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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就说你个老不死的怎么敢做出这种事。”

  警察连忙拉开他们:“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安静安静。”

  张玲一双眼瞪得老大,和王见秋对视时闪过骇人的光,“草,你也要去过好日子了是吧,啊,找了个有钱有势的亲妈。”

  “老娘可是养了你二十二年啊,都快要拿彩礼了,你特么换了个妈。”

  梅雪没见过这种粗鄙的人,“我女儿才不给你换彩礼。”

  “你女儿?把老娘这些年花的钱都给我还回来!”

  梅雪大声道:“我都查清楚了,你一直在找宝宝拿钱,她读书还要打工给你付麻将钱。”

  “那又怎么样?”张玲不见半点惭愧,“她孝敬老娘,那是应该的。”

  王见秋眉心胀痛,像是遇到了罕见的难解的问题,站在原地,露出困惑神情。

  祝从容为人随和儒雅,挡在张玲和梅雪之间,还挨了张玲几巴掌,有些狼狈地拉架:“我们慢慢说,别急别急。”

  等警察拉开张玲后,他才舒了口气,看到王见秋一直面无表情望着他们,就又笑起来,刻意打趣:“爸爸不会吵架,是不是很逊。”

  王见秋不回他,他也不觉得尴尬,只呵呵笑两声,然后安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梅雪,六十岁的老头了,还跟毛头小子似的无措:“老婆,别哭别哭。”

  梅雪埋汰他:“你怎么这么晚才把我宝贝女儿找回来。”

  ......

  对于这起案件还有很多细节要调查,而张玲也并没有排除嫌疑,被警察按着往拘留室里走去。

  离开前她扭头瞪向王见秋,她脸瘦,颧骨凸出,显得刻薄,眼神迸发惊人的怒意:“去找你该死的亲妈啊,都过好日子,草你妈没屁.眼的贼老天。”

  祝从容那边搂着妻子,这边还要捂住王见秋的耳朵:“没听见,我们听不见。”

  男人掌心厚实温热,带着长辈特有的安抚,让王见秋轰鸣的耳朵清净了许多。

  祝风休说:“先回家。”

第4章

  祝风休坐在副驾驶,祝从容坐在后座左边,梅雪坐在后座右边,把王见秋挤在中间无法呼吸。

  祝从容故意吸肚子:“老了老了,没有年轻时候翩翩公子样了。”

  王见秋扭头看他,他故意笑呵呵道:“爸爸年轻时候可是军院院草,那时候比风休高、比他帅、比他多年轻姑娘追。”

  祝风休推推眼镜,“又在回忆当年蔡姨追你的时候?”

  祝从容脸色一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那边梅雪扯动嘴角,“风休,把你爸送到你那个妈那里去。”

  语句极其拗口,祝从容求饶道:“我没回忆啊,当年我一眼都没瞧她,全心全意都在你妈这,风休你尽瞎说。”

  不想车内气氛过分压抑,他选择自爆黑历史来开展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而且他也很想和刚刚失而复得的女儿说说话。

  随便说些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和她说几句。

  祝从容自知,要亲近起来需要时间,所以得慢慢来。

  梅雪也配合他,只轻轻一哼。

  “我可从无二心,”祝从容对王见秋悄声说,“我和你妈在一个军区大院里长大,对她的心意天地可鉴。她可是我的初恋女神,我和大院里几百人争,最后靠一张俊脸俘获了你妈的芳心。”

  “别跟孩子瞎说。”梅雪美眸直扫他,瞪得祝从容讪讪一笑,没半点脾气。

  车在高架桥上上下下,往寸土寸金的别墅区开去。市中心的别墅区,不仅宽敞明亮,还种下大片绿植花卉,掉一块砖她都要掂量一下自己赔不赔得起。

  正想着,前面秋海棠花开似锦,猩红鹦绿,香雾空蒙,风咋起时,吹落一地春色。

  美得跟西游记里的蟠桃会一样。

  梅雪柔软小巧的手牵着她往屋子里走,细细说道:“家里给你准备了最好的房间,特意把你哥的书房拆开,和旁边的房间重新装修了一下,弄成了一个超级大超级漂亮的房间。”她悄悄说:“风休的杂物间也拆了,给你做衣帽间。”

  祝风休没有说话,只耸了耸肩,从厨房里端来甜水:“尝尝。”

  王见秋接过去,放在光亮的大理石桌前,大理石上有一层玻璃,手指按上去能看见指腹大大小小的粗粝伤疤。

  指甲虽然干净圆润,可怎么也无法掩饰手心的粗糙和干瘦。常做事的手就是这样,指节很粗,和刚刚牵着她的经常保养的手不一样,和祝风休那样精致修长的手也不一样。

  梅雪才见自己丢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满心欢喜。见她瘦,便担忧她吃不好;见她穿着破旧,就给她买满屋子的衣服。她看见王见秋脚底穿的布鞋边缘早已开胶,秀致的眉轻蹙,骂祝风休:“祝风休,你为什么不给妹妹买新衣服。”

  每当妈妈用全名叫他时,祝风休就知道该认错了:“抱歉,我没买过小女孩的衣服,她不喜欢。”

  梅雪顿时又高兴起来,拉着王见秋起身,“我给宝宝买了很多衣服,我们去看看好吗?”

  她真的给王见秋准备了一个很大的衣帽间,整整四面墙都是衣裤鞋袜,还有背包配饰、精致到项链耳环......

  “这件好看吗?”她取出学院风的衬衫和半身裙搭配着,“这样搭配呢?”

