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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小周啊,这样写申报材料太空洞了,还需要一些更生动的细节。你可以去找占队长聊聊,了解了解情况,找一两个事例,以小见大来做文章。我告诉你啊,这个‘文明家庭’的申报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虚名,不要小看你的任务。现在从中央到省里到市领导,都三番五次地强调,抵制歪风邪气,弘扬清风正气,要以好的家风支撑起好的社会风气。你看,” 罗主任走到报架前翻了翻,拿出一份最近的《人民日报》,对着头条文章读起来:

  “……在重要讲话上强调:领导干部的家风,不仅关系自己的家庭,而且关系党风、政风。领导干部要保持高尚道德情操和健康生活情趣,在家庭生活中发扬男女平等、夫妻和睦的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从而为全社会做表率。”

  罗主任把报纸放回报架,喃喃自语:“将来提拔干部,家风恐怕也是考察因素之一。”

  “我明白了,主任。我尽快去采访占队长。” 周莹兴奋地问。本来她就不喜欢闭门造车编材料,不仅费劲,也没趣味。现在她可以以工作之名,亲自对占彪楼越的爱情故事进行一番深度发掘了。

  午间,河东派出所对面的海鲜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河东派出所所长赵卫东松了松裤腰,往座椅后靠起来,然后撇过头,上上下下地看着占彪,看得占彪感觉怪怪的。“怎么了?”

  “我要恭喜你啊,占大队长。” 赵卫东从桌上拿起酒杯,飞快地碰了一下占彪放在桌上的酒杯边缘。

  “恭喜我什么?”占彪拿起酒杯,面红耳赤且摸不着头脑。

  “双喜临门啊!”赵卫东津津有味地说:“老婆开了个人工作室,女朋友调到市里。”

  占彪张口结舌,半天没说话。

  “咳!和我还不说实话?这么大忙我都帮你了,你知道多少人想把亲戚往我这里塞,我都没答应。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又不是外人,以后我也能帮你看着照顾着点,是不是?” 赵卫东满脸红晕,笑着说:“咳,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太正常了,我跟我老婆也不是原配,对吧。干我们这行的,社会阴暗面看得太多,压力大,总需要释放,有时候跟家里反而不好沟通。都是男人,我理解!” 赵卫东拍了拍占彪的肩膀,后者手中的酒杯震颤着,洒出一点酒来。

  占彪看着酒杯,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头微微摇着。看着醉得不轻的赵卫东,他终于无奈地叹道:“你理解什么呀,我现在相当被动,我的问题就是心软。”

  “怕什么,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赵卫东大声说道:“来来来,把剩下这点酒都干了!”

  占彪把酒杯倒满,然后仰起脖子闭上眼,一饮而尽。赵卫东说的轻巧,谁都知道,他前妻是靠他托人进了街道办事处的临时工,但小老婆却是市委副书记的亲侄女,他当年离婚那是一点都不犹豫,也毫无阻力。

  推车上满满当当堆放着箱包和购物袋,谭啸龙一手推着推车,另一只胳膊搂着旁边的女人。那女人戴着宽檐草编帽和太阳镜,脸几乎隐藏在阴影里,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但谭啸龙笑得眼角炸开了花,整个人看上去既精神又略显憔悴。

  整得跟度蜜月似的,这些天没少干吧。眉头紧锁的谭啸虎一直盯着两人,心想,这事情可能比他想得要麻烦。

  “哥,哥!这边!” 他终于上前,高高挥起手来。

  谭啸龙和楼越朝他看过来,笑容依然挂在脸上,身体依旧亲昵地贴在一起。

  谭啸虎忽然感觉很不自在,于是撇过脸去,用拿着车钥匙的手在脸上抹了抹。小时候他经常不动脑筋闯下祸,哥哥是那个跟在他后面擦屁股的人。有时候他还没去找哥哥帮忙,哥哥已经发现问题并帮他解决了。怎么现在年纪大了,哥哥开始变得像个小年轻一样做事欠考虑呢?这一路过安检出入境的人,加上机场人来人往,说不定就有人认出他们。

  该轮到他照顾哥哥了。他既要保护他的安全,还要保护他不受伤。新海那么多女人,为什么要找她啊。都说四十知天命,他谭啸龙倒不知道他自己是谁了?

