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你俩只要让我在祭河神之前，见那位异人一面，我就再请你们吃一罐肉。”姜蓁承诺道。

　　吕家的童仆一两个月都不见荤腥，完全抵不住肉的诱惑，保证道：“你放心，这位异人只要出客院，我就跑着来通知你，一定让你见到他。”

　　这位同乡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虽然倒霉的把腿给摔断了，但那出场方式，也挺让姜蓁羡慕，自带高人光环，都没人敢惹。

　　自从他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姜蓁想往这人跟前凑的举动，大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连族老都想去看这个热闹，何况姜蓁呢。

　　养伤是不可能养伤的，到了傍晚，这位异人就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拄着拐杖，在仆人的搀扶下，去了书房。

　　得到相熟女仆的通知，姜蓁兴奋的握了握拳头，心里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怕那位同乡离开书房，姜蓁立刻前去堵人。

　　现在外头诸国混战，吕家作为豪商，守卫自然森严，主院、书房、待客大厅，客院……都不是姜蓁可以靠近的地方，否则就会被惩罚。

　　虽然马上就是祭河神的日子，吕家人不会把她怎么样，可姜蓁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险，只敢在半道上劫人。

　　在对方回房的必经之路上，姜蓁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终于等到异人出现。

　　看到目标，姜蓁还没张口说话，跟在异人旁边的男仆就挥了挥手，想要赶人。

　　这位男仆是家主的心腹，对姜蓁自然就没那么客气，严厉的教训道：“这么晚了，瞎跑什么呢？”

　　给姜蓁领路的两位女仆，在异人出来之前就已经跑没影了。

　　都这个时候了，姜蓁自然不会退缩，没管男仆的话，只对这位异人小心翼翼的问询道：“Hello，你认识毛爷爷吗？”

　　“额，我不叫哈喽，我也不认识你所说的毛爷爷。”异人疑惑的看向姜蓁。

　　姜蓁心里一咯噔，继续试探道：“奇变偶不变？”

　　在姜蓁期待的目光中，这位异人奇怪的问道：“即便我不变？”

　　对方还以为姜蓁搁这儿说方言呢，表情有些懵。

　　确认过暗号，不是同乡，姜蓁一下子变得失望了起来。

　　“阿蓁，别闹了，赶紧回去，别惊扰了贵客。”跟在异人身边的男仆已经有些生气，瞪着姜蓁，一脸恼怒，要不是顾忌着异人，早就动手赶人了。

　　姜蓁站在原地，坚定的没有挪动。

　　对面这位可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么多目击证人，不会有假。

　　身为一个穿越人士，姜蓁坚信对方应该也是穿越者，即便不是新中国的人，能这么淡定的面对穿越这件事，应该也是来自一个科技发达的地方。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姜蓁继续说道：“听说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神仙，你认识河神大人吗？能跟我说说他的喜好吗？过两天就是祭河神的日子，我想做个讨河神喜欢的河神新娘。”

　　听到姜蓁提起河神，那两位准备动手的男仆倒是熄了火气，没有再责怪姜蓁不懂事。

　　这位异人今天被太多人当成神仙了，条件反射的就摆手说道：“不是不是，我不是神仙。”

　　过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问道：“祭河神？怎么祭河神？”

　　“就沉到大河底下去啊。”姜蓁直白又残忍的说道。

　　异人倒吸一口凉气，震惊的说道：“怎么可以这样，这可是一条人命，这也太野蛮了吧。”

　　姜蓁也是这么想的，可她哪敢说出来啊，甚至连点头认同都做不到，只能透露信息道：“村里每年都祭河神，可每隔一两年，大河两岸的庄稼还是会被水淹。”

　　男仆回答道：“那是河神大人不满意我们的祭品。”

　　异人跺了跺脚，愤怒的骂人：“愚昧！无知！水患才不是这样治理的。”

　　听到异人这个口气，男仆的眼神变得惊喜，“难道大人您会治水？”

