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两人搀扶着往酒吧外头走，李亚还在催程思意找男朋友，程思意只能叹息，“成年人最贵的就是时间，工作很忙，没精力也没时间谈感情。”

　　“……事业就那么重要？”

　　这句话让程思意脚上一顿，她反应了会儿，才云淡风轻的笑：“亚亚，这个世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上天垂怜，可以求什么得什么，我们唯一能做的，是给什么珍惜什么。”

　　推门出来，北风四起。

　　闺蜜局结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程思意才敢看手机，十一通未接电话，还有数不清的微信消息，一一浏览的时候，瞧见人事部经理的消息，询问这次面试新助理的结果，她钟意谁。

　　酒意上头，程思意回忆了一番，大多人没给她留下什么印象，脑海中突然浮现秦邵此人。

　　长得嘛，是有那么几分姿色，衣着打扮虽然落魄，但身上有几丝不该在他身上出现的清高劲儿。

　　清高的男人？

　　有意思。

　　嘴角突然浮现出一抹笑，借着酒劲儿，草率的下决定：就那个叫秦邵的吧。

　　人事部经理对程思意的决定很诧异，询问理由的时候，程思意刚从酒吧出来，李亚已经早一步打车离开，程思意仰头望了望漆黑夜色。

　　有些打脸的回复人事经理：顺眼。

　　这个理由有些操蛋，不过新助理是给程思意安排的，在程思意眼皮子底下做事，那确实得她看着舒心看着顺眼，人事经理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再往下翻消息，便是KTV妈咪回复的消息：程总放心呀，规矩我都明白，已经安排好了，还是上次那个？

　　程思意看罢笑了笑，反问妈咪：我什么规矩？我的喜好很特殊？

　　妈咪自然一切都按照程思意的喜好说：不特殊啊思意，我懂你，真的懂。

　　程思意没再回复，她与这位妈咪的结识，开始于钱S交易，有朋友也会往那边介绍，一来二去就熟悉了，私下里，对方偶尔也会主动请她吃饭。

　　三教九流的女人也好，名门闺秀也罢，程思意这几年结识了不少女朋友。

　　吴科来接的时候，程思意酒劲儿已经过去的差不多了，上车沉默了会儿才说：“去云景苑吧。”

　　其余的不用多说，聪明人也不会多问。

　　云景苑也是程思意的住处，早两年置办的，程思意喜静，在鲁阳市比较偏僻的地段，恰好符合她的喜好。

　　这地方除了吴科和司机小孙，没有第四个人知道，她很少过去，除了某些特殊情况，比如今晚，再比如需要一个人调整情绪的时候。

　　程思意推门而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凌晨，客厅漆黑一片，连一盏灯都未留，不过卧室的房门敞着一条缝，一束微弱的光照射进来。

　　妈咪安排的人到了。

　　程思意侧耳听到浴室里面传来的水花声，没有进去，借着微弱光芒，走到酒柜面前，启开了一瓶洋酒。

　　洗完澡出来的男人听到开酒声，从卧室里出来，站在程思意身后柔声询问：“需要我陪你喝吗？”

　　程思意捏着酒杯的指尖顿了顿，背对着男人，头也不回的冷漠拒绝：“不需要，我喜欢一个人。”

　　男人自讨无趣，觉得程思意又古怪又孤僻，有些不可思议，大概女强人私下里都这么变态，望着程思意虽然包裹在职业装里，若隐若现，仍旧可以睹到一丝风采的身材摇了摇头，趿拉着拖鞋转身回卧室。

　　程思意耳边终于清净，她慢悠悠给自己倒酒，她很喜欢这种液体流入玻璃杯的声音，让人舒缓。

　　当然啦，酒精也具有让人舒缓的作用，不过近几年，酒精对程思意安抚的作用越来越轻微了。

　　她最近在考虑戒酒，不过工作性质的原因，真戒酒好像又有些奢求。

　　客厅的窗帘大敞开，她端着酒杯一边欣赏月色，一边自斟自饮，顺便把微信上重要的语音留言听了一遍。

　　一杯洋酒喝完，里面的人也已经睡下，她才进了外面的浴室洗漱。

　　半个小时后，吹干长发裹着香槟色的睡袍出来，直接推开卧室的门，绕到另一侧空荡荡的位置，掀开被子躺下。

　　她背对着那边，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也很识趣很规矩的从后方抱紧她。

　　程思意睁着的眼睛淡淡眨了眨才安心闭上，慢条斯理的酝酿睡意。

　　房间里的灯被关上，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平淡的，不缓不慢的呼吸声。

　　良久才响起来一句——

　　“抱紧一些。”

