第19节

　　甜甜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画，仰着小脸，骄傲道：“啊宋姨姨哟~宋姨姨天下最厉害！”

　　一群上至十三四岁、下至三四岁的大小孩子挤成一堆，晒场上的大人都注意到了，有人好奇这帮小鬼头在聊些什么那么激动，挤过去一问，才知道他们都想让知青点的宋知青给他们画画。再一看吴阿珠家的甜甜手里紧紧捏着两个边角的画，嚯！画得还真有意思！

　　没多久，弘安生产队的小朋友们都知道知青点住了个“神笔马良”。

第028章 画画

　　知青点突然涌进来十几个小朋友, 一个个的神情激动又带着点羞赧，进来后跟楚小云和卫长顺问了“老师好”。

　　以为他们是来找老师的，楚小云就问：“有什么事吗？”

　　一帮小孩个个眼巴巴地朝宋雨晴看去, 你推我，我推你的, 最后还是腿短走得慢、现在才走回来的甜甜挤出来，大声道：“他们也想要宋姨姨的画。”

　　楚小云惊讶地看看甜甜, 再看看宋雨晴, 笑了起来，怪不得呢。小孩子手里有了什么宝贝的东西, 都是忍不住拿出去跟小伙伴炫耀一番的。别说是小孩子了，她看了宋雨晴画的卡通画也喜欢。她还建议宋雨晴试试画连环漫画出来, 拿去县里的出版社看能不能被录用。

　　也是楚小云说了，宋雨晴才知道要送去出版社而不是报社。嗐！她以前没关注过投稿、出版这些方面, 还真的没了解过报社和出版社的区别。但楚小云说, 有些地方的报社和出版社区别不大，但在湛县，想出版连环漫画就得送去出版社。

　　她还没想好怎么构思，也不太确定她画的符不符合这个时代的风格、会不会有人喜欢，但现在这么多小朋友找上门来, 她的信心就多了一点。

　　她最擅长的是油画，但买不到颜料，就只能画些素描画和蜡笔画了。

　　想着这几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画点别的练练手。她干活三个多月，也就是从医院回来才有心情画画, 是要把手感给练回来才行。

　　她点了点过来的小朋友人头，总共十三个, 于是就道：“可以啊，我这两天下午都有空，你们都想画什么？”

　　狗蛋第一个举手，“我想画只老虎！”

　　在别的小朋友还想着让宋知青给自己画“小人像”时，狗蛋给出了新思路，于是后面举手的小朋友就有想画兔子、画狗、画猫的。也有什么都想要的，但宋知青说只能选一样，纠结得都快哭出来了，最后咬咬牙，一跺脚还是选择了画自己。

　　“你们等着啊。”宋雨晴进屋去把自己的铅笔、蜡笔和裁好的白纸拿出来，还把厨房的桌子搬了出来。见他们拥挤着上来，又扯了一张白纸，弄成十三个小纸条写上序号，背着他们打乱后放桌上让他们自己抽签，按纸条上的顺序过来。

　　甜甜眨了眨眼，小手快速抓了一个纸条。

　　宋雨晴哭笑不得，随着她去了，剩下一个小朋友没有纸条可以抽，嘴巴一瘪就要哭，宋雨晴赶忙道：“你是14号。”

　　小孩转哭为笑，虽然他是最后一个，但他也是有号的！

　　“哎呀！我要去抱我家大黄过来！”有小朋友看了眼自己的序号，排在第三，还没轮到他，他说完撒腿就跑。

　　拿到序号是一的小朋友愁眉苦脸地坐在宋雨晴对面的凳子上，“宋阿姨，可我没有狮子啊！”

　　宋雨晴噗嗤笑出声来，就算他家有狮子，她也不敢凑到狮子面前去画啊！小朋友的想法真可爱。

　　“没有狮子也能画。你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

　　宋雨晴一边动笔一边和他们闲聊，这帮小朋友围着她，吱吱呀呀的，说到觉得好笑的，他们就能笑成一团去。

　　吴阿珠和吕青松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宋知青被大队里的小孩包围住，而他们家甜甜就挨着宋知青坐在小板凳上，瞪着大眼睛张着小圆嘴看宋知青画画。

　　吕青松不习惯凑热闹，转身就回了屋里，吴阿珠则是过来和楚小云他们几个唠嗑，一听，得知是自家甜甜把这些小孩招过来的，又觉得给宋知青添麻烦了。

　　楚小云：“不会，我看雨晴挺高兴的。”

　　宋雨晴画画的速度越来越快，但今天下午已经过去了一半，她只画了四个人的画。眼看也要到该做饭的点了，宋雨晴就让他们明天下午两点后再过来。

　　拿到画的四位小朋友学着甜甜，小心翼翼地捏住画纸上面的两个角，一路小跑回家。

　　“奶奶！快看，宋阿姨给我画的画！”大队长家的小孙子冬瓜一回来就到处找他奶奶，献宝似的介绍自己带回的画。

　　来凤婶只瞥了一眼，她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自家孙子正在兴头上，她就随口说了句画得好。但一转身正要出门，才想到孙子说的是“宋阿姨”，大队里姓宋的就那么两三个，另外两个都是本地人，会不会画画她也清楚。所以......

