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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三个怨种前夫》 | TXT下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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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过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充满了困惑。我无法理解它究竟为什么会愿意这么做。我自认为我和它之间的友情远不到为对方付出生命的地步。
这样的困惑持续到清醒后的第三天,我的朋友们捧着鲜花来探望我。时隔三年再次见到他们,我的记忆混乱。他们站在我的床头,我盯着他们,想了半晌,才想起他们的名字、身份。
也就是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和时间涤虫完全不同。除它以外,我过去、现在有数不清多少个朋友,将来还会有很多个朋友。可对于时间涤虫而言,我是它漫长生命中第一个,甚至或许是唯一的朋友。我孤独了三年就感觉要疯掉,它却孤独了八百多年。为此,它愿意为它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当我想通这一点,我再也无法克制情绪,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我的朋友们被我吓懵了,他们从没有见过我哭泣。他们小心翼翼地问我怎么了?我却不能告诉他们有关时间涤虫的任何事。我只能说,‘没什么,心情不好罢了。’
值得庆幸的是,它是个完完全全的笨蛋。它一直以为我和它早就是朋友。到死为止,它都不知道,它为之死亡的人类在和它交往时对它始终带着冷酷的防备与淡漠。
我走在首都星寂静的海边,灰色的浪冲到岸上,浮出白沫。我眺望向远方,一头粉色的巨鲸正跃出海面。
如今,我已经六十八岁,距离它的死去和我的新生都过了整整三十八年有余。战争早已结束,曾经交战的原始星球被开发成了度假景点。武器更新迭代,战士换了一批又一批,伤痛也随着墓碑一齐蒙尘,我终于可以坦诚,我和一条虫成为过朋友,并且它为我而死。
我终于可以承认,我思念它。
看到我从死于无人问津的二十九岁,活到现在平安富足的六十八岁,它会为我感到开心吗?
假使我能够在旧日的时光洪流中与它重逢,假使我再次见到它,我会告诉它,我活得很好,很开心,我一直为那个‘圆形的未来’努力。
我沿着海滩走,走到最边缘的拐角处,那儿有家小招待所,打着红色的招牌,上面印着“幸福旅馆”四个字。两层楼的小平房,从外观上看,二楼就四个房间。
老板是个比我还要大些年岁的beta,我去问有没有空房时,他瞅了瞅我,问了句,“来自杀的?”
“不是,”我哭笑不得,“我就是来住几晚。”
老板慢吞吞地递给我把古老的银色钥匙,“别想不开噢!”
“都说了不是来自杀的啦!”
“我上一个客人也是这么说的,”老板淡定自若道,“当天半夜就跳海了,还好我是冬泳冠军,给他捞了上来。”
可能是回忆起曾错过的朋友,让我的表情稍显沉重,才招致这样的误解。我无可奈何地解释,“我就是来这儿散散步。”
老板闻言,没再多说,只是劝了一句,“年轻人,路还很长。”
“我和你年龄差不多诶,老哥!”
“那还是很年轻的嘛!”
第28章 我的第二任前夫(一)
住在海边招待所的第三天,我的第二任前夫发来邀请,问我要不要去滑雪,赶春天的最后一趟。
我的第二任前夫叫裴可之,和我同年。他喜欢旅行,性格温柔,会照顾人,做的菜也很美味,我的厨艺都是他教的。
裴可之原本是我的心理医生。在治疗期间,为了对得起心理咨询的价格,我把他当垃圾桶倾泻情绪。他是个狠人,不论我说啥垃圾话,他都能面不改色,不动如山,还温柔地劝我慈悲为怀。
结束了医患关系后,他成为了我的邻居,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们就这么处成了朋友。
收到他的邀请信息时,我举棋不定。我记得他是在八年前就和他的soulmate再婚了啊!他邀请我去参加他的婚礼,但我忙得一批,人没到,只送了礼。
现在他有老婆,还约身为前妻的我去滑雪……怎么想都很不对劲吧!
都七老八十了,这么刺激不合适啊!兄弟!
