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在线阅读
穿越 重生 架空 总裁 青春
修仙 耽美 玄幻 都市 惊悚
风雨大宋 TXT下载  
上一页 下一页
白天 黑夜 护眼

第26节


  从开封府一直到西京河南府,州县里的禁军大营不少,分布着大量军队。不过这些军队的隶属关系错综复杂,哪怕是枢密院,也很难一一理清楚。只要不闹事,扮成军队混水摸鱼不是难事。当然,一旦身份暴露,便就无路可逃,几乎每个方向都有重兵驻扎。

  张源派来的人在开封府周围来去自如,看到的人只以为他们不知是哪个军营出来的,也有的认为是外地来的,他们自己也慢慢放松下来。

第62章 追查

  杜中宵提出西北来人可能和张源家人有关,此时京中查党项奸细甚严,一时间竟无人敢做主。直到下午,权知开封府吴遵路下朝,才亲自审问此案。

  开封府比不得一般州军,城内管理极严,一般治安案件,先由厢,再军院,再到推官,非是惊天大案到不了知府面前。吴遵路下了早朝,又饥又累,立即前来办理案子,以为是什么要案。

  杜中宵恭立阶前,把自己昨夜遇袭,丢了一本册子的经过说了,吴遵路不由心头火起。

  重重拍了拍几案,吴遵路喝道:“不过是蟊贼盗窃,着几个精干的吏人,排查周围的西北客人便就清楚,怎么拖到现在!本府多少大事,却来听你们这种鸡毛蒜皮之事!”

  周围的一干公人只觉得头皮发麻,不敢说话。

  杜中宵朗声道:“相公,此案虽小,却牵涉西北,一个不好还有党项奸细牵涉其中,是以专候相公下朝,才敢来报。西北事重,相公担待。”

  吴遵路心烦气燥,厉声道:“开封府每年从西北买数万只羊,多少贩羊的客人!其间有几个不成器的,也是人之常情。你们不要希冀赏赐,什么事情都向党项那里扯!近几日朝旨,若非十分大事,不要动不动就敲登闻鼓,闹到中书枢密院,你们不知道么!”

  自西北战起,近一两年,自觉有文韬武略投书自效的,献奇门武器的,林林总总,各种各样的奇人异士都到京城来。其中确实有真本事的,但更多的是浑水摸鱼。朝廷不胜其烦,近日才有旨意,这些人不许随便接驾,动不动就拦皇帝出行,什么事都先审报衙门。今日朝上,又有人提起,吴遵路心烦,先就把杜中宵等人认作小题大做,因为做案的是西北人就当成大案来报了。

  杜中宵也有些犹豫,心中把事情理了一下,强自镇定,拱手道:“相公,不是我们小题大做,实在此事十分可疑。若是被学生猜中,朝廷要大失颜面。”

  吴遵路看着杜中宵,好一会不说话。等到平定了心神,轻叹一口气:“说,你猜到什么?”

  “学生住在大相国寺那里,周围是有不少西北客人,但都是来京投效,得了官身的。昨夜到房里的贼人,学生依稀记得,日前恰好有一面之缘。他们抢的那本册子,刚好是有想要收买,那几个人在一边听到。想买册子的,是一个本乡人吴克久,相公可以派人去看一看他在不在。还有,住在隔壁的,是一个彭提辖带了叛逃党项的张源的家人,要去西北接降张源的。诸般联系起来,学生是怕这伙贼人,本就是党项派人到京城,想要劫取逆贼张源家人的,抢册子不过是顺手而为。为何?这册子学生本就要上交朝廷,大宋国土,想靠着册子里的法子发财断无可能。相公,案子虽小,如果张源家人有失,那——”

  吴遵路沉着脸,对身边人道:“那个姓吴的住在哪家客栈?派人去看一看,带来问话!”

  说完,对杜中宵道:“你们先在衙门等候,等姓吴的来了,我再问你们!”

  自清早上朝,吴遵路粒米未进,吩咐完了,自回后衙去先吃饭。

  杜中宵和苏颂对视一眼,只好随着公人出去,在一间空房等候。

  开封知府不是地方官,每天上朝,固定奏对,官员排名中非常靠前。苏颂的父亲苏绅是知制诰,官位不低,但开封知府并不会给他什么面子。特别是苏绅在朝中并无根基,士大夫中的风评一般,吴遵路这些人最近正看他不顺眼,就像没看到苏颂一样。

  在房里落座,苏颂叹一口气:“杜兄,看吴相公面色严厉,心中不快。如果你此次说得差了,实际就真是两个小贼偷盗,只怕——”

  杜中宵道:“又有什么,若真是小案,我便上交册子,转身出城便了。梁园虽好,非久恋之家,我回家去安心读书,准备来年科举,又有什么。”

