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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鹤羽伸出手指对天发誓:“没,这就是冤枉了。除了这件事,我不曾瞒你什么。”

  “真没有?”

  “真没有。”

第098章 狐狐调侃惹怒鹤羽

  同鹤羽闲聊的这半天,白锦欢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光,依稀像是刚刚认识鹤羽不久的时候。居住在云上的鹤族族人个个骄矜,眉眼之间那股子矜贵劲让他们从来都是眼高于顶,不曾将其他的妖族族人放在眼里。

  白锦欢和鹤羽的初见源于一场狐族和鹤族的交易商谈,那时的白锦欢看着面前这个同自己一般大的骄矜少年,心里头只有两个想法。其一是,这人倒是长得挺好看,像是个白面团子。其二便是,这人性子也太差劲。

  鹤族餐风饮露,以云上灵气调理经脉,养出来的族人都是细皮嫩肉。白锦欢从小就展现出了他对漂亮人儿的兴趣,在见到鹤羽第一面时,便心生好感,想要同他交朋友。但鹤羽当时却觉得,这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狐狸,笑起来的模样有些傻。

  两人都是半大少年,年纪相仿,心里藏不住事儿。虽然初遇时发生了一点小摩擦,却在转眼之间便被抛在脑后。白锦欢是狐王最小的儿子,上面的哥哥姐姐年纪大了,同他或多或少有相处的代沟。除了七哥白澈,他好像未曾有过朋友。

  如今见到鹤羽,见到一个漂亮的,且和他同龄的孩子,白锦欢自然是开心的。那段时间狐族在云间暂居,白锦欢便乐此不疲地跟在鹤羽身边,想要同他交朋友。鹤羽原本还觉得白锦欢烦不胜烦,却也慢慢习惯了身边有他的存在。

  久而久之,二人便处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每年都有那么一段时间,白锦欢住在鹤族的云间,而鹤羽住在青丘地宫。长久的相处让两方族中长辈都知晓了对方的存在,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鹤羽受伤时,大巫和白澈都能够第一时间施以援手。

  想到鹤羽受伤这件事儿,白锦欢的心气儿还是有些不顺。该死的狼妖半道截走了他给鹤羽发的密信,一边在青丘这里给他使绊子,一边又在密林里截杀鹤羽。回忆起当时好友奄奄一息的模样,白锦欢就恨不得再往那狼妖身上戳个洞。

  可现下这样轻松愉快的氛围,提起这般血泪之事,难免有煞风景的嫌疑。白锦欢闭了嘴,将方才浮现脑海的悲惨景象尽数抛了出去,另起了一个话头,关心着鹤羽的身体:“光顾着说我的事情了,你呢,最近恢复的怎么样。”

  提到身体恢复情况,鹤羽的眼睛亮了一下,在这略显昏暗的留仙洞中,闪着熠熠光芒。他想要保持冷静自持,可越说越激动的语调,仍旧表现出主人心底的欢喜:“恢复了个七八成,再有一月,应当便能彻底痊愈。”

  “那敢情好。”既然鹤羽本人都觉得胜利在望,白锦欢便彻底放下心来。他这人正经的时候看起来都会给人感觉不正经,更何况现在他丢掉了那副温雅端方的模样,彻底地放浪形骸:“你疗伤这段时间,我可几乎是把藏宝阁的灵丹妙药搬空了。”

  若是旁人,或许会觉得白锦欢此话有着旁的意思。可是鹤羽同白锦欢相识许久,自是知晓这人到底什么脾性。他扬起眉毛轻笑一声,朝白锦欢打趣道:“九公子这话说得倒是稀奇,妖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青丘狐族可是家大业大。”

  说完,鹤羽收了脸上调笑的笑意,坐直了身子,用一种格外郑重的语气对白锦欢道:“我若是说谢谢你,这话估计你也不想听。白锦欢,大恩不言谢。疗伤这段时间青丘药材珍宝的花销,待我回到鹤族,会加倍偿还。”

  白锦欢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鹤羽会这样说。他感动了一瞬,又觉得自己泛滥的情感对鹤羽来说完全没必要。他们两个之间的相处从来都是小打小闹的,兴致上来了都会互相对着骂,情感交流属实稀缺。

  但是鹤羽都这样说了,白锦欢也就不装模作样地推辞了,大方地接受了鹤羽日后的补偿。本以为这件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可狡猾的狐狸眨了眨眼,看得鹤羽心里直发毛,直觉后面有陷阱在等着自己。

