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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这一问,许部长不敢讲确定了,又含糊地说着:“我也说不来,要说档次这儿也算是咱市档次最高的了,凯莱悦的鲍鱼师傅在省厨师大赛上都拿过奖,部里的领导来了都赞口不绝呢……可是……我也说不大清楚。”

  “这样,许部长您辛苦一趟,务必摸清左老的心思,还有好几天呢,咱们好对症下药,别真出了岔子那可麻烦了,我回头把今天的行程向秦市长汇报一下,您就守这儿,最好晚饭光景能坐陪,和左老一家好好聊聊,有什么情况,你马上通知我。”李副市长想了个折衷的办法,点上将了。

  许部长脸上的笑容抽了抽,有道是领导一张嘴,属下跑断腿,敢情自己得当全职服务员了。不过官大一级,那个不字却是没敢说出来,李副市长风风火火走了,许部长一肚子苦水先自消化不良了,外人看宣传部是笑笑说说、吃吃喝喝,个中苦衷那是尝者自知,比如这号招待任务,一头是领导、一头是大佬,夹在中间的,招待好了是领导有政绩,招待不好那就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了。

  边寻思着,边根据长年和上头打交道的经验判断,招待无非是个吃喝拉撒,说好听点是衣食住行,衣吧咱不管、住吧没啥挑的了、行吧公费全支了……要说好不好,就剩下个吃了,对了,吃!

  一想到这茬,许部长回忆着第一天陪坐招待的时候,凯莱悦酒店上了二十道压轴菜,不是时令鲜蔬就是生猛海鲜,酒店也不怠慢,把浑身解数使出来了,不过左老仅仅是浅尝辄止,似乎不甚满意,联系今天在库区的所见,许部长立时灵光一现,四顾找着随从,好在还有办公室的小陈林在,一招手过来,再一指:“小陈,去,把冯经理叫来,我在厨房等他。”

  手下应声而去,在总台查着电话,等一会儿电梯里迎到冯经理,两人相携进了后院厨房时,让冯经理哑然失笑的是,许部长倒绛尊降贵,直在厨房的配菜桌前晃悠,看得冯经理前来,顾不上寒喧了,直把领导的意图一讲,关键问题落实到冯经理头上:你这儿饭菜有问题。

  这么确定,可把本来长相有点肾亏面色发白的冯经理吓得面无血色了,头摇得像拔郎鼓,矢口否认着:“不能,绝对不能,许部长您不能砸我们招牌不是,政府招待任务在我们这儿可有好几年了,从来没出过岔子,光我们这儿的三个厨师班,粤川鲁苏浙闽湘徽八大菜系,潞州您再找一家比我们地道的,我这冯字倒过来写。就为招待市府安排的这位,我们可把极味海鲜楼的师傅都借来了……您也算是吃家了,您说说,就潞院的地界,有比我们这儿强的么?”

  冯经理属于那类既有生意头脑,又有钻营本事的一类人,多年和官方打交道已经练得一口死马说成活驴的铜嘴钢牙,这得得得一大堆,许部长愣是没插上一句,不迭地打断了冯经理的话,很不悦地纠正道:“冯经理,您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说你们的饭菜不好,问题出在不对胃口上。”

  “那您说什么对胃口,我照做不就成了。”冯经理一听有回旋余地,这倒放心了。

  “我觉得呀,应该是这样。”许部长抓着一闪即失的灵光了,拉着冯经理到了门口,小声道着:“左老这个乡土观念很严重,您再想想,他是什么身份,您那些个什么生猛海鲜,五味八珍对他这号身份的人,不稀罕,对不对?”

  “对,有道理,左老不在福建么?要海鲜搁那地儿还真不怎么稀罕。”冯经理理解了。

  “对嘛,就是这个意思,既然来到潞州了,您就应该给他来点咱们的潞州的特产,对吧?咱们潞州能拿得出来的特产也不少吧?肚肺汤,出了名的;壶关羊汤,还有曹操的历史典故的呢;还有上党驴肉,那更没得讲,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还有太后十三花什么来着,能和慈禧挂上钩的什么来着……反正就那些有说道的菜,文化人都喜欢这调调……”

  “别别……”冯经理一张泛白明显肾亏的脸越听越有苦色,拦着话头道:“许部长,您这还不如把我招牌砸了呢,我们五星级的酒店真做您说的这三五块钱的肚肺汤,再整八块钱一份的炒饼,说出去那不成了笑话了么?再说狗肉不上盘,下水不上桌,这大宴里头没这一说呀?”

