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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矮些的宫女儿哭哭啼啼道,“那朱公公说如今皇上冷落您,也不怎么来了。娘娘您被拘在漪澜殿中,各中苦楚只有自己知道,想必对外界很是挂怀。淑贵妃矜恤您,可惜碍于皇上的旨意,无法探望,才叫我们故意给您透露些消息,让您收到了消息,也能宽心些。”

  我:......

  能让我心宽是假,故意让我难受才是真。假设我对刘清慰尚有旧情,又或是纯粹的愧疚,听到他这样的消息,我都不可能做到心无波澜,只会徒添烦恼。而且,若我因这消息忧心忡忡,流露出对刘清慰的挂念,恐怕以后就落人口实了,说我对前夫念念不忘,对皇上不贞不忠...想想都觉得可怕。

  玉棠请示道,“这两丫鬟娘娘打算如何惩处?”

  我摇了摇头,“留下继续任用吧。”

  两宫女闻之,又止不住地朝我磕头礼拜,感恩戴德。我讥讽地弯唇,“对你们从轻发落,不是因为本宫心慈手软,而是让你们将功折罪,为我所用。以后淑贵妃那边儿的人再来找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若淑贵妃发现这两个丫头暴露了,以后难免还会安插新的眼线在我跟前。届时,还是敌在暗我在明的劣势。不如将计就计,反间她们。

  两宫女一致点头,“娘娘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奴婢们感激不尽,从此自甘为娘娘做牛做马,肝脑涂地。”

  我睥着方才说话的矮个子宫女儿,“倒是个伶牙俐齿的。”可惜,有卖主求荣的经历,我不可能对这种人捐弃前嫌。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华婳。”

  待两个丫鬟战战兢兢地退下后,我才对玉棠嘱咐说,“你去查清楚,这两丫头是什么出身,家中尚有何人。她们我终究是信不过,不如以家人的安危做挟制好了,这样好歹会真的听信于我。”

  “奴婢明白,这就去办。”玉棠听令后,就速速退下了。

  见人都处置完了,杜欢才为我重新置好了引枕。“娘娘,可要继续歇息?”

  “不必了,横竖都精神了。”

  杜欢犹疑了一会,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淑贵妃宫里的朱公公,并非是个管事儿的差,不过是个花园里浇花种草的太监。最初是在太后处当差的,后来不知怎地惹怒了太后,就被重新分派到了锦绣宫。那时皇上才登基不久,众妃正从潜邸搬入宫中。或许...是奴婢多心了,娘娘莫要见怪。”

  “你的意思是,朱公公兴许是太后提前安插在淑贵妃宫里的?而今日授意他做这些事儿的人,或许另有其主?”

  “这只是奴婢的猜测罢了。奴婢曾为懿德皇太后效力。所以对王太后宫里的那些个奴才都摸过底细。所以自然也留意过这个朱公公。总之无论是谁存心不良,居心叵测,娘娘都别着了她的道才是。”

第100章

  我抚摸着肚子, 叹气道,“如今我孕象渐显,宫人又未必忠心于我, 恐怕外边儿早就知道我有孕的消息了。”

  “娘娘不必担心, 今日之事断断不会再有了。奴婢有皇上授意,会另择一批誓死效忠他的女死士来漪澜殿伺候。绝不给恶人近身的机会。如今您腹中胎象稳健, 只管足月生产便是。”

  果然没多久后,我怀孕的消息就瞒不住了。如此,也正中了司天监那句“高升福星”的话, 果然否极泰来。一时间宫里宫外沸沸腾腾, 有忠臣欢喜, 有妒者无数。我依旧平心定气,不太理会外界的看法。唯一值得开心的, 是因此解了禁,而且翁斐也不必假装冷落我了。

  某日清晨,我趁着御花园人少, 便早早起身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路过一处横亘在山水间的曲折复廊时, 倏地蹿出一个小宫女, 跪在了我的跟前, 拦住了我的去路。

  那批守候着我的女侍卫赶紧将我护住,并且手疾眼快的, 火速举刀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玉棠见我没被吓到, 舒了一口气,并不忘呵斥那个宫女, “你这贱婢, 太不守规矩!竟然敢惊扰娘娘!”

  我在女侍卫们的拥护下, 勉强探出脑袋, 才得以看清那小宫女的脸。眼前这小家碧玉不是耕云还能是谁?

  “把刀拿开。”我一声勒令,那群女侍卫才缓缓放下刀剑。可眸中依然警惕不减,寒光凛凛。

  耕云朝我行礼道,“奴婢乐坊乐技刘耕云,求见娘娘。”

  “耕云,你如何进了宫?怎么做起了乐坊的乐技?”我关切道。

  耕云见我左右有人,不便直说。只能委婉含蓄道,“奴婢能入宫侍奉,是奴婢之幸。许久未见娘娘,娘娘可还好?”