  果不其然,白锦欢垂下眸子,一只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轻柔地摸了摸。他身上莫名产生的慈爱光环看得鹤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白锦欢借着垂头的姿势,掩盖了唇角扬起的笑,语气却迟疑。

  “你看我这段时间为了你的事情跑上跑下,劳心又劳力,身体也不舒服。若肚子里这个东西当真能机缘巧合地成为我的孩子,也算是一种缘分。作为他爹的知己好友,鹤羽公子,你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

  好嘛,敢情是来敲竹杠来了。

  可今日同白锦欢的交流属实是让他心情大好,鹤羽朗声笑了起来,依稀还是当年那个清雅骄矜的鹤族少年,没有任何变化:“行行行,还没出生你就忙着盘算见面礼的事情。孩子,你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财迷。”

  这后半句话是对着白锦欢的肚子说的,白锦欢皱了皱眉,面色不善地侧过了身子,语气却含着三分轻巧的笑意:“诶诶诶,别乱说话。到时候要是这个东西出来了不和我亲,我可得第一个就找你这个说坏话的算账。”

  鹤羽笑得更大声了,笑着笑着他忽然想起了一件被他遗忘了的事,正色对白锦欢问道:“白澈那家伙在龙宫养伤不好挪动,你父王暂时在龙宫照顾他。那偌大个青丘,地宫事务谁管?那个三太子有没有和你一道来。”

  白锦欢摇了摇头,缓缓解答着鹤羽的疑惑:“父王虽然身在龙宫,可身边亲近的长老和侍从都留在了地宫,地宫事务暂且由他们料理。有他们在,地宫便不会乱。若是有十万火急的,便秘法传音给父王处理。”

  “至于墨璟——”白锦欢顿了顿,语气带着点迟疑,他知道鹤羽的性子,若他知晓了情况,十有八九要生气,“墨璟是龙宫三太子,又在几月之前渡劫归来,龙王对他很是信任。他需要留在龙宫,争夺属于自己的地位和权力。”

  作为发小,白锦欢果真将鹤羽的品性了解了个十成十。他话语刚落,坐在自己对面的鹤羽顷刻间就炸了毛,骤然拔高的声音在留仙洞里回荡,吵得白锦欢耳朵有些疼:“什么!白锦欢!你真是大公无私啊!”

  “我瞧你这肚子,估摸不出三个月就得有异动。狐王不在,白澈也不在。整个青丘地宫也就大巫能在这件事情上帮帮你。这肚子的情况又不是你一个人整出来的,你还真就将那墨璟放在龙宫里,任他逍遥自在啊!”

  鹤羽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白锦欢,那模样活像是看到被人哄骗了去的小姑娘。若不是此举有失体面,他现在恨不得直接抓着白锦欢的肩膀,将他脑子里的水给晃出来:“他现在哪里需要什么地位和权势,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陪在你身边。”

  “说实话,我确实希望墨璟能够不管不顾地陪我到青丘,实在不行,我还能让他入赘了。”白锦欢点点头又摇摇头,那副全然相信墨璟的模样看得鹤羽眼睛疼,“可是那样不行,他不是个普通凡人,是个有背景的妖。”

  “管他是谁呢?”鹤羽没保持住自己精心打坐的姿势,转而抱起了手臂,不屑地哼道,“特殊时期特殊对待,若是平常时候,我自然不会对你们之间的相处有什么意见。可是白锦欢,你该知道的,现下情况不同。”

  “我当然知道。”白锦欢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像是对鹤羽质疑自己的想法感到有些许轻微的不满。他微抬下巴,眼神倨傲,将外放的气质收敛后,倒真有几分璞玉浑金的君子之风:“鹤羽,我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打算。”

  “你有个屁打算。”见白锦欢一脸坚持的模样,鹤羽难得地说了句粗口,他蹙着眉,对自己这个好友的冥顽不灵感到分外费解,“你的打算就是自己一个人回到青丘独自承担,让责任的另一方暂时逍遥?”