　　“我会呀，我当然会了。”异人说得理直气壮。

　　姜蓁也是满脸佩服，这是遇上高人了。不像她，干啥啥不会，就算是在高中和大学，她脑袋最灵光的时候，也不懂治水这种高级知识。

　　以姜蓁纵横言情小说那么多年的水平，她知道怎么做豆腐，酱油，白糖，精盐……可这些都不能救命，甚至她要是敢透出一点异样，明天吕家就能一把大火把她烧死。

　　不像这位穿越者，还能冒充一下高人弟子，原身就是村里土生土长的小孩，她要是大咧咧的拿出那些东西，只会被当成恶鬼附身。

　　世人都敬重鬼神，所以听说这位异人能够解决水患，跟在他旁边的男仆，立马替家主承诺道：“只要大人愿意帮这个忙，家主必有厚谢。”

　　“哪怕没有谢礼，我也是会帮的。就当是救这位可怜的小女孩了。”

　　可怜的小女孩姜蓁眨巴眨巴眼睛，略微有些兴奋，太难得了，在吕家这个大坑里待了那么久，终于来了个能帮忙的。

　　异人身边的男仆更激动，大声的说道：“我们这就去准备三牲。”

　　“三牲？！”

　　异人差点气得跳脚，骂道：“什么歪门邪道。祭祀有用，要河堤做什么。算了，不和你这个蠢人说了，带我去找你家主。”

　　信奉的河神被当面诋毁，自己还被骂了一顿，男仆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但他知道面前的这位大人学识渊博，颇有些神异，所以他只能认命的带路。

　　不管这位异人能不能说服吕家的人，但试探过后，姜蓁也能看出对方本性善良，否则不会同情她。

　　不是同一个世界的老乡，姜蓁也没有什么认亲的想法，只是快走两步，拉住了这位异人的袖子，认真的说道：“村里都祭了几十年的河神了，你不要乱来，大家会生气的。”

　　与此同时，姜蓁趁那两位男仆不注意，悄悄塞了一块绢布在对方手中。

　　异人察觉到了手里多出来的东西，神色变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当着其他人的面揭穿，而是继续和那两位男仆找家主面谈去了。

　　这块绢布，是求救信，姜蓁来见这位异人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

　　绢布上面的内容是：救救我，我不想祭河神，你能带我一起离开吗？

　　虽然这个异人刚从天上掉下来，本地的话就说得很溜，但姜蓁也担心他像自己刚来的时候一样，不识字，所以还在绢布上面画了一幅简笔画。

　　画的内容很简单，半空中有一个悬浮的鸟，一个人救起了落在河水中的女孩，坐在鸟上一起离开。

　　联合这位异人对外瞎编的借口，他就能明白，姜蓁想要表达的求救的意思。

　　虽然向人求救了，但姜蓁也没有把希望全部都寄托在对方身上，一个人回到房间的时候，也在默默的打磨自己的匕首，希望它能磨得更锋利一点。

　　大河的水流湍急，她要在河水里割断绑住双手和石头的绳子，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但就算这样，从河里逃生的生存率，也比从吕家大宅逃离的生存率高。

　　等到第二天中午，异人就甩掉了跟着他的男仆，拄着拐杖，单独来找姜蓁。

　　一见到姜蓁，对方就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昨天塞给我的绢布，是向我求救的意思吧？你不想被祭河神。”

　　姜蓁有些无奈的解释：“我一直想离开，但我被吕家看管，根本就逃不掉。”

　　“昨天跟你说话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个傻孩子呢，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异人有些奇异的上下打量了姜蓁两眼。

　　面对这位穿越者，姜蓁率先释放自己的诚意：“我识字，会做饭，会洗衣服，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我以后……”

　　“打住打住，这些话就甭提了，我最烦你们这种承诺，把自己的命看得多低啊。”

　　姜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她没准备卖命的，她就是想给对方做小弟而已。

　　就冲这位兄台的出场方式，还有之前吕家家主和族老跟他对话的时候，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样子，姜蓁就明白，对方的本事不小。

　　姜蓁自己没有金手指，但她不介意给有金手指的人做小弟，跟谁混不是混啊，遇上了好老板，才能有好待遇。

　　为了自己的小命，姜蓁提议道：“你不是跟家主提议要治理大河吗？只要出了这个宅子，我们离开的机会就大得多，到时候你把我带上，我……”

　　“不用那么麻烦，你家家主已经被我说服，不会再祭河神了。”