紧接着,裴可之的信息来了,“我和他离婚了。就在刚刚。”附带张离婚证的照片,背景我熟的很,毕竟三进三出,就是民政局。
所以他是想找我倒苦水?我想了半天,对于这种私人的事,我不知道回复什么。
不愧是我多年的心理医生,裴可之又来了条,“瞎想什么呢?没想找你倒苦水。只是很多年没见到你了,恰好我也想滑雪。”
他这么说,我就放松了。我正要回他,下一秒,他的信息再次来了,“不用回我,我知道你在打‘好的’。明天见,冻冬!”
我,“……”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能说什么。无语。
终端对面的裴可之好像有透视眼,秒问我,“你是不是在无语我?”
我翻了个白眼,直接把他屏蔽了。
说来也有趣,我结束我的第一段婚姻后,当天就找裴可之吃夜宵。现在,他结束了他的第二段婚姻,同样也是当天就来约我去滑雪。
那天吃夜宵,他得知我离婚了,第一句话就是,‘不如我们结婚吧?’于是,第二天早上我就骑小电驴载着裴可之登记结婚去了。连昨天给我办理离婚手续工作人员都是同一个。
‘好omega上天堂,坏omega走四方,’工作人员热泪盈眶地和我握手,‘咱们这个时代就需要你这种德高望重的坏omega!以后离婚结婚记得都找我哦!亲,我的kpi全指望你了!’
我谦虚地说哪里哪里。
我和裴可之的婚姻持续了五年。
讲真的,和裴可之的婚姻时光,是我三段婚姻里最让我感到愉悦的。我和柏砚是少年夫妻,总是针锋相对,彼此都犯了很多错;我和奚子缘是老妻少夫,更多时候,我都觉得他是更需要照顾的,而且我对他总有对美少年的怜惜和不可亵玩的敬畏。裴可之就不一样了——
裴可之对我始终保持着心理医生对患者的包容。
因此,我在裴可之面前格外放飞自我,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层出不穷。而他总是对我微笑以对。
哪怕年轻和他啪啪啪最high的时候——就是那种我和他都裸着搁床上,坦诚相待,蓄势待发,命垂一线的时候——我突然严肃着脸,鲤鱼打挺,从躺变跪,郑重其事地向他提议说,‘兄弟,难得要到高潮部分了,我给你上个才艺,表演连续六十个后空翻吧!’他也不会生气,而是笑着看我在床上后空翻,为我喝彩。他特别有观众素质,每次都等我才艺表演完了,才继续捅我。
如今想起来,我的钦佩都会油然而生。这样都能屹立不倒,不枯不萎,谁看了不竖大拇指夸一句是个伟人?
赶在晚上八点前,我告别了总担忧我自杀的旅馆老板,骑着车到了航站。买上了票,不过是慢摇车,得睡一觉,中午十二点到。
坐到车上了,我躺在休息的小床上,定眼一看手里的票据,才发现,裴可之约我去的是常绿星的白象群山——曾经我和他蜜月旅行去的地方!
离婚当天,约前妻去曾经蜜月旅行的地方……
这件事怎么看都不正常啊!草!我直接从床上坐起,后知后觉地战战兢兢,他该不会是想泡我吧?
救命啊!我和他都离婚快三十年了,我也早过了屁股能自动流水的年龄了!他应该不会这么想不开吧!
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最终经过一系列的深思熟虑,我决定求助网络。在观摩学习了好几张帖子,诸如「【求助】灯泡塞进屁眼里拔不出来怎么办?」、「【求助】男朋友的唧唧会开花该怎么办?」我也发出了求助贴:
「【求助】前夫再婚离异后,约我去曾经度蜜月的地方滑雪,该怎么办?」
回复很快,立马就有网友,「能怎么办,带好套呗!」
年轻人都这么猛吗?我颤颤巍巍地回复,「网友,你好。我和前夫都已是老人,恐怕已经过了这个年龄。」
对面的网友忽然变得正经起来,「啊……原来是老人家吗,冒犯了。冒昧问一问LZ的性别」
「好的,网友。我是omega,前夫是alpha。」
「破案了,多半是想把你骗到手,让你给他端屎端尿,养老送终!LZ,你一定要头脑清醒,不要被这些诡计多端的alpha骗去当免费保姆啊!」
原来如此!
