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几个媳妇去准备吃的，怎么也得招待老郎中一顿。

　　宋云成坐在炕稍给老爷子装了一袋烟，老爷子吃上看屋子里都是自家人寻思一系说“这事恐怕是你们二叔做的。”他对着宋家三兄弟说道。

　　“二叔？怎么可能？”兄弟几个脸色都不好，宋云峰更是，他跟他二叔关系最好，他记得小时候二叔在镇子上开了猪肉铺，没少给他吃猪肉，因为吃的多了，他都顶着了现在都不碰猪肉。那年代吃肉可是很奢侈的事情。

　　“哎，这些事情我都没有跟你们说过，你奶当年也是被害了才知道。”老爷子说着闭了闭眼睛。

　　“你二叔跟我不是一个娘生的，当年你们奶奶家是大户人家，你爷只是个穷小子，不过你爷长得一表人才你奶奶看上了，你们太姥爷是个疼孩子的，拗不过就让你奶嫁给了你们爷爷。”老爷子看着三个儿子，眼神却没有聚焦，似乎回忆什么。

　　“两人结婚后关系很好，从来没红过脸，只是那时候天灾不断，地里没收成，你太姥爷家里也遭了灾，后来慢慢就没落了，那年我刚三岁，你爷从外边捡回来一个女子，那女子家里遭了难，快要饿死了才被你爷给接过来。”

　　老爷子眉头紧锁，“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女子就成了你爷的姨太太。你奶因为这事一直不高兴。后来你奶和姨太太一起怀上了孩子，结果你奶八个月的时候摔了一跤，人和孩子一起没的。”

　　“姨奶奶两个月后生了你们二叔。”老爷子想了想说“我后来想也许你奶奶摔的那一跤也不正常。只是我那时候年纪小，你们爷爷也没想那么多。”

　　“你们二叔出生后家里日子更不行了，我姥爷对你们奶奶的死耿耿于怀，那时候不但没接济家里，更是让你爷没有出路，没办法你爷带着我们闯关东来到这里。”

　　老爷子回忆当年的事情，那时候他年纪小，很多事情也记不得了。

　　“我当初年纪小，来到这边也没人认识，我爹就让我叫姨奶奶娘，这边也没人知道我们不是一母所生。

　　之后我十八岁的时候娶了你娘，你娘当年就怀上了，可不止怎地四个月上就掉了，差不多养了一年半才有第二个，那时候小心又小心，结果又掉了，那时候都五个月了，都成型了，给我和你娘疼的。”老爷子说着握了握老太太的手，老太太也用手绢擦了擦眼睛。

　　“后来我们去找了郎中，郎中说你娘是接触活血寒凉的东西了。”老爷子摇了摇头“那时候谁懂的那个，不过我们两个回忆发现，每次怀孕出问题之前都喝过姨太太熬的鸡汤。”

　　“后来我留意鸡汤跟平日做的味道不一样。”老太太说道，“姨太太虽然对你爹和我还算好，但是平时还是很偏着自己儿子的，就好像一样的鸡汤，老二碗里的鸡肉绝对比你爹碗里的好，表面上都一视同仁，实际上到手的东西肯定是他那边好。”

　　女人对此都很敏感，“只有那次，我和老二媳妇同时怀孕，那一碗鸡汤只给我喝了，老儿媳妇想喝，她就说她，长得胖了喝多了不好生。”老太太似乎还能听到姨太太当初说话时的语气，似乎有点急。平日不那样，那位姨太太是个细致的人，平日说话都细声细气温温和和，做派很有点大家闺秀的意思。

　　“不过转天就又给她做了一份鸡汤。”老太太当时并没有怀疑，后来才觉察不对。

　　“因为听着郎中的话，我和你娘平日都很注意，这次养的时间更长，差不多两年才怀上，想着绝对不能乱吃东西，你娘平时很注意，三个月的时候姨太太在家里炖了鸡，特意给你娘留出一碗汤，说是浓汤更补人。”老爷子又开始说。

　　“只是你娘反应大，把鸡汤给我喝了，结果那天晚上我兴奋一晚上。我觉着情况不对，把还没刷的碗拿去给郎中看，郎中从中闻到了麝香的味。不过因为被我喝了，没有证据。”

