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有了顶头上司的滑梯建议, 游戏部员工都兴奋起来，提出了不少匪夷所思的创意——有说搞个直通顶楼的攀岩墙，让死宅们体验攀岩上班的乐趣；有说用蹦床取代没用的中心LOGO, 最大化地利用大厅空间。

　　总之在一群人的七嘴八舌下，沈凝烟同意在大厅的中央修建蹦床，但是对于直通顶楼的攀岩墙, 却以安全为由改为在健身房里建个迷你版的。

　　说来也是令人无语。

　　飞翼钱没赚多少，但是对员工，尤其是高级员工还是很够意思的。偌大的飞翼楼里，餐厅泳池办公室，健身网吧咖啡厅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容纳百人的电影院和3D体验馆。

　　难怪飞翼贪了那么多钱, 还能熬到2013年。

　　“把三楼的商场空出来, 然后在四楼建立一个录音室，一个动捕室。”沈凝烟和刘炜宁一边逛着逐渐搬空的飞翼大楼, 一面设计着群英分部的区域结构。

　　“你不重新设计下商场旧址？”刘炜宁同沈凝烟逛了一圈，下楼时发现三楼的“大窟窿”, 也就是飞翼的商场旧址显得分外扎眼：“这片区域与其说是飞翼的大商场，不如说是大超市。”

　　刘炜宁想过把这片区域改造成办公室, 但是考虑到便捷性和员工的心理问题, 刘炜宁很快毙了这种想法。

　　但是这么大的区域不做办公室，也没法做食堂啊！

　　飞翼的原设计就是把食堂商场塞进三楼，放松区域安进四楼。

　　至于一二楼, 那都是对外公开的区域和前台保安的办公室。

　　沈凝烟对三楼的商场原址早有安排，只是鉴于某些原因才不好开始动工：“我想把这里改成托儿所, 也算是为员工们的未来做准备。”

　　虽然群英的元老员工大都是近两年的毕业生，可是像董秘特助这样中后期加入的人才大都已结婚生子。尤其是群英新建的影视部, 以吴浩导演为首的双职工家庭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沈凝烟想在公司里搞个托儿所，平时让幼师带着孩子们学学画画，看看电影，玩玩跳床，中午就让家长们带着去公司的食堂吃饭，下班后一起回家。

　　不仅是魔都的分部要这么搞，帝都的国光工作室和江城的总部也要这么搞——因为这两地的女员工数量较多，而且都是二十五六的年纪，没必要为结婚生子放弃事业。

　　刘炜宁早在《镜中花》上架时就向女友求婚，两人预计在气温下降的国庆节举行婚礼，所以对沈凝烟的托儿所提议大加赞赏：“要不设计一款实时监控托儿所情况的独立系统？”毕竟是娇贵的孩子，而且在国内的市场里，幼师的名声已经被牛鬼蛇神们嚯嚯得差不多了。

　　不是沈凝烟对幼师行业有偏见，而是被此类新闻搞出了阴影，而且也没法指望半大的孩子讲清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所以还是上层保险比较合适。

　　“对了，炜哥你的婚期在国庆的第几天？选择哪家的酒店？”

　　“第三天吧！毕竟要回帝都结婚，而且女方的亲属都在江浙一代，总不能让对方下了高铁就直奔婚礼现场，总得让人休息几天。”刘炜宁并不想办动辄十几万的婚礼，在他看来，这就是种花家的陋习，酒店的智商税。与其把钱浪费在一天烧完婚礼上，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比如说出国旅行，买点大件。

　　可是在老一辈的强烈反对和“又不用你们掏钱”的戾气攻击，婚礼的当事人只得作罢。

　　沈凝烟从刘炜宁的脸上看出一丝丝的苦涩，忍不住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别想那么多啦！至少你不会做延续陋习的父母。”

　　“说的也是。”打起精神的刘炜宁同沈凝烟聊了下他在魔都的落户问题和买房问题，还问沈凝烟要不要落户魔都或上海，至少在孩子的教育方面，这两地领先别处一大截，让地狱模式的河南人都羡慕哭了。

　　可是在沈凝烟这儿，移户实在是太麻烦了，而且她跟顾远安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

　　意识到自己多嘴的刘炜宁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把话题扯到游戏部的未来计划，尤其是蒸汽网游的开发上。