我恍然大悟,「受教了,网友。非常感谢!」
得知裴可之应该不是想泡我,而是想骗我做保姆后,我顿时安心不少。果然,alpha只有挂在墙上才会老实。我在心里感叹。
裴可之的航班比我早半个钟头到,我下了慢摇车,顶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穿过长长的隧道,就看见他站在出口挥手。
他穿着黑色的大衣,身材瘦削欣长,依旧留着一头柔顺的卷发,发梢齐肩,像个艺术家。
距离我和他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八年。那是他再婚的前俩月,他刚刚结束了一趟自由旅行,正准备回去结婚。恰巧我所在的社工飞船就停在他旅行的原始星球,且要前往他的目的地,我就让他搭了程顺风车。
‘你们俩藕断丝连了这么多年,也算是修成正果了。’我打趣他。他笑眯眯的,没说话。
对比八年前,裴可之也老了很多,半长的卷发全灰了,眼角处也有了更多的弯弯的笑纹。不过毕竟是A-基因等级,衰老比我延缓,看上去还不错。
我也向他挥手,这么久没见,一见面有种老朋友间久别重逢的喜悦。
他熟络地拥抱了我,“好久不见,冻冬。”他说。
他笑着注视着我。他总是笑,鲜有不笑的时候,我问过他为啥这么爱笑,他说这是因为职业需求,不笑的话,他看上去会很冷酷。
说罢,他停止了笑容,那双总是弯弯的眼睛睁开,完全露出冰蓝色的眼睛。不同于莫亚蒂近乎黑色的蓝眼睛,裴可之的眼睛蓝得极为鲜艳,极为纯粹,像淬了冰。当他注视着谁时,总让人感到被审视,被冷漠且遥远地观察。
‘好了,你还是笑吧,’我把他的眼睛蒙住,心有余悸地说,‘还是你笑起来更人模狗样。’
想到他昨天才离婚,我觉得我有义务让他高兴一下。我抹抹嘴角,拉着他就往航站外面走,“难得见面,快点请我去吃饭吧!我要吃大餐!人均不下三位数,还有特大鲍鱼!”
“……不应该是你请我吗?”被我拉着走的裴可之问。
我停下脚步,大惊,“凭啥我请你?”
“凭你可怜我离婚不久?”裴可之迟疑地搓搓下巴,“凭你想安慰我,不想看到我郁郁寡欢?”
“噢,这样啊,”我点了点头,理解他的意思了,“等你请我吃了大餐,你这些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裴可之一手托着脸,似笑非笑地望向我,看我怎么瞎几把乱说,“真的吗?我不信。”
我义正严辞地回答他,“什么信不信的!等你请我吃了大餐,你就绝不会再胡思乱想了!”我说,“你会人财两空,然后得到一个宝贵的教训。这个教训将令你大彻大悟,受益终生。”
“什么教训?”裴可之洗耳恭听。
“谈感情伤钱。”
裴可之当即为我鼓掌,他一边鼓掌一边感叹,“好久没听到你的胡言乱语了,还挺想念的。”
第29章 我的第二任前夫(二)
裴可之定的,依旧是我和他年轻时蜜月旅行入住的酒店。
酒店原身是人神共治时代皇族的行宫,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建筑呈圆环形,一部分自然地嵌入峭壁中,一部分悬空,黑色的礁石上雪白的环首尾相衔,如同盘旋的巨蟒。
我一进入酒店的大堂,就看见那个亮了几千年的超大水晶吊灯,吊灯背后是一堵墨绿色的墙,墙上挂着一副昏黄色调的麦田风景画,这装横和当初一模一样,熟悉得让我头皮发麻,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裴可之是不是想老牛吃老草啊!
等电梯的间隙,我警惕地问裴可之该不会定的是大床房吧?
他居然理所应当地点头。
我了然一笑,“哈哈,我突然想起来家里的老式燃气灶还没关,我回去检查一下。”说完,我转身,打算立刻逃跑,裴可之手疾眼快,一把抓回了我,“我话都没说完,你急什么?”
他递给我一张房卡,“两间房。你在我隔壁。”
危机解除,我长舒了一口气,放松地和他进了电梯,“早说嘛,我还以为你只定了一间!”
裴可之按下楼层,“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果然是居心叵测、不怀好意!我心中暗恨,又打算闪,“……我还是得回去检查一下燃气灶。”
“我刚刚订了上次我们想吃但没吃到的四星餐厅。”
“燃气灶这种事情根本不重要!”
就这样,屈服于裴可之的钞能力,我还是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