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挂起来来年一年一家人也算日子有油水了。

　　沈婉枝起来帮着往灶台里加了一把柴火，打了水开始洗脸，沈钰景晚她一步，“小五起这么早？”

　　“小哥早上好。”

　　“嘿，小五不愧读书多啊。”每天早起晚睡都喜欢文绉绉的说早好晚安。

　　“当初让你读书你不读？”祝春柔给鸡槽里加了一点水，又撒了一把切碎的青菜叶子，过来见到儿女都起来了，听到儿子的话，接了一句。

　　沈钰景还真是家里读书最难的一个，三个姐姐都是初中毕业，因为那时候条件实在不算好，养出三个初中生也是村里少有的。

　　到了两个小的这里，家里条件好点了，就指望他们多读点书，幺妹倒是不用愁，一直对读书就上进，小景就不行，每天上学都要靠祝春柔打着去。

　　但凡有一天祝春柔不在后头捏着棍子跟着，他必定逃课。

　　好不容易把初中熬完，怎么都不愿意再读了。

　　回来干活倒是比谁都厉害，又不怕苦又不怕晒，一天能拿最高工分。

　　沈钰景听到母亲的话摸着头“嘿嘿”笑了两声，“我也想像小五一样读书，奈何那个书本里的东西和我有仇，就是不进我的脑子啊。”

　　祝春柔没好气的看着儿子，无奈的摇摇头，算了和别人家小学都毕不了业的比小景也算好了。

　　母子几人说着话，沈建国挑着水也回来了，来回跑了两趟终于把大水缸灌满了。

　　沈婉枝看着父亲放下桶，赶紧帮忙打了一盆洗脸水，“爸，快来洗脸吃饭了。”

　　沈建国看着贴心的女儿，都不觉得累了，接过女儿递过来的帕子，舒舒服服洗了个脸。

　　一家子围着桌子吃完早饭，祝春柔带着女儿去镇上赶集，沈钰景跟着父亲上工。

　　大堰村距镇上并不算远，但走路也花了半个多小时。

　　沈婉枝跟着母亲看着她如何卖东西，她不是不会，只是不太知道这个时候物价，跟着母亲先仔细看着记录着。

　　因为她们家的菌子新鲜品质又好，很快就被卖掉了，但当沈婉枝捏着一把零零散散的钱数了一下，竟然才两块六毛钱，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个年代挣钱可真难啊，四合院也好遥远啊！！

　　祝春柔还挺开心把钱塞到女儿手里，“幺妹儿，把钱装好，大姑娘了手里得有钱才行。”

　　二块六，也太少了，但沈婉枝也没嫌弃，本来想给母亲一半，但祝春柔笑道，“你这孩子，妈还能要你的钱，赶紧装好，我们去供销社一趟。”女儿要面临相看人家了，打算给她做身衣服，去扯点布，要去看老二也得买点东西，家里的盐和糖也要买点了。

　　这年头很多东西只有供销社才能买到，所以人并不少，还得排队，可能因为人多吵吵嚷嚷的，售货员态度不算好，花钱买东西的可不敢挑剔，还要小心谨慎。

　　好不容易买齐了需要的东西，祝春柔领着沈婉枝往国营饭店走。

　　沈宝珍是国营饭店的服务员，是正式员工，丈夫郑国胜是后厨大厨，在这年代这是很有油水的工作了。

　　看到母亲和小妹过来，赶紧把两人迎了进去，“妈，小妹今天咋过来了，赶紧进来，我让国胜给你们炒俩个菜。”

　　祝春柔把买的鸡蛋糕递给女儿，“这是给妞妞买的，你下班带给她，别让国胜忙了，我和幺妹儿还要赶着回家，你爸和小景一早就上工了，要赶回去给他们做午饭。”

　　妞妞是沈宝珍的女儿，今天三岁了。

　　“那我让国胜现在就给你们炒俩菜，你们吃个早午饭回去，顺道给爸还有小景装一份回去，哪有来一趟饭都不吃的。”沈宝珍边说着就边朝后厨走去叫丈夫炒菜。

　　赵国胜听到丈母娘来了出来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回后厨炒菜，他话不算多，人倒是很实在，“妈，小妹，你们等会儿，我炒菜很快的。”

　　祝春柔也没说什么，走到柜台打算给钱和票，被徐宝珍一把推回去，“妈，你干啥呢？你女儿女婿都在国营饭店工作，哪有自家娘来吃饭还要自己付钱的道理。”等会儿自己贴上票和钱就成了。

　　“你和国胜也要养家。”祝春柔说。

　　“我们现在就妞妞一个孩子，再说我当时能转正你和爸还帮补了钱。”沈宝珍说着又把钱和票塞进母亲手里，“现在是该我们孝顺你和爸的时候了。”

　　祝春柔听着女儿的话，心里暖呼呼的，谁说女儿没用，她家女儿哪个不贴心。

　　祝春柔收起票和钱没有立刻回餐桌上，沈宝珍问，“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听女儿问祝春柔也没隐瞒，把幺妹儿的情况说了，又提了一嘴婚姻的事情。