  这倒是真的,昂贵未必名吃、名吃未必昂贵,许部长所说都是潞州耳熟能详的小吃,可这几块钱的货色肯定进不了五星酒店了,听得这话,许部长有点强词夺理了,直拍着手道着:“有什么不行?我个宣传部长都被派来当勤务员来了,让你们做点菜怎么了?刚才还说八大菜系数你们呢?”

  “可这不属于八大菜系呀?”冯经理苦着脸道。

  “主随客便还是客随主便?你给我抬杠是不是?”许部长斥道。

  “可……可我就想做,我那做得出来呀?”冯经理为难了。

  “好,冯经理,我不跟你多说,回头左老不满意了,项目谈不下来,你就等着挂账吧啊。”许部长威胁了一句,拂袖要走。

  这一下子冯经理慌了,现在最大的爷那是官爷,挂个官职就能当你爷,更何况酒店招待费用都得走账呢,这要有人拿绊子,绊死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惊,急急忙忙拉着做势要走的许部长,急中生智了,快嘴说着:“等等,许部长,我给你想个办法。”

  “呵呵,我说你有办法了吧。那你说,就是潞州特色的,你想办法给我整出来。”许部长笑着道。

  马怕骑,人怕逼,这一逼,冯经理果真是突发奇想,顺口就来:“您把他们带出去吃。”

  “带出去,去哪儿?”

  “响马寨。”

  “农家乐?”

  “对,他要是真喜欢去,那说明您的法子对路,要他不去,咱们再想办法。”

  “这个……响马寨那儿成不成?”

  “没问题,离景区不远,驴肉还就数那地方地道,咱们是悄悄说话啊,我看左老也是个小姐身子丫环肚,好的未必合胃口。”

  许部长揣度了下,没吭声,连招呼也没打就径直走了,那后面的冯经理只是偶而来了个突发奇想,死马权当活马医,许部长一走,他又心虚了,万一把人引沟里,回头怕是又得找自己麻烦。忐忑不安地踱步到大厅等着消息。

  却不料有时候这事就是歪打才能正着,不多会儿就见得春风满面的许部长和左南下父女相随着从电梯出来了,走过大厅时搭了句话,许部长悄悄给冯经理竖了个大拇指,冯经理乐了,直安排着酒店迎宾的奔驰,赶紧地开过来,迎着这左家父女和许部长直上了车。

  看着远去的车影,冯经理长舒了一口气,回身上楼时,摇头哑然失笑的自言自语了句:

  “呵呵……没看出来呀,还真是小姐身子丫环肚,谁身上都不缺那根贱骨头啊。”

  ………………………………………

  ………………………………………

  山路十八弯,一山连一山,到了郊区上山的路,这种感觉很明显,视线不怎么开阔,入眼俱是青松翠柏,潞州这个老顶山景区主要以冬天的滑雪场招徕客人,此时未到季节,显得有点冷清,副驾上的许部长回头看看左氏父女二人,暗自庆幸着自己棋高一着了,一说出去转转,一说到响马寨尝尝农家乐的味道,这左老头倒比他女儿还迫不及待。

  “左老,转过这个山头就到了,响马寨离景区不远,不到十公里,这儿的农家乐开了有三四年吧,口味不错,离响马寨后山不到二十公里就是驴园,差不多就是全市的驴肉基地,很出名的。”许部长介绍着。

