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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但犹如失去组织语言的基本能力,她的嘴唇无声翕动,口型比划无法宣之于口的三个字:[江枭肄]。

  江枭肄静视着,几秒后也用口型无声回应:[快点]。

  四面八方好奇八卦的目光源源不绝,顾意弦无暇顾及,馆内的敲打声吵得人心神不宁,因此不得不捂住胸口的位置,再次看了眼占尽拳馆最充裕光线的角落,她轻灵地迈开腿,她的脚下没有细细的高跟,可以走得很快。

  “万女士。”

  江枭肄独有的低磁嗓音,一下抓住听觉。

  顾意弦慌张地让手迅速归位,“干、干什么?”

  “且不论你从进入拳击馆就魂不守舍,”他弯腰,露出背后门洞上方印着男性标识,眼底的戏谑不明显,“是想跟我到更衣室么。”

  “......”有病。

  “我只是没来过这种地方,”她扭头,欲盖弥彰地说:“一时受到惊吓没缓过神罢了。”

  江枭肄用一种耐人寻味的语气说:“我以为你看到如此场面会忍不住跃跃欲试。”

  从回南楚再未踏进拳击馆,所以今日才会想跃跃欲试,原来热血沸腾与心跳加快来源于此。顾意弦恍然大悟,放松地笑了笑,“没尝试过的东西谁都会免不了好奇心。”

  “试试。”

  试试就逝世,露馅还怎么玩游戏,她扼腕叹息:“不了,我喜静。”

  他颇为遗憾地点头,“可惜,少了一份乐趣。”

  蒲甘裴瑞沉默地对视,自从这女人来后,工作难度比过去难了不知道多少倍,但能怎么办,某人不拆穿,他们也只能配合演戏。

  两人同时庆幸最口无遮拦的江侑安还没来,不然以三姐弟对自家最小弟弟私生活的关注程度,入主楼的禁制再来二十个保镖也拦不住。

  ·

  前方擂台两人正在进行自由搏击,最右侧台桩刻了一个无比明显的“肆”。

  应该代指江家老四的排行,刻错字的失误太低能。

  越过擂台看向挂白沙袋的角落,顾意弦不禁假设,当四方王座只剩下一方,江枭肄掌权,那么他重新制定规则的几率有多大。

  手机震动声让理智回归,愿望寄存于他人是幼稚妄想,她仰头喟然而叹,好险,差点被表相迷惑。

  屏幕喀哒解锁,未知号码:【纵横门口】【出来】

  老天,昨日说得那样清楚,从头至尾分析利弊直至凌晨,今日还这般鲁莽跑到江枭肄的地盘,但不去,以顾檠的性子定会僵持,自己的处境会陷入被动。她思索再三,敲下应允的回复。

  阴影与辛辣烟草味一并出现前方,他看见了吗?

  顾意弦的瞳孔聚缩,迅速锁屏,缓缓抬头,脸颊慢慢燥热起来。

  江枭肄背对她,肩胛肌肉撑起黑金薄巾,劲瘦腰线往下,臀部隆起的弧度挂住宽松短裤。

  他侧过身,一条勃.起的筋盘踞于紧绷刚韧的腹肌。

  荷尔蒙与阳刚之气冲得大脑发昏,她情不自禁被吸引,一路窥视,往下,往上撞车江枭肄促狭的眼神,他的嘴角牵动了下,半笑不笑的。

  “......”

  “万小弦。”

  江枭肄走近了些,腹部肌肉线条抻拉起伏,“你刚刚看了许久,觉得他们谁会赢?”

  所有思维被偾张景象充塞变得混沌空白,鼻腔里的毛细血管好似要爆开,顾意弦涨红了脸,吞吞吐吐,“我、我觉得......”

  觉得个寂寞。

  她生硬地挪开视线,唰得从长木凳站起来,“我有点事得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江枭肄眼底的调侃瞬间凝固,上扬的眼睑沉压,冷冷吐出两个字:“急事?”

  阴晴不定的死男人,得时刻保持警惕,顾意弦真假参半地说:“养父母一定要见我。”

  他垂睨她,不咸不淡地说问:“断绝关系?”

  “话是这么说,但我怕他们又闹,只能意思意思给点钱了。”她面不改色,并且非常真实自然地摊开手掌,“四哥,早上的美金没带,借我三千元。”

  还敢找他借钱?当他没看见通荫外面停的迈巴赫?

  江枭肄嗤笑一声,真把自己当过来享福的大爷想要什么就有,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当他真不敢弄死她。

  “回去以后还你。”顾意弦的语调温婉。

  还不也是他的钱?

  “转给她。”他烦躁地扯下薄巾扔给裴瑞,准确来说应该裹成一团的“砸”。

  “要现金。”

  哦,电子转账会暴露真实信息。

  他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咬紧后槽牙,从喉咙逼出凉飕飕一句话:“给她三千元现金。”

  这年头谁出门带现金,更何况南楚娱乐消费都在自家。

  裴瑞缩了缩脖子,“四哥,我没带。”

  蒲甘硬着头皮小声说:“四哥,我也没带。”

  在快窒息的压迫下,他很快改口道:“我去借。”

  五分钟后。

  顾意弦拿到了面值百元、五十、二十的人民币,甚至还有一张湿哒哒的十元。皱巴巴,散发汗味,厚厚一沓,把手提包的刺绣面撑得鼓鼓囊囊,她这辈子没这么嫌弃过钱。

  擂台对战的人已经换成江枭肄,他带着黑手套,出拳动作凶狠残暴,对手连连被逼退。

  “谢谢四哥!加油哦!”顾意弦笑眯眯地说完,头也不回地朝拳击馆大门扬长而去,她没看到处于优势的男人分神朝她瞥了眼后,对手立刻反扑,一记上勾拳击中了他的腹部。

  纵横拳击馆不看姓别,但绝不收软蛋,江枭肄的脊背撞到擂台绷带,闷哼一声。

  “四哥!”“江先生!”

