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买得太多，为了低调她绕开长队走了另一边小路回去。走到一半，看到三个哥哥姐姐来接她，毫不犹豫地立刻把背篓放下来，给他们三个扛回去。

　　她买回来这么多肉，把白秀华吓了一跳。前天做了一大盆凉拌莲藕，宋长河请几个朋友过来吃饭，吃完还拿碗装了些回去，个个都夸宋长河有福气，闺女给他做好吃的还给他做衣服。昨天宋晓又把剩下的八十多斤莲藕给切小块，拿去家属院大榕树下的石磨那里磨成浆，经过昨天一下午的沉淀，堪堪得了四斤的藕粉，拿塑料罐子给装了四罐，她还特意嘱咐让她带一罐去医院吃。

　　宋晓也不知道她妈的心路历程，她没做过猪耳朵，只能拿着过去找花婶。

　　花婶家里买了个猪头，正准备要做拿手菜卤猪头肉。宋晓就也想跟着做卤猪耳朵吃。于是问了花婶需要什么调料后，跑回家里拿了一堆过去花婶家里。

　　风风火火地跑来跑去，家里的人想搭把手都跟不上她。

　　她在花婶家里忙活半天，最后抱了一大盆卤好的猪耳朵，色泽红亮诱人，看着还是完整的四个猪耳朵，冒着腾腾热气。

　　“几点了？”宋晓舔了舔沾到了卤汁的手指，感觉自己肚子在抗议。

　　“十一点十三分。”宋妍抬手看了看手表。

　　宋晓大手一拍，“今天早点吃饭。”

　　点柴烧火、淘米煮饭、洗菜切菜下锅，什么都安排得顺顺当当的，可以说宋晓是把学习上的智商都给用到了做饭上面。

　　白秀华闲着没事做，就坐在灶台前边给她看火。小厨房里都是切菜烧菜的声音，母女两个各做各的事情都没有说话。

　　在等水烧开的间隙，宋晓想到自己之前困惑的问题，特意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看看。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在，这才小声问道：“妈，我都十四了还不来月事是不是有病啊？”

　　她突然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小声说话，白秀华挺直上身想认真听，结果她说的是这个事情，白秀华才惊觉自己小女儿也十四岁了是个大姑娘了，有些该母亲教她的事情也要给她说了，“女孩子十三、四岁才来例假是正常的事情，每个人的身体情况不一样，来的时间就有早有晚。你这也差不多了，要是半年后还不来，再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

　　“哦，这样啊。”她还以为是自己有问题呢。不过她妈就是妇科医生，说的肯定没问题，那就不用再瞎想了。

　　“我和秋月说说，改天带你去买些卫生带在家里备着。”

　　“啊？不用四姐带，我自己买有。”宋晓可不敢去找两个姐姐，想想曾经因为和冯媛媛的那件糗事，真的不想被翻出来嘲笑。

　　说完这一段，母女两个又恢复了沉默。白秀华向来就是这么个性子，李秋月简直是完美继承了她的清冷气质。据说李勤勉的长相和性格、智商都完美继承了他亲爸李远安。宋晓无声叹气，她完全没遗传到父母的优点。

　　今天宋长河回来得比往日早，一到家就直奔厨房，高大的身躯把门都挡了大半，光线都被隐去了。“今天去部队，陈师长说早上出门看到咱们家晓晓买了一大块肉回来，诶呀，秀华这几天休息在家可以多常常晓晓做的饭菜，吃好点补补。”

　　但是人家母女俩没一个人理他的，宋晓正专心把不烫了的猪耳朵切成细条状，切着切着嘴馋就拿一块吃，自己吃独食也不好意思，就顺手也拿了一块喂给白秀华。

　　“好吃，味道刚刚好。”宋晓点点头，非常满意第一次做的卤猪耳朵。

　　宋长河凑过来，“是吗？给爸爸一块尝尝看。”