  “这个呀,我比你清楚,不怕你笑话,我爷爷那一代就是赶大车的把式,你知道响马寨这个名称的来历吗?”左南下饶有兴致地问。这下子,倒把许部长问住了,摇摇头,就听左南下如数家珍地道着:“这儿传说是隋唐好汉单雄信、单雄忠兄弟俩屯兵养马的地方,离这儿不远的二贤庄是他们的地上产业,这儿就属于他们的地下产业了,传说他们杀官造反一夜攻破潞州府,就是从这儿起的兵……古代有位知府说了,自古上党多刁民,就是从这儿来的,历代的兵家必争之地,使这里多受战乱之灾,也养成了地方居民悍勇的性格,地方文化中处处也能体现出这个‘侠’的意思,比如南方人听上党梆子戏,第一感觉说了,这干嘛呢,咚咚锵锵,不是打架就是杀人……呵呵。”

  左颐颖和许部长,包括开车的司机都被老头逗笑了,许部长此时倒省得了,这老头对于地方文化的理解倒也真不是花架子,没来由地多了几分亲近。

  说着聊着,车拐过山口,地方到了,透过车窗,远远地看到一个据山而建的村落,三二十户人家的样子,像是在山腰横切了一块上百亩的大空地,要是加上擂木大栅,还真像个土匪窝子,不过此时看来,在夕阳余晖下,青砖红瓦小二层的楼,隐约在青郁的山色中,说不出来的静谧,车更近时,能听到偶而的狗叫,不少人家的烟囱已经冒起了缕缕的炊烟,活脱脱的一副乡间景色。

  许部长悄悄瞥眼,看到了左南下眼睛仿佛发滞一样盯着村落,暗暗地心喜了,这一趟,恐怕是蒙对了。

  这地方也就周末人多点,今天明显不怎么多,村口的空地停了三五辆漆色深暗的车,奔驰一停,登时把其他车都比下去了,听着车声就有人出来招徕客人了。

  “老板,来我们家看看,空调雅座,24小时热水,住宿打尖,包您满意。”一位年纪不大的小伙利索的喊着,另一位胖老娘们凑到许部长跟着直接拉客了:“老板,来我们这儿看看,空调雅座,还有麻将桌,包您吃得舒服,玩得痛快。”

  下车伊始,拉客就来了若干位。这下把许部长难住了,二三十家,有一多半挂着农家乐的牌子,光说来,倒忘了问问那一家更好了,瞅了个空悄悄往酒店打电话问冯经理,却不料冯经理电话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敢情这货是临时起意,根本没来过,霎时把许部长气坏了,电话里咬牙切齿威胁了句:回去再找你算账。

  电话刚放下,却不料有拿主意的,左南下一指斜面的第三家道:“这一家。咱们看看去。”

  “哟喝,熟人呀,一瞅就知道老单家。”胖老娘们有点失望了,咧咧一句,许部长一听乐了,笑着接口问:“大妹子,听您这口音,老单家是最好的?”

  “一样的,就吃的好点,他们家的条件还不如我们呢?要打麻将来我们家,他们家没麻将桌。”胖老娘们不死心地邀了句,许部长胡乱应了声,倒是微微诧异左老的眼光,不光是他,连左熙颖也诧异了,小声问着父亲道:“爸,您怎么看出这家好来了?我看也一般化呀,还没那几家干净呢?”

  是啊,两层的小楼加一层露天的阳台,在这二三十家农家乐里并不显眼,细看还真没有出奇之处,不过左南下却释着疑道:“呵呵,你们看环境,我看的是门槛。”

  “门槛?”几人咦了声,眼光同时落到了门槛上,有点旧,有点脏,不过左熙颖登时恍然大悟了,指着笑着道:“噢,门槛的磨损的厉害,那是说明来客多?”

  “对,还是我女儿聪明,哈哈,这学问你书上可学不来,到那座城市你要想找个吃饭地方,一别听名气,盛名之下,往往其实难副,而且跟风的多;二别看环境,一尘不染,窗明几净的地方别去,味道肯定不怎么样,要是客人络绎不绝,根本不可能保持到那么干净。”左南下笑着解释道,随行几人对比一下,倒还真有几分道理,而且走到这家的门口,连个出来迎的都没有,只有院子里一位蹲着的胖小子正拿着管子,撅着屁股吹着火,烟就是这儿冒出来的,听得有人进门,得空喊了句:“干妈,有客人啦。”