　　沈宝珍听后道，“妈，小妹婚事这事你就别担心，我和国胜都帮忙留意着，工作这事我也会托人问问。”张翠英干的这事儿真是怪恶心人的，不怪母亲生气。

　　“大姐，我们先在镇上吃了午饭再过去。”萧文韬最近快被家里弄疯了，成天让他和一堆农村人相亲，什么时候他堂堂委会主任低廉成这样了？

　　萧文静看了弟弟一眼，“文韬你也别顾着生气，奶奶不是答应你了吗？咱们今天先偷偷去看一眼那家姑娘，要是不满意就不见了，不过我听奶奶说那姑娘长得很好看，指不定你就喜欢上了呢。”

　　萧文韬不置可否的冷嗤一声，“农村丫头能有多好看？”一想到农村户口就上不得台面。

　　“所以让你先看看啊，要是这个你都还看不上，家里就不再管你，你爱娶什么样的就娶什么样的。”

　　“成 ，那先进去吃饭吧。”

　　沈宝珍正和母亲说着话，就看到来客人了。

　　祝春柔打眼看了一眼，她只听过萧文韬却没见过人，所以并不认识来人就是萧文韬，也没多看一眼。

　　沈婉枝单手托腮，刚才她隐约听到母亲在和二姐讨论给她找对象的事情，她很想给母亲说她暂时不想结婚，但怕母亲当众敲她栗子，打算回家再说。

　　其实她听出来了母亲想给自己找对象，是怕她经不住诱惑嫁二婚男人了，毕竟早晨母亲就问她桃酥的事情。

　　虽然她解释了，但母亲好似还是很担心。

　　根据书里剧情，她确实是主动答应张翠英去相亲的，其实原书男主萧文韬一开始根本看不起她，觉得她是看上他身份和家世，所以对她十分冷漠。

　　回忆剧情沈婉枝只想骂人，反正她是不会照着剧情来，打算回去好好和母亲解释解释。

　　这年代不结婚这话她肯定不敢说，怕把爹妈气晕死过去，但她也才十八啊，在这个年代是该结婚了，可她接受的教育不一样，怎么样也要等到二十以后吧，她这边倒是算计好了，却不料有人先一步盯上了她。

第八章

　　郑国胜很快就炒了两个菜出来，得知岳母和小妹要赶着回去，也不敢做太废时间的菜，炒了一个回锅肉，一个青椒肉丝，沈宝珍给母亲和小妹添了米饭。

　　“小妹你得多吃点，把你读书那会儿累病的都给补回来。”以前沈婉枝身体不好，沈宝珍经常去学校看妹妹，回回去就见她焉了吧唧的，这种情况持续了差不多快一年，终于在快毕业的时候突然就好了。

　　所以她一直觉得小妹是学习太累了。

　　说来沈婉枝都觉得惭愧，刚来那一年她确实身体不好，脑子一直恍恍惚惚总不过事儿似的，放假家里都不敢让她独自一人回家，一般都是父亲去学校把她接回去，要不是她本来就大学毕业且成绩不错，估计上课听懂题都难。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度怀疑是后世出车祸影响的，因为原主身体并不算差。

　　但就在快一个月前毕业前夕她一下就好了，脑子特别清晰了。

　　所以沈宝珍就认为妹妹生病是读书累的。

　　因为家里四弟沈钰景每次让他念书他就说头疼。

　　“姐，你和姐夫也吃点吧。”

　　祝春柔也说，“对，你和国胜一起来吃。”

　　沈宝珍把白米饭递给母亲和小妹笑道，“妈，小妹我们上班呢？你们安心吃，我们中午有工作餐的，放心吧，还是红烧肉。”后面的话她是悄悄对两人说的。

　　因为店里还有客人祝春柔也没多说。

　　早晨吃的红薯粥，沈婉枝感觉就走那半个小时的路就给消化了，此时看着色泽鲜亮香味四溢的回锅肉，口水一下就咽了出来。

　　炒回锅肉的肉质肥而不腻，肥瘦相连，肉片薄而不透，用当地的豆瓣酱炒成黄金亮油微微卷起的样子，青白的蒜苗被拍破了根夹在其中，肉香味中带着一丝蒜苗清香，还有豆豉和豆瓣的酱香。