  “你怎么来了,叫司机来接就行了。” 谭啸龙对弟弟谭啸虎说。

  “楼老师,”谭啸虎笑容满面地对楼越打了个招呼,马上感觉这个称谓怪怪的,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用胳膊搭在哥哥肩膀上,转到一旁,咬着牙小声说:“嫂子知道了,跑来问我是谁。你们赶紧分开两路回去吧,就说你有事。”

  谭啸龙奇怪地看着弟弟,然后转过身来,大声说:“有事待会儿再说,我得送你楼老师回家。”

  占彪到办公室后,先泡上一杯浓茶,边吹边喝了小半杯,然后打起精神去局长办公室汇报工作。

  他刚进门还没开口,局长就对他说:“ 占彪啊,你问问你家的小楼老师能不能给我们市局开个小灶?上回培训好多同志没赶上,还想学习学习呢。”

  占彪脱口而出:“刘局发话了,那必须行!我回去跟我爱人说一声,看她能不能找个时间安排一下。”

  “太好了。” 局长说:“这就叫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在市里开会的时候,跟书记聊起过,我说我们市局准备依托一些专业平台和高校资源,培养打造一个高素质的青年人才队伍,建设一个不是摆设的警察心理健康疏导中心,书记呢,也高度赞同了我的想法。”

  汇报完回到办公室后,占彪来回踱着步子,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端起杯子大口喝茶。

  “占队长,打扰一下。” 随着一声敲门声,周莹开门走了进来:“ 我这有篇材料需要请您过目,提提意见。”

  占彪看着打印稿,面色凝重。“我都没听说这回事,怎么就把我家申报了?再说材料你不都写好了吗?”

  做刑侦的说话都好冲,明明这是个光荣的事情,占队长却好像质问自己一样,周莹心想。

  “这是我工作的疏忽,以前都是简单的申报一下。我们主任说了,警察队伍离婚率一直挺高的,还有不少人一把年纪还没结婚,成了老大难,比如我。”周莹笑嘻嘻地说。“像占队长和楼老师这样从学校一直恩爱到现在,真的难得。我也想跟您取取经,学习学习。”

  占彪捂着嘴磕了两声。他们年轻人都听说过什么?他们俩居然就是他们眼中的模范夫妻。故事都是人讲的,故事里的人有自己的想法。

  “我不知道你想听我说什么。” 占彪看着满眼期待的周莹,有些无奈地抓抓头:“不就是普通人恋爱结婚这么个过程嘛。” 故事一旦成为故事,就很难改变人们的想法。就算他只想纠正一点点言过其实的部分,也会引起他们的惊诧莫名。

  “占队长,您想想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细节,比如我最好奇的是,警察家属经常抱怨伴侣顾不了家,那您和楼老师是如何平衡好工作和家庭的?” 周莹拿起笔来,准备往本子里速记要点。

  “平衡不了,也不需要平衡,” 这个问题占彪可以马上回答。“我们一不用照顾老人,二不用管孩子。所以各自忙工作罢了,互不打扰。这一点她做的确实很好,” 他口气里的一点反讽悄悄变淡了,开始略显真诚地说:“刚结婚头两年,我经常一出任务就是几星期,她为了不打扰我,不敢打我电话。我回家后她也不打听我做了什么。后来我才知道,她让我搭档跟她保证,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马上通知她,不要隐瞒拖延。”

  周莹入神地点头说:“所以其实楼老师很担心你,但是她为了让你安心工作,只能默默忍受内心的煎熬。我想,这做起来应该很不容易。”

  占彪想了想补充道:“ 更何况她是个很敏感,爱琢磨事儿的人。”

  他想起来了,以前谈恋爱时每次闹矛盾后,她会分析彼此犯的错和她自己的感受,让他明白他要怎么安抚她更高效。她说,她把自己心门的钥匙交到他手里,他只需要打开就行了。

  他忘了是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告诉他她在想什么了。她知道李秋伊的存在后,又是怎么忍住不和他理论的?钥匙去哪里了?

  占彪低头继续看着稿件,然后他忍不住笑了一声:“用夫唱妇随可不太恰当,她有她的事业,并不是以我为主。她学校的事情多,现在还有工作室的工作。”

  “您说得对,占队,”周莹恍然大悟,连忙说:“那我把文章里这句原文,改成夫妻两人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他们在事业上比翼齐飞,互相扶持,共同进步,成就彼此。您觉得怎么样?”

  占彪琢磨了几秒钟,无心也无力挑毛病。“这方面你比我专业,你照你的想法写吧。但也别写得太崇高了,感觉不像真实的人。”

  “我们写先进申报材料都是要有一定的艺术加工的,有些甚至完全是创作,”周莹笑着解释:“但您和楼老师的故事完全是基于事实的呀,您就别谦虚了,我又不是夸您一个人。文明家庭,靠的是双方共同的努力,楼老师一看就是特别有涵养,很有智慧的。”

  “嗯哼。” 占彪有些坐不住,起身去倒水。“ 那我刚才讲的那些,对你有用吗?”

