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意识到自己的逾越, 江璀雪急忙缩回手，脸蛋一瞬间变得比桌上的大龙虾还要红。

　　“……对不起。”

　　她垂下脑袋，双手搁在腿上不停绞手指, 指尖像碰过燃烧的岩浆一般发着烫。

　　头顶响起蕴着一丝丝淡笑的声音：“除了我，你还这么占过谁便宜？”

　　“……”

　　完，又解释不清了。

　　裴希：“嗯？江宝宝。”

　　“…………”

　　裴希：“想拉我手直说，江宝宝。”

　　说了你就给拉吗？

　　裴希：“不说话，默认了？”

　　是的。

　　裴希：“占我帐篷那晚不是挺能说，这地方太大, 限制你发挥了？”

　　那是超常发挥。

　　脑袋被裴希戳了一下, 江璀雪忐忑地抬起头，撞进一双带笑的眼眸。

　　裴希：“不拍照？”

　　江璀雪还没从刚才的窘境脱离，眼神茫然：“拍什么？”

　　“你们女孩子出来吃饭, 不都喜欢拍个照发朋友圈吗？”

　　“喔。”江璀雪提线木偶一样, 抓起包包, 拉开拉链, 下一秒想起什么似地，撒开手：“不拍，我没有这个习……”她顿了两秒, 抬眼望向对面男人：“你, 经常带女孩子出来吃饭？”

　　裴希迎上她审视的目光, 眉梢微动：“不常带。”

　　不常带的意思就是带过。

　　虽然没立场介意, 但江璀雪心里还是有点酸, 声音不自觉变得闷闷的：“哦。”

　　但她掩饰的很好, 表情几乎看不出来。

　　裴希盯着她, 眼神幽暗深湛, 收敛商场上运筹帷幄那股漫不经心, 高高在上的冷气场也骤然收起，江璀雪感觉这一刻坐她面前的就只是个容貌出众的正常男人。

　　也有担心和顾虑。

　　他像是在试探什么：“你介意？”

　　江璀雪连忙否认：“没有。”

　　只是眨眼间，裴希眼里已是一片澄澈淡然，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刚才都是她的错觉。

　　“那就行。”

　　江璀雪怀疑自己今天是心虚魔怔了。

　　像裴希这种家世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被人压住光环，为谁低头。

　　裴希还是解释了：“带表弟表妹来过几次。”

　　原来是弟弟妹妹。

　　他的回答让江璀雪心情愉悦，语气也变得轻快：“喔。”

　　“这是又变异成大公鸡了？”裴希笑了声，眸色柔软了很多：“只会喔。”

　　江璀雪得意忘形，脱口而出：“你有一个百变女朋友，高兴吗？”说完尴尬到感觉脚趾可以抠出三室两厅。

　　好在裴希并没有挑明，配合道：“高兴。”

　　*

　　吃完饭，江璀雪拿起手机扫了下餐桌上的二维码准备买单，点进去后发现已经付过钱了。

　　总消费6580元。

　　她看向裴希：“你……”

　　“这顿我请。”裴希修长的手指搭在茶杯上，看着赏心悦目，“你那顿先欠着。”

　　太好了！江璀雪松了口气，又觉得挺没面子的，于是没什么底气地故作大方道：“早上说好了我请。”

　　裴希把手里那杯茶递给她：“你想请？也行。”

　　“没事没事，你来就好。”江璀雪客气地接过茶杯，盯着杯子里的玫瑰干花瓣，缩着脖子心虚道：“等我以后赚了钱，一定请你来一次。”

　　裴希“嗯”了声：“我等着。”

　　“喔对了。”江璀雪放下茶杯，从背包里取出打包好的手机摆到桌上，乖巧得像汇报工作的小秘书：“送完朋友了，用不完。”

　　裴希看了眼桌上三台手机：“你就一个朋友？”

　　他不会是给她准备了一个闺蜜团的礼物吧？

　　“不止。”江璀雪说，“但其他人还没到这份上。”送普通朋友近万块钱的手机她心疼，“你应该还有小票吧？可以退，退掉还能请我来吃两顿。”

　　裴希：“……”

