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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在这样特殊的时间点,我不能不把他的伤,和我的事情连在一起。

  一想到我的自由,是以拉哥和美诗诗的无妄之灾为代价换来的,我就更加羞愧、心痛到不能自已。

  鼻头又是狠狠一酸,汹涌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止都止不住。

  3

  在拉哥面前,我向来表现得十分坚强。

  无论是被莎莉囚禁的时候,还是被光头毒打的时候,我都咬牙忍了下来,从不轻易掉一滴眼泪。

  可是在看见他伤口的那一刻,埋在内心深处的复杂情绪翻江倒海,忽然就绷不住了。

  拉哥像是被我的眼泪惊住了,猛地将手一缩,顿时慌了手脚。

  “你……你哭什么,我没事啊,真没事。”

  他越这么安慰我,我心里越是针扎似的密密麻麻地疼着。

  半晌,他突然叹了口气,单手笨拙地摩挲着我的背,安抚道:“别怕,相信我。总有一天,你,我,美诗诗,都还会再见的。”

  说完,他就一路从背后推着我,走向关口。

  虽然我心里记挂着美诗诗,也担心着拉哥,可我也知道,以我个人的力量,根本就帮不了他们。

  所以,既然代价已经付出去了,我就必须走,尽快走。我不能让他们的付出,都白白浪费了。

  我只有离开,才可能寻求到帮助,我们才能真的再见。

  想到这里,我咬了咬牙,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再多说,就毅然决然地拔腿小跑着,头也不回地进了关口。

  走完海关所有的流程,我借工作人员的手机,给闺蜜钱笑拨了个电话。

  我跟钱笑是中学同学,那时候学校只要有人欺负我,她总是第一个冲到我身边替我出头。

  尽管我们大学没在一个城市,可从未断过联系。再加上毕业后都回到了昆明,感情也就更加深厚了。

  从前,但凡我在石林那里受了气,一准跑到她家去住几天。

  每当此时,钱笑总会骂我没出息,还反复叮嘱我:“你记住了啊,姐们儿现在是律师。他要是敢跟你动手,你别怕他,咱收集证据,告他个家破人亡。”

  我父母去世得早,除了石林一家,我最亲、最信任的人也就只有钱笑了。

  眼下,我断不能让石林一家知道我的消息。所以我唯一能联系的,就是钱笑。

  电话接通的那刻,我握着手机哭得词不成句,“笑笑,你快来接我吧,我想回家……”

  4

  十多个小时后,我见到了钱笑。拥抱她的那一瞬间,我才真正觉得,自己安全了。

  松开这个拥抱之后,她激动地猛搡了我一把,又将我挽到她身边,连珠炮似的追问我干啥去了。还说我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的,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是啊,我也以为我会就此消失,就像石林期待的那样。

  “联系不上你,我只能问石林,他说你在缅甸发大财,劝都劝不回来。我问石林要你在那边的联系方式,他说他也联系不上你。那边局势不明朗,你真是把我急死了!”

  钱笑满嘴的埋怨,却句句都是对我的关心和担忧。

  我噙着眼泪,轻捶了钱笑一拳,“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石林知道你回来吗?他怎么不来接你?他是不是又欺负你,别怕,我给你做主。”

  钱笑揽着我,表情严肃,一副随时要提刀剐了石林的架势。

  这段日子的遭遇,一股脑地涌上了嗓子眼,我拼命地压制即将喷薄的情绪,双手紧紧挽着她的胳膊,头黏在她肩膀上,哑着嗓子只说了一句。

  “我有点累,还有点乱。让我自己先整理一下。晚点,我都会告诉你的。”

  许是见我提到石林就情绪不太对劲,她便识趣地不再追问。

  坐上钱笑的车,我们很默契地没有交谈。

  从昆明到内比都再到果敢,又从果敢几经波折回到昆明,这段经历是我从来不曾想到的,它离奇得像梦境。

  不破不立。经过这一遭,我再也不是以前被石林拿捏在手心里的傻女人了。

  我将会用尽一切方法,让那个亲手将我送进炼狱的罪魁祸首,付出应有的代价!

  5

  从钱笑的车上下来,回到我所住的小区,刚好是早晨八点半。这时候石林应该出门了,我打算先去探探情况。

  之前我那张存着200万的银行卡被丢在了宾馆行李箱的夹层里,没能拿回来。

  我必须想办法从石林那里拿回所有的证件,把先这张银行卡冻结了,重新把钱给挪出来。

  要知道,如果没有钱,我可能连饭都吃不上。遑论去拯救美诗诗、拉哥和对付石林。

  出了电梯,来到了家门口。

  原先摆在家门口的发财树,被三层鞋架取代了,我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再仔细一看,竟然连大门锁都换了样式,原来的密码锁不翼而飞,换成了现在的传统钥匙锁。

  我以为我走错了楼层,倒回到电梯口,反复确认了楼层和房号。

  没错,这就是我和石林的婚房。可我这才走多久,怎么连门锁和摆设都变了?