　　白秀华看不下去，拿起一块塞他嘴里，赶人出去，“身上都是泥，别蹭到菜上面。”

　　四个猪耳朵足足有三盘，留了一盘出来留晚上吃，剩下的两盘还有另外三个菜、一个莲藕骨头汤都端到客厅去。

　　自从宋晓掌了家里的锅铲，到点吃饭就从来不用人去催，个个都十分自觉地在餐桌边上坐好，人齐了等爸妈一起筷，他们的筷子也飞快去夹菜。

　　“晓晓，猪耳朵还有没有剩多的，留点给我当下酒菜。”

　　“不够了，剩一盘今晚吃。”宋晓心想，哪能天天都吃这么好，也就这两三天了，都多亏了碰上养殖场有得卖，还有大部分五花肉、瘦肉都留着准备明天吃呢。

　　“要是再多买点就好了。”宋长河叹气。

　　吃完饭就是难得的家庭谈话时间。

　　宋晓和宋妍也都是九月初去上学，到了学校就要住宿舍，不少日用品得准备好。以前在县城里读初中，每周末还能回家住，以后在市区上学就不能周周回家来。白秀华已经找朋友帮忙租了个小房子，不大，一间房里放了三张床，好就好在房子虽小但是里边五脏俱全。而且是离学校近的一个职工家属院里，隔壁还住着她医院的同事，能有个照应。

　　只是这样一来，家里就剩下宋长河一个人了。最小的孩子宋晓都要出去外面读书了，老婆也在外面忙着工作。以前孩子们没去上高中时，是白秀华一个月都难见一次孩子，现在轮到宋长河了。

　　虽他说着终于把小崽子们都养大了不用管了，但是还是难掩落寞。

　　宋晓看了想翻白眼：本来就没怎么管过。但是她爸这一副失落样子，她还是忍住没有说出口。

　　白秀华三天假期到今天结束，下午就要回市区去，没时间带她们去买开学用的东西，但是家里也有有经验的哥哥姐姐带着，就交代了李勤勉和李秋月带两个准备升高中的妹妹去县城买东西，等到开学的时候再结伴一起去市区。

　　他们都习惯了家里大人不常在家，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临走之前，白秀华还特意去找了李勤勉和李秋月说话，不知道说些什么，宋晓也不好奇。不过宋妍就是忍不住刺她两句：“你妈肯定是偷偷给你哥哥姐姐钱了，还不快去看看。”

　　“要去你就自己去，你也是我姐。”宋晓不为所动，知道宋妍就是故意想找茬，扭头到另一边继续给自己新做的挎包绣上图案。

　　“就会和我顶嘴，你怎么不敢在李秋月面前横？别想我再给你巧克力吃。”拿捏住这一点，宋妍就觉得自己拿捏住了她的命脉。

　　“我已经吃腻了，不给就不给，略略略。”宋晓也要刺上她几句才舒坦。

　　宋妍：“......”要不是打不过，真的好想揍她。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开学报道

　　宋妍想开学前就去市区租的房子住，还能在市区买去学校用的东西，省得在县城里买了还得拎去城里。

　　但也是没办法，白秀华租的房子，人家得要过段时间才能搬走，现在就去市区，也没地方可以住。

　　要买的东西不多，都是日常需要的生活用品，上初中时住宿用的脸盆这些都还能继续用，也就一些消耗品需要买。

　　在开学之前宋晓把长发剪成齐耳短发，留了刘海，看起来更显乖巧。

　　学校开学那天，宋长河在外边出任务没回来，安排了警卫员开车送他们四个到学校去。宋晓和宋妍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所在的教室和宿舍都不在一块儿，时间也不早了，待会还得送李勤勉去火车站坐车，于是就兵分两路去找各自的班主任报到。

　　宋妍不想和李勤勉、李秋月一起，就让宋晓和他们一起，自己则是和警卫员一起。

　　宋晓跟在李勤勉和李秋月后边，眼睛一直在转。

　　市区里的高中显然比县城里的高中好太多了。县城里的初中和高中是都在一个学校里面的，条件肯定是比底下公社的学校好，但是因为年级多，学生也多，里面不少人都是无心学习的，在学校里闹哄哄的，还有人搞小团体打架。

