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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温荼又往后翻,他们高中的校服是运动服式的样子,夏天的校服也有一件薄外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整本相册里,陆培风从来没有脱下过外套。

  温荼苦思冥想,可时间过去太久,她也不记得这些具体的细节。

  温母看见这些旧照,也不禁感叹了一句:“也是巧了,你们俩从小到大都在一个学校,还能被分到一个班。本来高中的时候,陆培风差点就要考到其他学校去了。”

  “什么?”温荼惊讶:“还有这事?”

  “他是当年的中考状元,不管哪个高中都想要拉他过去,你们那高中虽然不错,但也不是最好的,论师资力量,倒还不如城北的一中,但是城北离得远,我们家开车过去都得两个钟头,他妈妈说什么也不同意。”温母说:“你忘了?他半个月没出门,还是你爸说是要庆祝你们中考顺利,我们才一起出门玩了一趟。”

  这样一提,温荼隐约有了印象。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陆培风本来是要去一中的,她还难过了好一段时间,为自己考试时的不争气。结果她的眼泪还没流完,陆培风又要和她去一个高中了,可把温荼乐坏了。

  “不是为了照顾陆阿姨,他才留下来的吗?”一中离得远,要读就只能住校,而陆培风是单亲家庭。

  温母叹了一口气,“哪是陆培风他自己要留下来,是他妈不同意,两人闹得很不愉快。我们把你送你外婆那住了一段时间,你才不知道这些事。”

  温荼是当真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从外婆家回来后,就得知了这个好消息,两家人又高高兴兴一起出游,等开学后,陆培风就与她进了同一所高中,还成了同班同学。

  温荼心中懊恼:是她以前太粗心了。

  她忍不住多想,陆培风手臂上的那些旧伤是否是因为那个时候的缘故?如果不是,那是后来他出国后造成的吗?

  更别说……

  更别说他手上还有新鲜的伤痕,显然是最近才弄出来的。

  温荼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合上相册之后,还长长叹出一口气。

  她究竟忘了多少东西啊。

  ……

  深夜。

  温荼睡的迷迷糊糊,忽然听到了手机铃声响起来,她眼睛也没有睁开,循着记忆把手机摸了过来,划过屏幕,“喂”了一声。

  “温阿姨!”

  小孩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温荼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她猛地坐起,看了一眼屏幕,果然是陆嘉南的名字。

  温荼连忙问:“南南?怎么了?”

  “我爸爸生病了……昏过去了……”小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他强忍着,可浓重的鼻音和时不时的抽泣已经将他出卖的一干二净。他慌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本能的求助:“我爸爸昏倒了,我抱不动他……”

  温荼一边套上外套起床,一边哄他:“你别怕,我马上就来。”

  她爸妈都睡了,温荼尽量没发出声音,也没有挂掉电话,飞快地去了隔壁。

  陆嘉南已经开了门,拿着手机站在门口等她,一看见她过来,他也忙不迭跑了出来,扑进温荼的怀里。温荼摸了摸他的脸蛋,只摸到一手湿意。

  “你爸爸呢?”

  陆嘉南回过神来,连忙拉着她跑进去。

  小孩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本来是想要去叫爸爸早点睡觉,谁知道一进门就看见陆培风昏倒在地,怎么叫也叫不醒。

  “你打120了没有?”

  陆嘉南摇头:“我爸爸不喜欢医院,他会害怕,以前都是喊他的医生过来。”

  “那医生呢?”

  “在美国……”

  “……”

  温荼跟着他到了书房,就看见陆培风倒在地上,他蜷缩着身体,长手长脚可怜地抱在一起,眉头紧皱,面色潮红,温荼摸了摸他的额头,才发觉他身体烫的惊人。

  “家里有没有药箱?”

  陆嘉南点了点头,飞快地跑了出去。

  温荼拉住他的胳膊,费劲地把人半抱着扶了起来,她本来以为自己也会抱不动,可出乎意料的,陆培风的身形比她想象之中的清瘦不少,男人的身体全部压在她的身上,温荼咬着牙,一口气把人运回到了房间里。

  多亏了她平时在店里忙上忙下帮着搬货,没偷懒!

  温荼猛吸了一大口气,才凝神往陆培风看去。

  他还是先前见到的那身打扮,可此时长袖外套隐约渗出了几点红色,温荼看了他一眼,把他的袖子撩了起来,果然看见手臂上那道刚愈合没多久的伤口重新裂开,血液把袖子与伤口黏在一块儿,她掀起时,即使是昏迷中的陆培风也面露痛色。

  温荼:“……”

  温荼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外套脱了下来。

第19章 躺在她面前的,就是一具……

  外套脱下之后, 陆培风手臂上的伤口就再也没有遮拦。他的两条手臂都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疤,毫无规律与美感的交错在一起。昏迷中的陆培风似有所感,本能地交叠起手臂, 躲避其他人的窥探。

  温荼凑近了仔细看,有些也根本不是利器的划伤。

  当陆嘉南抱着家里的药箱回来时, 温荼正对着床上的人发呆。

  听到脚步声,她才回过神来,从陆嘉南手中接过了药箱,从里面拿出药物。

  有了温荼在身边, 陆嘉南就安心了不少, 他趴在床边,担心地看着爸爸。

  “温阿姨, 我爸爸没事吗?”

