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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待到丑时之初,夜深人静,这徐三娘揉了揉眼,总算将那荷囊绣好。她手捧着荷包,瞧了半晌那翠茎风荷,愈想愈是高兴,忍不住眼含春意,弯唇而笑。

  徐挽澜搁了荷囊,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一抬眼,便见那唐小郎就在身边站着,眉眼间晦明不辨,虽瞧起来好似是不大高兴,但他今日的这不高兴,却和往日的那撒娇撒痴,截然不同,全然两样。

  徐挽澜止了哈欠,定定地朝他看了过去,而那唐玉藻却忽地笑了,眉眼间与往日一般无二,只端来锡盆,摆上盥洗之物,细心伺候她洗漱。那徐三娘只当自己是犯了困,瞧花了眼,倒也不曾多想,只一手撑腮,由那唐小郎洗着脚,迷迷糊糊间,便听得那唐玉藻低头轻声道:

  “贞哥儿接连几日,都不曾出过门了。今儿那邻家郎君来了咱家院子,言谈间说起了那观莲庙会,不过是三两集市,倒教他说得比开封府还热闹。贞哥儿听了之后,虽不曾明言,但奴瞧着他那模样,确实是动了心,想要去那庙会上逛逛。”

  徐三娘一听,以手支腮,睡眼惺忪,含笑说道:“你这小狐狸精,分明是自己思了凡,想要去那庙会逛逛,却偏还扯来贞哥儿做幌子,当我看不透你那点儿小心思么?”

  她稍稍一顿,又轻声说道:“最后一日罢。最后一日人少,我便带上你和贞哥儿,出去玩儿上一整日。”

  唐玉藻见她应下,不由得眯眼而笑。徐三娘却是顾不得领会他的心思,熬了两三个时辰,已然是十分倦怠,洗漱罢了,便和衣而眠,闭眼睡去。唐小郎看在眼中,心上一黯,兀自有些慨叹起来。

  却说隔日里晌午过后,那徐三娘先将那绣莲荷囊系于腰间,接着又包了几块亲自做的糖饼,紧紧抱于怀中,这便提步出门,赶着去赴那晁四郎的长塘泛舟之约。整一路上,这徐三娘是春心荡漾,胡猜乱想,只顾着快步流星,穿街过巷,却不想行至半道,偏有那枝节蔓草,横生出来,惹了一起事端,挡了她的去路。

  却说有个偷鸡摸狗的小儿郎,正在街上来回晃荡,忽地瞥见这小娘子,腰间竟挂了两个荷包。这小子一琢磨,只当她是有钱人家的小娘子,这便蹑手蹑脚地凑上前来,手儿一抽,把那绣着莲花的荷包,立时给扯了下来。

  他只当是得了手,不曾想那徐三娘却是反应极快。他才一扯下那荷包,还来不及掂量,便见那徐三回过头来,伸手向他抓去。

  这偷儿吓得一身冷汗,匆忙将那荷囊塞入怀中,这便撒开丫子,拔足狂奔,拿手撇开众人,急急往那桥上跑去。徐三见状,火冒三丈,哪里肯将他放过,这就敛起裙据,势若脱兔,紧追不舍,猛冲过去。

  这徐挽澜虽说自打穿越以来,疏于锻炼,体力也比前世差了不少,但她此时却是怒火中烧,气得不行,一心只想将那小子拿下,再将那绣了两三个时辰的荷囊拿回手中,因而也是跑得极快。那偷儿才跨步上桥,尚还喘着气,便被这徐三娘给紧紧揪住了后领子,直勒得这小子脸色一白,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偷儿却是并不甘心,还想着要挣脱了去,死命往前一扑,却又被徐三娘狠狠一拽,他这身子一歪,便靠到了那桥边上去。这小子倾身向前,那怀里的荷包竟也跟着飞了出去,徐三娘杏眼圆睁,紧抿红唇,急急伸手欲抓,可仍是扑了个空,只得眼睁睁地瞧着那荷包坠入水中,打了个转儿,便倏忽不见。

  徐挽澜倚在桥边,心上一沉,冷冷抬眼,朝着那偷儿逼视过去。那小子被她这眼神一剜,直吓得打了个激灵,他这张了张口,才打算摇尾乞怜,蒙混过去,不曾想却听得那小娘子冷笑道:

  “人言道是,窃货曰盗,害身曰贼,你小子窃了我的祸,害了我的身,是死罪不可免,活罪逃不得!依照《宋刑统》所言,若是被捉获窃盗,那赃物值几两银子,便要被打上几十板子。若是满了三十两,那可就不是打板子的事儿了,非得押至刑场,斩首示众不可。而若是贱籍郎君犯得此罪,但凡满了十两,便要处以极刑。”

  那偷儿听得心里发凉,口中仍强自狡辩道:“你说奴偷了你的荷囊,你又有何真凭实据?”