　　而市区的高中有几十年历史，有底蕴，里面环境好，教学楼和宿舍楼都是民国时期的建筑风格。

　　直奔办公室去报到，有好几个老师的办公桌前都站满了学生等着报名，李秋月看里边人太多，情愿留在外面帮她看行李。按宋晓自己的想法，她都想把李勤勉也留在外边，里边人本来就不少，多个人进去还挤。但是李勤勉坚持要陪她去报名。

　　巧的是办报名手续时，李勤勉碰到了他以前的数学老师，那位老师对他印象深刻，听说他是送妹妹过来上学，还语重心长地鼓励宋晓：“哥哥这么优秀，做妹妹的可不能落后啊。”

　　她倒是没想到她三哥在学校的知名度那么高。

　　宋晓也只能乖巧地点头：尽量不拖后腿吧。

　　报名的流程简单，填好个人信息，交了钱，就算报名成功了。

　　等他们兄妹俩出去，很快办公室里的学生也走得差不多了。宋晓的班主任黎老师翻出已经注册报名的学生的资料看，正好翻到宋晓的那一张，就问带高二年级的卢老师，“刚刚我们班那个叫宋晓的学生，卢老师认识？”

　　卢老师摇了摇头，“跟着那位宋同学过来的学生叫李勤勉，是我带的上一届的学生，咱们学校光荣榜上还留着他获奖的文章。人家家里可不简单，亲妈是市医院的主任医生，后爸是部队军官，他带来的小同学应该就是他亲妈和后爸生的。”

　　“来头厉不厉害这个我不关心，来学校学习不仗着家里条件好就惹是生非就行。”黎老师把学生填的资料都给整理好，放进档案袋里。

　　另一头，宋晓报名后就去宿舍放行李。宋妍的宿舍和她的都在三楼，李秋月的宿舍在二楼。最底下一楼的宿舍是教师宿舍，靠近楼梯口的房间是宿管阿姨住。

　　李秋月也要回自己宿舍去打扫卫生，所以就剩下宋晓和李勤勉拿行李去新宿舍。

　　一个宿舍有十二张床位，宋晓来得最迟，只剩下靠近门口的上铺了。

　　宿舍里只有两个同学在，其他没人的床位上也都收拾干净了，行李放得整整齐齐。

　　“你好，我叫晏雨湘，我床位在这儿。”一个长相明艳的姑娘最先跟她打招呼，拍了拍靠近最里边墙壁的上铺，又指了指坐在她下铺的姑娘，“她是朱小雅。”

　　“你们好，我叫宋晓，破晓的晓。”和陌生人的初次见面总是有些尴尬，特别是她身边还站着李勤勉，肉眼可见朱小雅因为突然看到她旁边还有个男生到来而变得拘谨。

　　宋晓就赶紧把自己的行李先放地上，“三哥你先下去等我吧，我收拾一下就下去。”

　　李勤勉也觉得不好意思，溜得更快。

　　晏雨湘见她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自告奋勇说要帮她一起收拾。

　　第一次睡上铺，宋晓爬上爬下都慢吞吞的，就怕一下子踩空给摔下来。初中的时候她见过她上铺的女生睡觉掉下来，摔得不轻，在家躺了差不多两个月才好。

　　“你怕睡上铺啊？不过我选的是上铺，不能和你换。”

　　感受到新同学的善意，宋晓摇了摇头，“没事，多睡几天就习惯了。”

　　“刚刚那男的是你哥？”

　　“对，我哥哥。”

　　“你们兄妹长得不太像。”何止是不太像，简直是完全不一样，哪像她和她哥，旁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兄妹俩。

