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可能是家里孩子太多，宋国义家里日子过得不如宋国忠家，今个家里主菜是狍子肉炖土豆粉条，每桌放一盆，另外就是炖酸菜。炒干豆腐拌个凉菜。

　　狍子肉是大妞年前让她爹送过来的，他们家人口少，估计没吃多少，这次都给炖了。

　　肉菜一上桌，大妞就看那几桌人筷子纷飞没一会一盆菜就没了。

　　“这是大妞打的吧？你也不想着你二爷爷点，下次打着好东西给二爷爷拿点来。”借着酒劲宋国义眯缝着眼睛对大妞说。

　　大妞笑笑没说话，说起来大妞还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进山打猎时不时的给亲戚送点东西，不过大妞从来没给宋国义一家送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喜欢这家人，这一家子说话总夹着点什么，嘴里可酸了，小时候过来还听他跟大爷爷说自家爷爷的坏话，那时候他爸刚当上中学老师，他就说，应该让孩子回来怎么地的，总之杂七杂八的一大堆。

　　这些她都记得，还有一点是大妞觉着她跟宋国义一家天然的亲近不起来，小时后他还问过大爷爷说二爷爷怎么跟他长得一点都不像，大爷爷说，二爷爷像他娘，那时候大妞才知道大爷爷二爷爷两人不是一个娘生的。

　　所以就算每年宋国义都让大妞给他送猎物什么的，大妞都没送过。

　　不愿意跟他们说话，大妞端着大碗陪奶奶吃饭。老太太虽然瘫痪在床，可自己能做的事从来不让别人做，嘴里的牙齿都掉光了，也吃不了肉，大娘单独给她做了一碗鸡蛋糕，今天吃二米饭，做好以后还用锅给煮了浓稠的粥，老太太鸡蛋糕米粥吃了不少。

　　“你别听他说话，越老越没脸没皮了。”老太太小声跟大妞说道，一边说一边瞥了西屋一眼。

　　一顿饭吃到下午三点多才散，实在是男人们太能喝了，主要是宋国义家的六个儿子加上一帮成年的孙子，许是许久不喝酒了，喝起来没头没脑的，说话翻来覆去的，让大妞见识了一下酒鬼的样子。

　　等散了席，宋国义一家都走了，大妞家里也要离开，老爷子喝多了躺南炕睡了，宋云成叫上宋云峰和宋云山去了志刚的屋里。

　　“你说什么？”宋云峰一下子从炕上跳了下来“老三你是说这炕有问题？”宋云峰眼冒凶光的看着宋云成。宋云成点点头“大妞发现的，这炕有问题，不光你这里西屋志强的炕也一样，这是麝香的味道，麝香做什么大哥知道吧，常闻这个味道会影响生育。志刚媳妇结婚这几年一直没有孩子，我听红梅说志刚媳妇刚结婚的时候怀上了，掉了，没准就与这个有关系。”宋云成说道。

　　宋云山倒是冷静，“这事想证实也简单，找懂药的过来一看就知道了。”他心里也恨。当初他家儿子娶媳妇没找跟前条件好的，反而去了山里找个家贫的，为了啥，不是因为赵喜身体好么。结果儿媳妇怀健康的时候三天两头的闹小病，健康还早产，身体还弱，现在知道问题在哪了。

　　“这是让咱家绝种啊。”宋云峰说着“我去找咱们村郎中。”

　　“不行大哥，咱们还是去公社找人。”宋云山说。

　　宋云峰一听也对“我这就去。”

　　“还是我去吧，我跟老三一起回去，跟爹说去那边林场看看，听说林场那边要建垦荒农场，我去看看能不能给志刚志强找个事。”垦荒农场的事是有的，而且现在就在北边河套平原那里建的，虽然一样是种田可农场里机会更多，所以这边年轻人听到信不少去报名的。

　　“那行，这事就交给你了，咱爹那里先别说。你要是带医生回来，就说给咱娘看腿。”