　　“那次之后我和你娘就警惕了，过了一个月你娘还好好的，姨太太就坐不住了，这次赶上过年她炖了一锅大鹅，专门给你娘盛了一碗肉，说是让你娘好好补补。你娘假装不舒服，回屋，我把肉端进屋给你娘吃，实际上都装起来，第二天让郎中一看，果然这次除了麝香还有一些活血的药材，也不知道怎么调的，竟然吃不出什么味来。

　　这次我拿着那碗肉去找了我爹，我将事情说了出来，你爷不信，我就说让他自己看看，你娘没事，她肯定还要下手。

　　事情果然像我说的那样，因为赶着过年，家里日子好了，总是做一些热菜，姨奶奶就借着这个机会再次下药，这回被我和你爷堵在屋里了，药材什么的也在她屋里翻出来了。”

　　“人赃俱获，她没什么狡辩的，你爷问了她为什么会这些，她说原本是京城大家族的一个夫人的大丫鬟，平日看着学着知道不少东西。也可能大小就看到后宅阴私争斗，有样学样的就做出这许多事。”老爷子停下来，不知想着什么。

　　“那我爷怎么处理这个事情？”宋云山看他爹停下来，就跟着问。

　　“当时你爷也犹豫，毕竟她是老二的娘，当时给她关下屋了，不想她第二天早上就看她吊在房梁上了。发现的时候人都僵硬了。”

　　“我二叔是什么反应？”宋云成问。

　　老爷子皱了皱眉头“我没注意。”是啊那时候他弟弟应该有些反应他怎么不记得了呢？

　　“那时候老二只说他娘做了错事，自己不想活了。出殡的时候都没哭。”老太太记得。

　　“他那个时候就准备报复了吧。”宋云成悠悠的说了一句。

　　大家都沉默了。

　　“是啊，那时候也许他就想要报复了。”老爷子不得不说儿子说的对，“回想起来这么老些年，我没有记恨他，可是有许多次他做事有针对我和你娘。”

　　老太太点点头“我就跟你说老二家的心眼多，你不信，当初家里盘炕，本来想找别人，还是他说，家里老二学着盘炕出山前试试手，你才答应让他来的。他手艺倒是不错，就是没用到正地方。”

　　“对我想起来了，当初两铺炕都是他做的。”宋云峰突然恍然道。

　　“我找他去。”宋志强激动的站起身就要往外走，“站住。”老爷子突然给他叫住。

　　“你找他去，你怎么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他们不会认的。”老爷子说着闭上眼睛。

　　“你爷说的对，当初我和你爷抓住了姨奶奶，当年的事，老二知不知道，现在看来是知道的，用药一样，一看就是从姨奶奶那里继承来的，你们去问，他不会说没准还得倒打一耙，这几年他年纪大了，更加无赖。咱们跟他们是纠缠不起。”老太太也知道这件事情就是他们做的，可是如果真挑明了，还真不好办，老二家媳妇就是一个泼妇，还有她那几个媳妇，都不是省油的灯。

　　一大家子都是没脸没皮的，不是当场抓住，他们有的是话。

　　“这事得从长计议。”老爷子眯着眼睛说道。

　　“那爹这事就这么算了，他们可是想让咱们家断子绝孙的。”宋云山激动的说。

第34章

　　“这事先不要声张，那一家子都是没脸没皮的直接上门，他们不会承认，以后跟他们家人接触都要多加一分小心，从长计议，最要紧的是，让孩子养好身子。”老爷子说完，跟几个孩子说，“你们先出去，我和你奶有事跟你们爹娘说。”

　　大妞听了，就跟在几个人身后走了出去。

　　看孩子们出去，老爷子让老二把门上面的帘子挂上，然后转头又看向老太太“你把东西给他们。”

　　老太太点点头“老大背我去北炕。”

　　宋云峰赶紧过去直接把老太太抱了起来，去了北炕。

　　老太太住的北炕是一个小窄炕，主要照顾她方便，北炕有一个同炕宽的炕琴，老太太坐在炕上从身上拿出一把小锁头，打开，整个身子都探到里边，好半天才掏出一个小匣子。

　　打开匣子，里面露出里边几根大黄鱼，“这个是当年分家的时候你爷爷给咱们家的。”