　　宋晓笑了笑，她不止和三哥长得不像，和家里几个哥哥姐姐都不太像，要说她也挑着爸妈长相好的地方长了吧，五官凑在一起就是乍看完全不像，单独细看才能发觉眼睛像爸爸，鼻子像妈妈。

　　拿了块宿舍里的破抹布蘸水去擦床板和栏杆，才把凉席铺上去，再把枕头和被单叠好放床头那儿，方正的木箱里装着她的衣服和日用品，就放在床尾处。

　　她下楼去找李勤勉，警卫员也在，就是为了等她下楼交代几句。“我和秋月、宋妍说了不用送我，晓晓你也回宿舍去吧。省得待会人大哥还要开车送你们回来。学校饭堂还没开，你晚点和同学去学校外边的国营饭店吃饭。我先走了，待会赶不上火车。”

　　“好，三哥再见。”

　　等人走远了，宋晓噔噔噔地跑回宿舍楼，去二楼找李秋月，她说她晚饭和舍友出去吃，又去三楼找宋妍，宋妍已经和初中的同班朋友出去了，她运气好，来高中还能遇到和以前同学一个班。

　　宋晓就只能问同宿舍的两个同学待会要不要一起吃晚饭，毕竟一个人出去吃不划算，国营饭店的饭菜分量都很实在。

　　要不是为了找人一起分摊饭钱，宋晓也不找两个姐姐。

　　朱小雅听到她问要不要出去吃晚饭时愣了一下，“你家不在市里啊？”

　　“呃，不啊。”宋晓挠了挠脑袋，才想起来在这个高中读书的大多数学生是本地人，学校就在市区中心附近，甭管是住东南西北哪一边，到市中心的距离也不太远，如此一来，大家肯定是会回家吃饭。

　　“哦，我得回家吃饭，就不和你出去吃了。你问问其他同学看看吧。”朱小雅左右看看，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了，和晏雨湘打了个招呼就回家去了。

　　宋晓想着晏雨湘应该也是要回家吃饭的，就不再问了，其他宿舍的人不熟也不想去问，打算就自己去吃算了，剩下的打包回来晚上饿了还能再吃一顿。

　　都已经做好打算了，晏雨湘站在下边仰头去看坐在上铺的她，“学校外面那家国营饭店人很多，而且那家的大厨做菜不好吃，你跟我回家吃饭吧，我骑了自行车可以带你。”

　　宋晓愣住，有些纠结：新同学好热情我有点慌，但是她这么真诚邀请我不去不好吧？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快走快走，我妈说今天做红烧排骨吃。”晏雨湘不容她拒绝，催促她赶紧收拾。

　　坐在晏雨湘自行车后座，于街道路上穿梭而过，裙摆和头发迎着风微扬，踩着自行车的晏雨湘的两根麻花辫一甩一甩的，“叮铃铃”的车铃声悦耳动听，前边走在街道正中央的人早早避开。

　　宋晓此刻还觉得不太真实，她就这么跟着同学回家吃饭了？

　　远远看到上次那家副食商店，宋晓拍了拍晏雨湘的肩膀，“雨湘，前边停一下，我买点东西。”

　　快到副食商店时，晏雨湘一个猛刹车停了下来，单脚撑地，“你快去吧。”

　　她以为宋晓是还有东西没买全，所以才要去店里买，毕竟待会他们吃完饭再出来，估计副食商店的人也下班关门了。

　　但是宋晓拎了一包桂花糕和一袋子苹果出来，估摸着得有四、五个，晏雨湘才察觉宋晓是不好意思空手上门，这才特意去买了吃的。

　　“宋晓你这也太见外了，都是一个宿舍的同学，请你吃顿饭也不算啥。”

　　晏雨湘好心带她回家吃饭，她却是做不到那么坦然空手上门蹭饭吃的，换做冯媛媛和李小月，她倒不会这么客气。

　　但是刚认识嘛，礼多人不怪。

　　“妈，奶，我回来了，还有我同学。”晏雨湘人还没到家门口呢，声音就已经先传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