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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我用过两次,不好搭配,你收着就是。以后还要带你出来见世面。没有靓袋靓鞋靓首饰,那怎么行?”

  何澄的苦恼很快来了。有了好包包,她就需要维护,还要好的衣物跟鞋子搭配。但她每天跑新闻,缝满大口袋,可装笔装相机的工装衣裤,最为适合她。她在内心感激邬玛,并以之为目标,回家后,将包包珍重珍藏。

  —— —— ——

  开业日期临近,程季泽每天在公司里待得越来越晚。程一清偶尔到公司去用电脑,打电话,或是跟陈生的妹妹陈夕裴在会议室开会,在办公室里整理都会见到他。也许因为已敲定合作,尘埃落定,程季泽对程一清不再以虚伪笑容相待。她更多地看见另一面的他: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的程季泽,冷冷盯着人看的程季泽,时刻在观察算计的程季泽。

  他有种明晃晃又阴沉沉的气质。很少表达态度,因为于赚钱无益。过分爱惜肉身,但睡眠时间也少。成功之前,人生都是虚度的,要尽快过呀。但是,成功也加速了所有的快乐跟痛苦。

  双程记还没开,但因为当年粤港程记官司纠纷一事,开业筹备备受两地传媒关注。程一清手里拎一罐可乐,打了个嗝:“还没正式开业呢,负面新闻就出来。可怎么办?”

  “粤港程记百年来首次破冰合作,怎算是负面新闻?”

  程季泽站在一大面窗前,窗外夜晚灯光亮起。夜色藏起一切污垢渣滓,灯光掩埋所有杂乱蛮荒,于是广州也有了一点大城市的模样了。“只要有关注,就是好事。”

  程一清并不这样想。她现在跟陈生的妹妹陈夕裴一起,为广州程记征集旧人旧事。她偶尔收到一些老故事老照片,大多是老街坊回忆老程记,偶尔有些海外老华侨,追忆童年味道。故事温馨温情,饼香混合着邻里街坊人情味,跟媒体大肆渲染的“莲蓉风暴”“两地争家产”“官司结怨”,全然不是一回事。

  但也许在生意场上,吸引眼球就是一切?

  这么想着,她喝一口可乐,又开始在电脑上整理双程记开业策划文案。突然噗一声,办公室跟电脑屏幕同时一黑,屏幕上映出她的脸。她放下可乐,站起身,刚好见到从隔壁办公室出来的程季泽。

  两人同时出声:“停电了?”

  又同声:“停电了。”

第24章 【2-8】停电之夜(下)

  程一清摸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晚上九点十分。她自言自语:“要等多久才通电?”

  “你问我?”程季泽说,“除了台风天,我很少经历停电。”

  “我不一样,小时候经常停电。然后楼下就会传来我爸的叫骂声。直到现在,我一遇到停电,还是会想起我爸在骂人的样子。”

  窗外有灯光,但程季泽站在阴影处,程一清隐隐见到他似乎笑了一下。但又也许是错觉,因为他很快又将话题回归到工作上,而程一清告诉他,自己有个叫何澄的好友,她有很多学长学姐在内地做媒体,没少替她牵线。

  程季泽关掉手电筒,“有你负责,我很放心。你比我还懂得省钱。”

  “You’re book smart. I’m street smart.(你有学院智慧,我有街头智慧。”)

  窗外有风吹进来,拂动程季泽头发。他看她一眼:“他们说你读书成绩相当好。”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上大学?”

  “我并不八卦。”

  “你这样慎重,连我每一桩失败的创业经历都查得出来,怎么会不清楚我为什么没上大学。”

  “我查到的消息说,你高考前成绩直线下降,后来考了大专,读了一年就退学了。”

  程一清安静。程季泽下意识想说点场面话,但他觉得累。程一清对他来说,并不值得耗费太多精力。

  日光灯将他的白日工作时间延长,突然降临的黑暗又将额外赐予的时间跟精力,收了回去。他靠在墙上,看看她。外面灯光映着她的侧影。她扎着头发,只着一件单衫,说话语速快,有无尽生命力。这不是健身房里能养出来的花。

  她开口:“我哥出了事。当时我家很乱,我的心也很乱。”

  “我明白。”程一清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所以他有话直说,“我认识很多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你比他们大部分都聪明,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相信千年虫药……”

  话说到这里,就突然截住了。程季泽用手捂着半边脸,身体抖动,似乎在笑。

  “你在笑什么?”

  程季泽说:“你知道千年虫是什么。”

  程一清不语,算是默认。

  程季泽又道:“你也并不相信千年虫药。你只是想赚快钱,想找人接盘。”

  程一清揉了揉脸,拨了拨头发,就是不说话。

  程季泽说:“我们俩,算是同一种人。”

  “你太抬举我了。”程一清自嘲地笑:“你含着金钥匙出生,我则住临街小店楼上。你到国外念大学,我连国内的大学都考不上。你可以随随便便拿钱开公司,甚至办厂,而我家连维系一家小店都很困难。我跟你,怎么算是一种人?”