　　几个人说完话，就去做事，宋云峰也不知道怎么跟自己媳妇说的，直接跟儿子媳妇换了屋子。

　　这次请医生还要给俩孩子看看，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伤身。

第32章

　　一家子和宋云山一起回了家，宋云山想着既然去远处找医生，还不如再远点，北甸子再往北有个鹿马屯子，据说那里有一位郎中，早年在市里坐诊，后来年纪大了才回到家乡，虽然不再挂牌行医，平日也给周遭百姓看些简单地病。

　　想到他是因为据说这位老郎中最擅长制药，他对药材应该很了解。

　　初五一大早宋云山吃了破五饺子，就驾着车出发了，宋云成跟着一起去了，这关乎老宋家香火绝对不能马虎。

　　鹿马屯子比想象中还要远，竟然在林子中，他们聚集在青山林子里的一处山谷中，大妞以前巡山的时候去过鹿马屯子，他们因为生活在林子里靠打猎为生，不过他们有自己的猎圈，平时大家互不干扰。

　　宋云山请了老郎中，先将老郎中带到大妞家里，实在是路途太远，到家的时候已经到晚上了，如果去宋家恐怕要到后半夜了。

　　老郎中很热心，对于宋家邀请并未推辞，正好也到了初五出门也没有什么忌讳就跟着来了，大妞认识老郎中，有一次进山遇到暴风雪，大妞正好走到他们屯子，就去住了几天，因着老郎中家里人口少，就住在他家，那几天还跟老郎中学了一些草药知识，老郎中发现这姑娘学东西太快，什么事情说一遍就记住，他还很高兴的教大妞草药知识，至少老虎岭这边草药让大妞认个遍。

　　“我一听说是你家，就赶紧跟来了，你已经很长时间没过去了，我还想看看你这有没有什么好药。”老郎中坐到炕上后对着大妞笑着说道。

　　“年前去巡山，不过没有往你们那边去，别的药送到公社了，倒是给您留了点好东西。”大妞说着去西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有几个布包，大妞从其中拿出一个小布包，回到东屋，递给他“您看，怎么样？”

　　老郎中接过布包，打开“呦，百年老参。你这姑娘可比采参人还厉害嘞。”

　　大妞笑了笑，“只不过走的地方多而已。”自从小时候吃了人参种子，她就忘不了那个味，进山后总是能找到山参，不过大妞也不用这个挣钱，以她的嗅觉，如果真的进山采参就没别人啥事了，所以她只采一些可以采的，就像这颗百多年的老参，长在深山里边，它旁边还有一颗比较大的参，两颗参离的太近，不利于生长。

　　现在她的脑海中有一张山参地图，每发现一颗就点亮一颗亮点，虽然有时候山参会被其他采参人采走，大妞也不在意，总能找到更多的。只要走的足够远。

　　这颗百年的山参，在这个年代也能买到百元的高价，当然如果被公社药房收购就要低很多。

　　老郎中看了看“这参我要了。”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

　　大妞知道他要给钱，赶紧制止“您老可别，这个算是我孝敬您的，当初您也教我不少东西，这颗老参本来也是给您准备的。”

　　老郎中抬头看了看大妞笑了笑“好，我就收下。”他说完转头看向宋云山“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发，去家里看看，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也不是不能治。”

　　宋云山听了一脸激动“那就麻烦老郎中了。”

　　第二日一早，宋云山和宋云成，大力还有大妞带着老郎中就去了宋家，大力今天休息一天，昨夜回来就说今天跟着去大爷爷家，所以一大早就跟着了。大妞是不放心，索性没事就跟着了。

　　到了宋家，没等到村口就看宋云峰急了忙慌的跑了过来，“你们可回来了，咱爹今天早上晕倒了。”

　　“怎么回事？”宋云山惊到。

　　“是不是咱爹知道了？”宋云成倒是想到他爹为什么晕倒。

　　“嗯，咱爹看我们和志刚换屋子，问了一下，你大嫂没沉住气给说了出来，结果咱爹一听就晕倒了。”

