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霍烨掀开她湿润的一绺头发，察觉徐久到对他的触碰反应僵硬，松了松领子，坐在她对面的沙发。

　　“先生，您喝酒了”

　　霍烨神色淡淡，笑起来不像笑，深邃的目光注视她：“说说你。”

　　徐久避开，摇头：“没什么值得说的。”

　　兴许霍烨也不爱听，那些脏事，说出来纯粹就是恶心人。

　　空气中漂浮的酒精气息昭示霍烨今晚出去喝的不止一点那么简单，四分醉意六分清醒，直直看着徐久，让人没有退路，避无可避。

　　“别、别看我了。”徐久有些磕绊的出声，霍烨指了指她的眼角，徐久顺手抹去，很快低头弄干净残留的泪渍。

　　霍烨眼神中的流露出来的那一点怜悯就像一把剑生猛的劈进内心，有的事过去就是过去了，无论好坏，不去记起来就没什么放不下。

　　可是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这让徐久无端感到一丝委屈。

　　徐久淡淡的说：“只是梦到过去一点不好的事。”

　　那次母亲被殴打完之后，她名义上的生父，直言等她成年后把她两万块卖给村里的一名住户当媳妇，甚至母亲之后逝去，也没让这人的良心回来。

　　她收起所有情绪：“先生，我去给您煮碗醒酒汤。”

　　孤零零的影子走进厨房，霍烨的目光随她移动，双手叠在颈后靠着，若有所思。

　　酒后的劲头一阵一阵直逼大脑，霍烨今晚有个聚会，实际上喝了很多，大家都拼命似的灌酒，他酒品一惯好，纵使再醉，也能撑到回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刻使自己沉入理智游走在边缘的状态。

　　徐久端着醒酒汤，接近霍烨才发现男人已经睡下了。高度的酒精让男人眼睑微微发红，英俊冷硬的轮廓一下子柔和起来，她看得微微入迷，把醒酒汤放在桌上，犹豫着要不要马上叫醒对方。

　　霍烨这时睁眼，对她笑了笑，由内向外的笑，而非积聚在眼睛不带感情的伪笑。

　　男人说话低沉沉的：“丫头，来了霍家就不需要再忍。”

　　霍烨这话，是给徐久底气。

　　比常人温热的气息拂在徐久脸上，明明喝酒的人是霍烨，微醺的却变成徐久，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醉了，因为霍烨的一句话。

第13章 即亲即分

　　霍烨彻底醉了，目光幽幽的落在徐久脸上，酒意直达眼底，有几分懒散和松懈。

　　他看着徐久，开口：“别这么看我，我还没醉。”

　　徐久：“……”忍下嘴角即将翘起的笑意，但凡喝醉的人没有人嘴上承认自己喝醉的，霍烨也不例外。

　　褪去几分成年男人的成熟，此时的霍烨显出一丝幼稚的孩子气，眼神异常专注地焦灼在徐久身上，行为放在平时或许会比较无礼，可谁叫男人外貌好，又乘着醉酒的疯，做什么都是值得谅解的。

　　徐久由着霍烨一直看她，伸手碰了碰男人渐渐升温的面庞,轻声建议：“喝完醒酒汤我送您上去休息。”

　　霍烨嗤笑：“我醉了吗？”

　　他晃悠悠躺进沙发：“好像是醉了。”

　　骨节分明的长指懒洋洋搭在沙发一侧，如同一头困倦的豹子，没去动徐久的醒酒汤。

　　徐久看他闭起眼就要入睡，只好自己用勺子一勺一勺把醒酒汤送到霍烨嘴边，霍烨只是懒，但他乐意配合徐久的动作，一点脾气都没有。

　　汤碗见底，徐久替霍烨擦了擦嘴角：“先生，我送您上去吧。”

　　霍烨未起身，过一会儿掀开眼皮，见徐久想扶他，就自己撑直身：“时间不早，你去休息我自己上去能行。”

　　徐久跟着走在霍烨身后，廊道昏暗温暖的光照明一路，这所别墅延承了原来的风格，有些装修没动过，保留至今，包括壁上的雕画。

　　艺术画偏向暧昧不明的风格，女人跟男人向来是人类永恒的主题，徐久经过数次廊道，饶是看多了也有些没能适应，尤其是跟着霍烨走，对方喝醉的状态，男人独有的气息夹着酒精温暖的从旁边发散，她的大脑在此情此景变得飘忽不定，刻意绕开霍烨走开一段距离，哪知走在前面的霍烨转身看她。

