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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三个怨种前夫 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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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小缘四五点要来,”午饭后,我美滋滋地给莫亚蒂说,“他好客气噢,还买了菜,说要露一手,今晚有口福了。”

  原本侧卧在榻榻米上打盹消食的莫亚蒂睁开了眼,“奚子缘?”他用嘲弄的语气地说,“你确定是他一个人来?”

  “对啊,是他一个人来。”我不明所以。

  “他终于不做狗了?”莫亚蒂露出那种若有若无的笑,“我还以为他会被人牵着来……”

  他话语里的恶意让我直皱眉,我看向莫亚蒂,很不悦,“别这样。你不能这么说小缘,你不了解他,也不清楚他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简单来说,我的第三任前夫出身于一个相当糟糕的家庭,有一个相当糟糕的邻居。他的父母是绝对的自由派,热衷于与邻居夫妻玩交换伴侣。从出生起,奚子缘就被诊断为高功能自闭症,他的精神能力极高,然而情绪调节和身体素质的得分却异常低。在他十岁以前,他没说过一句话,对外界充耳不闻。

  他的父母认为儿子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因而变本加厉。在奚子缘的记忆里,他的童年充斥着成年人们混乱的派对——纠缠的肉体、挥之不去的汗臭,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构成了整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他的父母和邻居共同饲养了奚子缘。他们把奚子缘当作不会叫的狗来养。至今,奚子缘都记得直到八岁,他仍旧只会四肢着地爬行。

  ‘我一直活在屈辱和羞耻里。’

  每当奚子缘和我描述过去,他都会说这句话。

  到了十六岁,奚子缘步入成熟阶段,他喜欢上邻居家的孩子。那个孩子是一个omega男性,和奚子缘同龄。得益于omega保护政策,邻居的父母不敢在孩子面前透露任何丁点儿违规内容。也因此,奚子缘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只有那样,才会感觉自己是一个人。’

  奚子缘还在完成高等教育时,聪明、瘦弱、阴沉,总是被霸凌的对象。而邻居家的孩子却是闪闪发亮的学院之星,他是学校里唯一的omega,爱笑、礼貌、可爱,每个alpha都想和他约会,没有人不喜欢他。

  奚子缘也喜欢他,很病态地喜欢着他。

  那个孩子或许是青春期的虚荣心作祟,诸如‘连奚子缘这样的怪咖都喜欢我’这样的得意心理,或许也是真正喜欢奚子缘的……可生长于那样的家庭,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对待感情,于是他也就学着父母的样子,将奚子缘当作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奚子缘很听他的话。哪怕奚子缘成为他的母星里第一位考上最高学府的学生,来到首都星,彻底脱离了父母和邻居的控制后,他依旧对那个omega言听计从。他就像是心甘情愿地做一条供他驱使的狗。

  他们们保持着长达数十年的畸形爱情关系。奚子缘被他主宰着。甚至可以这么说——

  他是奚子缘人格上的主人。

  奚子缘当初愿意和我在一起的决定因素,不是他多喜欢我。拜托,我那时都四十多岁了,真没这么大的魅力。决定因素完全是当时他的初恋心情不好,要奚子缘滚开,‘你恶不恶心?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不要跟一条哈巴狗似的围着我转!’为了达到那位口中的‘有自己的生活’,奚子缘和我结婚了。

  “那些事情很难猜吗?”莫亚蒂嗤笑一声,“我说的哪一句不是事实。”

  “听着,莫亚蒂。我明白你很难感同身受,但至少——至少你应该尊重。就算是政敌,也绝不会用对方母亲刚去世这样的事来攻击他。”

  我说,我对莫亚蒂的话感到糟糕透顶,“这是最基本的人性。你不能这么残酷,莫亚蒂。你刚刚的话让我难以接受。”

  “我能。”莫亚蒂掀开眼,静静地望着我,“我就是这么残酷、恶心,让人作呕。”

  他说。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摒弃了往常的漫不经心和难以捉摸的雾气,那双蓝色的眼睛,冰冷得如同死亡。

  “妈的!我说你不能你就是不能!!”我一巴掌糊了过去,一个大比斗直接把莫亚蒂带走。

  莫亚蒂被我打懵了,“噗通——”一声趴在地板上。他扬起那张漂亮的小脸,呆愣愣地望着我。而我背着光,满脸阴翳,像个封建大家长一样居高临下。

  “还残酷、恶心、让人作呕呢!小小年纪,谁教你说这些的?腿给他打断!”我勃然大怒。

第8章 我的第三任前夫(二)