  “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不必挂怀。”再见以前婆家的人,我如鲠在喉,情绪万千。但跟耕云一样,千言万语不便在此明说。

  “今日偶然撞见娘娘,是奴婢的福气。只怕奴婢卑微,以后少有机会能像今日这般幸运可以偶遇到娘娘您了。”耕云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香囊,“这是奴婢以前与娘娘您一同在京郊恩渡寺求来的香囊。如今赠予娘娘您,还望您未来珍重。”

  我迟疑着,接过香囊,凝视了许久...我与耕云从未一起去过恩渡寺拜佛烧香,她却故意这么说,看来这香囊,必有玄机。

  回到漪澜殿后,我佯装困顿,打了几个哈欠,“最近总是贪睡,你们退下吧。本宫累了,想睡一会儿。”

  待下人们退下后,我才掏起香囊,径直解开。里面果然藏着一封简短的信。那细瘦如筋的字迹,一看便知是刘清慰的笔墨。

  当初我在避夏行宫,悄悄给他寄信时,就曾写道,“花笺春深云意浓,高墙四角掩晴空。翦水望断南归雁,将军为我斩烟烽。”

  我做这首诗的初衷,不过是对我们之间花残月缺的结局的安抚。如今再看他时隔数月,跨越州郡的真心回复,竟觉喉头一紧,眸中盈雾,有些凝噎之感。

  刘清慰的回信中寥寥几句,却充斥了无限失意与悲寥。他答复道,“江山情仇愁几何,可怜儿女造弄多。折戟沉沙战已殆,朱颜不在红妆改。”

  写这封信的时候,应该是得知我改嫁,然后屡屡战败的时刻吧...

  窗檐外一片溟濛叆叇,烟迢迢,水迢迢,燕子分飞,双蝶少。只觉得冷清萧寥。或许是心境倏然如此吧,才会惆怅难言,愁绪万千。

  中秋将至,天上的月盘一日赛过一日的姣好圆满。我借着月光,披衣踱步至水榭处,倚在栏边赏景。水面粼粼银光,跟来的杜欢姑姑见明月光华太盛,干脆熄灭了手中烛光,静静立在我身侧。

  见我举目望月,许久后又垂眸,幽幽叹息。杜欢不禁关切道,“明日中秋,宫里举行筵宴,到时候一堆人要应付。娘娘还是早些歇息吧。”

  “明晚入宫的贵宾里,哪些人会来?”

  杜欢思忖片刻,方答复道,“往年能有资格入宫参宴的,除了亲王啊、郡王啊等各类皇室贵族,还有皇上钦定的文武廷臣以及他们的家眷。热闹得很呢。”

  能被皇上钦点入宫赴宴的朝臣,想必都是位高权重那几位,或者就是朝中新贵。至于刘禤和木良似乎往年也是没有这个待遇的。刘家跟木家不来也好,见了反而尴尬。

  我轻松了些,复又问道,“襄阳王之前几年都戍守在边关,今年想必也在受邀行列吧?”

  杜欢点了点头,“前些年就算襄阳王不在京中,但是襄阳王妃以及世子他们也不会缺席的。今年襄阳王在战场上虽没有立下战功,但多年来劳苦功高,自然不容怠慢。”

  我低头,沉思默虑。深居宫中,倒是许久未见襄阳王了,此番若出现在同一场面,他出于父辈的关怀,必会对我诸多关注,我何不趁此机会...

  正为明日演算时,水波倒影的墙面上,一道人影的出现忽而遮住了波光...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转身,只见翁斐向我走近。与我眸光相对时,他不由温柔地笑了。然后问,“方才在说襄阳王?”

  “不过是跟杜欢姑姑聊到了明日进宫赴宴的贵宾,偶然提起了襄阳王。毕竟这些皇室贵戚,朝廷重臣里,臣妾就只认得他一人。”

  翁斐上前一步道,“逢春,如今你腹中怀有我们的孩子,明晚必然会备受瞩目。那些恭维奉承,你淡然置之便好,无需诚惶诚恐,现在是他们想上杆子巴结你呢。”

  我淡淡苦笑,“以前臣妾在京中默默无闻。但现在,一朝侍奉君王侧,外面那些人恐怕早就好奇臣妾长什么样子了。”

  月色婵娟,秋影转金波。姮娥抱着玉兔,于孤寒处凭高眺远,向着人间俯瞰。今夜,尘世间灯火滚烫,香桂婆娑。有人欢喜,与亲友团聚一堂;也有人失意,举杯独邀明月。这滚滚红尘,人与人之间悲喜并不相通。