  “你这话说得当真不怎么好听。”白锦欢有些无奈地抚着额,明明是一件可以说通的事情,可落在鹤羽嘴巴里,总显得不那么正常,“他有他的责任,我也有我的责任。若是墨璟为了我抛下了他的责任,我才会自责。”

  鹤羽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反驳白锦欢道:“可是依我看,有时候没必要那么无私。白锦欢,现下你肚子里的情况谁也不清楚,谁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是个什么情况。以防万一,作为你的爱人,墨璟他就应该陪着你。”

  鹤羽虽然话说的不好听,可白锦欢知道,他也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他说服不了鹤羽改变想法,所幸闭了嘴,不再和他对着干,反倒另起了个话头,状似无意地说道:“这段时间我一个人在青丘也无聊,到时候来找你一起修炼闲聊,可别嫌我烦啊。”

  鹤羽被白锦欢这生硬的话题转移气得有些想笑,他难得地和白澈站在了同一个立场上,思忖着那个姓墨的家伙到底给这个狐狸灌了什么迷魂汤,倒惹得白锦欢这么个从小到大都不让人省心的,为了他大公无私死心塌地。

  他本欲再数落白锦欢几句,可是眼皮一掀视线一抬,便望见了白锦欢眼底那淡淡的乌青,想是身体不舒服加以舟车劳顿的缘由。望着那明显疲累的痕迹,鹤羽满腔埋怨顷刻间便化了个彻底,留下了有些惆怅的心疼。

  他垂下头来幽幽叹了口气,声音很轻,自然没有落进白锦欢耳朵里。既然白锦欢已经有了主意,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调理好心情后,鹤羽再度扬头,将方才短暂的失意抛之脑后,恢复了属于他的骄矜和自傲。

  鹤羽勾唇一笑,看向白锦欢的目光带着几分玩味:“行啊,有青丘九公子当我的陪聊,日后说出去,指不定要得到多少人的羡慕。正好我一人留在这留仙洞中也烦闷,有个陪我说俏皮话的,说不定修炼还能事半功倍。”

  他的视线在白锦欢身上逡巡,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在细细打量,试想着这段时间他可能拥有的生活。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白锦欢那张带着淡淡倦意的脸上,鹤羽想,他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细致又认真地看白锦欢了。

  从前他们形影不离,那时的白锦欢总是很有活力,像是个不会熄灭的太阳,持续为周围人散发温暖的善意。而如今世事无常,情况多变,他身上那股永远炽热的光芒减弱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如月光般皎洁温柔的气质。

  鹤羽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对白锦欢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可是作为白锦欢最亲近的朋友,他由衷地希望白锦欢能够得偿所愿。视线再度下滑,落在他那无法遮掩的肚子上,鹤羽蹙了蹙眉,暗想着自己或许得回一趟云间,找找鹤族是否有解答之法。

  这话他没有对白锦欢说,而是找了个话题再度话了话家常。若是平日,白锦欢或许能够精神百倍地同鹤羽说上三天三夜。可他这几日属实是劳累,闲聊过程中竟然打了好几个哈欠,眼角都隐约泛起了泪花。

  鹤羽一人在留仙洞中修炼,洞中光线幽暗,不见天日,不知日月,自然对时间的流逝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见白锦欢困得有些昏昏欲睡,却还是强打着精神陪着自己聊天,鹤羽一时竟对他的举动感到有些无奈。

  他抬眸望向青玄,这个小妖奴自进洞来后便极规矩,乖巧地垂眸站立一旁,没有在他和白锦欢聊天的过程中插上任何一句话。鹤羽在青丘留仙洞中疗伤修养时,同青玄打过不少交道,也颇为欣赏他的忠诚和善良。

  “你家公子今个儿下午到的青丘,又陪我在这里说了许久的话,想必该是累了。”鹤羽幽幽松了口气,视线放在白锦欢身上,对青玄吩咐道,“你送他回地宫休息吧,这段时间好好照顾着你家公子,莫要让他有什么闪失。”

  “这是自然。”

  青玄点了点头,随即走到白锦欢身边,单膝蹲下身来扶住他的胳膊,在人耳边柔声地商量着回宫事宜。白锦欢此时正困得脑袋发懵,思考得有些慢,将青玄的话语在脑中过了好几遍后,才意识到他在说些什么。

  白锦欢借着青玄手上力气站起身来,可他盘腿坐了太久,一时起身还有些腿脚发软,幸亏青玄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才避免了白锦欢五体投地的尴尬局面。白锦欢浑不在意地拍了拍青玄的胳膊,示意他稍稍松开点自己,转而对鹤羽潇洒地挥了挥手。

  “那我走了啊,下次再来看你。”

  “瞧你这困倦模样,倒像是我这里亏待了你。”鹤羽对着白锦欢笑骂一声,再度坐直了身子,恢复打坐修炼的模样。他眼下一转,忽而想起了什么,难得敛了神色,义正言辞地对白锦欢说道:“日后有什么麻烦,记得来找我。”

  “我虽然不是什么无所不能之人,可是你我多年交情,情谊深厚。能帮得上忙的,我定不会推辞。”

  白锦欢知道鹤羽在关心自己,可他还是混不吝地同人开了玩笑:“好端端地倒说起这话了,听起来像是在咒我。”