  几个人迈步进门,门后不远还有坐着个大锅,盖着大木盖子煮着什么,看锅的小伙子正添着柴火,看到这一行人,眼一愣,正抱着的柴火吧唧砸脚上了,哎哟了一声直捂脚,两眼发直,像是见鬼一样,这一哎哟,那吹火的胖子又回过头来了,烟灰糊着大花脸,同样像见鬼一样,猛地一瞪眼一收腹,倒吸凉气,可不料嘴还在管口上,直吸一口烟气,跟着一屁股坐地上,呛得鼻涕眼泪直往外流,边咳边抹着脸边扯着嗓子喊着:

  “蛋哥,快来看,那美女送上门来了,来咱家来了……”

  第10章 未谙食中有此味

  第10章未谙食中有此味

  美女?送上门?来咱家?

  左南下、许部长和同行的司机都把目光投向左熙颖,好不奇怪。而左熙颖却是一脸懵然,看到左近锅边揉脚的瘦小伙子,根本不认识。再看坐地上瞎喊着那位,脸上横七竖八抹着几道锅黑,正目不转睛傻兮兮看着左熙颖,边看边抹鼻涕口水,馋涎四溢,倒把左熙颖看得扑哧声笑了。

  “小伙子,你认识我们?”左南下奇怪了,问着锅边的这位,可不是司慕贤是谁,司慕贤笑了笑,摇摇头。左南下倒奇怪了,指指雷大鹏道:“那这位怎么说……”

  “噢,您看那样,村里的傻瓜,甭理他,对,别说他傻,一说他就骂人。”司慕贤道,后半句压低了声音,却不料前半句让雷大鹏听到了,翻着白眼,果真是咧嘴骂了句:尼玛b,你才是村里傻瓜呢。

  这么快就证明了,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好笑。就雷大鹏帅成这个样子,不把他当村里二傻都难。

  这当会,厨房里出来人了,一位干干净净的中年妇人,梳着个解发头,看着很亲和,嗓门奇脆,唱喏似的招呼着众人:“请请,几位第一次来吧,响马寨的老单家来一回,保准几位成回头客……里面请。”

  是单勇他妈,雷大鹏他干妈滕红玉,想当年就是唱梆子戏的,这嗓门招徕客人自然是简单的紧,一行人机械地跟着滕红玉进了屋里,听得干妈喊着干爸泡壶茶,这当会儿雷大鹏反应过来了,一骨碌爬起来,直奔厨房,门口停住了,单勇伸着脖子看那群客人,雷大鹏一把拉着,凛然道着:“路上说的就是这妞,漂亮吧?你还不信!?”

  “不对呀,她怎么跑咱们家了。”单勇心里揣揣不安的道着,雷大鹏喊第一声他就听到了,伸出脑袋来一瞅又赶紧缩回去了,本来单勇脸皮挺厚,不过这次连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变薄了。或许是因为那妞的缘故。路上几个人就讨论过,单勇知道是见过的那位,不过没吭声,一笑而过。平日里从不介意拿三个人都认识的某个妞开玩笑,不过这一次单勇很意外没那八卦心思,水库边上那姑娘匆匆一眼,那眼色中忿意和饥诮,似乎触到了他心里的什么部位,让他有点难堪的感觉。

  单勇一愣,雷大鹏自以为得意了,一指道着:“看看,看傻b了吧,我都说了,美得令人发指呀,你都不信。”

  “雷哥,这‘发指’词用得不对吧?”司慕贤笑着凑上来了。

  “噢,不能发指啊,发情,发情总可以吧。贤弟都动心了,说她跟那洛神赋里那谁来着,就是被几个男人搞来搞去的,任老师讲过。”雷大鹏一挠脑袋,想不起来了,司慕贤斥了句:“去去,别糟践人家。”

  “嘿嘿,你这词用得也不对,我恨得不糟塌涅。嘎嘎……”雷大鹏压低声音,奸笑道,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倾慕之意。却不料后脑勺吧唧挨了一耳光,哎哟一回头,遇上了个冷眼剜着的干妈滕红玉,雷大鹏登时亲亲热热叫着:“哟哟,干妈,打我干吗?”