  “做人跟打牌一样,我出生时拿的牌比你好一些,但现在我们俩都在同一张牌桌上。就凭这一点,我很欣赏你。”

  “程生,多谢你安慰我。我脾气差,个性直,做人做事都意气用事,所以搞什么都搞不成。这样的我,哪里值得你欣赏了?”

  “安慰人需要耗费精力,我不会对没有价值的人浪费精力。但你不一样。”

  此时两人站在办公楼高处,室内没风,闷闷的。程季泽站在程一清身后,抬手去推那扇窗。他的头发跟衣物擦过她的。程一清的心跳了一下。

  风吹了进来,但室内还是很热。对面大楼某扇窗户里,亮着一盏红色的灯,一直映在他们身上。她抬头,从窗玻璃上看到自己是红的,他也是红的。只有周遭一片黑。

  黑夜与风里,他靠她近了。

  她突然转过身:“很晚了。”

  他抓住她手腕,“你很赶时间?”

  “也……不算。”

  红色的暖光里,他的人也是暖的,将他骨子里的冷漠消融掉一些。他问:“你喜欢现在的自己吗?”

  她顿一下:“不知道。”又补充,“但我对双程记是认真的。从放弃高考开始,我在每件事情上都碰壁,希望有这件事可以成功。”

  “我们会的。”

  自高考失利后,她一直在失败泥沼里跋涉,此刻突然得到鼓舞——即使来自一个虚与委蛇的人,她也觉热血上涌。他们靠得很近,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也听到自己的。他像凝视情人般凝视她眼眸,离她只有一个婴儿拳头之距。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像婴儿的小手掌,紧紧攒着拳头,不敢张开。

  四处俱黑。脚下仿佛有一个黑色的洞,敞开着口,等待他们往下掉。

  他更近了,脸颊贴着她的脸颊。

  脚下的洞口张得更大,她感官失重。

  突然间,灯亮了。

  周围的黑消失,那个洞口也消失,他们身上的红也消失。

  程一清脑袋白茫茫一片。在她视野里,清晰地看到他往后退,退到跟白墙背景似的白色里。

  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保安进来了,操着湖南口音说,“哟,还有人哪。刚才大厦停电了不好意思,现在已经没事了。”程季泽对保安点头,微笑,“辛苦你了。”

  保安走后,程一清抓起手机,塞到上衣口袋里。“我回家了。”

  “路上小心。”

  “你还不走?”

  “还有些事要忙。”

  两人说话公事公办,像关系一般的同事,道着再见。程一清下了楼,跨上摩托车时,忍不住抬头往楼上看。十二层窗户推开,她仿佛看到有人站在窗边,应该是他正在往楼下看。她觉得,他未必是在看自己,也许是在看她身后那片孕育着金钱的土地。

  她忽又想起那晚他夸赞老妈煲汤好喝。这人多么聪明。刚才那一出,未尝不是他的另一种攻心。而她哪里敢相信他。

  —— —— ——

  后面几天,程一清继续投入学制饼,很少出现在公司。她跟程季泽想法不同:后者认为饮食业的本质也是服务业,他们要做的,无非是发动广告攻势,迅速占领市场。“七十年代,香港西饼东渐,传统唐饼市场日渐萎缩。现在内地除上海外,其他地方依然是唐饼为主,我们要趁这个机会站稳阵脚。”

  德叔当然不同意,他总说饮食业的本质,当然是饮食本身,“东西要好吃,当然,也要迎合现在人的口味。”

  现代人不喜欢高糖高盐,程一清待在制饼间里,跟着德叔,一遍又一遍做试验,尝试用植物油替代猪油。只是味道不尽如人意。程一清沮丧。

  但也有欢喜的事。她跟陈夕裴想到了开业策划好点子。新店外有一片空地,她们决意以薄木板搭建一个临时的“双程记博物馆”,左边小门进去,是广州老程记。右边小门推开,是香港程记。两边老照片、旧历史,在中间“双程记”那儿相遇。

  大日光下,程一清穿着工装衣裤,挽着袖子,正跟陈夕裴一起往木板上刷漆。身后突然传来怯怯的声音:“请问这里是程记吗?”