　　*

　　不得不说这家私厨味道绝美，用餐过程中江璀雪感受到了什么叫人间美味，也激发了她努力读书将来工作赚大钱带爸妈来的决心。

　　回去路上江璀雪收到成渝的消息，说她蒸了大闸蟹，问要不要给她留几只。以前江璀雪是个无论去哪都必须向父母报备的乖乖女，加入项目组后爸妈也不再过问她这些事，她终于得到了成年人的自由。

　　回完妈妈的消息后江璀雪就没再看手机，在别人车上一直玩手机感觉有点不太礼貌，但没东西玩又有点无聊。虽然最近她的社交能力进步很大，也能听懂学姐们讲的冷笑话，不再总是反应慢半拍等人都笑完了她才开始笑。但面对裴希她还是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

　　裴希开车很稳，江璀雪靠在座椅上眼皮子开始往下沉，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次睁眼，发现已经到小区门口。

　　江璀雪扭头，不经意对上裴希的眼睛。她表情不自然地移开视线，问了句废话：“到了吗？”

　　裴希眼神平静地看着她：“刚到。”

　　“喔。”江璀雪解开安全带：“那，我回去了。谢谢你送我回家。”

　　她拎起包包推开车门。

　　“等等。”

　　江璀雪转身：“啊？”

　　裴希也下了车，手上拿着只首饰盒。

　　他伸手，语气如常：“送你个礼物。”

　　江璀雪看了看那只盒子，努力压制着内心的狂喜：“不是，刚送完手机吗？”

　　“那是赔礼，这是谢礼。”裴希说，“谢你照顾宁老师。”

　　可今天是情人节，你确定要这个时候送礼物给我吗？

　　江璀雪怕裴希反悔，没把这话问出口。

　　她双手背在身后，脚尖轻轻踢着水泥路，咬住下唇抑制住上翘的嘴角：“喔。”

　　晚风吹起女孩的发丝，墨发与黑夜融在一起，那双漆黑的眼睛格外明亮，百褶裙下一双修长的腿不安地晃来晃去，微微歪起的脑袋，脸颊上的红霞，无一不透露着少女娇羞。

　　“喔什么？”裴希的视线在她腿上停留一瞬，怕她冻着，没再绕弯子：“看你这不情不愿的样子，是准备明天退给我？”

　　她哪有不情愿！

　　是害羞害羞啦！！

　　——他不会是反悔不想送了吧？

　　江璀雪猛地抬起头，一把抢过裴希手里的首饰盒，表情镇定道：“我接受了。”

　　裴希微微一愣，随即莞尔：“我怎么感觉遇上小土匪了？”

　　江璀雪脸皮薄，刚才只是一时冲动，这会儿清醒过来羞赧得无地自容。她捏了捏首饰盒，烫手山芋似地塞回裴希手上：“还你。”

　　她感觉一秒也待不下去，转身就跑。

　　手腕被捉住，裴希的手指滚烫有力，江璀雪被控在原地，心慌得不敢回头：“……干嘛。”

　　卫衣袖子被推了上去，紧接着手腕一凉，江璀雪回头。

　　她的手腕上多了一条铂金手链，点缀着无数细碎粉钻，尾坠是一枚纽扣，在路灯下流光溢彩，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

　　她屏住呼吸，任由裴希捏着她的手腕摆弄那枚尾坠，心跳变得越来越快。

　　裴希应该是没弄过这种链子，动作生疏，弄了好久才扣上。

　　成功给她戴上以后，裴希似是松了口气。

　　他松开她的手腕，双手插兜懒懒地睨着她：“盒子扔了，没小票，退不了。”

　　换成平时江璀雪一定会说“扔了捡回来”，但这一刻她大脑宕机，连最基本的语言组织能力都失去了。

　　这是江璀雪成年后的第一个情人节。

　　这条手链是她收到的第一份情人节礼物。

　　夜晚的老街朦胧静谧，月光悄悄在树梢流淌，只偶尔有路过车辆碾过马路的声响。

　　过了很久。

　　“你知道，”江璀雪扬脸：“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裴希的五官轮廓在月下尤其俊美：“什么日子？”

　　他果然不知道。

　　“没什么。”江璀雪转身。

　　“江璀雪。”

　　这是裴希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江璀雪脚步一顿，有点新奇又莫名紧张，回头：“干嘛。”

　　两人距离相隔不到两米，裴希站在车边，点漆黑眸在路灯下泛起细碎光芒，深邃，幽沉，像惊涛骇浪前平静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