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这种脑中有物、心里有底的答题感觉……是真的爽！

　　*

　　‘数学老师被白芍芍惹生气，要较真了。’看到数学老师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班上同学们瞬间意识到了这件事，纷纷作乖巧状。

　　其中，和白芍芍关系好的同学，如桑鹏宇一众，在晨读的时候已经知道王悦昨晚的骚操作，此时更是心中都把她骂得要死，也对白芍芍突然挑衅数学老师的举动又是着急又是不解。

　　不会就不会，没学就没学，数学老师的脾气一直很好，对他们也宽容，只要她认真道歉就不会继续让她下不来台。所以她这么犟到底是图啥啊？本来她学习就比不过王悦，干嘛要用自己的短处和她的长处比！

　　而被王悦在外表露出的“温柔体贴”性子迷惑了的那部分同学则一直清楚白芍芍和王悦关系不和的事，平时虽然没表态，心里的天平还是很有倾向性的，此时多少便有些看好戏的成分。

　　当然，王悦本人自然是其中之最。

　　还思考用哪种解法？就白芍芍？就那32分的数学成绩？

　　可别笑死人了。

　　见白芍芍又“假模假样”地看了遍题目，“硬着头皮”抬手，粉笔落到黑板上“解”字的后面，王悦假装用手背擦脸，遮住半边嘴唇，也掩住了那幸灾乐祸的笑。

　　但很快，她就抿去了唇边那抹笑意，因为白芍芍确实把这道数列题的正确解题思路写了出来。

　　没想到白芍芍昨天竟然真的好好学习了，没能看成好戏，她不爽地沉下了眼眸。

　　数学老师的脾气是他们班所有任课老师中最好的。虽然白芍芍方才说的是思考用哪种解题方式，张狂且不知悔改的模样把数学老师气到不行，但她现在解答出来了，即使是简单的送分题，也证明了她昨天确实有在学习的事，估计不会继续发作了，肯定说几句就轻轻放过。

　　可惜了，让她逃过这次。

　　王悦面无表情地想道，看似平静，手中的粉笔却被捏断成了两节。

　　事实上，也的确如她所料。

　　数学老师原本很生气，都决定好了，自己就等白芍芍十秒，写不出来的话直接发作，没成想居然看到她流畅落笔写下了题目的解答过程，严格按他昨天讲试卷时板书在黑板上的那个思路，逻辑完善，是满分作答，显然还是有听进去他昨天在办公室的那番话，心下的火已然消了大半。

　　都高三了，马上就是成年人了，又是女孩子，多多少少还是要面子的。

　　算了，这次就放过这丫头吧，私底下再找她说说就好。

　　无奈呼了口气，站直身子，见白芍芍最后那句“答”快写完了，数学老师正准备开口给她解围，就见她突然抬高手，在所有解题步骤的前面写了个“一”，然后另起一列，在最高处写了个“二”。

　　这丫头居然还真有不只一个解题方法？他昨天可只讲了一个解题思路啊。难不成是在和他犟脾气？

　　数学老师有些好笑，觉得青春期的孩子果然是青春期，但下一秒他面上的无奈便转为惊讶。

　　白芍芍竟然真的写出了第二个解题思路！

　　同规规矩矩最容易想到的第一个解题思路相比，第二个解题思路更巧妙些，用了叠乘法，意外让整个解题思路都简洁了下来，只用了第一道题不到一半的步骤便解答出来。

　　这不是他昨天板书的解题过程，也不适用于月考试卷上的那道数列题，是白芍芍自己对现在这道题的灵活变通！

　　意识到这个事实，数学老师的眼睛登时亮了，心下最后一点气也没有了，满满都是欣慰。

　　这丫头！还是用心去学习了的！

　　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数学老师心下有些感动，点了点头：“白芍芍，你……”

　　但他甫一开口，就见白芍芍又抬高手，在最上面写下了一个“三”的字样，登时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有些期待这小妮子还有什么其他想法。

　　“啊？”听到数学老师喊自己，白芍芍停下继续写答案的动作，茫然地转过头，一直都是被批的学渣，心中登时习惯性忐忑了起来，却难得看到数学老师满面笑容的模样，还朝她肯定地点点头。

　　“这两个解题思路都是对的，尤其第二个解题思路非常巧妙，看得出来你是真的把这个类型的题吃透了，特别棒。你还有第三个解题方式的话可以试着写写，但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不对也没事，毕竟班上没有人能想出这么多不同的解题方法，你已经很棒了。”

　　说是这么说，但数学老师心底其实默认白芍芍第三个做法大概率是存在逻辑错误的，只是抱着孩子终于认真学习了，必须好好鼓励，好让她能有继续学下去的动力的想法。

　　白芍芍听到了数学老师的话，但没有回答，依然奋笔疾书，满心满意都是趁着“激活丸”效果还没过去赶紧把第三个解法写完。

　　第三种解法是第二种解法和第一种解法的结合版，步骤看起来是最长的，先分裂，再叠乘，写的时间也最久，但从逻辑上来说反倒是最容易理解的，对学渣来说比较友好。因此，她这第三个解题思路刚写到一半，教龄颇长的数学老师便意识到了她的想法，眼睛登时亮了。