  “有用有用。” 周莹起身准备离开:“那您忙,我就不打扰您了。对了,还需要您提供一张合照,您和楼老师商量选一张,回头发给我就行。”

  占彪下意识地点头,问了一句:“这个到时候是发在内刊上吗?”

  “我们会在官方多个社交平台上,进行文明家庭事迹展播热点宣传和持续报道,” 周莹站在门口,熟练地回答:“这是一项长期的宣传工作,上面很重视。我们市局的人自然要起到带头先锋作用,会作为重点宣传。咱们局长还有以前的老局长都是文明家庭评审小组的成员呢。”

  段楠在座位坐下,接过随行的研究生给他的皮包。

  “段老师,有事您叫我,我在经济舱第三排,靠近走道,招手就能看到。”男孩朝身后指了指。

  “不用,小丁,我上飞机就睡觉。人啊一定要学会休息,不然应付不了高强度的工作。”段楠拍拍宽敞的皮质沙发座椅,对学生说:“我坐一等舱主要就是为了能休息好一点。”

  旅客开始陆续登机,有人认出段楠来,害羞地向他打招呼。段楠颔首微笑,然后拿出手机戳戳点点,做出日理万机的模样。他按住语音键,对着手机用富有磁性的嗓音说:

  “我这半个月,都在香港中文大学参加一期研讨会,我不知道你在澳门,不然我们本来能碰个头,从港珠澳大桥过去很快。怎么样了现在,看你朋友圈感觉心情应该还不错?如果情况有变化,记得我之前给你的提议一直有效。这样,我们学校十一月份开始接受申博材料,你只要把材料准备好,剩下的我来安排。”

  在谭啸虎的宝马车后座上,谭啸龙拉住楼越的手:“回去把东西放下就休息,明天我来接你到别的地方住。比你那房子好一百倍。”

  谭啸虎从后视镜里投来一瞥。

  “怎么,你要金屋藏娇啊?”楼越抽走自己的手,不屑地问:“你那房子是不是专门用来干这事的?”

  第一次见到谭啸龙时,他说什么占彪把她金屋藏娇,不让他见到。这才过了多久?他要她做了他的金丝雀?

  “我没有干过这种事。” 谭啸龙毫不迟疑地否认。“ 我也不想着把你藏起来。我巴不得他们都知道!行吗?我只是想让你住的舒服一点……也免得他在你跟前碍事。”

  楼越看了一眼驾驶座的谭啸虎的后脑勺,沉吟不语。

  谭啸龙把手从她背后伸过去,两根指头悄悄地在她胸部外缘摩挲。她赶紧夹住胳膊,用另一只手挡在胸前,靠近谭啸龙小声说:“你不嫌累吗?昨天晚上我都没怎么睡,你一直在……” 她剩下的话被他的嘴堵上了,接着,谭啸龙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我都不累,你一直躺着享受累什么?”

  她恼火地捂住他的嘴,但他嘴边的胡茬剐蹭着她的手心,他的手更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揉捏起来,这让她忍不住扭动着笑出声。开车的谭啸虎一直没回头。

  她清清嗓子低声辩驳道:“我才没有一直躺着。”



第23章 背叛

  刑侦支队会议室里,占彪拍着桌子,桌上的瓷杯随着桌面而共振。在场的一帮人不敢啃声,而他批评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

  占彪知道自己在借题发挥,肯定会引起这些成天加班加点工资还低的年轻人不满,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根本控制不住。就像之前有无数个夜晚,在执勤或值班的间隙,他无法控制自己和李秋伊不停发送着一条又一条调情信息。那时候他想,这不能算什么事,只要他把握得住尺度,这不算什么事。他要想有事,也不至于等到现在。也不非得是她。

  刚开始的时候,他尽力表现出一个前辈应该有的形象,有意无意散发这种形象自然会有的一些魅力。他所做的只不过是,积极回应了一个年轻女孩对前辈天然的好奇和仰视。他和她开开玩笑,她回得又快字又多。就算他有些话有些越界,她似乎没听懂。然后忽然之间,他开始向错误的方向滑去。大错特错,一错再错,从错得心惊肉跳,到错得欲罢不能,很快,他就错得习以为常。

  在最忙的时候他也曾抽出休息时间,驱车几十公里去找她,在附近的招待所里和她幽会。她说了她的顾忌,她暗示过她不愿意和他继续下去——如果他和他妻子的关系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已经无可救药。他可以停下的。他有好几次可以停下,沿着话语的出口退出。但他没有。

  世界上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占彪想,他不是最好的男人,但也不是其中最恶劣的一个。他再次试着拨打楼越的电话。这一次电话接通了。

  占彪深吸一口气,小心地问:“你回来了?”

