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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顾意弦的眼含羞带媚, 朱丹色的唇逐笑容微张。

  南国有尤物, 容华若桃李。

  江枭肄的表情稍滞。

  “不用如此恋恋不舍, 等我帮顾先生把您的筹码赢得一干二净。”顾意弦的语调更为柔转,指尖用力往前推,再一下一下戳。

  江枭肄的衬衫与西装马甲每一处都极为规整,领口纽扣卡在喉结下方, 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她的动作似乎穿透了这层柔韧的薄膜, “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到您的身边。”

  场面极度暧昧,无形稠状的张力抻拉在空气里。

  夹在中间如同隐形人的顾檠, 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

  江枭肄眼睑下压, 觑着胸口被弄皱的衬衫,看着她椭圆形暗紫的指甲, 不知为何他没忍住笑了。

  玩笑话并不顺耳,他笑意味实践成功,顾意弦觉得对付江枭肄这种人,得反其道而行,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言语同理。

  就在她要为成功摆他一道庆贺时,手指被握住,不,应该是整只手被包住。

  江枭肄的手有一种强劲的生命力,手背接连指骨的青筋蓬勃紧绷,麦色皮肤在烈阳下暴晒,像刚做完剧烈运动,袖襟处的皮肤因摩擦散发灼热的气息,大而宽厚的掌心潮热不堪。

  烫得顾意弦娇嫩的皮肤快要融化,她睫毛扑簌簌一颤,试图往回抽,能施力的腕却被他的指掣肘,带着薄茧的指腹按住了她的动脉,仿若扣住命门,感知到危险的静脉突突搏动挣扎。

  江枭肄似笑非笑地凝视她,满目轻佻风流。

  “小白眼狼。”

  就像在配合她玩金主与女伴的小游戏,他的意态懒慢,嗓音磁哑,“那么多筹码还没把你喂饱,嗯?”

  “......”

  这死男人说什么骚话呢。一来二去自己倒处于下风,顾意弦咬住唇,脸颊熏得妃红。

  她现在就想踢江枭肄一脚,用高跟鞋尖尖的前端戳破他的肺管子。

  与顾意弦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顾檠,但在他动作前,顾沭笑着按住了他的肩。

  进入Gallop Cruise最多只能带八位保镖出行,门口层层包围的人听命于江枭肄,他的地盘必须遵守他制定的规则。

  显然起冲突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

  权衡利弊后,顾檠忍住冲动,冷声说:“江先生与女伴再多说几句话,今天的赌局只怕要到明天才能结束。”

  “顾先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江枭肄的语速,缓慢,似乎只是漫不经心地挑了个成语做比喻。

  这种场合,随随便便一个动作都蕴含深意,更何况本就暗含提点的话术。没等顾檠回话,他低笑出声,仍紧紧握住顾意弦的手,视线盯牢她,“不过你对我的女伴不了解,单单桌上的筹码可能无法满足她的胃口。”

  顾意弦一惊,总觉得江枭肄话里有话。

  “所以,”他卸去力道,背往后仰,“希望好运能眷顾你们。”

  压迫逼仄感消失,手背与腕间的温度还未退散,她镇定几秒,嫣然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江先生。”

  江枭肄的肘撑住软椅扶手,侧着头懒散地睨她,“去吧,听话点,别给顾先生惹麻烦。”

  这句话反而让顾意弦松口气,江枭肄并没有发觉可疑之处否则不会这么说,随即又想到真正症结在于不能让他输得血本无归。

  她与他非同一阵线,但又必须与他当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竟莫名牵扯出诡异的羁绊。

  “您放心。”顾意弦一双含情眼似怨似哀,意在表现她也不想离开他身边。

  江枭肄垂睫轻摇头,“再依依不舍,顾先生可真要等急了。”

  “......”

  死男人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她拢住胸前袅袅前往顾檠旁边的位置。

  .

  女伴交换,第四局开始。

  顾檠看着顾意弦,上下扫视了两遍,最后停驻在她的红唇。

  他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对比之前有多炙热喜悦,就像翘首以待的人失而复得终于回到身边。

  顾檠明确拒绝表白并指派顾意弦为顾家涉险后,她的泪水在冷战的日子里浸湿丝绸枕与被单,她的骄傲自尊不允许摇尾乞怜,也不屑施舍的爱。从选择接近江枭肄的那天起,少女十余年的暗恋与那些刻有深浅水痕泛咸的用品一并烧掉燃成灰烬。

  所以现在看着面前这张曾朝思暮想的脸,即使心里还微微泛酸,已经不像当初那样苦涩,顾意弦不会再执着自己与顾檠是否存在男女之爱,只当顾檠是作为兄长担心身处虎狼之穴的妹妹。

  做戏要做全套,她微笑,“顾先生,请问需要我为您做什么?”

  生疏冷淡的语气让顾檠不适,他想起不久前窥听的对话,温着嗓子说:“什么都不用做,在他那如何,在我这也是一样,下注权归你。”继续补充道:“赢归你,输算我。”

  顾意弦点头,想让江枭肄赢得先知道他水平高低才能合理安排对策,“在我没来之前,江先生的运气怎么样,十把九输吗?”

  “冷吗?”顾檠答非所问。

  没听懂言外之意吗?她皱眉,提醒道:“顾先生。”

  他默了几秒,“对半。”

  十局输赢对半,技术水平一般,顾意弦挑了下眉,果然人不可貌相,江枭肄那张脸看起来挺聪明,知识面也广,她还以为他什么都精通。

  与此同时荷官发完牌,明牌为黑桃A。

  在美式二十一点的牌局开端,他照例询问道:“Insurance or No?(是否保险)”

  其他人点头,只有江枭肄一人没表态。

  顾意弦觉得他疯了,没有保险一旦庄家察看暗牌点数为21,他即时算输直接出局。

  她攥了下拳,隔着两人与他隔空对话:“江先生,是想做亡命赌徒?”