　　“宋阿姨是知青点的宋雨晴同志？”

　　“是啊，就是知青点的宋阿姨。”冬瓜激动地道：“宋阿姨好厉害的，她什么都会画，狮子都会！”冬瓜小小的脑瓜里想着，看到是宋阿姨在城里看见过真的狮子，不然怎么能画得那么好呢，看起来就跟真的一样。虽然宋阿姨画笔下的小人像和小动物都可可爱爱的，但他觉得狮子就是长那样！

　　冬瓜凑到奶奶身边，像分享小秘密那样小声道：“我好几次看见过甜甜悄悄吃奶糖，她说是姨姨给她的。肯定是宋阿姨给的，奶奶，我也想吃奶糖。”

　　来凤婶瞪了他一眼，“宋阿姨前几天也给我们送了奶糖，我不是都分给你们了？吃完了就没了。”

　　“啊......那什么时候才能有啊？供销社有没有卖啊？奶奶你给我买点吧，求求你了。”

　　来凤婶没好气地哼了声，“没有没有，公社的供销社有奶糖我们也买不到。”不仅贵还要票，货也少。要是有奶糖卖，人家供销社的售货员早早就联系熟人了。有时候不是没货，是人家给留下了，卖给关系好的。

　　但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宋知青家里条件这么好，还能把买的奶糖分给小孩吃？

　　想到潘春林大嫂昨天过来打听宋知青的消息，下意识地撇了撇嘴，见人家条件好就扒拉过来，真是的......她得找个机会提醒下宋知青，人家好好的姑娘，可不能在他们大队被人算计了。

　　晚上吃饭后，冬瓜又拿他的画出来给家里人看，一个劲地强调这是知青点的宋阿姨画的。

　　陈新月伸手去拿，被冬瓜拍了下手，瞪着眼严肃道：“姑姑不能碰，会弄坏！”

　　陈新月翻了个白眼，“行吧，不碰就不碰，我又不稀罕你的画。”说是这么说，她觉得这个画挺有意思的，把小侄子画得比本人可爱多了。

　　大队长却是拿烟杆轻轻敲着桌子，目光盯着小孙子手里的画若有所思。

　　“是你们去找宋知青给你们画画的，还是宋知青找你们的？”

　　冬瓜一脸骄傲，“当然是我们去的啦。宋阿姨给甜甜画了，我们也想要，就去找宋阿姨啦。宋阿姨说每个人都有，我们明天下午还去找宋阿姨。”

　　他们不仅是喜欢看宋阿姨画画，还喜欢听宋阿姨讲故事。“宋阿姨讲的故事最好！”

　　一个下午下来，他们一帮小孩都默认了甜甜的话——宋阿姨天下第一厉害！

　　陈新月惊讶，“这么好啊？人家不烦你们啊？”

　　换她，被自己亲侄子缠半天都觉得烦，更别说是一帮小孩，一想到那个吵闹的场面她就头疼。

　　冬瓜鼓着脸，大声反驳：“宋阿姨特别好！才没有烦我们！”

　　姑姑才会烦小孩子呢！

　　大队长看自己小闺女要和孙子斗嘴，板着脸呵斥住，这么大个姑娘了，还整天和小侄子吵吵闹闹。“我让你这段时间多复习，复习得怎么样了？”

　　陈新月心虚，目光躲闪，小声嘟囔：“我都说了我不想去公社的初中当老师，那么远......”

　　来凤婶一听，气得拍了下她后背，压低着声音骂道：“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有公社的招工你不去，你是得了失心疯不成？还是还想着韩瑞？”

　　家里人脸色一变，大队长给儿媳妇使了个眼色，冬瓜就被抱走了。

　　“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陈新月被她爸吓了一大跳，哆嗦了下，“我没怎么想啊。他都和柳会计家的柳眉结婚了，我也不可能凑上去。就是，就是......”

　　陈新月咬咬牙，直接道：“前天我听到爸你和大有叔说的话了，光明公社要招宣传干事，也面向其他公社招聘。光明公社离家近，那我干嘛要舍近求远去公社的初中？要是在光明公社上班，我还能每天回家......”

　　看见她爸脸色越来越冷，陈新月说不下去了。

　　大队长冷笑一声，“你觉得好，别人难道不也觉得好？你自己几斤几两重心里没数？还宣传干事？！你想考人家就录取你吗？我跟你说，你没这个本事做得来，早点死心专心备考公社的初中招工，不然后面两头空你就留在家里下地干活吧！”

　　陈新月不服，“我怎么就不成了？我读书的时候成绩也不差啊！还是学校里的合唱领队！爸你和光明公社的干部也认识，就不能帮我说几句吗？我要是工作找好了，那家里......哎？爸！”