　　“……这样？”

　　“嗯……”

　　被打破的沉寂很快又恢复，一夜好眠。

　　程思意不管睡多晚，第二天早晨七点都会准时醒来，所以云景湾的男人早晨八点睡醒的时候，床上空空如也。

　　像上次一样，床头柜上只留了一沓红钞票……

第3章 下马威

　　入目陈旧，处处有风雨磨损留下痕迹的老巷子，陈设杂乱无章，幸好狭小阳台晾晒的衣物里头，飘着一两抹鲜艳，让灰白黑的巷子平添了一丝遐想。

　　橘黄色暗淡的路灯下，晚上□□点钟是最热闹的时候，路两旁味道廉价的烧烤摊，传来阵阵老爷们之间的打趣嬉笑。

　　这是秦邵经常出没的地方。

　　桌子一摆，四五把马扎一搁，七八瓶啤酒一放，再叫上几道下酒菜，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秦邵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深吸一口，缭绕的烟雾熏得他睁不开眼睛，他便眯起来眼睛，沉默无言的继续听对面的男人奚落他——

　　“阿邵啊，不是我说你，清高不能当饭吃，面子也不能当卡刷，你但凡低低头，天天山珍海味美酒香车，能落魄到跟咱哥几个认识？”

　　说到这里有些扎心，秦邵才掀起来眼皮子看了这人一眼。

　　这人叫罗军，平常说话做事有些张扬，喜欢吹牛扯皮喜欢显摆，在四个人里面算是有些小能耐的，不过也仅限在他们四个里面。

　　秦邵被指名道姓的提点，脾气就算再好，也有些听不下去，不过他修养好，俗话说，常与同好争高下，不与傻子论短长，秦邵也懒得跟他争辩。

　　所以也只是探过去手把抽了一半的香烟重重摁进烟灰缸，随后站起来身，双手掏兜，拧着眉宇左右四顾，云淡风轻寻了个借口说：“你们先喝着，我去趟卫生间。”

　　说罢抬脚就走。

　　卫生间自然是没去的，他走到四下无人，只有远处一抹光亮的偏僻之处，重新燃了一支香烟，迎着凄凉萧瑟的秋风，抱起来手臂，靠着电线杆子上慢悠悠的抽起来。

　　刚清净不足一分钟，就听到身后略微有些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秦邵来不及回头肩膀就被拍了一下，本来以为是罗军，听到说话声才反应过来，是大学的同窗旧友，也是现在的合租舍友陈素海。

　　上来就开导秦邵：“罗军喝大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别介意，他人就这样，下次咱们几个聚，不叫他。”

　　秦邵转过来头，往酒桌的方向瞟了一眼，低了头自嘲一笑，“话糙理不糙，虽然难听，不过都是实话，人啊，得向现实向权贵低头，不为五斗米而折腰的，那都是傻子。”

　　陈素海愣了一下，没想到这种话能从秦邵口中脱口而出，且不说真假，哪怕是开开玩笑，也够陈素海惊讶一阵子，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安慰，沉默两秒才道：“阿邵啊，能这么想不是坏事。”

　　是啊，不是坏事。

　　秦邵自嘲的心想，我就是觉悟的太晚。

　　空气中静默了几秒，静默的有些刚才，陈素海突然想起来什么，关心他一句：“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秦邵回忆一下这几天的状况，耷拉下来眼皮子，用一句话概括：“找工作比找对象都难。”

　　陈素海也理解，得罪了人嘛，有钱人表面上仁义道德，其实大多小心眼，不得拿着鸡毛当令箭，为难为难普通人。

　　他也只能继续安慰，“回头我帮你想想办法。”