　　霍烨头偏了偏，抬起手臂闲漫地搭在一旁的廊道，手指正中画上比较敏.感的画像，徐久听到他的声音一顿，眼睛顿时睁圆了看着他手指所搭的地方。

　　霍烨关注着小姑娘一惊一乍的举动，浓眉挑开，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壁画，手指点了点，再望徐久的目光意有所指，变化出几分大人看待青春期小孩的揶揄。

　　他慢腾腾收起手,小姑娘正值青春期最妙的年纪，会浮想联翩委实正常。他这个大人，该包容的就包容，哪些不在小姑娘面前点破也就不点破了。

　　徐久送霍烨到主卧门外：“先生，您还能自己洗澡吗？”

　　尽管霍烨出去洗过一次，喝过酒的人肯定清洗过睡起来才舒服。

　　霍烨知道徐久心性单纯，话里的意思仅仅出于关心他，放在其他男人眼里，保不准容易翻译成另外一种暗示。

　　他顺了顺徐久微微浮起来的头发：“能，”又低头看进她的眼睛，“霍先生教你一课，刚才说的话以后不能轻易跟哪个异性说，男人没有几个不坏。”

　　徐久点头：“我知道。”

　　又觉得霍烨把她当小孩养实在夸张，品行恶劣的男人她见过太多了，霍烨总把她想的单纯，但对方是为她好，徐久便顺着霍烨的意思。

　　回了房，徐久的心思仍放在霍烨身上，想着霍烨此刻应该已经进了浴室清洗，她换上睡衣，在盥洗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居然生出一丝陌生的情绪。

　　她的确长开了，开始有女人该有的模样。

　　双颊余温未褪，仿佛两抹胭脂晕在脸上，身体不再平坦单薄，依然清瘦，身体一偏，转换角度看到腰是腰，起伏线条姣好。

　　营养跟上去后徐久发育的速度渐快，似乎要将之前落后的地方补上来，她的内衣换的勤，每隔一个半月阿姨都会给她送来新的，贴身衣物终究总不好让外人购置，徐久早上起来，在厨房和阿姨提起这事，阿姨说：“能省麻烦的事你就不用操心啦，而且……”

　　阿姨迎上徐久疑惑的目光，笑笑，跟她解释：“衣物的添购也不是我一手包办的，我是按着少爷的意思来，他叫我买什么我就买什么。”

　　徐久跟不上阿姨话里的意思，思维跳向奇怪的方向。

　　“按先生的意思来买？”

　　阿姨点点头，徐久双耳顿时轰得泛热，两把火直在耳垂下烧。

　　霍烨下楼时脸色不太好，手机扔到沙发，打开电视屏幕面无表情的看。掉在角落的手机忽然震动，霍烨置之不理，阿姨探头看了看，指指外头说：“早上那人又来了，这一年挑着时间经常上门，我也不敢放人进来，就怕少爷生气。”

　　徐久知道是那位中年男子，她好奇地询问：“对方是什么身份？”

　　阿姨说：“少爷以前的教练，我们少爷曾经可是很厉害的职业拳手。”

　　说到这里，阿姨不再往下说，神色有些遗憾的意思。

　　“李教练一直想让少爷去教那群孩子，就快两年了，咱们少爷态度没松过。”

　　其中复杂的过程阿姨也不太清楚，当年霍烨破记录成为最年轻的重量级拳王，本该风头无两，却在最鼎盛的时刻忽然宣布退役，自己开了一家拳击俱乐部当个甩手掌柜，时常消失跑去冒险，这两年才开始定下来。主要原因还是老太太身体愈发不行，霍烨不希望老太太担心，答应稳定在这边。

　　李教练脾气出了名的顽固执着，霍烨平时看着气定神闲，唯独会被李教练偶尔弄得失态，嘲笑他老顽童。

　　徐久往楼下大门的方向望了望，门外的确立着个笔挺的身影，霍烨不见他，他也不走。

　　早餐上桌，霍烨全程无声，吃完就出门。徐久送他到门外，车刚开出去，就被李教练拦下，这个面目端正的中年男子，对车内的霍烨说：“你不考虑过来帮我，就是为了跟里头这位小姑娘谈恋爱？”

　　李教练没有苛责霍烨的意思，霍烨如今有他自己的生活是件好事，如果真的谈恋爱结婚成家，作为霍烨的前教练，他会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可霍烨当年离开本就心有不甘，李教练最了解霍烨，知道这孩子哪怕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男人，对他们还是抱有些怨恨的，对他，对整个霍家。

