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其他人不像他心大，看着星兽的尸体分析：“从眉心一箭射穿颅骨，准头、力量、速度缺一不可。”

　　就算用粒子枪，做到这点也不容易，更何况女孩用的是一张弓，早已淘汰的冷兵器。

　　想来昨夜那头星兽，也是以同样的方式死在她手中。

　　几名学员忽然有些脸热，他们手中的匕首也是冷兵器，此前他们一直认为，这种落后的武器根本没法对付星兽，甚至因此对学院有意见。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不是冷兵器不行，而是人不行。

　　学员们脸色忽红忽白，有名女生叹了口气，“是我们太无知了。”

　　他们习惯了受人追捧，便沾沾自喜，自矜自傲，现在想来，那模样实在可笑。

　　宋春时告诫了陌生人一番，回去后就忙着做肉干。

　　沙漠白天气温高，又干燥，像个不用通电的烤箱，腌好的肉挂出去，一天就晒得梆硬。

　　但是人得守着不能离开，不然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土里钻的，十八路野兽各显神通，转眼能把肉偷完。

　　宋春时坐在岩洞门口，弓箭放手边，手上在做新的挖矿工具，耳朵跟眼睛时刻留意四周动静。

　　“咻——”一支箭飞了出去。

　　“咻咻——”两支箭齐发。

　　“咻咻咻——”来了一群鸟，十二支箭差点不够用。

　　等到傍晚，她把肉干收进岩洞，不仅一块肉不少，地上还多了一堆杂七杂八的收获。

　　她挑挑拣拣，好吃的留下，难吃的明天拿去交换。

　　第二天，宋春时起了个大早，从岩洞里拖出一架车板，车身非木头所制，而是金属质地。在荒星，树木是稀缺资源，比金属珍贵。

　　车上堆放着准备交换的物品，她检查一遍，确定足够牢固，拉着车绳一路小跑出发。

　　今天要去的，是距离最近的一处大绿洲，其实可以称为一座城，处于荒漠包围中。

　　城内有珍惜的耕地，能种植农作物，因此吸引近十万人聚居。

　　现在是星历2353年，宋春时不清楚其他星球上，是否早已使用机器人代替人工，但荒星的人们，依旧跟她老家一样，用双手在地里劳作。

　　甚至能干活也是一种幸福，代表他们有土地，有些人一无所有，只能拿命去冒险，或者用身体做交易，换取活下去的机会。

　　跑着跑着，宋春时忽然放慢速度，皱眉环顾周围。

　　【怎么了？】她一路走走停停数次，系统忍不住询问。

　　“好像有东西跟着我们。”那种隐隐约约被窥视的感觉，从离开领地就觉察到了，但一直没发现源头。

　　【我怎么没发现？】

　　宋春时无语，“除了对能源矿反应灵敏，其他时候你能发现什么？”

　　对方应该离得有些距离，至少在她五感感知范围之外，她能感受到不妥，更多的是来自一种对未知危机的感应，那是常年处于危险中生出的本能。

　　系统连人都不是，当然不会有这种感觉。

　　没能把源头揪出来，宋春时索性不管，不管善意还是恶意，只要目标是她，对方早晚会主动现身。

　　她再次出发，这回一刻不停，在两颗恒星登顶前看见大绿洲的城墙。

　　为了预防野兽袭击，金属质城墙建得很高，入城需要收费。

　　这个点城门口没什么人，宋春时拖着车过去，从车上拿了块肉干抛到守卫手中。

　　荒星没有成型的货币体系，各个国家的钱币都能流通，只是变得不怎么值钱，比起那些不能直接拿来吃拿来用的钱，这里更信奉以物换物。

　　那块肉干约两斤重，作为入城费足够了，守卫放开闸机正准备让她通行，另一名年轻些的守卫见车上东西鼓鼓囊囊，擅自伸手想拉开看看。

　　宋春时立刻看了过去，目光冷冽。

　　先头的守卫忙扯了同伴一把，赔笑道：“他新来的，不懂规矩。”

　　宋春时没说什么，拉着车进入城内。

　　年轻守卫被她的眼神惊到，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神气什么！”

　　“小声点，”年长守卫压低嗓音，“那可是厉害角色。”

　　“再厉害还能有粒子枪厉害？”年轻守卫摸着腰上的枪套，神情不屑。

　　见到他的表情，年长者微微摇头，总有人以为拥有一把粒子枪、一柄光刃，就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殊不知，对强者来说，即便赤手空拳，对方也有办法在你出手之前干掉你。

　　那女孩就是如此。当初他的同伴冒犯了对方，还拔-枪示威，结果枪-口没抬起来，女孩的匕首已经抵在他脖子上。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如今对方身上的气息，比从前更加危险，只有蠢货才会傻乎乎撞上去。

　　他看了眼身边的蠢货，并未再说什么，有些人不适合在荒星生存，法则会教他们什么是优胜劣汰。

　　靠近城门口就是条商业街，各种奇形怪状的房子挤挤挨挨，堆在一起，门口的招牌也破破烂烂，若不是熟客，根本不知道店里做的是什么生意。

　　宋春时来到街尾一家门店前，刚把车放下，就有个小伙子热情跑出来，“宋，你又来啦，这次有什么好东西？”

