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在线阅读 |
《我和三个怨种前夫》 | TXT下载 |
上一页 | 下一页 |
但进了房门,我才发现又被这家伙摆了一道。裴可之定的的确是两间大床房,可这又不是普通的大床房——两间房间的客厅连在一起,共享270度的扇形落地窗。不仅如此,还床头抵着床头,中间就隔了层薄薄的墙,对面咳嗽的声音都能听见。
我瘫在沙发上问,“你怎么找到这种户型的房间的啊?”
裴可之端着烧好的热水走过来,“这个户型一点儿也不难找,”他说,“你不知道吗?这是无性恋情侣最喜欢定的房间类型。”
说完,裴可之不出所料地看见姜冻冬恍然大悟地点头,丝毫不怀疑他刚刚随口的胡诌。
还是和以前一样好骗。裴可之在心里感慨。他在姜冻冬身边坐下,两人面对着窗外的景色,绿得发黑的针叶林匍匐在他们的脚下,树林的尽头积雪皑皑的群山连绵起伏,如同迁徙的象群。那正是他们将要去滑雪的白象群山。手中的热水冒着气,裴可之瞥向身旁的人。忽然,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抹红色。
裴可之,“……为什么你还是这么爱穿红色的裤子?”
姜冻冬放下杯子,纳闷,“我没穿红色,我穿的黑色裤子……”他低头,才看见一截从裤腰带溜出来的裤衩,“噢,你说裤衩啊,”他淡定自若地扯了扯衣服,“老祖宗说的穿红裤衩能辟邪!”
时隔多年,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姜冻冬的红裤衩,裴可之竟百感交集。
他第一次意识到红裤衩是个邪物,是在好几十年前的清晨。裴可之记得很清楚,那是他和姜冻冬蜜月旅行的第二天,他们俩在这家酒店的大床房上醒来。
‘快点!咱们要赶不上日出了!’裴可之睁开眼,就看见姜冻冬急吼吼地跳起来,满地乱爬地找登山服。他浑身赤裸,背对着床上的裴可之,肌肉线条分明的腿笔直地矗着,他弯腰,好风光一览无遗。刚醒来便看到这么让人热血沸腾的画面,哪个正值壮年的alpha能把持住?
但姜冻冬什么都没意识到。
他跟个泥鳅似的套上一条金边大红平角裤衩,屁股蛋上还纹了两朵祥云,瞬间从诱惑人妻变成精神小伙。他转头一看,发现裴可之还躺床上目光愣愣的,直接跳上床,姜冻冬双手叉腰,可得意了,‘看!我新买的红裤衩!是不是很时尚!’
从此之后,红裤衩频繁出现在裴可之的生活里。每次他和姜冻冬正热火朝天,马上蓄势待发了,扒开裤子,鲜艳的红裤衩赫然暴露于眼前,如同黑夜里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能瞬间让裴可之冷静下来。
每每进入贤者时间,裴可之都会思考,在这种邪物攻击下,他还没有成为萎人,或许也是一种天赋。
“辟什么邪?”裴可之虚心请教。他今天就想知道有什么比红裤衩这个邪物还邪门的。
一说到这个,姜冻冬来劲儿了,“这你都不知道?传说有一种很凶猛的怪物,叫年兽,它特别喜欢钻人的肛。把人肛了,还要掏肠子吃,非常残暴,令人发指!经过研究,古人发现,这个怪物怕红色,只要穿红色的裤衩,就能练成金钟罩铁布衫,防治年兽趁虚而入。”
他总结,“换句话说,穿红裤衩就不会被肛。”
裴可之缓缓放下手中的水杯,他看着“咔擦、咔擦”嗑瓜子的姜冻冬,欲言又止,“你是从哪儿看到的?”