　　“快，快家去正好有郎中。”宋云成说着赶紧拉着爬犁，不过他很少干农活驭马也差了些，还是大妞拽着马缰绳让爬犁速度更快一些。

　　一伙人，进了院子，大家赶紧进屋。

　　宋老爷子已经醒来了，不过躺在那里脑袋上蒙着一块毛巾，整个人满脸通红。

　　北炕上的老太太不知道被谁背了过来，正坐在老爷子旁边手握着老爷子的手，念叨着“不气不气。”脸色也不太好看。不过到底担心老头子不敢往多想。

　　郎中进屋大衣一脱就坐下给老爷子把脉，一会倒是舒缓了神色“没事气急攻心，倒是身体健康。”郎中说着自己带来的包里，拿出一个八边形的盒子，盒子一打开里边有八个小盒，上面也没什么标记，他拿出一个盒子打开，“这里有三丸药，每天一颗空腹吃下，半个时辰后让他喝一碗粥，这三天不要吃肉喝酒，其他没什么忌口，中午吃饭了吗？要是没吃，现在吃上一颗，明天也这个时候吃。”

　　“没吃呢，早上就没吃。”宋大嫂赶紧说，她这会眼圈红红的，也怪她早上老爷子问，她就没忍住说了，才把老爷子气坏了。

　　“那就给他喂了，再煮些粥，别太热，温乎点的。”郎中说着把药交给宋大嫂。其它两丸药你收好，别放炕上热着就行。

　　交代清楚，又扭头对大妞说“你大爷爷的病倒是不严重用了药就能好，不过以后再生气，还会再犯，说不定那下就重了，等回去你抽时间去我那里拿些药，我配好了，开春给他吃，连续吃一个月，然后过了夏再吃一个月，就差不多能好了。”人老了，一点小病也能留下病根，还不能下重药，只能慢慢调养。

　　老爷子吃下药，效果很快，脸色也不那么红了，过了十分钟长叹了口气，好像胸口憋着的那股气被卸掉了，整个人松快一些。

　　“真是麻烦你了，老了，一点事也经不住了。”宋老爷子叹了口气说道。

　　“你应该是这几日喝了酒，才引发的，不然不会这么重。”老郎中说。

　　“是这样，过年了大家高兴，多喝了些。”宋老爷子慢慢坐起身，“家里的事，也让您费心了。”

　　老郎中站起身，“这您放心，就是看淑兰我也会尽力的。”

　　老郎中起身，去了宋志刚的屋子，屋门一开，老郎中还没等进屋就皱了眉头，停顿一下才进去，他鼻子抽了抽，直接看向大炕“把炕席掀开。”

　　宋志刚和宋志强迅速进屋将炕席揭开。

　　老郎中闻了闻，“应该没错了，就是麝香。”他仔细看了看“你们这炕盘了多久了。”

　　“五年了。”宋志刚说道。

　　老郎中想了想“如果将麝香跟泥土抹在一起，恐怕不会维持这么长时间，我想这麝香应该没有被打散，你们要是方便的话就将炕拆了找一找。其中不光麝香。还有别的东西。”

　　“拆。”宋云峰狠狠的说。

　　爷几个齐上手，将屋子里的家具和炕琴全都搬了出去，趁着这会功夫，老郎中给刘月把起了脉，这会刘月躺在床上，眼睛都哭肿了，今天早上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就崩溃了，结婚这么老些年，她就盼有个孩子，她记得结婚后一年多的时候还没有孕，去看了医生，医生说，她身体亏，好好养着就能怀孕了。

　　家里知道了也没嫌弃她，还给她弄好吃的，那时候家里艰难但是每天一个鸡蛋从未间断，隔了一年还真怀上了，家里上下都高兴的，谁想没多久就掉了。

　　想想就是那时候搭的炕，家里好不容易富裕点，就把屋子给隔开，谁想到会这样。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怀上过。刘月不能不哭，不光为自己还是为整个家。要不是二叔二婶怕冻着赵喜，换了屋子，是不是老宋家就要绝种了。