  “你个臭小子,来的都是客,别胡说,赶紧生火去,不吃烤鱼啦?”滕红玉催着,雷大鹏应了声,要说吃可比其他事重要,抱柴上火,忙活上了,司慕贤耸耸肩,给了单勇个不置可否的笑容,也蹲到院子里那口锅跟看上了,单勇还待再看,却不料被老娘剜了一眼,单勇恬着脸解释着:“咋了,妈,我又没说。”

  “还咋了?看人家姑娘看这么下作,没出息。有本事给妈领回个来。”

  滕红玉斥了句,照着单子给念着报菜,凉拌马齿菜、苦菜鸡蛋饼、蘑菇炖柴鸡,再加上一份酱驴肉,主食是小米焖饭,老爸应承着,老妈蹲着身子摘上菜了,单勇有点好奇了,凑到滕红玉跟前问着:“妈,这些什么人呀?”

  “你听吃什么还不知道?山珍海味、鲍鱼龙虾吃腻了,来尝尝野菜味道。”老妈不以为然地说道,边摘着野菜,边拢着头发,像这样来尝鲜的客人招待的不少,吃得嘴贱来换换口味的。已经习以为常了,回头瞥了儿子一眼,看着儿子若有所思的样子,滕红玉笑着道:“还别说,一起来的那姑娘是漂亮啊,又有身材又有个子,小模样也不赖,和妈年轻的时候差不多一般漂亮。”

  单勇眨巴着眼,看着老妈挽着的袖、摘菜的手,再加上鬓前飘着的几缕白发,再漂亮也是徐娘已老了,于是咽了咽喉咙,强忍着笑,在自我感觉良好上,老妈和他干儿子雷大鹏有得一拼,却不料这个动作被老妈瞅见了,瞪了眼道:“怎么了?什么眼神,妈说的不对呀?想当年妈在梆子剧团扮得是杨七娘,团里的抗梆,知道什么叫抗梆?那是主角,就跟现在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就妈这嗓,一声过门,八一广场那么大地方,不用扩大,上万人能听得清清楚楚………过来过来,大鹏。”

  又来了,每每这个时候,单勇和老爸相视笑着,以沉默对付老妈的孤芳自赏,正好逢着雷大鹏进来了,儿子不欣赏,滕红玉揪着干儿子一连几个问题,里面那姑娘漂亮么?见过干妈年轻时候的剧照吧?那谁漂亮?

  雷大鹏说傻也不傻,点了两回头,马上一副帮亲不帮理的凛然道着:“干妈,这还用比,当然您漂亮啦,还用跟以前比,现在您都比她漂亮,每回来都发现您越来越年轻了,再来两回,得叫您干姐啦。”

  正切肉的老爸单长庆乐得一颠,差点切了手,单勇憋着笑,偏偏雷大鹏说得自己都不当玩笑,还一副正色,滕红玉被后半句雷到了,吧唧一个脖拐子斥道:“你个臭小子,说话都岔辈……大学快毕业都没见你长进。”

  这位泼辣老妈同室几个可都领教过,这不,说话着手里的活计倒不耽误,边洗菜边训着老爸单长庆慢手慢脚了,回头又赶着儿子,别在厨房里碍手碍脚,雷大鹏和单勇相视做了个鬼脸,单勇拿着刷子,端着一盆烤鱼调料,雷大鹏却是扛着四五根串好的鱼,两人颠儿颠儿从厨房里奔出来了。

  ………………………………

  ………………………………

  这个地处远郊的农家乐就是单勇的家,不光是家,还是大学期间兄弟几个打牙祭的地方,每每河里捞得鱼鳖、山里套的兔子、谷底熏的獾、树上掏的鸟蛋,都是哥几个嘴里的好食,坐南朝北足有二分地大小的院子,东边门口是炖王八的汤锅,西边是石头垒好的火,一米宽窄、两三米长,鱼上架一受热,滋滋拉拉出着水,单勇抹了头层油,回头问着司慕贤王八汤的火候。