　　虽然刘炜宁想象不出蒸汽+仙侠+网游能折腾出什么东西，但是在极有创意的美工面前，想象是他们最不缺的东西，甚至因为很久都没遇到这种极具创意的挑战，所以在刘炜宁忐忑不安地发布任务后，异常兴奋地搞一系列的机械怪物，还把中式武器设计成符合蒸汽美学的样子。

　　“意料之外地很有感觉啊！”沈凝烟看着刘炜宁手里的三视图，啧啧称奇道：“不愧是搞艺术的，真的很有想象力啊！”

　　“是吗？搞建模的可不觉得想象力丰富是件好事。”刘炜宁想起建模组三天两头地跟美工对骂，甚至发展到差点线下约架的地步，就觉得让美工建模分居两地，实在是件英明之举：“你知道美工组碰上蒸汽元素有多较真吗？光是一个草图的链条齿轮就足以让建模抓狂。”

　　这也是美式的卡通风格和二次元萌系风格大受欢迎的主要原因。

　　没人会喜欢烂大街的元素……只有手机内存和秃头建模师会拥抱他们。

　　“人呐！还是得有点目标。”沈凝烟对建模组的头发报以极大的同情，但是为了群英的发展，也只能牺牲他们的头发：“有什么是钱和休假不能解决的？”

　　刘炜宁虎躯一震，随即对沈凝烟接下来的发言肃然起敬：“只要能用钞票擦干泪水的事那都不叫个事。”

　　年轻人，尤其是卷成麻花的种花家的年轻人都很单纯。他们学不来需要喇叭的罢工游行，喜欢用极致的嘴臭换来简单的享受，或是用“啊对对对”，“请开始你的表演”来应对砖家们的苦口婆心和工厂老板的心灵鸡汤。

　　用沈凝烟的话来讲，那都是脱了裤子放屁，尽TM污染环境。

　　不谈钱的理想都是白嫖，不谈调休的加班都是在耍流氓。

　　只要钱给够，别说是跟美工们和谐相处，你让建模彻底秃头也不是问题，甚至他们还能自嘲一句“这叫朋克，这叫international fashion。”

　　种花卷王，就是这么豁得出去。

第104章

　　沈凝烟简单粗暴的“加薪论”对友商不能说是降维打击, 但也称得上一记重击。原因无它，几张钞票的作用远胜于一百次誓师大会，两百碗心灵鸡汤。

　　正如商场的导购没有免费的鸡蛋都不敢让老太太们办卡。

　　“免费加班”的话要是没有厚如城墙的脸皮, 也开不了这个口。

　　总之在种花卷王的朴素情感下，建模组在拿到美工的设计时亲切问候了工作伙伴的祖宗十八代，然后表示自己能力有限, 难当大任。可是在刘炜宁宣布“蒸汽网游的开发组”有额外补贴和升职加薪的优先额后，原本对新项目十分拒绝的建模组先是眯了下眼睛，然后计算出进组后的月收入，随即说道：“年轻人还是要有上进之心，不能在奋斗的年纪彻底躺平。

　　刘炜宁：“……”

　　“算了，想进网游项目组的赶紧报名,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 这可不是《镜中花》那样的小打小闹，所以在开发的过程中, 不会留下跟不上进度的人。”刘炜宁喜欢先礼后兵，防止有混子人加入团队：“另外, 《镜中花》那儿还是得有老员工看着。”

　　言下之意就是图稳的可以留在《镜中花》，末了, 还十分贴心地表示《镜中花》至少运营个四五年, 关服后还能去周边组打卡上班。

　　反正在群英这儿，你想躺平也行，只要你把分内的活儿做好, 下班后想怎么躺都没人拦着你，该给的涨薪补贴一样不少。只是跟过于上进的内卷派相比, 升职加薪的速度没那么快，优先级也不高, 但是跟别的公司相比，沈凝烟可以保证一点——那就是油价物价涨了，工资和补贴肯定会及时跟进。

　　并且鉴于互联网圈的泡沫已经吹起，尤其是在创业潮的冲击下，大企们为了维持自己的龙头地位，而对异军突起的各大公司进行恶意收购和疯狂挖人。

　　像群英这样有点名气的半自闭公司还好，因为她们的第一批员工都是大企“伤害过”的可怜人，而且在圈内熟人的抱怨下，更是对群英乃至沈凝烟忠心得要死。哪怕是沈凝烟在公司的入口处加上一句“别把公司当自家，老板的户口本和遗嘱上没你”，也打消不了老员工们，尤其是第一批老员工们想在群英干一辈子的念头。