　　大妞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坐在那用手拍了拍刘月的肩膀，也怪她这几年过来也没长待，早先头是因为跟爷爷去山里学东西，每次过来只待一天，那时候想着堂兄和堂嫂的屋子不好进，她就没来过，刘月是个爱干净的把屋子弄得十分干净，所以就是过来也没怎么进屋。

　　这两年也是匆匆来匆匆走，从不在这边过夜，早点发现就好了。

　　老郎中给刘月把了脉，低头沉思一下，“看脉象身体确实有损。”

　　“那郎中能调养过来吗？对她身体是不是有影响？”宋大嫂问道。

　　老郎中点点头“影响是有的，她接触时间长了，想要恢复需要长时间调养，而且至少三年不能要孩子，否则大人很危险。”

　　刘月听了一下子从炕上坐起来“郎中您的意思我还能怀上？”

　　老郎中点头“但是得吃上一些汤药调理身子，另外这三年一定不要怀孕，否则很容易流掉对你身体也是有影响的。就是三年后生产也要多加小心。”

　　刘月一下子哭了。

　　宋大嫂上前把刘月抱在怀里“没事了没事了，咱们努力治，我和你爹还有些积蓄，咱们趁这三年好好养养身子。”

　　刘月点头。

　　大妞看两人都哭的不行，就岔开说道“还请您给家里其他人看一下。”毕竟两个大炕都有味道，难保大家身体不会出事。

　　老郎中点点头，又给赵喜把了脉，果然也是受到影响，但是很轻，生了孩子后，月子做得好，倒没什么事，只要以后不接触了，就好了。

　　孩子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受到影响，有点先天不足，这个就靠后天养了，要是能顺当长到七岁，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我给你开点药，健脾养身，你喝三副，这个是温和的药，喝了以后喂孩子多少能有点作用。”

　　“谢谢大夫。”赵喜抱着孩子满脸感激，说起来她家孩子真的很弱，她心里真的很着急，现在有郎中的话，心里也有底了。

　　其他人没有太大问题，只要不接触了，慢慢身体就好了。只是大妞看出老爷子多少有点隐瞒。正想着找时间问问，就听后边屋子突然传来一声“找到了——”

第33章

　　一行人跑了出去，就看到宋志刚手里捧着个东西，仔细一看是用纱布包着的东西，宋志刚用手将纱布打开，里面一块黑棕色的东西。

　　“给我看看。”老郎中将宋志刚手里的东西拿过来，仔细看了一下，“是麝香，经过处理，里面还添加了一些药材，时间久了不怎么好辨认，不过可以确定家里子嗣艰难于此有关。”老爷子说道。

　　“这个就在炕头的位置放着的。”

　　老郎中点点头“这个位置可以将药物烘烤，散发气味。让药力散发在空气中。天长日久的就会对人的身体造成影响。”

　　“拿来给我看看。”宋老爷子从屋子里喊道。

　　众人走进屋里，“爹，就是这个。”宋云峰将东西捧着送到宋老爷子面前。

　　宋老爷子看了看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好一会才说“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

　　老太太看到了眼圈都红了，过了一会才说“谁能想到呢。”

　　“爹怎么回事？您知道是谁干的？”宋云峰问道。

　　宋老爷子摆了摆手，看向老郎中“谢谢您了，还得麻烦您给俩孩子好好调养一下。”

　　老郎中说道，“放心吧，虽说时间长点，慢慢养还是可以的。我这就去给她们开两副药。”

　　老爷子点点头“那行，老二媳妇你带老郎中去志强那屋休息，志强两口子带孩子去你大爷屋住几天，这两天抓紧时间把炕搭上。老二你们那屋的炕先等等，等这边弄好了，再弄那边。”

　　“知道了爹，这几天凑合一下就行。”宋云山应道。

　　老郎中去宋志强那边琢磨方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