　　他长得高鼻深目厚嘴唇，棕色皮肤，褐发蓝眼，用宋春时老家的话来说，起码是个八国混血。

　　不过他显然没混黄种血，没觉醒华语天赋，所以念她的名字口音非常奇怪，宋春时无法忍受，索性让他直接喊姓氏。

　　小伙帮她把车上的物品卸下，看到那头巨兽的脑袋时，还惊叹了一声，“真是个大家伙！宋越来越厉害了！”

　　他语速快，又是通用语，宋春时跟不上速度，也就没回应，但不妨碍对方的热情。

　　两人来回几趟，将东西全搬进店里，有个老头已经拿着计算器在那等着，一边啪啪按，一边问宋春时：“这次要换什么？”

　　宋春时说起通用语一字一蹦，“小药丸，地薯，能源卡。”

　　不要误会，这里的小药丸，并不是深受男士喜爱的那种小东西，而是女□□音。

　　一颗小药丸下肚，大姨妈一整年不会来打扰，而且安全无毒无副作用。

　　作为痛经患者，宋春时简直吹爆这门高科技。

　　以后回家必须扛一箱带走。

第5章

　　路人出场就是碾压局。

　　005

　　每次来大绿洲，宋春时交换的物资都是固定几样。

　　除了必备的小药丸，还有地薯和能源卡，偶尔换点食盐、营养剂。

　　地薯是某种植物的根茎，可作为主食，是荒星的主要作物。

　　宋春时领地太小，达不到耕种条件，也没有时间打理，为了方便，选择直接跟大绿洲交换。

　　即将到来的冬季，最冷的时候气温能达到零下三十度，头一年宋春时没经验，差点被冻成冰雕，不得已躲进地底矿洞，才勉强熬过去。

　　后来她就跟人换了个二手暖炉，插上能源卡就能发热。

　　能源卡大小类似身份证，购买不同额度的卡，所含能量也不同。

　　宋春时曾尝试让系统吸收卡里的能量，结果准备用一个冬季的三张卡全部吸空，面板数据却稳如老狗一动不动。

　　据系统说，大概一百张这样的卡，能让它增加一点能源值。

　　宋春时听完，默默咽下一口血，从此以后老实挖矿。

　　至于营养剂，据说别的星球居民用来当饭吃，小小一根，满足身体全天所需能量和营养，宋春时偶尔买一些，补充微量元素，天天吃肉，她担心自己营养不-良。

　　小药丸、能源卡和营养剂，都不是荒星产物。

　　这颗星球虽然落后，却不闭塞，经常有外来商业飞船降落，带来一些外面常见的小玩意，换走大笔荒星资源。

　　听说也有荒星居民搭乘飞船离开，船票很贵，会让殷实家庭倾家荡产的程度。

　　宋春时好奇外面的世界，但暂时没有离开的想法，一来没有身份，就算凑够船票，也不知道能去哪儿，二来有系统这个吞金大户，去了别的地方，不知道还能不能随意挖矿。

　　只是荒星上能源矿越来越难找，有时需要挖到很深的地底，才能收集几点能量值。

　　可能或早或晚，她也得另寻出路。

　　在店里换到所需的物品，宋春时拉着车离开，店员小伙一路目送，走出老远还能听到他热情喊下次见。

　　“别看了。”店主老头泼冷水，“她一看就不属于这里，和我们不一样。”

　　小伙脸上笑意不减，真诚喟叹道：“我知道、我知道，但她真的太特别了，很难让人把目光移开，不是吗？”

　　老头凉凉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也没反驳。

　　出了店铺，宋春时顺着街道阴影慢慢走。

　　经过拐角时，有个小女孩怯生生叫住她，“大姐姐，请看一看吧。”

　　小孩面前摆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彩色石头，有不知做什么用途的金属碎片，还有干瘪的果子、黑乎乎的植物根茎，看起来毫无价值，像是垃圾堆里翻出来的。

　　宋春时带来的物品，刚才在店里已经全部换掉，只剩一小包肉条，是给自己准备的干粮。

　　她看着小女孩脏兮兮的脸，和那双殷切的大眼睛，最终还是在小摊前蹲下。

　　小孩脸上顿时呈现一朵大大的笑容，满心欢喜道：“姐姐随便挑，都是干净的，我有好好洗过。”

　　这里头并没有宋春时需要的东西，不过她依旧认真挑拣一番，选了几颗漂亮的石头，问道：“你哥哥呢？”

　　她在城里见过这孩子几次，每次都跟她哥哥在一起，岩洞里那个只会发光的小机器人，就是和他们买的。

　　“跟狩猎队出城啦！哥哥说，只要能猎到一头星兽，我们整个冬天都不用挨饿了！”小女孩双眼亮晶晶，嗓音脆嫩欢快。

　　宋春时勉强听懂她的意思，随手将几颗石头收起来，掏出肉条递过去，见女孩满心欢喜的样子，顿了顿，用生硬的通用语交代：“不要跟，陌生人走，不要，出城。”

　　小孩笑弯了眼睛，小脑袋点个不停，“记住啦，哥哥也是这么说的，谢谢大姐姐！”

　　宋春时微微点头，看了眼天色，头顶两个火球已经西斜，便拖着车离开城内。

　　回程的时候，那种隐约被某种东西跟着的感觉又来了。

　　她面上看不出什么，暗自不爽对系统道：【不要让我揪出来，不然……】

　　不然非得把那东西吊在洞外晒成肉干不可。

　　在距离领地大约三十公里外，宋春时再次路遇那伙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