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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公子好奇:“你会怎么回。”

  程令雪摸了摸鼻尖。

  “属下轻功好,可以偷偷潜入当铺,把真正的玉佩取回来。如果公子想出一口恶气,属下还能给他们留一封血书,吓一吓他们。”

  “噗——”

  姬月恒发出隐忍的轻笑。

  公子是讲究人,行止端方优雅,平日就算笑也不会这样笑。

  程令雪被笑得愈加没了颜面。

  “可属下只会这样。”

  “不必费心,我并不在意玉佩。”姬月恒矜淡如初,相比玉佩,他更想知道别的事,“从前你也是这样么?”

  程令雪滞了会。

  没有人会甘愿吃亏,她也是。

  只是对她而言,当场讨回公道实属不易,好在她也不贪心。

  被其他孩子当众辱骂,吵不赢就不吵,过后在那孩子走路时使绊子,让他摔个嘴啃泥,解解满腔憋屈;旁人拿了主家的东西还污蔑她,百口莫辩又怎样?她可以凭着一身功夫,将东西追回,再设法让旁人发现真相。

  她无奈又庆幸:“属下只擅长打架,不擅长吵架。”

  这回公子没笑她,只是极淡地“嗯”了一声,又过了好一会,他突然说:“桌上的茶凉了,少饮些。”

  程令雪刚倒满茶,闻言手一顿:“谢公子关心,属下是粗人,喝凉茶也不会难受。”说罢一饮而尽。

  “……”

  姬月恒揉了揉额。

  罢了。

  都是男子。

第13章 013

  公子不让吹烛,程令雪伴着一盏烛台,一壶冷茶,在桌前守着。

  忽有风来,微弱的烛火被吹灭,屋内陷入黑暗。一只“夜鸟”破窗而入,迳直朝榻上安睡的公子而去。

  “公子小心!”

  程令雪飞出一枚暗器,担心还有其余人,打算速战速决,狠绝地使出杀招。对面被逼得连连后退。

  “竹雪,是我!”

  虽是熟悉的声音,但刻在骨子里的警惕并不那么容易被打乱,程令雪换了个更为利落的招式,把人逼至角落里,剑贴着对方喉间:“白霜?”

  黑暗中,白霜气息微乱。

  “对,是我……”

  程令雪仍未放下剑,审慎道:“方才你怎么不出声?”

  白霜温声解释道:“我一路打听,听说这里住了位眉心有痣的公子,但不确定公子身边的人是不是你。从前更不知你会用暗器,疑心有人挟持了公子,才打算先探一探,直到你出声。”

  若是赤箭,程令雪可能不信,但白霜跟在公子身边比他们都久,她也不懂识人,索性把问题抛给公子。

  “公子,是白霜。”

  公子慵懒地“嗯”了声。

  应当是可信的。

  程令雪放下剑与白霜道歉。

  白霜比他们大了近十岁,有着她和公子没有的豁达,只笑笑道:“不必道歉,你也是在尽职。”

  随后他让她休息会,程令雪指着空空的茶壶,有些无奈。

  “茶喝得有些多,睡不着。”

  屏后,公子翻了个身。

  清晨,姬月恒醒来,白霜下楼招呼伙计端来洗漱用具和吃食。

  脚步声刚消失廊外,屏后探出一个脑袋,见他在穿衣又倏地缩回,浑然只从洞中探出头的耗子。

  “都是男子。”青年不疾不徐地理好外衫,“好了,可以过来了。”

  程令雪来到榻边,看着房外的方向:“公子,白霜——”

  少年刻意避开白霜,仿佛两人间有了旁人无法介入的默契。平日亭松与他议事也如此,却从未有般感觉。

  姬月恒说不上是为何。

  但,似乎不错。

  他挑起眉,装着听不懂少年未尽之意,问他:“白霜怎么了?”

  程令雪压低嗓音。

  “公子觉得,白霜可信么?”

  公子反问:“你觉得呢?”

  听不出他这话是何态度。但她不通人情世故,可也不傻。白霜在公子身边更久,万一公子更信任他,她说错话会让他对她有成见,把问题扔给他:“属下不懂识人。一切听公子的。”

  “原来你也挺狡猾。”

  姬月恒唇畔慢弯,长指轻点膝头,歇了逗弄的心:“或许能信。”

  程令雪放了心。

  .