  鹤羽一腔好意顿时被白锦欢一盆冷水泼了个干干净净,他恼羞成怒,也不继续同人客气,手指着洞口,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滚。”

  白锦欢见惹恼了人,非但没有任何反思,反倒觉得自己心情大好。他朗声笑了起来,落了一串零碎的笑声,在洞中回荡。

第099章 狐狐不解惶恐疑惑

  在青丘的日子总是闲适,青丘事务有狐族长老和父王的心腹处理,身体情况又有大巫百般照料。白锦欢不必搅入那些繁琐杂事中,正所谓无事一身轻,他每日的任务不过是吃了睡睡了吃,兴致上来后再打坐修炼。

  大巫是个宽容慈爱的老人,对他这个小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细细叮嘱着让他好好照顾身体。青玄自回青丘后,对大巫的每一句话都奉为圭臬,几乎是寸步不离白锦欢身边,恨不得万事万物都亲自代劳。

  白锦欢没有事儿做,难得闲了下来当了一段时间的纨绔子弟,尽职尽责地展示他青丘九公子该有的骄奢淫逸。回地宫不过才过去半个月,白锦欢坐在梳妆台前揽镜自照,左瞧瞧又看看,终于发现了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这才几日过去,他便已经长胖了。

  意识到这个现实后,白锦欢没控制住手上妖力无意识的释放,差点把镜子捏碎。到底是青玄细心,一颗心始终记挂在他身上。见白锦欢面色悲愤,赶忙眼疾手快地将镜子从他手中抽了出来,妥善地放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公子——”青玄顿了顿声,他知道白锦欢是个爱好漂亮颜色的人,也对自己的长相有着万分的自信,所以只能明确地安慰他道没关系,“公子容貌昳丽,丰神俊朗,就算长了一些肉,瞧着也是分外合适的。”

  白锦欢没有说话,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青玄担忧地上前一步,想要看清白锦欢面上神色,却在下一秒见自家公子回过神来,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神色激动地说道:“定是这段时间没有节制,才会如此。”

  “青玄,明个儿你早早地喊我起床,我要和其他狐族小妖一起修炼。”

  听了白锦欢这句铿锵有力的话,青玄没有任何表示。他闭口不言,却在心底无奈摇头:“公子怕是起不来的。”

  这话他没敢在白锦欢面前说,若是被自家公子知道了他心中所想,免不了要得到一顿理不直气也壮的反驳。想到这里,青玄唇角勾出一抹无意识的笑,柔声安慰道:“狐族小妖目前修炼的都是低阶妖法,公子若是过去,他们怕是会紧张。”

  白锦欢倒是没有想到这茬,闻言愣了愣,又沮丧起来。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掐了掐脸上的肉,确定是完完整整长在脸颊上后,才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个事实:“那算了,明个儿我去找鹤羽,在留仙洞中修炼吧。”

  见白锦欢不死心地又提起修炼一事,青玄皱了皱眉,随即舒展开来,轻声细语道:“公子,你忘了。前些日子你修炼时气息不调,还是大巫帮你平复的妖力。大巫嘱咐过了,这段时间,还是少修炼为妙。”

  “啊啊啊啊啊。”白锦欢有些抓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生平第一次在青丘感到有些无聊,哀嚎着对青玄说道,“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干。我每日除了一日三餐就是在睡觉,青玄,不瞒你说,我快要郁闷死了。”

  青玄作为白锦欢从小带到大的贴身妖奴,如何能不知自家公子到底是什么心思。可知道归知道,他也不能纵容白锦欢去做一些大巫禁止做的事情。见白锦欢神色郁郁,青玄也不忍对他多说什么,只另起了个话头。

  “待公子平安无事将肚中之物诞下,青玄陪公子好好走一遭,见见外面的风景。”

  说到这事,白锦欢原本放松的身子顿时僵硬了几分,面色也冷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遭了雷劈。他迟疑地抚上自己的肚子,试图感受里面的东西,最后却一无所获地放下了手,反而转头看向青玄,面色紧张,眼含担忧。

  青玄极少见白锦欢露出这样茫然无措的模样,以为公子身体不舒服,也慌了神,赶忙扶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道:“公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我这就去请大巫来为公子诊断——”

  他话还没说完,就急急忙忙地想要跑出去请大巫过来。白锦欢担心他丢人丢到大巫面前,赶忙一把手拉住青玄的胳膊,将跑了还没两步的人拽了回来。他将青玄按在椅子上不让他动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没有的事,别去。”

  自以为模样凶狠地放了狠话,震慑住青玄后,看着小巴蛇眼底深深的疑惑,白锦欢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可转念一想,青玄是他身边极为亲近之人,又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索性直接放手,瘫坐在了一旁另外一把檀木椅上。

  “公子——?”青玄怕不经意间又触了白锦欢逆鳞,只得小心翼翼地唤着他,“可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公子这般心烦意乱?”