  宫外的集市载歌载舞,鼓乐喧天。宫内同样笙歌鼎沸,高朋满座。我端坐在妃嫔们的席位上,感受着各处投射来的目光。或单纯好奇,或羡妒两重,又或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眼神里隐隐流露出瞧不起的意味。

  “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再醮妇,也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了皇上。自己丈夫还在战场上吃苦卖命,她却贪权慕势,另找下家,享受着膏粱锦绣的生活,呵呵……”居于下座的霍宝幺满脸不齿,拉着几个巴结她的贵女对我一通讽刺。我知道,她们非议我,诋毁我,却又渴望成为我。所以面对这些中伤,我并不心虚难过,反而志得意满,朝他们坦荡一笑。倒是在背后做长舌妇的她们,与我目光对视后,忽地心里发虚。

  花天锦地,红飞翠舞间,有驿差快马加鞭,一路从关外传来捷报。疾马冲向宫门口,驿差倏地勒紧缰绳,由守门的侍卫一层层传话,将消息赶忙向大殿内通报。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阏野被我军将领于万军丛中直取首级,其余残党全部伏诛。我朝男儿不日便可班师回朝!”率先拿到的消息徐柘大人额手称庆,缓了好一会儿才想到拨开众人,朝着翁斐躬身作揖。

  闻言后,高居主位之上的翁斐身体前倾,剑眉微微一挑,勾唇笑问,“哦?是谁砍下了阏野的首级?朕大大有赏。”

第101章

  “多亏刘清慰刘少将军将功补过, 知耻而后勇,擒贼先擒王,才能彻底扳回劣势, 扭转乾坤。”徐柘郎朗答道。

  翁斐一怔, 不由不露声色地朝我看了一眼。我眸色微澜,很快就低头掩了下去。

  “马有失蹄, 人有失足。清慰能将功折罪,力挽狂澜,朕很是欣慰。待他凯旋, 朕定会给足他荣誉和嘉赏。”

  处高堂之上的男儿, 星眉剑目。与生俱来的自信使他气度舂容。又身镶权利的光环, 一举一动都牵引着无数人的注意与追随。此刻,他正以君主的身份要犒劳三军, 论功行赏。丝毫不见半分囿在儿女情长内的介怀。

  宫宴还未散,我便领着随行侍奉的宫女,悄悄起身告退了。路过御花园时, 人迹渐稀, 唯有桂树香浓馥郁。

  玉棠不觉深嗅一口, “这桂花儿好香啊, 味道比别处的桂花更浓烈呢。”

  我顺着花香移步寻芳,然后伸手撷花, 仔细辨别, “这里种的是金桂,在桂花的品类中幽香更胜一筹。”

  “难怪那么香, 枝条挺拔, 着花紧密, 生长得极好。只是, 开在低处的,早被那些路过的宫人顺完了。”玉棠也忍不住掰了几瓣,想要偷偷摘一些放在枕边。

  我站在玉棠身后,眸中盈笑,任她倾身伸手,踮着脚,往高处折花。

  “琼嫔娘娘可是喜欢桂花?”身后忽而响起了襄阳王的声音。

  我转身回眸,见霍旸正推着木轮椅上的他朝我而来。“不算喜欢,但是欣赏。桂花虽不比桃杏娇媚,不比菊兰清高,不比牡丹芍药富贵大气。但却凭香味在百花丛中赢得了一席之地。淡可绝尘,浓能远溢。而且桂树经冬不凋,可药用,可膳食。实在了得。”

  襄阳王本稍显浑浊无光的眼,在月的照耀下,忽而清亮了起来。他俱往矣道,“ 以前每年中秋,独在异乡,把酒赏桂,总是心有牵挂而夜不能眠。如今...曾经的牵挂虽近在眼前,却对我有着一层冷漠的隔阂。求问娘娘,如何做才能弥补这么多年缺失的温情,让...女儿对我心无芥蒂?”

  他的话,在不知情的人听来,不过是一个父亲病急乱投医的即兴求助。而我却懂他的言外之意——他想修补与我之间的父女情分。

  我装作没听懂他话中深意,声线温婉,柔中含刺,“王爷您心系黎民苍生。不能陪伴女儿长大是因为有家国大义的重担在。您膝下的两位千金若明理懂事儿,自该体谅您。您麾下将士无数,他们家中或许也有儿女。但他们的孩子却没有一个能及您的女儿一样养尊处优,享受靡衣玉食……您至少在吃穿用度上从未亏欠过她们,这已经强过许多为人父为人母的了,比如,远胜我的亲生爹娘……”

  “是本王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才造就了今时今日的生份和怨恨。都是我咎由自取啊!”襄阳王垂气,眼神不由黯淡了几分。