　　在此情况下，那些跟群英有竞争关系的公司是没法策反参与过《屏幕后的你》和《镜中花》的骨干员工，只得在群英的近期招聘中，高价挖走犹豫不决的新员工，让刘炜宁等人气急败坏的同时，也让沈凝烟有正当理由收紧群英的招聘口，同时将离职员工的回来门槛砌高一层。

　　当然，如果你是离职理由是“继续深造”或“家有急事”，那么在回来时，这一门槛兴许不在。

　　因为飞翼的大楼还在清理中，尤其是群英分部的牌子还没做好，所以在沈凝烟参观游戏部的旧址时，只有两个值班修BUG的倒霉蛋心不在焉的敲击键盘，其余人要么是去装修自己的办公室，要么是向刘炜宁打了报告回家睡觉。总之在这一刻，群英的游戏部旧址分外清闲，同时也让沈凝烟真真正正地了解到宅男，尤其是搞技术的宅男，能有多……闲。

　　别的不说，当她看到一米九的变形金刚模型和奥特曼模型屹立在办公室的中央，值班的人戴着发箍，而且还是粉红色的兔耳发箍继续工作时，终于明白宅男的最终形态，应该是女装。

　　“老，老板？”值班的员工瞧见对他行“注目礼”的沈凝烟，惊慌失措地摘下发箍，但又觉得这么做有欲盖弥彰之嫌，所以在碰到发箍时触电般地缩回手，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别紧张，我只是来魔都办点事，然后应炜哥的邀请过来看看。”沈凝烟找了把还算正常的椅子坐下，冲着值班的两人做了个安抚的手势，随即观察起游戏部的员工办公室。

　　好家伙，这一屋的手办加起来，应该能在帝都买套房，而且还有大师签名的限量版，肌肤上的青筋在灯光的照射下若隐若现。

　　“好看吧！这是XX在霓虹排了两小时才买到的限量版。”刘炜宁见沈凝烟对手办很感兴趣，于是用骄傲的语气说道：“搁在我们这儿，限量版的手办只是一张辨别同类的入场券，真要看是不是行家，还得上机露两手。”

　　“剪辑插画搞建模……在这个圈子里混久了，要么成才，要么成疯，压根没有其它出路。”刘炜宁给沈凝烟倒了杯咖啡，在最开始的尴尬后，滔滔不绝道：“像我，十六七岁就已经定好出国计划，而我表妹提议开工作室时，也不过高中毕业。”

　　“所以你们在未成年时就已经知道将来想干什么？”沈凝烟吹了下咖啡，想起自己穿回前的咸鱼时光，忍不住为同龄的高质量卷王们而感到汗颜。

　　不怪他们功成名就，脑子清晰又肯努力的人，只要在兴趣上有点天赋，就能做出一番事业。

　　“不过和您相比，我也算不上颇有远见。”刘炜宁突然扯到沈凝烟身上，将心不在焉的后者吓了一跳：“我有在一无所有时幻想未来的勇气，但却没有慧眼识人，孤注一掷的魄力。”

　　沈凝烟抬头对上刘炜宁的真诚的眼神，虽然在灯光的刺激下想装心虚地避开，但是出于某些原因，她又没法移开视线，而是听着刘炜宁继续说道：“如果不是神兵天降的沈总，兴许我会告别自己最爱的游戏行业，去当一个庸庸碌碌的上班族。”

　　“没那么夸张吧！”

　　“不，真有那么夸张。”刘炜宁还是那副随时都能开玩笑的社牛表情，但是从他散发的气场可以感受得出，他是来真的：“对于群英的很多员工而言，沈总就是安稳的最后防线。不瞒你说，我们开玩笑时，甚至有人将沈总排进最有安全感的事物榜单，名次仅在父母，国家，房产证以及养老保险之后。”

　　如果说刚才的沈凝烟是心虚，那么现在的沈凝烟就是哭笑不得。

　　但是冲着员工们的信任，她会在退休前提醒自己不要变坏，不要忘记今天的成功是怎么来的。

第105章

　　沈凝烟在魔都呆的时间不长, 除去到飞翼大楼那儿看看改造进度，便是跟飞翼的员工律师和有官司的前员工律师商量补偿问题。

　　虽然在收购飞翼时，沈凝烟的高度配合与诚恳态度给法院留下相当深刻的印象, 同时也让法院的公务人员，尤其是涉世未深的公务人员下意识地偏袒群英，只求给飞翼的员工, 尤其是跟飞翼有工伤官司的员工一个交代。