  不,连人心都是转瞬即变的,何况区区一把门锁?

  或许,石林就是想把一切都翻新一遍,好将我的痕迹彻底地从他生活中剔除掉。

  呵,他还真是急不可耐的,想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他真的那么有把握,我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吗?

  6

  我正在门口徘徊着想办法看怎么才能进门,身后响起了一句不疾不徐的问候声:“姑娘,你找谁呀?”

  回头一看,一位面相和善、留着齐耳短发、踩着拖鞋的老妇人提着一塑料袋的菜朝我走来。

  是我没见过的邻居?

  以为对方是新搬来的,我语气也非常客气:“阿姨买菜呀。我住这儿,忘带钥匙了,在等家里人回来。”

  谁料,一听我这话,她脸色立刻就变了。

  只见她上扬的嘴角突然垮了下来,收起了和蔼可亲的笑容,一脸警惕地看着我。

  随后,她又从臂弯的小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把其中的一片插进锁孔,熟门熟路地迅速转动起来。

  同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逊警告道:“看到了吧,这是我家,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一时间,我竟被老阿姨这波操作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家?这房子分明就是我和石林的婚房,怎么就成了别人家了?

  这套房子是石林爸妈在婚前买的,所以只登记了石林一个人的名字。可结婚这几年,房贷一直由我和石林共同承担。

  石林虽然好几次嚷嚷着要在房产证上加上我的名字,却只是嘴皮子上的功夫,从来没有过实际行动。

  眼下的情形,难道说石林趁我不在,已经背着我把房子给偷偷处理了?

第17章 逃出缅北(17)

  1

  我必须搞清楚这一点。

  所以,趁老阿姨气呼呼要闪身入门的瞬间,我连忙用手把扒住了门框:“阿姨,请问这套房子是你家新买的吗?那你认不认识……”

  “不认识,不知道!”

  我话还没说完,老阿姨就十分不耐烦地操起塑料袋里的莴笋指着我的鼻尖,扯着嗓子冲我一通嚷。

  “我家房子什么时候买的,关你什么事?看我老年人好欺负是吗?你走不走?走不走!不走我报警了!”

  她说的是“我家房子”而不是“我租的房子”,还提到了“买”,可见我的猜测并不假。

  也是,石林在这里怎么可能还住得下去呢?

  这间房子,是我们婚后一直住着的,平时和周边邻居的关系也都不错。我蓦然消失了那么久,难免会有人问上一两句。

  他与其漏洞百出地编一些借口掩饰,不如一劳永逸,把房子给卖了。

  这样一来,既避免了旁人的怀疑,也能消除掉我所有的痕迹,开始他自己全新的生活。

  一箭双雕,石林真是好算计!

  许是老阿姨的声音太大,惊动了对面的邻居。

  邻居开门查看,一见是我,连忙凑过来,欣喜地说:“哎呀,你出院了?快让我看看?哟,是瘦了不少!”

  说着话,她又伸手按下老阿姨高举莴笋的手,笑着打圆场:“老姐姐,你误会啦、误会啦!小赵以前就住我对门,大概是小石卖了房子给她治病,没跟她通气,她还不知道吧。”

  治病?我?

  所以,“生病”就是石林为我的消失和他的卖房行为找到的借口?

  或许,石林考虑到的还不仅仅是如此。

  将来的某一天,“生病”可能还将会成为我这个人,完完全全“消亡”在这个世界上的“最佳解释”。

  2

  他可真是“聪明绝顶”啊!

  以前做生意时,怎么就没把这股精明劲儿使出来呢?

  可惜,他千算万算,怎么都没算到,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能活着从缅甸全须全影地回来。

  不仅回来,我还得找他算账,把该是我的东西,都一分不少地讨回来!

  “阿姨,”我还是想进房子里看看,算是对这间房子和我与石林的关系,做一个彻底的告别,“情况您也知道了,我老公为了我,也是用心良苦。房子卖的时候,我不知情。现在,趁这个机会,您能让我再看这房子最后一眼吗?”

  许是石林“卖房救妻”的“故事”太过动人,也可能是我的表情很是真诚,老阿姨在迟疑一秒之后,还是不情不愿地侧侧身子,放我进去了。

  我站在玄关,放眼望去,房内的一切都变了。

  原本灰蓝色的布艺沙发,换成了中式的红木沙发。挂在背景墙上的巨幅结婚照,换成了一张手工绣品。连茶几上的那只玻璃小熊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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