“书上啊!”姜冻冬拍拍手上的瓜子壳,丝毫不怀疑这则故事的准确性。
裴可之无言以对,只能露出微笑,“……你开心就好。”
外面刮起了一阵风,窗外的针叶林簌簌作响,几只灰黑色的鸟飞过。屋内的恒温系统停止升温,姜冻冬脱掉身上厚厚的毛衣,他舒服地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旁边的小桌上放着热茶饼干,像极了过去裴可之下班回到家后,推门见到的样子。
裴可之记得很清楚。通常,姜冻冬手上还拿着游戏机打排位赛。或许是在弥补青年时对玩乐的缺失,又或许是退役后无事可做的迷茫,三十多岁的姜冻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沉迷于游戏。见到他回来了,他会挥挥脚向他打招呼。
嗑完了瓜子,姜冻冬使唤裴可之去拿开心果。裴可之把零食递给他,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他有点儿好奇姜冻冬的反应。
毫无预兆的,裴可之说,“冻冬,我们复婚吧?”
姜冻冬果然被吓得一哆嗦,他翻身坐起,如临大敌,“你是不是想骗我做免费保姆?”他的双手交叉,挡在胸前,笔划出一个大大的NO,“让我给你端屎端尿,养老送终?”
不论多少年过去,裴可之依然会对姜冻冬的脑回路感到匪夷所思,“……你从哪儿学的这些?我只是老了,又不是瘫痪了。”
姜冻冬上下打量了一番裴可之,见他好胳膊好腿的,貌似确实没什么问题。
“更何况我又不缺请护工的钱,”裴可之说,“为什么要你给我做那些事?”
姜冻冬想想也是这个理儿,但他清楚裴可之这人就爱话说三分,他将信将疑,“真的不是?”
裴可之摇头,“不是。”
得知裴可之不像网友说的要骗他做免费保姆,姜冻冬大惊失色,直接退到沙发的角落,他无比凝重地盯着裴可之,“靠!你来真的啊!你真想泡我??”
裴可之颔首,“真的哦。”
“不要啊!咱俩都七老八十了,别搞这些了吧!”姜冻冬疯狂摇头。
这么直接地被拒绝了,裴可之面不改色,他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你不想和我复婚是因为太老了?”
“对啊!”姜冻冬说,“我当初和你结婚,不就图能免费睡你吗?我都老了。我不知道你萎没有,反正我萎了。既然如此,那我和你结婚还有什么意义?”
“……你当初和我结婚是为了睡我?”
“重点是免费睡你!”姜冻冬义正严辞地纠正。纠正完,似乎是想起了年轻时免费睡裴可之的快乐时光,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裴可之莞尔,随即毫不留情地伸手,把姜冻冬的脸颊往两边扯,他望着手里叽里呱啦乱叫一通的姜冻冬,“真是失策呢。没想到被冻冬你免费睡了五年。”
姜冻冬,“嗷嗷嗷!!痛痛痛!!”
裴可之松开手,若有所思,“从医学上来说,我和你结婚的那五年可是alpha性能力的黄金时期,而且普遍数据也显示,三十岁到四十岁的alpha最受omega欢迎,毕竟性经验也趋于成熟,更懂得怎么让伴侣快乐。”他沉吟片刻,“这么说起来,我还真是亏本。”
“亏什么本啊!我也被你煎了五年好不好!”姜冻冬揉着自己的脸,天煞的!为什么他周围的人都这么爱揪他的脸颊肉!哪怕老了也要揪!