　　他本打算等白芍芍写完所有解题过程了再讲，但想到王悦方才那些话中透露出若有若无对她成绩不及格的轻视，便改了主意。

　　“等等。”走上讲台，他将白芍芍往旁边拉了拉，露出刚写了个开头的第三种解题方法，用力鼓了鼓掌，让同学们都把手中正在做的事停一停，“大家都把头抬起来，听白芍芍把这道题的第三种解题方法讲一下。这个方法特别好理解，也不容易出错，你们以后做类似的数列题时怕出错的话就很适合用！”

　　这时，系统“友善”的提示声也响了起来。

　　【叮！离“激活丸”失效还有五分钟，请玩家把握好时间，“激活丸”失效后玩家会恢复使用道具前的正常水平。】

　　已经在后悔说话太冲动的白芍芍：？？？！！！

　　仿佛有一把狗头铡在脑袋上悬着，白芍芍拿出了平时赶着交作业时抄答案的手速拼命写了起来，也不管台下数学老师和同学们的反应，就按照自己的速度，边写边讲。

　　第一次在讲台上给老师和同学们讲题，尤其随时可能“超时”，过度紧张之下，她浑身都隐隐发麻起来，只觉每一秒都很煎熬，也有些后悔以前都没好好学习。

　　如果这是她的真实水平，肯定不至于这么慌。

　　尽管白芍芍已经紧张得感觉自己有点不知所云了，但系统出品的道具显然还是很靠谱的，使得她思路始终清晰流畅，写题和讲解的速度都极快，看上去便特别熟练且有把握，再加上又想出了这样好理解的新方法，落在同学们和数学老师的眼中便是真的开始好好学习的认真模样，对她从前不求上进的负面印象也好了许多。

　　或许她方才上课睡觉是因为昨晚熬夜学习了吧，虽说努力的方法有点不科学，但能有这份上进心就很好，毕竟已经高三，也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

　　“老师，我讲完了，但感觉讲得不太到位，要不您再讲一遍吧。”

　　踩着生死时限，白芍芍总算将题目的第三种解法写出来并讲解完毕，一秒都不敢耽搁地立刻转身道，试图曲线救自己，生怕数学老师让她重讲，到时候圆都不知道该怎么圆。有系统帮忙这种事也太玄幻了，说出来谁信？

　　下意识的，她看了眼站在教室后面那块黑板前的王悦。

　　两人四目对视，都看出对方眼中的不善。

　　白芍芍还好，只是厌恶，王悦却是恶毒之意简直要化为咕噜冒泡的毒水从眼中溢出。

　　不想让王悦这种人继续辣自己的眼睛，白芍芍先撇开了眼，随意瞥了下王悦在后面黑板上写的压轴题解答过程，正准备收回视线，突然注意到一处，整个人猛地一愣。

　　等一下，那个步骤好像有点不对劲……

　　是不是写错了？

　　【叮！“激活丸”已失效，期待玩家的使用体验反馈。】

　　系统提示音出现，白芍芍回头看了看自己才写完的三个解题思路，意料之中的再次一头雾水了起来。

　　果然，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

　　明明不是件好事，白芍芍却莫名松了口气。

　　她还是喜欢踏踏实实的感觉。

　　在天才级的思维模式下，白芍芍并不像其他同学讲题目时那般照读步骤，而是直接将逻辑关键说了出来，讲得特别简明易懂，成绩好的同学一听就理解，成绩不好的同学也在稍加思考后，很快就弄明白了。

　　数学老师环顾了一圈教室，发现连后排那些平日尤为不爱学习的同学都一副“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模样，欣慰地拍了拍白芍芍的肩：“你讲得很好，不用妄自菲薄。这样认真学习的你特别棒，继续保持下去，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学生都会客气地“嗯嗯”两声。

　　但白芍芍不。

　　抬手，指向了教室后面的那块黑板，她故意道：“老师，我昨晚整理错题时就没太弄懂压轴题，第六行那里，王悦为什么要用公式二套公式一而不是公式三啊？”

　　仗着自己学习好故意给别人挖坑这种婊里婊气的事，不是只有王悦一个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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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数学老师现在看白芍芍宛若学生里终于答应签名的“钉子户”，见她难得提出问题，班上同学也都少有的注意力格外集中，便趁热打铁地走到教室后面讲压轴题，还特意每一步都拆开了讲，争取让学习不好的那部分同学就算听不懂也能对涉及的知识点温故知新。

　　为免挡住其他同学看黑板，王悦往后门方向退了两步，和白芍芍、桑鹏宇站在一块，微微弯唇：“压轴题很难，你们两的基础都不好，千万要认真听。不过，如果实在没有听懂，也可以下课了来问我，以免课堂上一直耽误大家时间，到时候，我都为你尴尬。”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说白芍芍会尴尬了，白莲演技依旧在线，只是这一次她是站在后排说的，而后排的同学都和白芍芍关系好，也格外讨厌她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闻言都白眼直翻。