  见他失意颓唐,我替死去的浮萍感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感。当然了 ,我不会忘记让太后王学英也体会体会襄阳王此刻的滋味。

  我轻轻含笑,眸中却偷染悲廖。

  末了,我又补了一刀,只管苦笑说,“方才在宴席上,我远远就瞧见了霍二小姐。因着王爷的缘故,我对她倒有几分亲近之意。只是...霍二小姐品性高洁清傲,嫉恶如仇,对我似乎误会不浅,所以看不惯我,说我是腌臜不洁的再醮之身,而且贪图享受,狐媚惑主……”

  我这人爱恨分明,锱铢必较,从不是以德报怨之辈,岂能让霍宝幺白白中伤我。

  “什么?她竟这么说你?”襄阳王大为震惊,“我以前觉得宝幺只是刁蛮骄纵,竟不想她无法无天不知尊卑,竟对娘娘出言不逊。待我回府,定会叫她闭阁思过,好好反省。然后再亲自带她来给娘娘赔礼谢罪!”

  霍风悲从中来。他一介匹夫,能在战场上游刃有余,所向披靡。可却不善经营维系与骨肉至亲间的关系。尤其是现如今的场面,小女儿跋扈狭隘,竟对自己姐姐出言讪谤……

  我佯做善意,劝解道,“我向王爷说这个事儿,并无告状之意。霍二小姐心性不坏,只是对我误解颇深才会口不择言。哎……我是好意提醒,这样至纯至真的性子虽好,就怕容易被别有心人利用,当枪使。王爷就不必带她来跟我致歉了。只怕因你为我说了几句话,她反而会加倍憎恶我,以为我蛊惑人心,连您都能蒙。最近这些日子宫里宫外再难听的话,我都听过。早就被误会惯了。麻木了,自然不想再做辩解了。”

  语末的幽幽叹息,落入了他的耳朵。见失散多年的女儿面露凄楚之色,受到如此委屈,霍风如鲠在喉,碍于周遭还有旁人,他不好直言,只能难以为颜道,“宝幺对娘娘出言重伤,娘娘却反倒替她着想。本王教子无方,自知有愧,实在愧汗无地啊。”

  襄阳王知礼数,怕停留久了又给我惹非议,没一会儿便告退了。我目送他消失在拐角,才领着玉棠打算往漪澜殿的方向回去。还没走两步呢,就隐约听见镂月开云亭的方向传来水花声和求救的呼声。

  “救命啊——救命啊——”

  那声音越听越熟,而且无助和挣扎到叫人不容忽视。我们循声而去,赶到了发出声响的潭水前一探究竟。只见赵姝环淹溺于水中,胡乱扑腾,全然不见平素里趾高气扬的高贵模样,像一只湿了毛的喜鹊,早已花容失色。

  要见死不救吗?我踌躇着,停滞住了脚步。可她要真出事了,旁边有没个多余的证人,我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跳下去救她一命换她感恩戴德也未尝不可。只是...我怀有身孕,涉险救她,万一肚子有个好歹,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刹间,脑子迅敏地算计着。我望向手足无措的玉棠,“你会凫水吗?”

  “奴婢不会啊...奴婢现在就去叫人来!娘娘您怀有身孕,可千万别再靠前了。”玉棠一边应着,一边焦急地朝着四周大声呼喊,“来人啊救命啊,淑贵妃落水了——”

  玉棠走远喊人后,我站在原地,眼看着赵姝环的四肢渐渐无力,就要沉下去了。我内心挣扎不已。正犹豫时,身后悄无声息地冒出一双大掌,猛地使出泰山压顶之力,偷袭般地将我推入深不见底的水中。

  镂月开云亭旁黑夜幽深的一角,遽然响起一声“扑通”,我坠入深潭,水花如海浪猛然溅起。幸亏水性尚可,才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失了分寸。我迅速憋气,调整姿势,就算怀孕了也依然能伸掌蹬腿,向水面上浮动。

  正要向岸边游时,却被意识尚未模糊的赵姝环当做救命稻草,死死地拽住,寸步难游。索性潭小,只勉强吃力的凫了三尺,就摸到了岸边的石板。有了借力的支点,赵姝环终于撒手了,转而抱着石板,猛的喘息着,贪婪地张大嘴呼吸着劫后余生的空气...

  没多一会儿,玉棠就领着一堆宫人匆匆忙忙地赶到了,见我也在水下,她担惊受怕得心都凉了半截。觉得自己没伺候好主子,只恐命不久矣。

  醒来已是深夜。殿内烛火通明,翁斐一直我握紧我的手,侧坐于床畔。而床榻之下,跪着一干人等。低着脑袋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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