  苏颂点了点头,既然杜中宵已经准备好了退路,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其实杜中宵心中也忐忑不安,几个巧合联系在一起,让他想得多了。其实,真正是两个小贼做案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但那有什么,自己在京城待着确实再没什么意思,到了离去的时候了。

  过了约半个时辰,一个公人来到房里,道:“知府相公请两位前面说话。”

  到了前厅,只见吴遵路已经换了公服,面色缓了和了许多。见到杜中宵,沉声道:“你说的那个同乡吴克久,自昨夜便就没有回住处。与他一起的表兄,正在四处找寻。——那一日听到你手中有本蒸酒册子的到底是什么人,现在还记得吗?”

  “学生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五六个人,西北口音,甚是彪悍。相公,找不到这几个人,可行文西去沿路州县,着意看护彭提辖一行便了。吴克久口音不同,跟那些人混在一起,当不难查找。”

  吴遵路点了点头:“我已发了公文,让州县回派人手,相帮彭提辖。”

  苏颂在一边道:“其实现在最稳妥的做法,是让彭提辖不要前行,路上或郑州或河南府,暂时先住下来。等拿到偷盗册子的一伙贼人,把事情弄清楚了再定行止。”

  吴遵路微微颔首,没有说话。他又不糊涂,当然知道利害都在张源家人身上,只要他们不出事,便就没有大错。哪怕最后证实是虚惊一场,也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他本就不赞成给张家的人封官,让他们诱降张源。不过要让彭提辖路上停住,要让枢密院同意,很多手续要做。

  沉吟良久,吴遵路才道:“我会行文郑州,让彭提辖在那里先暂住几日,再与枢府商讨。此事我自会处置,你们哪个与吴克久熟识的,与本府的公人一起,沿路去郑州查访。只要拿住了吴克久,找到了那伙贼人,事情便就水落石出。”

  杜中宵拱手:“回相公,学生与吴克久是同乡,先前有过交往。”

  吴遵路当下派了一个节级,手持开封府公文,与几个老练的公吏一起,伴着杜中宵,一路去查访吴克久。这个年代走远路的,多是商人之流,而且各行各业服饰都有特色。吴克久年纪轻,穿着读书人标致性的青色长衫,只要路走对了,并不难找。

第63章 阴错阳差

  郑州城外,马大对一边闷闷不乐的吴克久道:“你莫要焦躁,忍得路上饥渴,等到了西北,相公高兴,不定就让你做个小使臣。依你出身,又不用上阵厮杀,白得一个官身,还有什么担心的?”

  吴克久无力地摇了摇头:“西北正是打仗时候,不上阵拼杀能做什么官!”

  其他几人一起笑了起来:“正是阵前,才正需要你这种人。军中处处用钱,钱从哪里来?实话说与你知,各级将帅,都是靠着回易才能衣食无缺。你家里是开酒楼的,到了西北,自然是仍开酒楼。只要生意做得让主官高兴,升官比阵前拼杀还快呢!”

  吴克久听了,心情稍稍有些振作。这一路上,他一直觉得不对劲,怎么看马大这些人也不像西北军前来的。不过有陈虞侯一群禁军相随,吴克久又觉得说不清楚。路上吴克久几次要给家里寄信,都被马大用各种借口拦住了。最后实在没办法,答应他等到了河南府,派个可靠的人去送信。

  正在几个人说闲话的时候,一个兵士快马奔来。到了跟前,向马大叉手:“提辖,虞侯到郑州去缴还军令,不想又出事了!”

  马大吃了一惊,翻身而起:“你细说一说,又出了什么事情?”

  “先前派我们运货的阉宦,新近又得了一个差使,提点京西路剿灭盗贼张海一伙。那厮见虞侯做事乖巧,不问青红皂白,让我们送粮草去福昌县,而且即刻起运!”

  马大听了,不由目瞪口呆,怔在那里。

  这一小拨党项兵马,伪造的是陕西禁军的身份,不想被那个中使盯上了。陕西来的禁军,在中原无根无底,出了事没人替他们说话,一个差事接一个差事派下来。一路上他们穿州过县,留了痕迹,只要还没出宋境,就可以被追查到行踪。这些差事,不接也得接,不然一封公文,就会让他们原形毕露。

  附近州县的禁军,基本属于三衙直辖,各自有上面的衙门,地方调动不得。反倒这种外地来的,因为仰仗地方供给,被地方抓住了,就向死里用。他们拿不出枢密院的公文,便是没有任务,地方上什么差事都压到他们身上。除非有了枢密院的调令,地方才会放手。

  好一会,马大才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运粮到福昌,别说费多少时日,到了那里只怕还是脱不开身。听说张海一伙已经到了京西路,正是那个地方,多半又被调去剿贼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福昌在西京洛阳西南山区,正是陕西来的张海一伙活动的地域,到了哪里,负责剿贼的主官还会放人?