  裴瑞和众人大惊失色。

  “叫蒲甘回来。”

  他的气息不稳,眼神阴郁地盯着对手:“继续,打满十个回合。”

  ·

  刚出纵横拳击馆,十辆商务车从通荫山庄的天然屏障驶出。

  顾意弦立刻回头看了眼,幸亏江枭肄没让小尾巴跟着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中间黑色的迈巴赫在面前停住,门自动打开,后座的男人阖着眼,眉宇疏淡,侧脸清逸。她下意识看了眼他长了些许青茬的下巴,又往前座扫去,疑惑道:“哥,二叔没来吗?”

  顾檠掀开眼,嗓音疲惫:“先上车。”

  顾意弦没置疑委身坐进去,“昨天不是说了接下来的计划,你怎么还跑到这边来?到底有什么事情没说清除非要当面谈?”

  她完全没有过去见面的雀跃,抱怨他处事的拖泥带水。

  车启动,提速很快至少有七十码。

  “不能离太远,我跟江枭肄说了很快回去的。”

  “而且今天应该算是我第一天为江枭肄工作,现在出来已经不合规矩了。”

  “江枭肄这人疑心重得要命,阴晴不定的,要是回去晚了肯定又得不高兴。”

  顾意弦句句不离江枭肄,顾檠越听面色越难看,他必须马上带她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加速。”

  司机审时度势,加速,升起隔板,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究竟有没有听她说话?顾意弦觉得顾檠压根没尊重自己,心里膈应,眸底的情绪淡了几分,语气不悦地问:“哥哥,我说的那些你都没听见吗?”

  没有回应,她是真不懂了,“如果你说的见面就是让我一个人自言自语,现在停车,我回去了。”

  “回去?”顾檠终于正视她,彻夜未眠让压抑的情绪快到极限,他的黑眸里布满红血丝,嗓音带怒,“那天让你回家,你去问江枭肄,昨天让你回家,你说有新计划,你就这么不想回家?非要呆在江枭肄身边是吗?”

  顾意弦第一次见顾檠这样,印象里他明面的生气实在少得可怜,但她更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完成要求他还要不高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可以结束了,小弦。”顾檠按压眉角,缓缓道:“我们现在回麓湖,回家。”

  他习惯性想去揉揉顾意弦蓬松的卷发或将她鬓边的发丝挽在耳后,手却僵在半空,他乖巧的妹妹凭借出色的反应力轻易躲开,然后背靠门双手环臂冷冷睨着他,“凭什么?”语气细细柔柔的,气场完全不饶人。

  顾意弦的梨涡只有笑时才会显现在唇角,不笑时五官冷艳攻击性很强。他太久没见过她用这样警惕防备的表情看他,这让顾檠蓦地想起与顾意弦第一次见面——那时她只有六七岁,小小一只,漂亮上挑的眼睛,冷漠倨傲,简直不像被抛弃的孤儿,当听到要被领养时才换上一副乖巧的模样。

  他在这一刻意识到顾沭说的话原来是对的。

  顾檠的手颓然落回原处握成拳,清峻的骨节泛白。

  她们一点也不像,而他真的生出了龌龊的心思,喜欢上比自己小十多岁亲自养大的妹妹,或许更早。

  为什么逃避?为什么送她出国?

  因为她坐到自己大腿那次穿着裙子,生理期造访,温热的血液在他白色的连襟长衫留下了红色痕迹,他安慰她拍她的背不慎拍到了胸衣的金属纽扣。

  而他第一反应不是尴尬,再任由继续发展他害怕自己会无视道德伦理无视立的誓变成畜生。

  为什么生气?为什么执着要让她回家?

  因为她太性感,她不知道多少男人觊觎这份美丽,他不能对那些恶心的视线视而不见,更不能容忍江枭肄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

  他嫉妒得要命,嫉妒到失去理智。他知道江枭肄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自己早就不知不觉沉溺,他知道再不带她回家,一切会变得不可控,包括他自己。

  “凭什么你说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说开始就开始说结束就结束?”

  ——别说了小弦,到此为止,乖乖回家。我,你,二叔,弋柱,我们四人住在一起,组成一个家庭,难道不幸福吗?

  顾檠漆黑的眼凝视她,冲出禁锢束缚的情绪烧得嗓子发哑:“哥哥不是那个意思。”

  ——不要再说了,不然哥哥真的忍不住。

  顾意弦讨厌说不明白的话,讨厌纠缠不清的问题。

  她淡谑,平静地回望:“请哥哥告诉如此愚钝的妹妹,从那次赌局你就开始反常至今,究竟是为什么?”

  下一秒,她的表情变了,因为太过吃惊,愕然到嘴唇微微张开。

  顾檠的眼神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不再克制冷淡,不再是哥哥看妹妹。

  炙热,有欲望,他在看一个女人,作为男人。

  “因为我发现自己喜欢你,这个理由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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