  自五十三岁成为社会评估科研员(又称:星际社工),这十五年以来我辗转于各种各样的飞船、星球上。

  期间,我倒是恰好遇见过几次我的第二任前夫,他退休后就四处旅行,我还以权谋私,搭过他好几程。我也和我的第一任前夫见过几面,都是工作上面的事。

  算起来,十五年里,我的三位前夫中,唯一没和我见过面的只有奚子缘了。

  这么多年,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不过作为星系警视系刑事部的骨干成员,奚子缘属于自己的时间着实不多。我们的联系通常都是相互给对方留下简讯。我到那些原始星球出差,信号不好,接连好几个星期联络不上都是常事。

  因此,我还想过四十八岁的奚子缘会是什么形象。比如,他会被警视厅那个油头爱好者厅长强迫地梳一个偏分油头吗?还是会被刑事部的前辈们教导要显得可靠,于是总是在制服外套下规规矩矩地穿着西装?

  但这些幻想在再次见到他时都烟消云散,我很惊讶地发现,奚子缘几乎没有变化。

  打开门,站在门口的他依旧有着一头黑色的、海藻似的卷发,蓬松又有点杂乱,稍稍挡住眼睛;浑身肌肤依旧是粉白皮,白里透粉,连指甲尖尖都是粉的;就连穿衣风格都依旧是卫衣、运动外套、牛仔裤、板鞋和一个挎在肩上、乖乖的帆布包。

  帆布包鼓鼓囊囊的,绿油油的大葱还冒出了头。

  他对我笑,左边的梨涡乍现,笑容也是一如既往的腼腆。我不由得晃神。

  四十八岁的他和二十多岁的他简直毫无区别,他那张脸上甚至连皱纹都没长几条,依旧是满满的胶原蛋白——以至于我甚至产生了一种时间倒流的错觉——仿佛回到了我和他那段五年的婚姻。

  那五年,每一天的黄昏也正如眼前这般,奚子缘总会在下班后去一趟菜市场,买满满一个帆布包的菜。我一打开门,他就站在门口冲我傻笑。我问他今天在警视厅怎么样?有没有人为难你?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也如现在这样,游移在半空,他会不自觉地搅着手指,老实地回答我说:

  “没有的。大家都知道我有自闭症,对我很照顾。”

  一瞬间,他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过去与现在重叠,我重新降落到了现在的时间节点。

  “问错话了,”我哥俩好地搂住他肩膀,把他带进屋,“你小子现在都是刑警的骨干成员了,哪儿还有人会为难你。”

  “我记得你又晋升了是不是?”我说,”已经是科长了?”

  奚子缘很不好意思地点头。

  “都快成为刑警的头头啰?”

  奚子缘紧张地摇头,“不是的,刑警有七个科,每个科目的科长都有十个人,分工各不相同,第一科目里……”

  和以往一样,奚子缘开始滔滔不绝地解释说明,直到他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才停下来。

  “抱歉,我的话太多了。”他讷讷道。

  我还觉得挺怀念的。

  奚子缘的语言表达和文字表达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系,他总是渴望理解,而无法控制地说很多话;但他的文字表达却呈现出一种臻于完美的言简意赅。十六年里,他给我发的讯息中,没有几次是超过百字的,我差点都要忘记他是个小话唠了。

  “没事,”我说,把剥好的开心果扔进嘴,“我喜欢听你说话。”

  奚子缘的脸一下就红了。

  我瞧着他那张红通通的脸,就不由得唏嘘。过去每天早上我睁开眼,看到的也是这样透着红的脸蛋儿,每次我都忍不住唾弃:下贱!姜冻冬!你真不是个东西!你会下地狱的!你居然泡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孩子!