  后半日,赤箭和另一护卫也寻来了,人一多,姬月恒没了兴致。

  当日众人启程回泠州。

  马车内,亭松正同公子请示,称此次遇刺赤箭护主受了伤,不如提为贴身护卫,多人也多一分安心。

  姬月恒没表态,只掀开车帘。

  长眸意味深长地凝住。

  亭松随之望去。

  马车前方,一赤一白两马并辔而行,白马上的背影纤细似竹,赤马上的则更健硕,稍一倾身靠近,更显体型悬殊,清瘦的少年很抗拒旁人靠近,控着白马与他拉开距离。

  亭松笑道:“竹雪真难混熟!”

  想起这两日的一日,对这稚嫩的少年更是放心,又说:“这几日属下暗中保护公子时倒发现件趣事。”

  姬月恒手稍抬:“什么事?”

  亭松稀奇道:“竹雪跟在公子身边时,倒有些憨态可掬,就像……就像一只认主的狸奴,平日谁也不搭理,一到公子身边,就格外亲近。”

  闻言,公子唇畔隐约有笑。

  可随后又蹙了眉。

  亭松望过去,只见马车外,赤箭勒住清冷少年的缰绳,倾身不知说了什么话,竹雪忽一改漠然,愤而扭头看他,耳尖泛起一抹红。

  姬月恒垂着眼神色淡淡,少顷,长睫抬起,眸底沉静得让人不安。

  亭松察觉不对,反应过来自己千不该,万不该提什么狸奴。

  九年前,他刚来到十岁的公子身边,曾听夫人说过,公子刚中毒时被关在山庄里,养了只乌云踏雪,那狸奴瘸了条腿,起初不得公子喜欢。但狸奴旁人谁也不理,只黏着公子。

  久而久之公子默许狸奴跟在身边。

  后来别院来了位小客人。

  那孩子大抵十分讨喜,连除了公子谁也不理的猫也喜欢她。

  可惜半年后,那孩子带着猫和公子溜出去玩,小孩和猫走丢了,八岁的公子也被山下村童放狗捉弄一番。

  自那后,公子再也不养猫,也一连数年不曾出山庄半步。

  然而夫人说起此事时,虽也怜惜,神情却很神秘,朝他温柔又幽然地一笑:“我那小师弟离朱也是因为他才出走,你跟着他,可要小心了哦。”

  但就算没有这番话,头几年亭松对这位貌若观音的小主子也莫名惧怕,那时的公子虽只十岁,每当他抬起那苍白漂亮的小脸,黑黢黢的琉璃眼不错目地盯着他时,亭松总会瘆得慌。

  如今再回忆,亭松总算明白,公子虽淡漠,一旦对什么留意,便不喜旁人沾染。哪怕那只是一株草、一只猫,甚至是他不喜欢的人和事。

  看来赤箭又要错过提拔了。

  车内一暗,是姬月恒落下车帘,亭松只听他说:“唤他过来。”

  “您说的是竹雪还是赤箭?”

  姬月恒指尖悬停。

  许久,他才道:“都可以。”

  .

  公子提拔了两个护卫。

  赤箭和白霜。

  白霜踏实,来到公子身边也久,倒在情理之中。让亭松诧异的是,公子不喜赤箭逗竹雪,把人调来当贴身护卫,他不就日日能逗竹雪了?回头见竹雪摩挲剑柄,清冷眉间隐有烦躁,他会意笑了:“往后你可难再清静了。”

  程令雪暗自叹气。

  回别院后,亭松念及她这数日里独自护卫公子辛苦,让她休息几日,再与他们三人一道轮值。

  一晃,已是半个月后。

  雨落了数日,渐有停的趋势,清晨,廊下支开一扇窗,青年对着雨中的竹枝轻叹:“总算到头了。”

  亭松附和着笑道:“是啊,这雨再不停,人就要发霉了。”

  公子笑了笑:“书中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真没错。”

  公子每句话都不白说,亭松担心疏忽:“属下愚钝,请公子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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