  司慕贤一掀二十多斤的大木盖子,一股蒸汽和着香味呼声冲起来,熏得他往后闪了闪,看看锅里,再闻闻味道,回头道:“差不多了,能上锅贴了……哎你怎么过来了,去去,离远点,别把口水掉锅里。”

  边说边踢着雷大鹏,这货馋得望眼欲穿,正盯着锅里发呆,被司慕贤一训,咬着下嘴唇不悦地哼了哼,若干年了,哥几个里他一直是劈柴烧火的角色,没有升级到操勺的水平一直是雷大鹏最大的憾事。不过那样也好,等吃现成的。

  司慕贤干得却是比较专心,放好锅盖,拿着一盆和好的玉米面菜团,捏到手里揉了揉,小心翼翼地往锅边贴着,不一会儿这锅边金黄金黄的一圈,飘出来香郁的汤味着带上了玉米受热散发出来的味道,雷大鹏像是yy到了某种美味一样,滋吧着嘴唇,不时地抹抹下巴,一副猫抓痒痒,急不可耐的样子,看来司慕贤有先见之明,这货还真不时地抹着嘴唇上流出来的哈喇子。

  冷不丁有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了:“小伙子,这做得什么?”

  “金玉满堂。”雷大鹏顺口道了句,回头时,却是满头银发的左南下笑吟吟地看着司慕贤在放锅贴,近看把雷大鹏吓了一跳,这满头一根杂毛没有的老头笑呵呵地看了眼,纠正道:“是王八炖汤吧。”

  说话间,那位胖胖的许部长也出来了,刚刚闲坐无聊,那大木盖子一起,满院子的香味扑鼻,几个人从窗口看着这两处又炖又烤,所用炊具闻所未闻,煞是好奇,按捺不住,起身出来了,左熙颖却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农家小院,雷大鹏一眼扫到了那美女,多少有点罢摆心思,重新纠正道:“这就叫金玉满堂,不叫王八炖汤。”

  “是吗?加个锅贴就叫金玉满堂?”许部长乐呵呵的笑着凑上来,隐隐看到了汤锅里的脸盘大的王八,这个头倒也不多见,估计是看着雷大鹏长相很可乐,却不料雷大鹏罢摆的心思更重了,得意地道着:“这锅金玉满堂,可不是炖王八那么简单,你要把这里门道说清楚,今儿吃饭不用掏钱,我们倒贴都成。”

  “不就是王八炖汤么?愣充金玉满堂,把我们酒店的招都学会了?”司机凑上来了,本地口音,和大鹏较着劲,却不料大鹏胸有成竹似地一甩大拇指,牛逼哄哄一问:“赌不赌?就这一锅汤,十全大补,也叫十全十美,有十样好玩意,你要数得上来,除了不掏饭钱,看见没,外面那车赔给你。”

  手指的方向,司机一瞅,却是那辆破破烂烂标着城管字样的车,这车谁敢要,司机扑声一乐,笑着道:“你是看我不敢要你这车,蒙我吧?我在凯莱悦什么菜没见过,凯莱悦知道不,五星级酒店,十八万一桌的都没你说的这么玄乎。”

  “见过世面你不敢赌?你把你那车押上,我敢要啊。”雷大鹏倒过来将了句,这一将,倒把司机将住了,公司的车他就敢要,咱也不敢押呀,更何况押给这个傻瓜。正僵持着,不料观看良久的左南下说话了,一指司慕贤道:“这汤做得不错,深得食中三味。不过,小伙子,你这十全十美,是不是有点话大了?”

  贴着玉米面饼的司慕贤神神秘秘笑了笑,抬头时,却正和左家父女两打了个照面,看得更清了,很确认这就是水库远远看到过的那位姑娘,娥眉淡扫,不施粉黛,素颜清丽、荣光照人,一眼扫过便有令人不敢亵视的感觉,手颤了颤,贴好了最好一个玉米锅贴,避开了那姑娘的眼光,对着左南下慢条斯理道了句:“那老爷子,您数出是几全几美来?”