  程一清回头,见一个穿牛仔布裙的女孩子站在跟前,小心翼翼发问。

  这是程一清第一次见到旧程记制饼师傅的后人。 牛仔布女孩带来了她爷爷的故事。“爷爷去年年底去世。我们收拾他遗物时,找到了很多这些东西。”她说的是糕模。糕模是古代制饼时用的模具,女孩爷爷留下的糕模里,大多是单眼糕模跟双眼糕模,形状有方形、长方形、圆形跟椭圆形,有些有手柄,有的没手柄。

  “大伯叔叔打听过了,说这些东西不值钱,所以都归了我。”女孩笑笑。她非常细心,将这些糕模都逐一拍照,做成小册子。她只听说过,爷爷在民国时是制饼师傅,但并不知道是哪家饼店的师傅。后来她有天拿这些糕模出来把玩时,才留意到背面的小小图案,原来是程记二字。

  “爷爷跟我说过,他以前到香港去帮过工,几年后才回广州。他对那几年似乎有很深的感情,但是发生了什么,他从来不说。后来我整理他的相册,又发现了这张照片。”她拿给程一清看。照片上,爷爷跟其他年轻男女站在香港程记店面前合影。他穿着衬衫,身姿挺拔,身旁站一个扎粗厚辫子的女孩儿,两人贴得近,女孩笑得很甜。

  那两柄刻画着合欢如意跟百年好合的糕模,乌光发亮,可见被爷爷摩挲了很久。牛仔布女孩说:“总觉得他跟照片上的女孩,有过一段什么故事。他一定是在思念她的时候,经常摸这糕模。”

  陈夕裴听得感动,收下册子,说要好好做这个故事。等牛仔布女孩走了,程一清道,“她怎么会沉浸于自己爷爷跟其他女人的爱情故事里呢?”

  “他们那个年代,爷爷奶奶应该是包办婚姻吧。”

  “就凭一张照片,怎会想像出一整个爱情故事呢?”

  陈夕裴一哂:“你这人,真不浪漫呀。”

  不浪漫归不浪漫,程一清还是联系香港程记那边的万仁,给他发邮件说明来意。万仁很快发来回复,说员工名录里,的确有过这两人。而且听公司老人说,这两人的确是恋人。只是后来女孩被家人卖去东南亚了,这段感情也无疾而终。

  万仁回复完邮件,门上有人敲门,他抬头一看,《得周刊》记者何澄到了。

第25章 【2-9】不要揣摩我的想法

  万仁站起身,上前微笑迎接。他说:“何小姐怎么突然来了?你提前说一句,我去接你过来。”何澄跟万仁打了几次交道,每次仍是受宠若惊。她笑嘻嘻说:“我只是经过这边,顺便过来拿点素材。”

  她问起,广州那边双程记开业在即,想知道香港程记这边会送上什么祝福。万仁微笑,将客套话场面话说了一番。何澄低头,提笔记录。她写字速度很快,写完后合上本子就要走。万仁说:“我们新推出些产品,你留下试吃?”

  何澄摸着小腹笑,说:“我今晚还约了上司吃饭,就不吃了。”万仁说,“那你留下地址,我们给你寄回家去。”何澄推辞不要,万仁微笑:“当记者整天在外面跑,随身带些小零食,也是好的。而且何小姐写程记新闻,了解我们产品线也是应该。”何澄觉得有理,便留下地址。

  她弯腰写地址时,万仁谨慎地,“说起来,程生不是很喜欢提及广州那边的新闻。”何澄站起来,跟万仁对视。万仁笑说,“当然,广州程记那边最近跟我们也有很多合作,我们也都尽量满足他们的需要。”何澄说:“本来就是同宗同源啊。”万仁心想,利益不一致,兄弟都没情讲。但他只是点头,说,对的对的。

  何澄离开后,万仁看了看她地址,发现她住在公屋。他苦笑,心想怎么老板现在换口味了。

  她前脚刚走没多久,万仁就要去跟程季康汇报工作。他摸准程季康心思,汇报重点基本都侧重他感兴趣的内容,果然,程季康问了很多广州那边双程记的情况。程季康晚上还有饭局,他边披外套边跟万仁道,“很好。你继续跟进。”万仁颇有些自得,待得程季康走向门边时,他跟在身后,又说了句,“刚才何小姐来过,我着人寄些产品礼盒到她家。”

  程季康边整理衣领边问:“何小姐?哪个何小姐?”

  万仁顿一下:“何澄小姐。《得周刊》那个。”

  “例行公事,你自己把握就好,不用向我报告——”程季康正低头调整衣袖,突然意识到万仁的小心思,赫然回过头,脸色难看,“你特地跟我提起她,是什么意思?”

  万仁唬了一跳,立即组织语言:“因为她……现在负责我们集团……”

  “不要自作聪明,不要揣摩我的想法。”

  程季康开了车,直奔今晚饭局的地方。但他心情并不好。连一手被他越级提拔的下属,都以为他用一个记者妹,是出于情欲。他觉得可笑。难道因为自己尚未在生意场上证明实力,就要一路忍受败家仔、纨绔公子这一title?

  抵达潮州菜馆时,他脸上那种“时刻准备发起进攻”的紧张表情,仍未彻底从脸上抹去。他在玻璃门上照见自己这张绷紧的脸,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微笑,才慢慢走进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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