　　大队长懒得听她胡搅蛮缠，一口抿尽小杯里的酒，重重地往桌上一搁就出门去了。

　　晚上睡觉时再三叮嘱来凤婶，“不是我小看自己闺女，新月她和别人比是真没有优势。”又制止了她说话，“你别说了，光明公社这次是要真的选个能做事的人出来，不说我们公社的人，单是光明公社那的知青，那竞争都够大了。”

　　他看招工的条件那里写的是：光明公社社员（包括光明公社内的知青同志）、湛县底下公社社员。

　　没提到其他公社的知青能不能报名，他也就没管。

　　但现在，或许他可以问问光明公社那边，要是可以的话，他们生产大队的知青同志也都能去试试。

第029章 败家

　　张庆国上午去公社一趟, 帮忙带回来了不少东西。不是信件就是包裹。

　　李思悦和周斯平的家里都有给他们寄东西过来，当天晚上大家分到了一点他们家里寄过来的吃的。

　　而宋雨晴却是收到了家里发来的电报：给父单位电话

　　“我们大队有电话吗？”宋雨晴来到这第一次要用到电话，同一个地方的各个单位的号码都印在电话簿上, 像他们要打电话，就要一级一级地插转台, 所以说，打电话过去, 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联系到人。

　　“电话安在大队长家里。”

　　要不是弘安生产队年年拿先进,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轮得到他们安装电话呢。不过可能也是公社考虑到弘安生产队离公社太远，不好联系, 才安装的。

　　宋雨晴不意外家里给发电报过来，就是有点拿不准他们对她信里写的事是个什么态度。虽说她坚持要自己做主结婚了也可以, 但总觉得还是应该争取他们的支持。唉，她已经占用了人家女儿的身份了, 不能因为她找到赵平生了就把他们给踢一边去。到现在, 他们都还没发现她不是他们家的女儿呢，人家也隔一段时间就写信来问问情况......

　　她在想，这里的宋雨晴会不会穿去了21世纪，成为了她？

　　嘶，不敢想。

　　拉开行李袋看了下“存货”, 还剩些吃的，抓了几颗奶糖装进口袋里，拿起笔记本就出门去大队长家。

　　路上遇到队里的小朋友，一个个跑来和她打招呼，问她是不是要去忙, 下午还画不画画？

　　“画啊，你们两点再过来。”

　　得知她要去大队长家里打电话, 一帮小萝卜头跟在她身后排起了队，宋雨晴喊他们回家都不肯，说要跟着她去看看。

　　可能是难得来一个会画画的知青，小朋友们比较感兴趣，等时间久了就不会想着跟着她了。

　　正好遇到大队长在家，宋雨晴说了要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大队长也就开了他办公室的门，让她进去打电话，顺便把跟着来的小孩们给喊去和自家孙子去玩。

　　大队长家单独搞了个办公室，这不算是他们家自己用的，而是整个生产队干部一起开会用的。里面一张长桌，上面放了台黑色座机，一块白色的布给盖着，避免灰尘落在座机上。

　　宋雨晴不会用电话，大队长就把陈新月喊了出来，让她帮宋雨晴拨号。回正屋里时还和自己老伴笑道：“羊城比我们这发达，我估计宋知青没见过这么落后的电话机。”

　　来凤婶惊讶，“全国的电话机不是都长一个样？”但很快又觉得应该不长一样，像自行车，都有好几个牌子呢。

　　陈新月第一次近距离看见宋雨晴，被她的白皮肤给闪到，总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被晒黑的小手臂，想到了她爸说的“考不上公社的初中就得留家里下地干活”，头皮一紧，她第一次反思全部精力去准备光明公社的宣传干事招录是不是正确的。

　　电话拨出去，联系到了羊城市机械厂。然后又再等了半小时，电话回拨了过来，陈新月就道：“你接吧，最好长话短说，有可能会中途挂掉，我出去了。”

　　来不及道谢，宋雨晴赶紧接起了电话，“喂，我是宋雨晴。”

　　接电话的是宋建国，听到她的声音后立马问：“长话短说，那个赵医生怎么回事？”

　　“就是信里写的那样，情况我都写了。”宋雨晴是真的长话短说，然后道：“也不是现在说了就要结婚，结婚得打报告要政审，刚好有段时间可以相处看看。要是合适了就谈下一步。”

　　她来接电话前早就想好了，直接说她和赵平生一见钟情非卿不嫁，那肯定是让家里人担心的。还不如说慢慢来，先处一段时间再说。

　　虽然再处一段时间也还是那个结果，就当走个流程吧。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宋建国放心多了，但还是提醒她和人相处多留个心眼，“我和你妈商量过了，如果你信上写的是真的，我们也不会反对。改天你还是找人去他单位打听情况，要是有不对劲的......”

　　宋建国说了不少，最后道：“你姐年底结婚，我们的意思是，你们要是觉得合适就先处着，过年回来探亲把赵医生给带上，我们也看看人长什么样。”

　　宋雨晴皱眉，要是按她想的，她觉得早点结婚才好，这样她就能赶紧搬去军医院的家属院住。但这个爸说的也有道理，怎么也应该带赵平生回去给他们看看。想想今年剩下几个月的农活，也不是不能坚持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