  白锦欢不想让青玄看到自己面上显而易见的烦躁,用妖法变出一本书来,盖在了脸上。他的声音被书本隔住,听起来不似往常清润动听,反倒有些闷闷的沙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想不通一件事,这几日一直有些郁闷罢了。”

  “何事让公子如此烦闷。”见不是白锦欢身体上的事,青玄一颗紧绷的心这才慢慢放松下来,转而对自家公子口中的这件事起了兴趣,“若是大事,自有大王,大巫和其他狐族能人处理,公子不必为此担忧。”

  “若是小事儿。”青玄莞尔一笑,语气中带着点他这个年纪的小妖该有的肆意张扬,“公子又何必放在心上。”

  白锦欢闷闷地应了一声,继而彻底沉默下来。青玄以为白锦欢可能不会继续说话,于是给他倒了一杯茶,在桌案上朝人推了过去,随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想送入口中,却没想到公子猝不及防地出了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倒是将青玄吓了一跳,他手腕一抖,杯中茶水溅了一些出来,恰到好处地湿了他的衣襟。青玄还没来得及对白锦欢撒娇说些怨言,就听自家公子声音低哑,语气迟疑道:“我在想,我该怎么生啊。”

  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语彻底让青玄喝不下去茶了,他刚想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就见白锦欢旁若无人地絮絮叨叨道:“我又不是正常妇人可以孕育生命,男妖怀子本就是闻所未闻,我这样做,岂不是倒反天罡。”

  青玄觉得白锦欢的话说得太严重了,怕自家公子胡思乱想,赶忙安慰道:“世事并非总是按部就班,总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就算男妖怀子世上没有相关资料记载,可如今事实如此,公子便是那开天辟地第一人。”

  “可别开天辟地不成,倒被雷劈了。”白锦欢没有被青玄的话安慰到,反而苦笑一声,轻飘飘地下了结论。他抓住青玄的手,紧紧地握着,像是想“现下谁也不知道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况,青玄,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在意,可是这一颗心,总是害怕的。”

  “我知道。”

  青玄轻声答道,男妖生子匪夷所思,大巫翻遍了青丘藏经阁里所有的古籍卷宗,也没能找到有关这件事的只言片语。未来发生的事情没有应对之法,只得步步小心谨慎,预防着可能的危险,每个人都提心吊胆。

  而白锦欢便是最最忧心的人。

  想到这儿,青玄忽然觉得有些心疼。他手腕轻巧一转,将白锦欢的手拢在自己掌心。因为年纪小,他的手生得没有白锦欢的大,只得用上双手,试图给自家公子带来安慰:“面对未知之事,害怕是人之常情。”

  “可是公子莫慌——”青玄抬起眸子,澄清清明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白锦欢,将他眸中的惊慌失措,迟疑担忧尽收眼底。他勾起唇角,漾起一抹清浅又温柔的笑,声音轻柔,可说出来的话却有让人安心的力量。

  “公子金枝玉叶,地位高贵。若是上天当真有所不容,青玄必身先士卒,护公子周全。”说这话时,青玄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羞赧,“青丘狐族能人众多,又有狐王坐镇,大巫相辅。再不济,还有公子其余的兄弟姐妹。”

  “我相信,有他们在,公子定能安然无恙,逢凶化吉。”

  青玄虔诚地垂下头,将额头抵在白锦欢的手背上。他身上的温度透过这一点小小的肌肤相亲,浸染给白锦欢,将他有些寒凉的手熨得温暖。他不知道自己方才那一番肺腑之言到底能够给白锦欢带来多少安慰,可他心中一腔柔情,抵过了所有惶然。

  可是白锦欢全然不吃这一套,他将自己的手从青玄手中抽了出来,随即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小巴蛇的脑袋。白锦欢眉梢一扬,那双多情又风流的桃花眼眯了起来,看起来倒像是有些不太高兴,同青玄预想的反应截然相反。

  下一秒,青玄熟悉的白锦欢语气卷土重来,好似方才的忧郁沮丧,只是他的一个小小玩笑:“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整天老想着当英雄。就算天道不容,也是我和墨璟之间的事情,你一个未成年的小妖,还想着身先士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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