“我这么棒的omega——我每次都是先尿尿,再躺平,绝对不会因为懒得动,就假装是在流水!你有什么亏本的!”姜冻冬振振有词。绝口不提自己总在快激情勃发时喊暂停,还给裴可之上段才艺表演这种事。
“那倒也对,”裴可之大度地不深究,他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毕竟冻冬确实也很好煎。”
“对吧对吧!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很棒的,超会演的!”姜冻冬骄傲地拍拍胸膛。
虽然每次演被隔壁的邻居偷袭的‘不要啊、不要啊’的妻子时,姜冻冬总会不耐烦地咂么几下嘴,薅住裴可之的头发,‘磨蹭啥呢?麻溜的!赶快进!’——但这都无伤大雅。
整体来说,他的演技还是很好的。反正姜冻冬是这么认为的。
裴可之很上道地对此不做评价,“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婚姻没有性的话,会无聊很多。”他承认道,“我确实也已经很久没有性生活了。”
“嗐,这多正常,”姜冻冬上前,哥俩好地搂住裴可之的肩膀,“阳痿是所有alpha的福报。”
“好吧,”裴可之莞尔,“谢谢你把这么大的福气授予我。”
“咱俩还客气啥呢!”姜冻冬乐呵呵地和裴可之碰了碰拳头。
裴可之无奈地摇着头笑,不再提复婚的事,转而聊起了等会儿的餐厅。
标准的属于姜冻冬的拒绝,他想,轻松的玩笑、疯疯癫癫的话语中夹杂着不容改变的态度。身为姜冻冬在精神疗养院的心理医生,裴可之对他的说话方式再熟悉不过。
姜冻冬显然对吃的话题感兴趣极了,不一会儿就放松了下来。他又恢复了刚开始瘫在沙发里的姿势,嗑着开心果和裴可之唠要吃的菜。
算了。也不急于现在。总能骗到手。
裴可之一边笑着告诉姜冻冬他们两人可吃不完十八道菜,一边想。
第30章 我的第二任前夫(三)
白象群山最有名的滑雪场在矮脚象山的背后。
矮脚象山是白象群山里最矮的,地势平缓,坡度较小。矮脚象山从上到下通体洁白。山顶被皑皑的雪覆盖,山脚的植物也都是雪白。土地的积雪厚实,但脚踩上去并没有预想的绵密脚感,反而光滑又坚硬。
溜着鞋在冰面上滑来滑去,一个不小心,摔了个屁股蹲儿。裴可之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拉我,我跟个冰球似的,已经坐在冰上滋溜滑到老远去了。
“不愧是我,屁股都这么丝滑!”我淡定自若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冰屑。
然后,一没留神,一个脚滑,当场表演了劈叉,我再也无法淡然,这种突然的劈叉和肛裂有什么区别!“屁、屁股要变成两瓣了!嗷嗷嗷!”我哀嚎。
裴可之这个孽畜居然不立刻上前帮我,他心满意足地对着我十连拍照,末了还不忘补充,“屁股本来就是两瓣哦。”
“快来扶我!痛死我了啊啊啊!”
去滑雪场的路上,我和裴可之聊起了季风露的事。我没提时间涤虫,而是侧重谈到被爱妄想症。
再次见到这个病,我都忍不住惊讶。我年轻时,普遍缺爱的时代和压抑的战争环境,催生出了人在精神上的混乱。被爱妄想症几乎是集体性候群症,没有得过的是极少数。
由此,也不奇怪为什么社会中乱性是绝大多数。人的欲望在夹缝中变得紊乱、黏糊,像一口痰,亦或者一段无序的、没有指向性的代码。乱糟糟的的性和爱贯彻了整个社会。
“好多年没见到了。”我说,“我还以为这个病已经消失了。”
“怎么会?”裴可之摇摇头,作为心理医生,他有更准确的数值,“这个病仍是青少年最普遍患上的心理疾病。你没见到,只是因为现在的青少年到十二岁后,百分之八十都会去申请植入情绪域值系统。”
所谓情绪域值系统,是一种植入人类精神核心的医用器械,能将人的情感波动控制在值得的数值范围内,避免过激情绪,使人始终保持平静的状态。这个系统最初只运用于军队,提供给退役军人使用,减轻他们在精神上受到的创伤。
我在精神疗养院期间,植入过这个系统,但只一个月,我反倒要被它搞疯了。那一个月里,我不会开心,也不会伤心,不会有期待,也不会感到绝望。我对所有事,包括我亲身经历的都无法感同身受,我漠然得没有活着的感觉。相比起这种虚假的普遍平和,我还是会选择真实的私人痛苦。作为人,沉浸痛苦是常态,但依靠控制器来管理情绪,未免也可悲了。
“只要申请就能通过?”我惊讶地问。当年这个系统可是非常谨慎地在使用。
裴可之对此也显得很无可奈何,“会有心理医生进行评估。但这个评估不严格,基本上都能通过。”
“只有平民的孩子会选择植入这个系统对吗?”我望向裴可之,“越落后的星球,这个系统的植入率就越高,对不对?”