  温荼瞥了他一眼,又看向陆培风的手臂。那道新鲜伤口就明晃晃地摆在外面, 陆嘉南看见了,竟然也一点都不惊讶。

  奇异的, 让温荼自己都淡定下来了。

  明明不久之前她还被吓懵过。

  “他这个伤是什么时候弄的?”温荼小心翼翼地拿酒精棉球擦拭着他的伤口表面, 一边问陆嘉南:“你知道吗?”

  陆嘉南回忆了一下:“应该是上星期。”

  温荼还没想起来上星期是什么日子,又听他说:“是温阿姨拒绝爸爸以后, 爸爸开始天天加班, 我没有监督他好好吃药, 他就生病了。”

  温荼动作一顿, 又掩饰性地从药箱里拿出药, 慢慢涂在伤口上。

  陆嘉南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不为所动,才又说:“不过爸爸的伤已经好了,没想到又流血了。”

  “你爸爸经常受伤吗?”

  “也没有很经常。”

  “他手上的伤都是他自己弄的吗?”

  “有些是吧?”

  温荼涂完了药, 又拿纱布包扎好,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陆嘉南趴在床头,撑着下巴看她:“我爸爸是怎么了?”

  “应该是伤口发炎感染,所以发烧了吧?”因为小孩说不能把陆培风送到医院去,温荼也就不敢多动。“等你爸爸醒了,再问问他去不去医院。”

  陆嘉南乖乖地点了点头。

  他又问:“那温阿姨呢?”

  温荼:“……”

  温荼看了躺在床上昏的人事不知的人一眼,无奈地从药箱里拿出消炎药,说:“我留下来照顾他。”

  陆嘉南登时长舒一口气。

  这无关其他,让他一个五岁的小孩来照顾一个生病的大人,也是非常难的,有温荼在,他就可以放心了。

  他仍然还有些担心,还是温荼把他抱回到了房间里,给他盖好被子,念书把他哄睡了。他到底人小,一觉还没睡够,被温软的语调一哄,很快便眼皮打架,睡了过去。

  温荼再回到房间里,陆培风仍然还昏迷不醒,她搬了张椅子到床边,对着陆培风发起呆来。

  明明不久之前陆培风还是难以接近的模样,尖利得仿佛全身的刺都竖了起来,结果眨眼就发烧昏迷。这会儿他躺在床上,双眸紧闭,唇角紧抿,面容清俊,却又毫无防备。最坚硬最脆弱的一面都在他的身上,让温荼都分不清哪个才是他。

  亦或者两个都是。

  她见过的陆培风,会对外人竖起高墙,也会对她小心翼翼讨好,冷酷或是温柔的模样,她全都见过了,可她仍然不知道许多事。

  比如陆培风身上的伤疤,也比如那些陈年旧事。

  温荼的目光逐渐移到了他的手臂上,又忍不住凑近了看。

  他的两条手臂上都有着疤痕,那些伤痕蔓延到袖口处,消失在了衣服里。

  温荼:“……”

  温荼弓起身子,左右看了看,又鬼鬼祟祟地看了陆培风一眼。陆培风昏睡不醒,根本不知道她的动作。

  她就看一眼,就一眼。

  她以前应该看过,那现在再看一眼,应该也没有事吧?

  温荼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她轻轻地咳了一声,在寂静的深夜时又分外明显,让她连忙闭上了嘴巴,掩饰性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湿润干燥的喉咙。

  然后她偷偷摸摸,偷偷摸摸地……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上衣的下摆十分宽松,得以让温荼十分顺利地揪起了衣角,慢腾腾地往上掀开,掀开……

  男人的身形虽然有些清瘦,可到底身材颀长,标准匀称,他平日里有在注意锻炼,身上该有的肌肉一块也没有少,腹肌形状完美,随着轻浅的呼吸缓缓起伏,如今躺在温荼面前的,就是一具被衣物遮掩的完美躯体。

  而如今,那衣服还被她掀开了……

  陆培风的身材在她面前一览无遗,人鱼线隐没在裤腰间,腰腹肌理分明,腰侧横着好几条疤痕,并不多,消失在后背间,也因为年份太久而变得很浅,可在冷白的皮肤上十分明显。

  温荼一看就愣住了,再没其他的念头。她怔怔地盯着腰侧上的痕迹看了许久,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好多年前。

  也许就是中考后两家人一起旅行的那一天。

  两家人一起去爬山,中途分散开来,她不小心崴了脚,行动都有些困难,陆培风和她在一起,说什么也不肯背她,却愿意搀扶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往上走。

  明明过去很多年,她连旅游的事情都记不清了,却忽然想起来,那天的陆培风脸色苍白,像是大病初愈,状态不堪,唯独抓着她的手十分坚定,即使是大汗淋漓,也从未松开过。那时温荼还在心中嘀咕,陆培风比她更像是个伤患。

  温荼一夜无眠。

  月落东升,外面的天渐渐亮了起来,阳光透过窗帘的白纱照进来,室内亮堂堂的,连陆嘉南也睡醒了,身上的睡衣还没换下,探头探脑地往屋里看。

  温荼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招手把他叫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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