　　对于那些状告有门，但却无用的老员工而言，群英的老板是他们拿到补偿的最后希望，甚至有些入职不久的员工希望通过放弃补偿来获得入职群英的机会。

　　对此，沈凝烟表示我理解，我同情, 但是为着公司的长远发展, 宁可给这些员工加点补贴，也不要无脑地释放爱心。

　　很多公司为了白嫖实习生们的劳动力, 通常会让基础岗位的流动性加速到人事辞职，晚高峰的主干道望尘莫及, 然后顶着一身的骂名用高薪稳住人心涣散的队伍。

　　何必呢？

　　何必要给正经找工作的添堵，给自己挖坑。

　　沈凝烟是条资深咸鱼, 哪怕是在被迫内卷的情况下, 也要贯彻省事省心的核心理念。所以在人力足够的情况下，沈凝烟及时按下了不合时宜的圣母心。

　　“这个数额的补偿金都能接受吧！”法院的公务人员虽然对沈凝烟观感不错，可是在法院这种考验人心的地方, 人类的底限如气候变暖下的冰山，只有不断向下的可能。所以在拍卖前的短暂好感后, 法院不断跟进飞翼员工的补偿案，希望用最短的时间搞定这些。

　　好在沈凝烟没有让飞翼的员工和魔都的法院失望, 在以最快的速度核对完补偿金额和补偿方式后，沈凝烟在几十双期待的眼神下签字画押，宣布会在年底发完所有补偿，把告了飞翼五六年的前员工家属感动得当场下跪。

　　“谢谢您，您真是大好人，大好人啊！”一把年纪的老爹爹老太太激动得老泪纵横，向沈凝烟连连道谢：“您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社会上的大善人。”

　　原以为沈凝烟会在补偿金额上疯狂扯皮，甚至“杀下”百分之十的赔偿，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沈凝烟给钱给的非常爽快，甚至还以群英的名义额外给了笔补助金。

　　这让飞翼的前员工感动到无以复加的同时，也让法院和检察院的人产生疑心。觉得沈凝烟这么大方不像是花自己的钱，但是为了飞翼员工的安置问题，再加上沈凝烟的钱看起来也没有太大问题，所以在上头的默许与江城政府的力保下，魔都的检察院也只是嘀咕几句，并没有行动起来。

　　而在沈凝烟这儿，每一句感谢都是如此的刺耳，让她不是一星半点的心虚。

　　【所以你当不了资本家，也干不成大事。】系统在沈凝烟回去的路上凉凉道：【像你这样连拿别人的钱做人情都会感到心虚的人，就不适合做生意。】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舍不了良心赚不到钱。】

　　【学学那些成功人士的厚脸皮吧！一边喊着为人民服务，一面花着下岗工人，孤儿寡母的救命钱。】

　　【行了，别在我耳边念叨了。】沈凝烟双手捂脸，烦得要死：【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不适合过“冒险”行业。】

　　沈凝烟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飞翼员工们的感激面容，以至于她在身体前倾，脑袋缺血的瞬间，视网膜上一片漆黑，然后像是按了加速键一样，将三四小时的记忆压缩到几秒钟，让她处于亦真亦幻，几近休克的状态。

　　“沈女士？沈女士您还好吗？”空姐注意到沈凝烟的状态不对，还以为是有突发状况，结果在问话的下一秒，就对上一张惨白的脸。

　　“您能给我倒杯热水吗？”回过神后的沈凝烟有气无力道：“我可能是没休息好，所以有点头晕。”

　　空姐见状，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劝沈凝烟别怕麻烦，下飞机后可以去医务室看看。

　　对此，沈凝烟感谢了空姐的热水，但是在下飞机后直奔地铁，回家睡了个一天一夜，险些把马女士吓到打急救电话。

　　好在沈凝烟的反常只持续了两天，就像没事人一样地照常工作，按时出门。

　　只是被沈凝烟吓到的马女士在老一辈的建议下，开始给沈凝烟喝中药，试图让她“健康”起来。

　　【你们人类还真是喜欢折腾自己。】系统瞧着沈凝烟面如死灰的表情，无比同情道：【你又没病，为啥要喝药？真不舒服的话可以去医院啊！】

　　【你信不信我去了医院，也会被灌一堆中药。】沈凝烟的舌头和面部肌肉都被苦麻了，所以在和系统聊天时，声音显得很赛博朋克：【这就是老年人的逻辑——有病的灌猛药，没病的猛灌药。哪怕你是武松那样的猛男，也会败在湿气重的营销号下。】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