他无奈地点头。
也别和虫族搞什么竞争,我心想,人类自己马上就要搞死自己了。
被爱妄想症说白了,不过是臆想自己被一个或几个位高权重的人爱着。这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想要被爱,想要被人爱,想要被社会爱。只要让阶级别那么固化,让秩序别那么不公,让机会别那么少得可怜还要被垄断,社会便能爱每一个人,每一个人也能爱每一个人。
这么多长久有效方法搁在那儿,偏偏选择了提高植入情绪域值系统。这个系统的长期使用会导致的人格淡漠暂且不提,光是依赖性便足够棘手。逃避痛苦,精神能力就不会提高。这个道理浅显易懂。而如果连自主管理情绪的能力都丧失了,那精神能力会毫无疑问地滑向崩塌。人不再具有更多、更好的可能,他走向的是自我毁灭的结局。完全是拿未来换现在的稳定。
我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离谱局面。而且居然没有人去干预,全然任其发展。这逼星系真的还有救吗?妈的,好想炸飞时政议会大厦。
我头痛地捏了捏太阳穴,“我会和有权限的人谈一下这个事情。太乱来了。”
“你是不是很想炸飞时政议会大厦?”裴可之低下头,笑着问我。
我,“……”
我眼神游移,“没有呢。绝对没有,哈哈。”
我赶紧打个马虎眼,转移话题。裴可之笑眯眯地望着我,顺从地和我聊起了别的。有时候和裴可之聊天就是麻烦。他不一定是最理解我的人,但一定是最了解我的人。包括我在心里怎么腹诽,他都能猜到。他该不会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
我这么想着,下一秒,裴可之开口,“我可不是蛔虫。”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啊!”
“秘密哦。”
为了避开人流,我和裴可之特意起了个大早。我和他到滑雪场时,阳光正好。
常绿星位于太阳西南端,平均每天有六小时的日照时长。这儿的太阳不同于首都星的轮廓清晰,像是被蒙上了块毛玻璃,朦朦胧胧的。天际线亮起,光很温柔地扩散,缓缓在云层里晕染开,给天地蒙了层亮,如一层薄纱。
滑雪靴的鞋带永远是我的心头痛,我在座位上搞了半天都没弄好,鞋绳搅成团。最终还是裴可之帮我系的鞋带。
“这个绳结是怎么系的!”我看着他蹲在地上,两只手捻着绳,左右交叉、环绕,轻轻松松落下结实的结。从第一次他教我滑雪开始,我就没学会过鞋结的打法。后来,裴可之也懒得教了,每次都是他直接过来帮我系好。
“不行,你再教教我!”我薅住胸前裴可之头上的毛,“我肯定能学会。”
裴可之抬头望向我,眼神复杂,“放弃吧,这都多久了,你就没成功打出来过。”他充满了不赞同,“我给你系不也一样?”
想想也对,我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折磨他的机会。
再次走上雪场,我扶着裴可之来来回回踱步,踱了十几分钟,才摸准平衡。
上次滑雪,还是我和他的四周年结婚纪念日。四次纪念日,四次滑雪,蜜月也在滑雪,我时常怀疑裴可之的真实身份是滑雪推销员,和我结婚其实是一个骗我给滑雪不断花钱的商业圈套。
我和他说好,下次纪念日怎么也不能滑雪了,他答应了。本来约好五周年去潜水看珊瑚的,可惜还没到五周年,我和他就离婚了。
从休息室出来,白象群山出现在眼前。起伏的山脉如同闯入雾里的象群,纯白的雪山之巅在阳光下漫射着眩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