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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对呀,若他当真忌惮她,那方才又何必救她?就算她被疯马重伤,也是因为遇刺的缘故,卫凛自可以推得干干净净,这般浅显的借刀杀人他不会想不到。

  那所谓毒丸,多半是在唬她。

  想了片刻,猜测越发坚定,沈妙舟决定直接发问:“夫君既出手救我,那昨夜的毒丸……可是在唬我?”

  身后沉默一霎。

  片刻后,卫凛平静道:“我说过,只要你安分,便不会为难于你。”

  沈妙舟了然。

  这便是默认了。像卫凛这等聪明人,自然清楚经过方才那一遭,此刻再隐瞒也没甚意义。

  所以或许……卫凛与外界传言的,并不全然一致,也没有那般视人命如草芥。

  她忍不住仰起脸去看他。

  卫凛的身量很高,沈妙舟几乎是整个人偎在他的胸前,一抬眼,看到的就是他线条干净利落的下颌。

  再向上,是那双形状极俊的凤眼。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在相书上看过,生这种眼睛的人,往往命格极贵,但性偏执,易生魔障,故而一生多坎坷。

  可卫凛的眉眼间却尽是淡漠凉薄,让她不禁去想,这世间,可有什么能让他心生偏执?

  “在看什么?”卫凛的声音突然响起,寒凉似冷风。

  之前误以为他给自己投毒而生出的郁气散了大半,沈妙舟打定了主意要粘上卫凛,于是一双杏眸亮晶晶地望住他,哄人的鬼话信手拈来:“自然是看夫君好看呀!”

  卫凛明显被噎了一下,停顿片刻,冷嗤一声,不再答话。

  沈妙舟在心里直乐,倒是没想到,卫凛的面皮还有那么一点薄。

  回到卫府,已近亥时。

  沈妙舟本想借着报恩的名头,毛遂自荐去给卫凛包扎伤口,但低头看看自己,形容简直太狼狈,发髻散乱了大半,身上到处是脏污和血迹,决定还是先回主屋梳洗。

  卫凛径直去了书房,长廷已按着老规矩,打来一盆冷水。

  卫凛卸下护腕,挽起袖子,将手泡入盆中,动作间露出右手掌心一道深且长的狰狞血痕。

  管事荣伯进屋送药,正瞧见这景象,顿时一惊,搁下药箱就要上前,“公子!您这伤处可沾不得水啊……”

  长廷立马抬手拦住,朝他摇了摇头。荣伯身体一僵,钉在原地。长廷又拉着他的衣袖,与他一道退了出去,关上房门,留卫凛一人在内。

  出了门,荣伯看一眼屋内,转头忧心道:“公子今日……”

  长廷唇角紧抿,半晌,闷声道:“杀了两个。”

  荣伯沉默下来,好半晌,才颤巍巍地转过身,又看一眼屋内,重重叹了口气。

  他家公子的那双手,本该握的是书生笔,而不是杀人刀啊。

  十年前,天下谁人不知惊才绝艳卫二郎,十三岁中举的俊才,前无古人,后亦难有来者。

  那时他家公子与崔缜同为徐太傅的得意门生,并称大周双璧。可如今,崔缜贵为首辅长子,前程顺遂,官居国子监祭酒,名望深重,他家公子却只能弃了文墨,背上这修罗恶名。

  若是没有那场变故,大周怕是便会出一个十五岁的状元郎罢……

  书房里,卫凛眉眼低垂,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沉默着,将那双修长劲瘦的手深深浸没在水中,一直洗到指节都发红。

  涟漪一圈又一圈地漾开,水面映照出一张破碎的俊脸,和一双晦暗幽深的眼。

  卫凛闭了闭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形沉凝。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用巾帕擦净手,缓缓走到桌案前,将金疮药洒在伤处,忍过一阵热辣钻心的痛意。

  卫凛面色平静地缠好细布,向外淡声唤道:“来人。”

  长廷应声而入:“主子。”

  卫凛取下腰牌,交到他手里,吩咐道:“去调几个锦衣卫精锐密探,盯紧神机营将官的动静,尤其五品以上的,一个都不能漏。”

  “是。”长廷接过腰牌,抬头问:“主子是怀疑刺客和神机营有关?”

  “不止。”卫凛轻笑一声,眼中掠过一丝冷意,“吴中仁与瓦剌私通军火之事,只怕也和神机营脱不了干系。若我没看错,刺客的火铳——”

  话到一半,他猝然停下,凤眸沉沉看向虚掩着的房门,冷声斥道:“何人?出来。”

  长廷遽然变色,攥紧刀柄,轻步逼近。

  门外,沈妙舟呼吸一滞。

  她原本是想借着给卫凛包扎伤口的由头,再与卫凛多接近几分,只是方才刚想要叩门,就听见他提及吴中仁一案,便屏息停了片刻,谁知他竟敏锐到如此地步。

  沈妙舟深吸一口气,脸上扬起明亮的笑意,轻叩两下门,声音清亮脆甜:“夫君,是我。”

  听见声音,长廷神情微松,低头退立到一旁。

  卫凛眉心轻蹙:“何事?”