  王见秋抿着唇瓣,环视了圈,又被梅雪温和喜悦的眼神包围,开口竟有些干涩:“我还没洗澡,下次穿。”

  “哦,”梅雪略显失望地放下衣服,只取了好看的拖鞋给她。

  王见秋手指微蜷,捏着指节,没办法,换上了。

  他们下楼时,祝从容正在厨房里做饭菜。祝从容很会做饭菜,处理食材又快又好,加上阿姨提前煲好的汤,很快就端出大大小小数十盘菜来。

  他把最好最嫩的部位都夹到王见秋碗里,笑着说:“鱼腹这个肉最好吃了,你快吃。”

  手边的筷子是方正的木筷,梅雪有些不习惯这种筷子,但只略微调整了番就又兴致勃勃地给她添菜,添到碗尖都要遮住王见秋那张瘦小的脸。

  她笑着说:“宝宝,我们明天就去改名吧,我和爸爸给你想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祝拂云怎么样?哥哥也觉得很好。”

  王见秋一怔,吐出嘴里的排骨,拒绝道:“不。”

  还在给她夹虾肉的祝从容怔住了,小心问她:“为什么呢?你不想改名字吗?”

  王见秋面无表情地回他:“改来改去很麻烦。”乌眸里波澜不惊,不是抵触,也不是什么期待,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从王改成祝,过不了多久又要从祝改成王,太麻烦了。

  “哦,”梅雪小声应了声,又温柔笑着,“那就不改吧,那我们还是叫你见秋?”

  “叫小秋呢?”祝从容问道,“乖女喜欢什么称呼?”

  王见秋捏着筷子,突然开口问道:“你们的女儿呢?”

  “谁?”

  见梅雪和祝从容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又说了一遍:“交换的那个女儿。”

  祝风休放下筷子回她:“她身体不好,在住院。”

  “嗯,”王见秋又问道,“她会怎么样?”

  梅雪和祝从容表情有些奇怪,最后还是温和对她说:“宝宝,天语身体不好,反正都已经成年了,我们也不要求她回家了,我们家养三个孩子也是完全可以的。”

  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还在襁褓中就被带到了梅雪的身边。他们也精心养了二十二年,这个时候让祝天语离开,是在心口剜肉。

  索性都成年了,而且王富张玲是那样糟糕。

  王富不仅黄赌毒全沾,在外欠了不少钱。而张玲也粗鄙不堪,动辄打骂不提,还管王见秋要钱。

  两人还拿刀互砍,血肉淋漓,谁也不服谁,两人都坚持不和解,进牢里待了不少时间呢。

  一想到王见秋遭遇了这样的事,梅雪心就被揪得生疼。

  这样的家庭怎么养得好宝贝?他们可不会让王见秋再回去。

  王见秋垂眸看了眼碗里满满当当的菜式,又问道:“为什么会发现孩子被调换了?”

  祝风休扶了扶眼镜,说:“偶然发现的。”

  “以前没往这个方面想过,”祝从容笑得有些无奈和晦涩,“偶然听医院说天语长得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突发奇想做个亲子鉴定。”

  其实是朋友家有保姆偷换了孩子,他听完那个故事后,完全就是脑子一抽,鬼使神差地去过了鉴定。

  这举措瞒不过梅雪,偷偷做亲子鉴定时,梅雪还觉得他疯了,可结果却显示祝天语真的不是他们的孩子。

  这个他们小心翼翼又精心呵护的孩子,居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看到这个消息时天都塌了一样,缓了很久才惊醒外面还有一个亲生女儿,这两个月过得实在是太煎熬。

  所幸孩子找到了,还是完完整整的,没有缺胳膊断腿。

  “哦,”王见秋陡然放下心来,淡淡问道,“那你们是要换骨髓、换心脏、还是换肾?”

  “宝宝你在说什么呢?”梅雪手间筷子掉落,愣愣地望着她。

  王见秋眼底没有一丝波澜:“说出你们的要求吧。我听听价格,除了心脏,其他的也不是不能换。”

第5章

  在祝从容手足无措、梅雪慌乱解释、祝风休看傻子表演的情况下,王见秋得到他们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承诺。

  祝风休略一挑眉,笑得十分核善:“你是傻子吗?”

  他很真诚地询问,梅雪扫了他一眼,笑得有所保留起来,眼角细纹的纹路都透露出温柔:“我们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做这种事的人都丧尽天良。”

  “我们找了你很久很久,只是想真心对你好。”祝从容嗓音低缓浑厚,“你不要担心那么多,祝家有头有脸,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对对对,”梅雪说,“没良心的人渣才会这么做。”

  也许她会用的最坏的词也不过如此了,王见秋不置可否,只如豚鼠般将碗里的食物吃干净,碗底干净反光,不留一丝残渣。

  祝从容顿时笑起来:“爸爸做菜好吃吧,以后天天给你做。”

  王见秋拿着饭碗的手微微顿住,眸子在碗里瞟了眼,平淡说道:“我只是不想浪费食物。”

  “哦,”祝从容也不介意,兴冲冲说道,“明天做咸肉腌笃鲜怎么样?新鲜的笋配上咸肉,虽然不是笋的季节,但市面上也有冬笋了。再买新鲜的大闸蟹,现在正值开海的季节,小秋你喜欢吃海鲜吗?”

  王见秋还没回答,祝风休先开口了:“她喜欢,多买些虾。”见少女微抿着嘴角看他,只扶了扶眼镜,“你不是把虾肉都吃完了吗?”

  王见秋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但吃到虾肉时眼睛会更亮,嘴角咀嚼幅度也更快,不像吃别的食物般机械。他无端看出几分欢快来,可能兄妹之间确实有些感应,存在细微联系。

  他笑了一下,没缘由地,为自己发现她一点秘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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