  “嗯,虫草、红枣、姜片、香菇、雏鸡块、甲鱼,再加上锅贴,这是七样,对,还有火腿片,八样。”左南下一口气说了八样,光这八样倒令观者吃惊了,一锅简单的汤选料快赶上五星级酒店的水平了。一听专家这么说,各人俱是瞪着大眼看着氤氲着香汽的汤锅,回头又看看傻不拉叽的雷大鹏,多有不信之色。

  左南下近前一步,深深一嗅,指点着道着:“这八样选材色泽红黄白三色,关键是熬出来汤色浅中带黄,再熬一会儿,会变成趋于金黄的汤色,再加上这金灿灿的玉米饼,这就是你们说的金玉满堂的由来吧?”

  哦声,一行人恍然大悟,不由得对这几个貌似顽童的报以惊讶一眼,雷大鹏乐了,呲着牙嘿嘿得意地笑,不远处烤鱼的单勇微微一惊,暗道这老头是个老吃货了,连兄弟几人配的料都说了个差不多,一般人说不出这么多来,最起码雷大鹏偷他爹那把冬虫夏草,认识的人就不多。

  司慕贤笑了笑,像是很认可了,不过软软地加了一句:“老人家您很有眼光,不过最好的,您好像漏了。”

  左老仿佛也胸有成竹,兴致大来,指着锅道着:“最好的应该在锅上吧,这是乌金石凿出来的石锅,这种炊皿现在可不多见了。”

  石头的,这一下左熙颖兴致上来了,趋到了锅前,伸指小心翼翼的触了触发黑发亮的锅沿,一触惊讶地回身说着:“对呀,爸,是石头做的,最早有记载的烹饪焗法,就是以石为器皿吧?潞州现存最早的食器秦鳌,也是石制的。”

  “嗯,对,这种方式加热均匀、散热缓慢,火熄两到三个小时,锅还是热的,而且加热用的是普通的柴草,最大限度地保持了原味,有点意思,除极度好吃的人,没人下这笨功夫了。”左南下评价了一句,不知褒贬,几人看着雷大鹏,呵呵笑着。那左熙颖的兴趣也上来,举着胸前的数码机喀喀嚓嚓连拍几张,边拍边问着锅边的司慕贤:“小老板,我爸说的对不对。”

  “厉害,看来老爷是行家。”司慕贤由衷赞了个。

  众人附合一笑,那许部长自然是吹捧有加,直说左老的闲情雅致不浅,曾经在某报某刊有过若干篇关于美食的文化的杂谈,很有影响力,这是陪同前下的功夫,马屁也拍得颇好,左南下颇为受用地笑笑谦虚了句,几人围着锅边的司慕贤问长道短,这下子,司慕贤露脸了,可把雷大鹏冷落了,这货鼻子重重哼了哼,不屑地道:“什么破教授,什么美食家,差远了,连我们蛋哥都不如,你十美才说了八样,剩下那两样是什么,把你们几个脑袋打破都猜不出来。”

  咝,司慕贤气得咬牙瞪眼,恨不得把雷大鹏煮锅里,这货嘴一张倒一片,本来有客上门都是随着客人的性子,瞎糊弄着高兴了,谁较这个真,可这句说得,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许部长搞得尴尬站在当地,左南下眉毛一挑,脸拉长了,左熙颖眼光征询着司慕贤,一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司慕贤瞬间明白了姑娘的意思,要找个圆场,刚要张口,不料圆场的来了,雷大鹏得意洋洋抢到司慕贤面前,对着左熙颖,一眼大一眼小,笑眯眯地道:“美女姐,你想知道不,我告诉你。”

  左熙颖看着脸没洗、嘴没擦、腮帮一高一低,眼睛一大一小的雷大鹏这猪哥样子,蓦地被雷了个外焦里嫩,掩着嘴笑了,笑着点点头,雷大鹏夺着司慕贤手里的长勺一伸锅里,稍一动正中咕嘟的汤和大王八,这一下露底了,王八下面,还压着一窝圆滚滚、白生生的蛋蛋,比鸽子蛋大、比鸡蛋却小,一瞅便知,雷大鹏一缩勺子,得意洋洋盖上了锅盖,回头面对这一行客人道:

  “继续猜,谁猜着了,今天我请他吃,要吃得不香,你们把我当王八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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