　　秦邵侧头看他，“得了，免得被拖累。”

　　说完之后没有心情再提那些不顺心的事，抬脚就走，这次是真的往卫生间的方向去。

　　这样偏僻老旧的巷子，把厕所形容成“卫生间”那都是抬举。

　　秦邵解决完从里面出来，惊讶发现厕所空有洗手池子，水龙头也是摆设，拧了几下竟然没水，他保持着摊开手的姿势沉默了几秒，忽然摇头笑了。

　　秦邵心态还行，再不顺，也顶多是苦中作乐。

　　都说触底反弹，否极泰来，秦邵就在想，老天到底给他安排了多大的任务，所以这两年如此心狠手辣的磨砺他？公 举号：秘 桃 基 地

　　难不成，以后的国家领导人里，还能出个姓秦的？

　　他低头看向两兜空空，一身落魄的自己，三十而立，他人是三十了，却什么还没立住呢。

　　这想法也太不切实际。

　　随手整理了整理自己，从本意是方便他人，却因为清洁工不到位有些不方便的公厕出来，前脚刚走到巷子口，后脚就收到程思意公司里人事部的上班通知。

　　“秦先生？我是程氏的HR小贾……”

　　秦邵怔了怔，“你好。”

　　“周一方便吗？方便的话，周一早晨八点过来上班？”

　　秦邵消化了两秒，不卑不亢的问：“有没有着装要求？”

　　对方笑着说并没有，倒是提点了他两句，明面上说程思意铁面无私，严于律人严于律己，做事追求效率，暗里却在暗示秦邵，这个女老板并不好伺候，让他打起来十二分精神，这个月已经炒了三个助理的鱿鱼，搞不好他秦邵就是第四个。

　　秦邵听罢却想，工作机会稍纵即逝，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儿，哪怕是刀山火海，荆棘之路，他也要硬闯。

　　秦邵总算得了一丝希望，这夜心情大好，回去以后与陈素海罗军等人好好走了两杯，秦邵酒量不算差，失意这两年练出来的。

　　不过今晚却失了分寸，酩酊大醉，被陈素海架回去的，被放到床头，灯打开，光芒刺眼，秦邵手腕搭在眼窝处，借着酒意，对陈瑞海感慨，“老陈，你说的不错，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啊……理想是需要现实支撑的，空谈理想，会被现实撞得稀碎，怀才更不像怀孕，时间久了，就有人赏识……”

　　陈素海叹口气，帮秦邵脱了鞋子，默默放到一边，拉了把椅子坐到秦邵跟前。

　　“得了，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别那么矫情，一大老爷们家。”

　　秦邵爽朗一笑，也不知真醉了还是在装醉，撑了身子坐起来，看一眼窗外暗淡的夜色，恍惚中看到在夜色中摇曳身姿的挺傲白杨，末了侧过来头，对陈素海低笑，“再矫情这最后一回……”

　　说罢身子便往一边倾斜，慢悠悠滑了下去，下一秒酣睡。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就到了周一。

　　这天如往常一般，程思意早晨八点前准时到公司，经过一路阴奉阳违，恭敬问好的写字楼大厅，又经过每天早晨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私语切切，有些不思进取的工作室格子间。

　　她自然是精神饱满的开始一天的工作，不过办公室却死气沉沉毫无新意，电梯里遇到吴科，两个人聊起来新项目策划方案的内容，正当程思意走到办公室，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眼角余光却扫到什么。

　　她情不自禁驻足，倒退一步，墨镜往下拉了拉，侧过去身去打量办公室门口新来的男助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像失忆了一样问身后的吴科，“他是谁？”

　　吴科看过去，忙走进一步，贴近程思意提醒，“程总自己选的新助理啊。”

　　程思意拧起来细眉，仔细思索了一番，毕竟几天过去了，她公务繁忙日理万机，哪有这个闲心思对一个新来的助理保存记忆。

　　“隐约……”她在脑海中好一顿翻找，不太确定的点头，“有点儿印象……”

　　这个时候低头瞧电脑的秦邵才注意到有人看他，缓缓抬起来头，瞧见程思意，不慌不忙沉声问了句：“程总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