  想了好一会,马大对来人道:“你回去告知虞侯,不管用什么办法,拖上两三日。依我估计,这些日子彭提辖等人也该到了。等他们到郑州境内,我们只管劫了人,沿太行、王屋山口北去,管他娘的!”

  一边的吴克久听见,惊慌失措地道:“什么劫人?!你们是西北韩相公属下,怎么听着像贼?”

  马大恶狠狠地道:“我们是西北来的,到了中原,不合各种鸟人都欺我们。你莫担心,出了事自有帅府担待。只要平安回了西北,便只有好日子!”

  吴克久哪里肯信,不过看这几个人恶狠狠的模样,再不敢多说。

  那个兵士策马而去,马大对其他人道:“此事等不得了,派两个人到来路看一看,彭提辖一行到了哪里。只要出了开封府界,就不管了,尽快做事归去!”

  人人称是,有两个精明强干的,翻身上马,向来路驰去。

  彭提辖与十几个兵士,与张起三人,自离了开封城,晓行夜宿,三天后到了圃阳镇。

  看看天色,彭提辖对手下道:“我们到马铺里歇息一夜,明日一早动身,中午赶到管城县。”

  身边一个小头目道:“提辖,看太阳还没落山,我们何不再赶一程,到前面驿馆歇息。马铺没什么住的地方,我们无妨,只是委屈向位客人。”

  彭提辖皱了皱眉头:“现在如今京西路也不太平,还是不要晚上走路。再者说了,我们到驿馆天色已晚,他们没有准备饭食,诸多麻烦。今夜就在马铺歇了吧。”

  说完,扫了张家三人一眼,吩咐手下准备。张源是叛逃到党项,彭提辖哪里会把张家子侄当作座上宾,只是上峰有令,不得不护送他们罢了。

  按照正常行程,今日应该到管城县的郑州驿馆歇宿,因彭提辖在中牟县贪酒误事,耽搁了半天的脚程,只好在圃城暂住一夜。驿馆设备齐全,吃住都方便,而且彭提辖公务在身,不用花钱。马铺实际上是换马、喂马之所,住的条件相当简陋。彭提辖依然害酒,只想睡一觉,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众兵卒喂马的喂马,有的去打火做饭,忙碌起来。马铺只有几个看马的厢军,没有多余人手,一切都要自己动手。好在这些兵士做这种事习惯了,倒也忙而不乱。

  张起带着两个侄子坐到一块大石上歇息,看着众人忙碌,面无表情。

  侄子张秉彝道:“阿叔,此去西北不知还要多少日子,着实辛苦。到了那里,也不知顺不顺利。”

  张起淡淡地道:“我们不得不去罢了,难不成还真能把人接回来。我那位兄弟,自小便东游西荡不务正业,惹出了无数祸事,一心要做大官赚大钱。此番去党项,是铁了心投敌,怎么会回来!”

  “那——我们还去西干什么?接不到人,岂不尴尬?”

  “能不去么?此事是朝里诸位相公做主,哪里轮得到我们说话。若是不去,先就把我们当作叛贼家属,下到牢里,那时更加凄惨。你们不要议论,只管按提辖吩咐行事好了。”

  两个侄子听了,都沉默不言,不知该说什么好。

  张源自小便与其他人不一样,年少时也曾读过书,壮年自华州发解,进京考进士落第。更多的时候却是以游学为名,四处游荡,任侠使气。西北任侠之辈甚多,张源也算是闯出名气的,江湖上赫赫有名之辈。投奔党项之前,曾经在边境州军游历数年,熟知边地风情地理。本来他想入哪个将军幕下,可惜一直不如意,最终走上了叛国的不归路。因为熟悉边地军情,又是难得的乡贡进士,元昊千金买马骨,对张源甚是看重,到了党项许以高官厚禄。

  不过对张家的人来说,族里出了这么一个人,倒霉透顶,整个家族都被连累。

第64章 自投罗网

  收拾妥当,彭提辖倒头便睡。西北路遥,这一趟不是什么好差事,彭提辖心中郁闷,这几日都是大醉。到现在还在害酒,身体难受,一步都不想多走。

  太阳刚刚落下山去,两骑从官道上奔来,到了马铺前,对守在门口的兵士高声道:“押送张源家人的彭提辖,是在这里安歇么?我们从京城来,有紧急公文!”