　　徐久杵在大门边，她没离开，听到李教练的话，想跟对方解释自己和霍烨不是那层关系，却听霍烨淡然说：“我是要成家了，订婚后我忙着疼我自己的女人，哪还有闲心去管教那帮孩子。”

　　徐久完全在状况外，透过敞开的车窗看着霍烨发愣。

　　霍烨视线越过李教练一扫，看着徐久抬手对她招了招，徐久挪到他面前，车内的男人忽然伸手揽着她的后颈，紧接挟着男人独有气息的温热在她额头轻轻触碰，即碰即分。

　　“乖乖等我回家。”

　　车开远，徐久还立在铁门外出神。

　　她没能反应霍烨对她突然做出的行为属于什么情况，李教练目光转向她，见徐久面庞实在青涩，问她多大了。

　　徐久看着李教练不出声。

　　进了屋徐久还在想霍烨刚才亲她的事，阿姨见她丢了魂，问又问不出情况。小姑娘入门后整张脸跟耳朵都是红的，她看不出其中门道，原来有问有答的徐久支支吾吾不答，跟阿姨收拾了一会儿屋子，家教老师到后便上楼学习去了。

　　俱乐部昨天新签了几个人，在这里赚快钱的速度快，能到手拿钱时间短，挺多业余拳手想签进他们手上，霍烨挑人比挑食还厉害，文清和Ken物色了一段时间才带这几个人给霍烨亲自过眼。

　　往常霍烨话不说直接让人换好装备跟他上去打一场，今天却阴沉沉的看着几个新人不说话，ken跟文清面面相觑，不知道谁今天又惹到他们老板。

　　徐久晃神的时候不小心跟阿姨说漏嘴，阿姨反应还挺惊讶：“订婚？”

　　原以为少爷打算跟姑娘先谈谈恋爱，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这个过程。

　　阿姨动作迅速，徐久没能跟她及时解释清楚，阿姨趁回房间时，就跟老太太报了这件事。

　　老太太一听霍烨身边带了个女孩子挺长一段时间，就说想看女孩子什么样了。

　　阿姨说：“怕只怕少爷暂时不放人。”

　　老太太走一趟对她的身体而言过于颠簸，人老了又生着病，不适合亲自过来这趟。但她实在想看霍烨养在身边的姑娘，听说年纪还小，品行不错。

　　老太太也不挑，就一心盼着霍烨尽早有个人，等他真的定下来后就不会再走了。

　　阿姨跟老太太通完电话，犹豫要不要把消息直接告诉徐久。

　　当天霍烨回来得早，阿姨替老太太转达话里的意思，霍烨破天荒怔了怔，订婚？

　　目光转向在花园方向的身影，男人舌头沿口腔抵了一圈，霍烨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

第14章 吻是突然想吻的

　　徐久还在花园里当一个辛勤的小园丁，而这座花园的男主人此时紧盯着她的身影，久违的陷入沉思。

　　阿姨还在等霍烨的后续，想问问订婚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方便把消息转告给老太太，她左等右等，见霍烨就是不出声，那小姑娘都没影了，眼睛也没动一动。

　　霍烨忽然开口：“您觉得她合适。”疑问的语气不重，把这话题当成家常话跟阿姨闲谈，丝毫不知道他今早的一个吻给了徐久多大的震撼。

　　阿姨确切点头：“合适呀，怎么就不合适了，我看徐久这小姑娘有一阵子，人不错的，性格跟您也合适。”

　　霍烨眼底要笑不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徐久性格跟他合适，阿姨就知道了？没把话跟阿姨挑明，他漫不经意地说：“她还小。”

　　在霍家尽事多年，阿姨哪里看不透上面人的心思，多少会猜到些，霍烨的意思，不就没摆明没完全否定，甚至对徐久存在有好感。

　　她合起手一拍：“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先生比她大，正合适呢，男方年龄大一点，会疼人。”

　　阿姨话音刚停，落在进屋的徐久耳边。

　　她看看霍烨，再去看阿姨，隐约猜到两人正谈着跟她有关的话题。

　　霍烨的目光直直定在她脸上，徐久心里飘，低头绕开他们。

　　霍烨望着害羞之后走开的人，对阿姨说：“您看她的反应，像是会对我有意思？”

　　以徐久的反应，分明对他怀有敬意，因着上午那事，内心产生芥蒂，都学会刻意避开他了。

　　徐久的确有意避开霍烨的眼神，看过小猫，直接回楼上的房间，心慌意乱。一切慌乱的源头全部出于霍烨早上的言行举止，在额头轻触即分的吻，她到现在连脸都没敢洗，不去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