　　“啊？你没骗我？”姜蓁有些不太相信。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祭祀神灵和祖先，在这些人看来，是头等大事，吕家人应该没那么容易妥协。

　　“骗你做什么，你家家主还是很好说话的。我的腿受伤，不方便离开，要在这里养半个月。作为报答，我会教吕家人怎么治理大河，我已经把需要做的准备给你家家主说了，过几天他集齐500号人，就开始干活。”

　　姜蓁一整个呆滞住，困扰了她近一个月的问题，就这么被简单的解决了，神不守舍的问道：“干什么活？”

　　“治水患啊，大河周边的村落经常遭遇水灾，是因为河床堆积的泥沙过多……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只需要知道，你不用再当河神新娘了。”

　　异人拍了拍姜蓁的肩膀，大气的说道：“你也不用想着什么报恩的事，我就当是日行一善了，只要你以后活出个人样就行。

　　说完这话，异人转身就走，背影格外潇洒，就连那微瘸的腿，也不影响他伟岸的形象。

第3章 好人命不长

　　和异人交谈过后，姜蓁的心里忽然就放松了很多。

　　姜蓁原本的想法是，和异人一起逃离吕家，现在这问题被异人和平解决，姜蓁也挺满意的。

　　只不过她还没有满意多久，马婆婆就带着姜蓁去沐浴熏香，好好的收拾了一番。

　　马婆婆一边帮姜蓁擦着湿头发，一边严厉的叮嘱道：“现在收拾干净了，就不许再出去乱跑，听到了吗？”

　　“不能出去了？”姜蓁惊异的转头，被马婆婆扯掉了几根发丝，疼得面容扭曲了一下。

　　马婆婆拍了拍姜蓁的胳膊，嫌弃的说道：“老实一点，瞎动什么呢？一天到晚就知道出去玩儿，一点规矩都没有。”

　　凶完人之后，马婆婆又温和的解释：“你出去玩一趟，就变得邋里邋遢的，今天的沐浴熏香不是白费了吗。从现在到明日正午祭河神的这段时间，你最好乖一点，你要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才能到河神大人的喜欢。”

　　姜蓁的表情怪异。

　　明明之前那位异人还和她说，吕家已经取消了祭河神的事，究竟是吕家家主在骗人，还是马婆婆没有得到上头的通知？

　　姜蓁想要再见那位异人一面，让他提高警惕，可惜今天她的院子门口忽然多出了两个护卫，防着姜蓁在祭河神之前不听话乱跑。

　　她出不去，异人也进不来，这就弄得姜蓁有些紧张了。

　　幸好她没有因为异人的原因，就放松警惕，被磨得锋利的刀片，一直小心的藏着，没被马婆婆她们发现。

　　忐忑了一晚上没睡着，到第二天正午，姜蓁就被打扮得干净漂亮的送到了河边的祭台上。

　　在这里，姜蓁见到了她一直惦记着的异人。

　　对方现在正处于昏迷状态，平躺在木板上，手和脚都被绳子束缚了起来，绳子的末端还绑了一块大石头。

　　这也太尴尬了。救人没救成，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姜蓁见到他，就忍不住悄悄的叹了口气。

　　吕家的家主今天格外开心，非常欣慰的和姜蓁说道：“今年有你和这位异人，河神肯定会满意。”

　　姜蓁常见的那位吕家主母，温和的抱着姜蓁假哭了一会儿，故作不舍的说道：“好女儿，你先去，先替母亲探探路。为了让你得到河神老爷的喜欢，家里出了大力气，献上了这等奇珍，你若是出息了，可不要忘记照拂家人。”

　　说着奇珍的时候，吕家主母指的是那位异人。

　　姜蓁那张笑脸都忍不住僵了一下。

　　这位异人最宝贵的，是他脑袋里的知识。可在吕家人的眼里，异人的价值体现在祭河神上，这也过于可悲了点。

　　怎么说这也是个试图救自己的好人，姜蓁问道：“这位异人不是高人弟子吗？若是他的师长找来可怎么办？”

　　“我儿莫怕。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任谁也查不到我们这儿来，只要村里的人闭嘴，没人能得到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