　　沈婉枝给母亲夹了一块，自己赶紧夹了一筷子，刚吃到嘴里就满口飘香，微辣香甜的酱香裹着肉味，浓郁的肉香和蒜香味在舌尖爆开。

　　舌尖味蕾的矜持瞬间被打开，不单单是嘴巴被香到，连脑子也自动屏蔽了外界，只有让人踏实的香味在脑子中蔓延。

　　再配上一碗白米饭，复合的肉香中有米香，延绵不绝，沈婉枝觉得什么是幸福？这不就是嘛，回锅肉配白米饭，只要吃一口，就能尝到幸福的味道，太满足了。

　　沈宝珍趁着母亲吃饭，拿了两个铝制饭盒递给后厨的丈夫，刚才的回锅肉炒的两份，单独放了一份。

　　郑国胜接过饭盒把那一份倒进饭盒里，盖上盖子。

　　另一个饭盒舀了一勺卤肉，连同汤汁一道，装了满满一盒，用网制口袋装好，栓得结结实实的才出来递给妻子，抬头看着小妹大口大口吃肉的样子，又小声叮嘱了妻子一句，“你打饭的时候给多打一点。”他说完又扬了扬手里的饭盒继续道，“炒菜的时候我多放了点油，爸妈，老四在家辛苦，小妹身体又才好，村里吃顿纯白米饭不容易，多打点拿回去让她们多吃一顿，就用剩下的油拌饭也香得很，需要多少票和钱你补上。”他们年轻工作又轻松，平时稍微节俭一点就什么都有了，不差这一顿两顿的。

　　郑国胜话不多，但在妻子跟前话要多一些，虽然是女婿对乡下的岳丈一家都当亲爹妈对待。

　　沈宝珍见丈夫处处为自己娘家着想，也庆幸自己嫁了个不错的人，接过饭盒道，“知道了，妈还给妞妞买了两斤鸡蛋糕。”她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只是让丈夫知道，自己父母心里也念着她们，谁都不是单方面付出的。

　　郑国胜脑子想法没那么多，两人刚结婚那会儿，郑家日子不算太好，父亲生病好几年，家里有点钱都给亲爹看病了，结婚的彩礼都有点拿不出来，岳父一点没计较，结婚初期还帮衬许多。

　　他的父母是该孝敬，岳父母更该孝顺，别人养了一辈子的女儿给他生儿育女，这得多大的恩，敛了敛眉，“那你给妞妞留下两块，剩下的悄悄塞回妈的篮子里，咱们在镇里吃啥都方便，再说妞妞也小，吃不了多少。”

　　说完就进去继续炒菜。

　　沈宝珍也有这个想法，但这话由丈夫说出来，心里更慰贴，趁着拿饭盒给母亲的时候就把鸡蛋糕悄悄塞回了竹篮子最底下。

　　沈婉枝和祝春柔也吃完了，祝春柔看着女儿还在招呼别桌的客人，自己把碗筷收了，堆在一起，又把桌子擦干净。

　　沈宝珍回身看到赶紧道，“妈，我来就成了。”说着就要接过帕子擦桌子。

　　“你把碗送进去，桌子我给你擦了。”祝春柔向来心疼孩子，自然能帮一点是一点。

　　“妈，小妹，你们吃饱了吗？”

　　“姐，吃得很巴适。”这话算是对这顿饭的最高评价了。

　　“巴适就好，以后馋了就来找姐。”沈宝珍说。

　　沈婉枝笑着点头，但哪里真能馋了就来啊，姐姐姐夫也要养一家子，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祝春柔看着二女儿再从后厨出来，带着幺妹与她辞别，“宝珍，我和幺妹儿就先回去了，你和国胜空了也回家吃饭。”

　　“姐，记得把妞妞带着，这几天山里菌子多，我运气很好很容易捡到菌子，带着妞妞回来尝尝鲜。”

　　沈宝珍和母亲还有小妹一边说着话，一边把两人送出门，伸手摸摸小妹的头，“好，得空我和你姐夫就带着妞妞回来。”说完想到母亲说的事情，又拉着小妹到一旁低声说了一句，“小妹，你以前都在学校读书，不懂人心叵测，平时不能谁都相信的，有啥事儿一定要先和爸妈商量，实在不行，你来找二姐也行，万不可轻信别人知道吗？”

　　在父母和姐姐们面前，自家这个小妹从小除了读书，心思单纯的很，就怕她被人哄去了。

　　沈婉枝不用想，都知道二姐说的啥，肯定就是骗了二婶的桃酥，她们都觉得那是二婶丢的诱饵，道，“二姐你放心吧，我精着呢。”以前可能也不是傻，选择不同。

　　只是那个选择是苦自己还伤亲人的心，现在她才不会的。

　　沈宝珍轻轻拍了一下妹妹的头，“你呀，读书是精。”没有生活经验啊。

　　“行了，快跟妈回去吧，工作的事情二姐会帮你留意的，咱们小妹儿是高中生，只是缺点机会，等有机会肯定能吃商品粮。”

　　沈婉枝从小没父母，她们那一代更没有兄弟姐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长姐如母，眼眶都要给她说红，“二姐，我知道的。”

　　“你可别嫌二姐啰嗦啊。”

　　“才不会，二姐啰嗦是关心我。”以前她想有人啰嗦几句还不行呢，孤零零的行走在那个世界。

　　“宝珍，快进去上班吧，别耽误你了。”祝春柔走过来说。

　　中午，又是赶集的日子，店里服务员都是两个人，只是另一个稍微晚点，刚才人已经到了，有人临时替着她倒是能抽空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