　　除了王悦，桑鹏宇和白芍芍也是从小学到高中都同班或者隔壁班，现在更是同桌，彼此性情挺合的，关系也好，当即冷嗤一声：“你这喜欢乱替别人尴尬的臭毛病哪里学的，征求过当事人的同意了吗？这么喜欢替别人尴尬，尴尬癌？”

　　闻言，旁边的一个同学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抱歉。”见王悦面色不善地朝自己看过来，这个同学笑着摆摆手，没诚意的模样惹得王悦愈发来气了。

　　但她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更有利，便没有直接发难，而是眼帘微垂，憋红了眼角，没说话倒好像什么都说了似的。然而周围没人吃她这套，媚眼抛给瞎子看，不翻她白眼都算态度友好的了。

　　意识到没人给自己的“演技”捧场，王悦僵了一下，便没说话，免得继续自讨没趣。

　　‘连咸鱼榜TOP的白芍芍都开始好好学习了，高三果然不愧是高三。’抱着这个想法，班上同学都听课听得很认真，数学老师便讲得也带劲，很快就进度到了白芍芍方才问的第六行那步。

　　“这里，王悦用公式二套了公式一，结合余弦定理，代入计算出……”

　　讲着讲着，数学老师猛地顿住，眉头皱了起来。

　　“……王悦，你这里写错了，公式二套公式一怎么可能算得出来a的值？但这一步得出来的a的值和后面所有步骤都息息相关，也就意味着你后面写的那么多步都是错误的，甚至连步骤分都没有。”

　　顿了顿，他又若有所思地开口：“倒是白芍芍刚刚提问的时候说对了，这里应该套的是公式三。”

　　王悦方才还一而再地强调白芍芍成绩不好的事，言辞中不无对自己成绩好的优越感，原本听到自己竟然做错了题就已经觉得很丢人了，没想到数学老师又说白芍芍说的是对的，这对她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怎……怎么可能？”她不敢置信道，过于震惊之下声音也有些尖锐，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很毁平时的人设，赶忙将声音变化克制住，只是微快的语速还是暴露了她对数学老师这话的不相信，“这不是变形题吗？可我月考试卷上也是这样写的啊！”

　　“是吗？”数学老师的眉头也蹙了起来，“你把你的月考试卷拿来给我看看。”

　　王悦心底一个咯噔，心中隐约有了个不好的猜测，开始后悔自己方才冲动口快。

　　“不……不了吧……”她的心跳快得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开口，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慌乱，“这样太耽误大家上课时间了。”

　　平日里，数学老师对王悦有好学生滤镜，又除了上课时间，私底下很少和她有接触，自然对她印象不错，但毕竟四十多岁了，几十年的阅历摆在那，几乎一眼就看穿了王悦的强装冷静，结合她说自己试卷上是这样写的但却拿到了满分的话，立时猜到了她委婉拒绝的原因。

　　数学老师第一次意识到，王悦这小姑娘可能并没有他印象中的那么好，并不是一个纯粹的乖学生，起码并不是个诚实的人。

　　他皱了皱眉，对这种行为非常不喜，便坚持道：“拿过来给我看。”话语里，少了几分宽和，多了几分强硬。

　　抿了抿唇，王悦没有动，脑子高速旋转，思考自己要怎么才能蒙混过关，却没想一旁的桑鹏宇蓦地快步冲到了她的座位上，将这节课原本用不上但因为她想炫耀自己拿了满分而故意摊开在桌面上的试卷拿了过来，直接递给数学老师。

　　王悦登时呼吸一窒，牙齿无意识咬住了下嘴唇，特别后悔自己当时没能抑制住的虚荣心。

　　班里同学看看数学老师愈发皱紧的眉头，再看看王悦苍白的面色，还有什么不懂？

　　一时间，即使是那些原本对王悦印象挺好的同学都觉得王悦非要拿着不属于自己的分数和排名这一举动确实有那么点不是味道了。

　　敛着眉将王悦最后一道题的答案认真看了下，数学老师终于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抬眸，看着王悦的眼神有点失望：“你其实做错了，但最后算出来的答案是对的，大致思路也对，负责改你们考场试卷的那个老师没发现，又着急出分，这才不小心给了你满分。事实上，最后一题你只能拿2分的步骤分，总分也是140。”

　　事已至此，知道自己瞒不住了，王悦惨白着脸，小声应了句“嗯”。

　　班里一片寂静。

　　从满分变成还差10分满分，从全校单科状元沦落为甚至连班级单科前三都挤不上，尤其王悦昨天晚上还特意发了说说晒自己的满分和数学老师私底下让她报名本届联赛的事，甚至先前说话时还意有所指地瞧不上人家白芍芍学习差，没想到就连白芍芍都察觉到了她解题思路有错……

　　就……真的是既尴尬又让人唏嘘。

　　同学们都默默在心底发弹幕，但都事不关己也是给王悦留面子地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