  “有何不可。”江枭肄语气平淡。

  “......”

  拖后腿,猪队友。

  旁边递来一件西装外套,顾意弦不解抬眸。

  本可以为她亲自披上,顾檠心里很闷,他轻声说:“穿着吧,别感冒了。”

  “......”

  还有个拖后腿的猪队友,她蹙眉,恨铁不成钢:“顾先生,即使我有足够好的运气,你不全神贯注,这么多人的赌局,我们会变得很难赢。”

  ——我不要,你别为这种事分心,这么多人看着,露出破绽等于全盘皆输。

  顾檠怎么会不懂顾意弦的言外之意,他静静注视她几秒,“裙子还是加件外套比较合适。”

  “谢谢顾先生的好意,”顾意弦的眼型本就上挑,真不耐时妩媚中也透出几分冷厉,“但我们今天才相识,我也不是你的女伴,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她觉得扫兴,也不想再为一条裙子是否暴露多费口舌,避开他愠怒的黑眸,压低分贝:“可以要牌了,庄家若是要到第三张牌,A牌将不再是11点。”

  顾檠不再搭腔也不再主动与她交谈。

  面对冷暴力,顾意弦嘲谑地扯了下嘴角,还真把自己当满心想讨他欢喜的小白花乖乖女,她视若无睹,继续观察牌局。

  江枭肄似乎完全屏蔽左右隔壁的对话,两根修长的指拈起筹码边缘又落下。

  他有让女人无法拒绝的脸,荷尔蒙偾张的身材,足以让人趋之若鹜的钱权,以及对女伴尊重的态度。

  对比顾檠清冷的距离感,女人更喜欢江枭肄,她盯着他的饱含肉.欲的唇,听说厚唇的男人很会做,她靠拢了些。

  江枭肄的动作一停,保持基本涵养,“女士,你的香水味里有檀木香。”

  女人笑了笑,“过会儿就散了。”

  他看了眼怀表的时间,语速缓慢压迫感十足:“我的意思是,我对这味道过敏。”

  “......”她坐远了些,锲而不舍继续攀谈,“江先生,请问需要我为您做什么?”

  “闭嘴。”

  “......”

  耳边安静后,江枭肄扫了眼弃牌,思忖剩下大牌的数量,然后往白格扔筹码。

  邢兴生与仇祺福已停牌,他早已算准顾意弦的牌面,大概初来乍到确实运气好,她这一轮停止就能成为赢家。

  “Hit。”顾意弦继续要牌。

  他轻笑,推倒一摞筹码跟注,“Hit。”

  庄家停止要牌,顾意弦翻牌,庄家宣布:“Bust(爆牌)。”

  “看来我的好运持续时间有限。”她遗憾地说。

  “江先生,您是否继续?“

  江枭肄喝了口酒,当庄家拿到A牌时,最稳妥的方法先可获得一比一的赔率,“Even money(先收)。”

  不出所料赢得对局,杯底放置于绿呢桌面,他轻叩两下桌面,“顾先生,看来我的女伴在你那发挥不了作用,还是归还于我吧。”

  这说得什么话,顾意弦脸一红,搞得自己像他的专属一样。

  他一手养大的女孩,她的任何微表情他都了如指掌。顾檠终于意识到顾意弦的变化,极力克制情绪,他给予她选择的权力,“万小弦,你要回去还是留在我这里?”他相信她会选择自己。

  “万”字念得极轻,可顾意弦没听懂顾檠的话外之音,以为他还在为衣服生气,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我是江先生的女伴。”

  今天的目的就是让江枭肄赢,她压住裙摆盈盈起身,“顾先生,祝您下一场好运。”

  顾檠托住烟斗深吸一口,忽然笑了,眉宇之间不再疏离淡漠,那层面具裂掉,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荒诞,既孤傲又融合了一种党同伐异的狠辣。

  顾沭暗叫不好,从把顾意弦送走或更早发现顾檠压制内心时,他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他急忙出声:“阿檠。”

  顾檠置若罔闻,凝向朝江枭肄走去的顾意弦,卷发松松挽在她饱满的脑后,脊背如玉,裙摆起伏间白脂隐现风光迤逦,而撑着头睨着她的男人。他不想再看,心里挫着火,嗓音冷冽:“各位,今日的赌局已是延迟开局,时间也不早了,邢兴生的点数遥遥领先,仇先生运气不佳翻盘希望渺茫。”

  顾意弦满腹疑惑,顾檠今日太反常了,难道就真因为自己叛逆地穿了条性感风韵的裙子。

  纯有毛病,她撇嘴,扣裙面的钉珠与碎钻,不小心真扣掉了一粒——哦,忘了昂贵的奢侈品都是一次性废物,譬如不能沾水不能踩地羊皮底的皮鞋,不小心淋了次雨就掉色的衣服,没有拉链的包。

  顾意弦心里腹诽,心虚抬眼,江枭肄好整以暇地睨着自己,她拈起钉珠,笑得昳丽动人,“江先生,送您了。”

  茉莉和玫瑰完美融合的香味,后续深林的柔软自然,江枭肄想到蒲甘前两日的汇报,说她挑剔得要命非要指定的精油,直到闻到丝若有似无的檀香,他双手抱臂,“一粒?”

  爱要不要还嫌弃,顾意弦纤美的指灵活一转,自己捏着玩。

  这时顾檠继续道:“不如节省点时间,让我与江先生来场决胜局,速战速决。”

  她一滞。

  兄长被自己气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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