　　老太太让老大再次将她抱到南炕上，把手上的匣子给了老爷子。

　　老爷子将匣子打开，里边大黄鱼一共四根，另外还有两根小的。

　　老爷子将大黄鱼给他们三兄弟一人面前放一根“这个你们三个一人一根，剩下的这根将来万一我和你妈有个事用钱，做过河钱，要是用不上先给老二盖一处房子，剩下的我做主给老大。你们兄弟没意见吧。”老爷子这么说是，将来他们没了，老大老二分家，老二出去过。

　　“爹我们没意见。”宋云山说道。

　　老爷子又看看宋云峰“将来老二盖房子你得帮着张罗。”

　　“放心吧爹，我给老二盖五间砖瓦房。”宋云峰拍胸脯保证，他们兄弟关系好，就算他爹不说，没有这钱，将来盖房子他家也得那大头。

　　老爷子将剩下的两根小黄鱼一条放到宋云成面前，“爹最对不住你，当初也没给你选择，好在你现在过得挺好我也最放心你，这根小的留给大力结婚用，当初没他爹我也活不到现在，你家几个孩子我看出来了，将来都能出息，有哥姐在，几个孩子都差不了。”老爷子看了看老儿子觉着心里还是挺遗憾的，家里最出息的一个孩子给出去了。

　　“爹这些还是您留着吧，我用不着。”宋云成觉着他爹今天突然说这个有点不好。

　　“没事，我就是今天突然想到了，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生了你们三个儿子，你们兄弟三人从小到大就没打过架，没因为这些外物争抢过，兄弟和睦这就是最大的财富，至于这些只是身外物而已只要你们三个团结，那就没有过不去的槛。”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

　　说完这话，把最后一根放到宋云山身边“这个你拿去，找人换钱，我记得你认识县里的人，能换了吧？”老爷子问。

　　宋云山点点头“能。”

　　“那就行，咱家积蓄不多，你换了钱，去找郎中抓药，买补品，一定把俩媳妇给治好了。尤其老大媳妇，要是以后生不了了，你们也不许嫌弃她，咱家欠她的，到时候看看是你们哥俩谁家的能给过继一个，实在不行去领养一个。甭管有没有血缘咱家养的就是咱家人。你看大力跟我没血缘这些年对我孝顺不，对他爹孝顺不，人心换人心，只要付出就会有回报。”老爷子说道。

　　宋云峰点点头“爹，这事您别担心，我和她妈都想得开，她俩结婚这些年没孩子，我俩早就想开了，先让她养两年，要实在不行就去领一个。咱们当亲生的养。”

　　“这就对了。”老爷子说完看着几个人指了指金条“收着。好好收着，回去都交给媳妇藏好了，这个是救命的，啥时候有难过不去了，用它还好使呢。”

　　三人都收起来了。

　　“回去跟你们媳妇说，一定要藏好了，这是当年你们爷爷去淘金淘来的，命差点扔那。”老爷子说。

　　“爹，我二叔知道咱家有这个吗？”宋云成问。

　　老爷子想了想没说话。

　　“肯定知道，我估计他这么做，肯定因为这个。”老太太插话道“当初你爷去的时候这些金条都给你爹了，他心里清楚才记了仇。”

　　老爷子想了想也说“你奶说的是，当初你爷回来后这些金条是自己收着的，不过我想姨太太应该知道，要不然她也不会起心思做那种事。我想她肯定跟老二说过。”

　　停顿一下又说“其实在姨太太走后没多久你爷就把这金子给我了，他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说对不起我和你奶这些金子算是补偿，后来你爷眼看不行了，就给我和老二分家，那时你爷攒了木料，准备了砖瓦钱，说是分出去的给盖新房，没分出去的住老宅。

　　按理说应该我留下你二叔出去，结果你二叔说什么也不出去，非要在老宅，最后还说他娘在老宅生活过他留在那里也留个念想。

　　现在想想你二叔那时候肯定是盯着这些东西呢。你爷给我们分了家之后就让我赶紧盖房，还让我在这边选的宅基地，离老二远远的，房子刚盖好没几天你爷就没了，我和你奶几乎什么都没拿就搬这边来了。

　　估计你二叔把房子里里外外翻了一遍。”

　　“我还记得呢，那几个月他没少上咱家来，有两次我还发现屋子里有被翻过的痕迹，有一次还把大小子说了一顿。”