  我这么唾弃了自己五年后,我们俩离婚了。

  我发现没有了夫妻关系,成了朋友,我反而轻松了很多。也许这是因为在结婚时,我就很清楚地明白我和奚子缘的婚姻不会持续太久。正是如此,当这一天降临,我才真正地坦然了。

  和莫亚蒂不同——莫亚蒂那家伙要么是两手空空看我一个人做饭,要么就是一个人包揽所有事情绝不让我插手——奚子缘更喜欢让我参与其中。我负责洗菜、切菜,打打下手,他来掌勺烹饪,还有摆盘。

  热锅的时候,他透过厨房的门,看了一眼客房的方向。

  “冻冬哥,你家里有客人了?”奚子缘问我。

  “是莫亚蒂,”我说,“他来我这儿住一住。”

  我担心他对莫亚蒂没印象了,又补充了几句,“我最好的朋友——你应该见过几次,我当初考研究生都是他辅导的,他很厉害的。”

  奚子缘没说话,沉默了很久。直到锅里的鱼都被煎得两面金黄,他才噢了一声。

  “他要出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奚子缘问,他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被炸成薄片的鱼,干巴巴的。

  这次轮到我沉默了。

  “……不,他不吃,他不饿。”

  我艰难地回答,默默祈祷奚子缘别问为什么。

  我总不可能告诉奚子缘,你来之前,我给了莫亚蒂一个大耳巴子,把他打得生无可恋了,现在正躲在房间里怀疑人生吧……

  结果奚子缘真的没问原因,他听到莫亚蒂不一块儿吃饭,声音变得格外富有活力,甜度都高了八分,“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他了。”

  他语气中的雀跃实在是太明显了,我不禁问他怎么这么高兴。

  “你不想莫亚蒂和我们一起吃?”我问。

  “不是、不是,”奚子缘有点儿慌张地解释,“亚蒂哥很好,就是我觉得他有点儿不喜欢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那确实。

  莫亚蒂的表情经常臭得要死,笑起来也大多阴阳怪气的。我是不知道他这种工作态度是怎么吃上软饭的……

  算了,我还是不要妄自揣测alpha和beta圈里的男同。以前和莫亚蒂出去喝酒,酒吧突然出现抱着莫亚蒂的腿,求他踩的alpha,我也不是没见过……

  我尝试为莫亚蒂美言几句,想了很久,只能干笑着说,“他人挺好的,就是脸比较臭而已。”

  好在奚子缘善解人意,他没再多问,抿着嘴点了点头。

  晚上我和奚子缘炖了番茄排骨汤,煎了鱼,煲了小鸡炖蘑菇,炒了个韭菜鸡蛋。给莫亚蒂留了一盘菜后,我和奚子缘便开动了。

  房屋开了恒温系统,奚子缘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长袖条纹棉T。没了那些厚重衣服的掩饰,我发现他依旧很瘦,依旧是那种单薄的、赘弱的瘦,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在学生时代肯定就是那个经常被欺负的高材生。

  “你这样不行啊,”我对奚子缘直摇头,“你这样太瘦了,很容易让人感觉好欺负。好歹也是刑警科长了,要是遇到穷凶极恶的罪犯该怎么办?”

  奚子缘讷讷地说不会遇到穷凶极恶的罪犯的,他笨拙地为自己辩解,“这几年治安好了很多了,冻冬哥。”担心我不相信,他还报出一连串的数据给我听。

  我表面上嗯嗯地应着,实际上却心想可拉倒吧,前几天我才和莫亚蒂看到了一起连环杀人案的新闻。

  我越看奚子缘越担心,这孩子又腼腆又单纯,还有自闭症有交往和表达障碍……

  “你现在的厅长是谁?”我没忍住,还是问了他这个问题。

  “是伊芙先生。”奚子缘说。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而和奚子缘聊了很多生活上的琐事。

  奚子缘面对我的问题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今天早上吃面条的碗用的是和四角内裤一样的红色,都抖露了。意识到把底裤都说出来了,奚子缘闹了个大红脸。

  他手足无措地向我解释没有想要性骚扰我的意思,我则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奚子缘乐于和我分享生活的方方面面,我也乐于听。

  “冻冬哥,我想要买下你隔壁的房子,”奚子缘问我,他很慌乱,躲闪着我的目光,不停搅着手指,那张漂亮的小脸上甚至浮现出一种害羞的焦虑。

  “可以吗?”他小声问我。

  “可以啊,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说。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征求我的同意,“怎么了吗?是钱不够吗?我这里有闲钱,可以借你些。”

  “不、不、不是,”奚子缘连连摆手,他的脸更红了,“就是……我就是担心冻冬哥你不想和我做邻居。”

  “怎么会?”我讶异道,“我很期待和你做邻居的,小缘。”

  我说完,奚子缘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他额前总是遮住眉毛的卷发都翘了起来,那张巴掌大小的脸更是明媚得不行。

  “实在是太好了!”他蹦起,手舞足蹈地说。

  我看着傻乐的奚子缘,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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