  吃罢了饭正在那里消食的兵士听了急,忙一骨碌爬起来,道:“在的,在的!两位稍等,我进去通禀!提辖路上走得乏了,正在里面歇息。”

  不大一会,彭提辖睡眼惺忪地从里面出来,揉着眼睛,看着两人道:“却是作怪,怎么又有什么公文?我押这几个男女去西北,不是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两个士卒从马上下来,取出腰牌给彭提辖看了,原来是枢密院派来的。查验过彭提辖的身份,取出一纸公文递过来,口中道:“枢府有令,你先暂住些日子。等再来公文,再定行止。”

  彭提辖看了看身后,摇头道:“这不是苦。两位早些来,我正在中牟,晚一天来,我在管城。现在正在中间马铺,没有驿馆,怎么安歇?不如,我明天赶去管城驿馆,在那里停住?”

  一个兵士不耐烦地道:“你哪里许多麻烦!便就在这镇上寻间旅店住些日子,又有什么!周围几处县镇都有禁军大营,难道还怕有人劫了你!”

  “哥哥说笑,这里中原腹地,哪里来的盗贼。”彭提辖陪着笑,收了公文。这个小镇人口不多,住处不便,让十几个人在这里等着,实在让人气闷。

  两个士卒缴了公文,自顾自去了,留下彭提辖一行十几人。

  杜中宵与三个开封府的公人,从城门问起,一路追着吴克久出了城。直到第三天,才堪堪出了开封府界,到了圃田镇。远远看见马铺外面的人群,杜中宵喜道:“好了,看见彭提辖了!”

  几个公人听了都振奋起来,催马到了跟前,让士卒进去通禀。

  彭提辖听说又有公人来,心中老大不耐烦,出了马铺,也不问候,只是站在那里听来人讲。

  杜中宵拱手:“提辖,在下是自许州到京城游学的杜中宵,前些日子一起吃过酒。”

  彭提辖点点头:“我记得你。此来何事?”

  杜中宵道:“前两日,有贼人进了我的房里,盗走一本蒸酒的册子。这书一般人盗来无用,左思右想,可能与党项来的人有关。在那左近,只有提辖押了张源家人,跟党项人有些关联。在下生怕有歹人来打提辖的主意,是以急急寻出城来,一是追拿贼人,再者知会提辖一声。”

  彭提辖皱着眉头道:“这里是中原腹地,禁军大营密布,什么贼人不长眼敢到这里来!小官人,你这是杞人忧天,想的太多了。许是你失了册子,心中不愤,编这些话来让公人随你追查吧。”

  “提辖说哪里话。那册子我记在心里,随时再写一本便了,又有什么。实在是此事过于蹊跷,才巴巴赶来知会提辖,路上千万小心。”

  彭提辖哪里肯听这种话,强忍着不耐听杜中宵说完,便自转身回房歇息。

  杜中宵摇了摇头,对几位公人道:“这里已出开封府界,需缴换公文才好继续追查。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到镇里寻住客栈住下,明日再接着前行。”

  几人自无异议,离开马铺,到了镇里一个客栈住下。

  第二天一早,杜中宵起来出了客栈,一个人沿着金水河闲走。在自己已经决定离京的时候出现了这种事,心中郁闷不已。这几天沿着吴克久的踪迹一路寻来,越走越是没有信心,难道自己真地猜错了?甚至这就是吴克久导演的一场闹剧,就是为了那本册子?

  突然,远处河边一个影子闪过,甚是眼熟。杜中宵猛一个激灵,定睛看去,却正是那一夜进房抢册子的人。这人身躯高大,一蓬胡子,甚是好认。

  看那人鬼头鬼脑,在马铺周围转来转去,杜中宵又振奋起来。思索一会,杜中宵回到客栈,叫醒同来的崔节级,对他道:“节级,那夜进我房里抢东西的贼人,正在马铺那里望风。此事非小,节级可着人看住了他,速速报本地官府。只要抓住了此人,一切就可水落石出了。”

  崔节级答应一声,唤了一个公人,速去郑州,自己则亲自去看住来望风的人。

  安排妥当,杜中宵坐在客栈里,一个人在那里喝茶。他是来帮着找人的,不是来办案的,人找到了自己的任务完成。如果来的这些人真是党项人,必然比一般盗贼更加凶恶,自己何必去趟浑水。

  前面的人被强派了差事,后面彭提辖又拖拖拉拉,误了行程,等着的马大和牛二等人心急如焚。他们一切都算了,却不想连出意外,事情突然不可控起来。牛二亲自带人来圃田,就是看住彭提辖,免得再出意外。实在没有办法,提前劫人也说不得了。出了开封府界,人烟稀少,越过黄河北上,一样是人不知鬼不觉。大宋就是追查,十之八九也是向陕州一线,想不到他们走河东路。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