  沈妙舟推门进来,举起手中的食盒,杏眸弯弯,“我挂念夫君伤情,想着过来看看。夫君饿不饿?我特意带了些小食呢。”

  卫凛淡扫一眼食盒,转眸看向长廷,用眼神示意他退下。

  长廷意会,悄声退了出去,掩好房门。

  书房内安静下来。

  卫凛不疾不徐地走到桌几旁坐下,提起壶,慢条斯理地斟了一盏茶。

  看样子,竟像是有话要与她说。

  沈妙舟在他对面坐下,掀开攒盒盖子,取出里面的点心,献宝一样,一股脑儿堆到卫凛眼皮底下,细嫩白皙的小手点将似的数过去,语调轻快:“南瓜糯米饼,松子百合酥,栗子糕,都是盈霜按着我的口味提前备好的,也不知夫君吃不吃得惯,这一碗是姜汤,今夜风雪大,需得驱驱寒,老姜味重,我添了些红糖。”

  卫凛拿起茶盏的动作一顿,轻扯了下唇角,微哂。

  又是栗子糕。

  卫凛转眸看向她。

  少女乖巧地坐在小几前,笑意灿烂,杏眸中落满烛光,盈盈如水,一片清亮柔软。

  他淡然移开视线,轻轻吹散盏中浮叶,凤眸平静无波,“你到底,所图为何?”

第08章 疑心

  烛火跃动,一霎明灭。

  沈妙舟的心跳停了一瞬。

  他这是什么意思?她可是露了什么马脚?

  沈妙舟无意识地吞了下口水,故作不解,反问:“夫君何意?我能有什么图谋?不过是关心而已。”

  “关心?”卫凛不疾不徐地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垂眸看着盏中浮叶,缓缓道:“大婚之日,独自寻到书房,回府时又要与我同乘。刚刚历过生死,却不好生歇息,竟又来了此处。”

  说着,卫凛抬眸看向她,轻哂,“文安乡君,你我二人之间,恐怕并无这样的交情。”

  卫凛的目光极是压迫,沈妙舟却心下一松。

  他没发觉她身份不对。

  她双眸脉脉地望住卫凛,笑意明亮,“正因如此,我才想与夫君多亲近几分呀。夫君多次救我性命,我很感激。”

  卫凛轻笑一声,眼中掠过一抹讽意,“仅此而已?”

  沈妙舟重重点头,微微直起腰身,两只细嫩小手轻轻按在桌案上,直视向卫凛的双眸,杏眼中满是真诚,“仅此而已!”

  茶雾袅袅缭绕上来,卫凛一双凤眸隐于其后,让人看不清神色。隔着氤氲的乳雾,他静静地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沈妙舟隐隐觉得头皮发麻,卫凛终于开了口:“如此,最好。”

  沈妙舟如释重负,侧头瞧一眼更漏,杏眸弯了弯:“过来看一眼我便安心了,时辰不早,那我不叨扰夫君啦。”

  卫凛默然。

  沈妙舟朝他笑了笑,紧好斗篷,转身向外走去。

  屋外又飘起了细雪,乍一开门,迎着清亮的月光,卫凛看见有几簇雪花轻轻落在她的发顶,转瞬就化入乌浓的鬓间,闪过一点光泽后,了无痕迹。

  木门再度合紧,火盆里木炭发出燃烧的哔啵声,衬得屋内更是寂静。

  过了不知多久,书房的门被人叩了叩,荣伯的声音随后响起:“公子,可歇下了?”

  卫凛抬眸看去,“进。”

  “老奴煮了您打小儿最爱吃的肉臊细面,请公子用些罢。”荣伯推开木门,走到木桌前,正要将手中的瓷碗放下,赫然发现自家公子身前堆满了五颜六色的点心,他简直无处落碗,于是迟疑地看向卫凛,“公子,这……”

  卫凛:“……”

  卫凛抬手按了按眉心,“方才文安乡君送来的宵夜,劳烦荣伯收了。”

  荣伯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老脸笑出一层褶子:“这,这都是新夫人送来的?夫人这般体贴,公子就该早些娶妻才好!”

  想起那双清润如山涧的杏眸,卫凛一哂。

  别有用心。

  皇后那等蠢人的棋子而已。

  荣伯看着一桌子点心,要收起来又有点犹豫,试探着看向卫凛:“这,新夫人的一片心意,公子当真……”

  卫凛垂下眼,长睫在白玉般的脸上洒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我不吃甜食,荣伯。”

  荣伯动作一顿,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忧心地看过去:“公子要多多保重自身哪。”

  卫凛寂寥地扯了下嘴角,转头看向窗外。夜色深浓,朔风卷过檐角,铁马被吹得当啷响,破碎似呜咽。

  好半晌,他低笑一声,语气中带了几分轻嘲:“公子……父兄与阿娘亡故多年,卫家败落至此,我哪里还称得上什么公子。”

  **

  沈妙舟回了主屋,解下斗篷,抖掉上面的细雪后递给盈霜,眉眼弯弯:“方才匆忙,便没有细说,今日去钗环铺可还顺利?”

  “是,起先掌柜有些犹豫,但看过荷包后便未再多问。”盈霜接过斗篷,晾在熏笼前,又从怀中摸出一张纸笺,低声道:“这是回信。”

  “有劳你啦。”沈妙舟朝她一笑,接过信笺,指腹不动声色地摩过封口处暗藏的蜡印。

  很好,完整无缺。

  这密信上用的本就是暗语,是她阿娘为军中斥候所创,若非当年旧人,是决计看不懂的,但多份防备总归没有坏处。

  她在烛台前坐下,拆开蜡印,低头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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