  楼越一边忙着把换洗衣物放进洗衣机,一边对手机说:“我没有收到你对协议书的修改意见,你是没意见咯,那么到时候我们就带着原版一式两份,去办手续吧。我周四有时间。你呢?”

  占彪强忍内心的情绪,克制地说:“别老说这种话,我们至少先坐下来好好谈谈。”

  “我一点也不——”

  电话挂了。

  占彪拿上外套,推开办公室的门,对一个下属说:“我出去一会儿,有事打我警务通。”

  “老大你去哪儿?这会儿都快要到下班时间了。路上堵得很。”小伙子急得站了起来。今天不会又要加班吧。

  占彪转身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立即从门口挂着的几只车钥匙里拿了一把,大步走出办公室。

  一辆车身印有“公安”字样的警车行驶在傍晚高峰的主干道上,警灯快速闪烁起来,发出红蓝相间的光,伴随着急促的警笛声。周围的车流慢慢向两侧靠拢,愣是分出一条路来。占彪加大马力一骑绝尘,超过所有的车,穿过红灯下的斑马线,朝前方疾驰而去。

  占彪快步奔到家中,看见客厅书架上掏空了一堆书。他来到敞着门的卧室门口,看见妻子正在飞快地收拾衣服。他在门上敲了敲。

  楼越转身,一脸平静。她看上去很漂亮,光彩照人。占彪惊讶地想,没有他,这些日子里她过得很好。她好像他刚认识的那个时候,那时候她还不需要他,她在自己的世界里熠熠生辉。那时候他多么渴望得到她的垂青。后来发生了什么?恍惚间,他又变成了那个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大男孩,需要得到她的指引和确认。

  他感觉自己有些讨好地对她说:“怎么样,澳门好玩吗?看到你,我心里终于也放心了。”

  “那你走吧。”楼越回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些内衣,放到床上叠放。“我只想跟你在民政局见面。”

  “我哪也不去,我们今天一定要把话摊开了说。”占彪朝她走过去,伸手拥抱她。“对不起。我…错了。”

  楼越发现自己对占彪的肢体接触充满抗拒。她一下子就想起,那次占彪谎称单位有事连夜离开,当时她不想让他走,又不想求他,她知道他去见谁,但她却没出息地抱住他,感受着他浑身的抗拒。那种羞辱是那么强烈。

  太迟了,曾经她渴望的来自丈夫的拥抱来得太迟了,当女人也变了心时,就太迟了。

  楼越忽然十分庆幸,她早已被谭啸龙分了心,现在她一点点也不觉得为难。理论上她为占彪感到悲哀,但这种悲哀并不触及灵魂。她可怜他。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是错了,错得厉害,但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们就这样放弃吗?” 占彪忽然理直气壮地说:“你想好要怎么对你爸妈说?”

  “你提他们干什么?”楼越脸色一变。他竟然戳她的软肋。当年在她的坚持下,才让父母接受了现实:女儿要嫁给一个警察,而且是工作又忙又危险的刑警。

  这么多年,就算有时对占彪感到不满,她也从不和父母提起。“你还是想想怎么和你父母解释吧,”楼越说:“别拿任何人来压我,如果你能给出更好的解释,我就没必要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

  占彪愣了一下。

  “这个婚我是离定了。”楼越冷冷地说:“别浪费时间,你忙我也忙。”

  占彪挠着头,回头看着沙发上堆放的一堆购物袋。“你买的这些东西,发到网上不太好吧?我不是管你,我身份毕竟特殊,你得注意一点影响。”

  “你别怕,赶紧把婚离了,咱俩就彻底没关系了。我买什么用什么都不影响你生活作风。”

  房间里只剩下占彪沉重的呼吸声。楼越抱起一堆衣服准备往地上摊开的行李箱里放。占彪走过去,把行李箱一把拎起来拿开。“你放下!”她喊道。

  一个包装纸盒从行李箱的夹层里掉了出来。

  二人朝地上看过去。楼越的心里马上咯噔一下。虽然这个包装很简约,而且是在澳门买的全英文包装的,但那是什么东西显而易见。

  占彪弯腰拾起纸盒,正要递给楼越,又收回了手,仔细端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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