　　“我记得，娘你可不是把我说一顿，你可是打了我一顿。我说是二叔翻得你还不信。”宋云峰想起来了。

　　“哎呦，我那想那么多呀。”老太太忍不住乐了，儿子白挨打了。

　　哥几个都乐了，老太太年轻时可是个泼辣的，孩子不老实拿起笤扫旮沓就打。倒是老爷子总护着。

　　“找了得有一年多，才消停，可能把咱们家给翻遍了，其实那时候东西藏你姥姥家了。”老爷子笑了，他媳妇家里就这么一个姑娘，娇的很，两家所在地方还不远，姑娘回家方便，家里一直留着她的房间，他媳妇从小就能藏东西，家里炕琴后边还掏了一个洞，里边正好放一个匣子，上面用泥土一模，谁能知道里边放着东西呢。这东西一直藏到老两口去世才拿回来。

　　“二叔恐怕也是知道这东西被爷爷给了您，所以心理不忿才做出这种事情，不过这件事情不能原谅，太恶毒了。”

　　“是啊，他一家子从根子上就坏了。”老爷子叹了口气，算了，人和人之间也得看缘分，就算有血缘关系也不一定是亲的，还可能是冤家。

第35章

　　宋家的事是旧恩怨，大妞和父亲在宋家住了一宿就回去了，大力头一天下午就回去了，林场的工作很忙。

　　有大妞给的那棵参，老郎中很是认真，带着宋云山去县里药房抓的药，根据个人情况不同吃的药也不一样，怎么熬都有说法，这次药吃上两个星期，然后再去接他，再看再开，有点麻烦，不过为了身体怎么都好说。

　　宋云山通过关系将那根小黄鱼换了六百五十块钱。比银行收购还贵了一些。听说那钱除去吃药用的，每家分了二百。

　　宋云成到了家把东西给了自家媳妇，让她好好藏好了，这时候这些东西还是不要外露的好。

　　过了初十二爷和二奶要回去，儿女都在家过年都没在一起，十五总要一起过的，大妞和大奎一起把他们送上火车，毕竟铁路口的，火车上都是认识人，下车也有人给送到家，不必担心两人安危。

　　大奎今天也走，不过火车是晚上的。

　　“哥，下次什么时候回来了？”哥俩坐在火车站的座椅上，大妞问。

　　“看情况吧，我们驻地太远了，回来一次得坐三天三夜的火车，来回就要一个星期，我得攒着点假期，下次我带你嫂子一起回来，我们多待几天。”这次回来的时间够长了。

　　“嗯，那有事写信。”大妞有些不舍，却也知道留不住。

　　“咱哥现在有工作了，估计婚事也近了，你也十八了，该想想以后的事了，准备找个啥样的，早点踅摸，我看咱爷不想让你离家，要不就招个女婿，我和哥还有几个小的都没意见。”

　　“想这事太早。我还不想那么早结婚。”他们这边的女孩子差不多过了十八就开始定亲了，不过她从来没想过这些，就算一辈子不结婚也没什么。

　　“你呀，我知道你有主意，跟一般女子不一样，不过人呐还是要结婚的，你早点挑挑，没准就有合适的，我原想着给你介绍我们战友，后来一想，跟我战友结婚，将来走的就远了，算了你还是在家跟前踅摸吧。可不能想着不嫁人啥地，你要那么想，咱爷得愁坏了。”大奎笑着说。

　　大妞点点头“行我会留意的。”她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婚主义，上辈子没结婚，是没有合适的，习惯什么事都一个人，对结婚没什么太大期盼。

　　不过都重来一辈子了，她也不排斥，人一辈子什么都要经历一些的，这辈子幸福家庭带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对于婚姻也是有很大期待的。

　　中午哥俩一起去国营饭店吃了饭，饺子锅包肉一碗酸辣汤，这时候的饭店里绝对是大实惠，俩人吃了个肚饱，下屋又陪大奎在火车站待了一下午，晚上把人送上车。

　　大妞自己准备在县里住一宿，也没住旅馆，直接去了五爷家，五爷和太姨奶奶还没回来呢，孩子也没回来，家里就剩下五爷唯一的儿子云亭和儿媳张莉。

　　大妞去了县局家属院，一敲开门“大妞，快进屋，啥时候来的？”张莉开门惊了一下就热情的请大妞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