  徐三娘却偏要仗势欺人,哂笑道:“你这小贼,还敢抵赖!你可知我是谁?我本姓为徐,家中行三,不巧不巧,正是讼师一名。那县府衙门,我出出进进,不知去了几百十回。我若想说你偷了,那你就一定偷了。我若说那荷囊能值百两,那它就一定值得起。”

  那小儿被她一吓,哆嗦了半晌,这便开始求饶。徐三娘揉了揉眉心,压低声音,又对他沉沉说道:“这池子不深,流得也不快,你赶紧下去给我捞。若是捞上来了,这荷囊便只值几十文钱,若是捞不上来,那它便当得起百十银锭。”

  这偷儿闻得此言,忙不迭地找河边人家借了渔网,又跳入那河水之中,急急捞了起来。捞了好一会儿后,见还没有动静,徐三娘心里着急,而那偷儿却更是着急,这便丢了竿网,纵身一跳,去河底寻摸。

  说来也巧,他才一俯身入水,便见一条小舟的底部,正挂着个荷囊,却原来是那荷包入水之后,阴差阳错之下,被这船尾给钩扯了去。偷儿心中大喜,连忙扯下荷囊,出得水中,朝着岸边的徐三游了过去。

  徐三娘低头一看,却见那荷囊非但已经湿透,便连那绣线都已被扯散。她费了好一番工夫,熬更守夜,针针心血,才绣了这并蒂莲花,现如今却被勾了个七散八落,好不狼狈。

  她叹了口气,立起身来,这便将那荷囊拧了水,再用干净的绢儿包好,细细一卷,搁入另一个装钱的荷囊里头。这徐三娘再一回身,冷冷瞥了那偷儿两眼,这便揪着他去找了巡街的差役娘子,并按照先前所言,只道那荷囊并不值钱,也算是未曾过多为难这小郎君。

  这一出麻烦虽是了了,但这徐三娘的心中,却是很不高兴,只闷声不吭,敛起裙据,朝着那长塘湖东面赶了过去。待走到了那约定之所,徐三娘抬眼一看,便见荷叶田田,青翠照水,更有芳莲九蕊,粉融红腻。而就在那荷阵之间,有孤舟一叶,挽于水间,船头有个白衣郎君,面带薄纱,手扶木桨,正微微倚头,笑看着她。

  徐挽澜一看见这晁四郎,连忙面上带笑,急急走了过去。那晁缃立起身来,扶着她上了船,待她好生坐下,这郎君也才跟着坐下。

  二人也不急着泛舟,只紧紧挨着,说起了话儿来。那徐三娘先摸了摸自己做的那糖饼,面上不由一喜,道:“这糖饼可是我亲手做的,还有几分热乎劲儿呢,阿郎不能不吃。”

  因那崔钿在地图上,只将长塘湖西南两面标作了赏荷之所,因而这一双小情人所在之处,很是清净,除了这一叶孤舟,放眼望去,也再瞧不见别人。晁缃抬头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便抬起手来,解了面纱,缓缓拿起糖饼,细细咀嚼起来。

  这少年郎一面吃着,一面又微微蹙眉,朝她清声问道:“你可吃过了?莫要像昨日一样,明明已经饿得不行,却还强撑着不说。”

  徐挽澜眯眼笑道:“你不能说‘你’,你得说明白了,这个‘你’,又是谁?”

  晁缃不由失笑,连忙道:“你是小碗莲。小碗莲可不能饿着肚子。”

  徐挽澜玩笑道:“晋人有诗为证,‘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我光在这儿看着你,便已经饱得不行了。”

  晁缃闻言,微微红脸,笑着摇了摇头。他将那糖饼吃罢之后,拿绢帕擦了擦手上的饼渣,又温声笑道:“小碗莲的手艺,着实不错。这糖饼香甜可口,足可见是下了工夫。”

  徐三娘把玩着头发,又笑道:“那是它甜,还是我甜?”

  晁四郎想了一会儿,低笑道:“还是你甜。”

  徐三却是佯嗔道:“你个骗子,你都没尝过我,怎么知道我甜?”

  作者有话要说:  证明我是会写甜文的,我以前只是深藏不露哈哈哈

第47章 青荷叶子画鸳鸯(三)

  青荷叶子画鸳鸯(三)

  闻得徐三娘这调笑之语,晁四郎不由双颊微红, 低头失笑。

  徐三娘眼儿弯弯, 笑看着他, 又掏出绢帕, 边给他擦拭着唇边没抹掉的饼渣,边故意逗弄他道:“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可得说明白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甜的?”

  晁四郎勾起唇角, 目光温柔, 但笑不语,心中却不由得想起了昨日夜里,那晁家阿母交代过他的话儿来。

  夜里头那晁阿母跟在他身后, 对着他反复叮嘱,说是虽和那徐三签了契书,可他到底还没进那徐三的院子, 算不得是徐三的人。平日里若是和徐三走得近些, 倒也说得过去,只是千万要留心, 莫要让那小娘子占了便宜去。

  晁阿母可说了, 若是她要拉小手儿, 那便必须要含羞带怯, 欲拒还迎, 绝不能甚么都由了她去。若是她的手不老实,上下揣摸,甚至还探入衣内, 那可千万不能让她摸了要紧之处。要是她想亲嘴咂舌,一定要推拒开来,只许她亲两下脸儿。

  而要是她按捺不住,想要吃干抹净,那他晁老四,可千万得守身如玉,严辞推拒!只这一道坎儿,最是要紧,万万不能让那小娘子跨了去!

  晁稳婆夜里头反复交代,生怕这买卖做到最后,反倒是自己家里头亏了本钱。只是这卖花郎,早就认定了徐三娘,哪里还会听她这番教诲?更何况,他相信徐挽澜,绝不是那等出尔反尔,始乱终弃之人。

  对于晁氏之言,晁缃只管敷衍过去,全不放在心上。因而此时那徐三娘悄悄伸手过来,搭到了他手背之上,这晁四郎也不曾惺惺作态,明推暗就,只对她弯唇一笑,这便将她的手儿紧紧握住。

  晁四郎的这一番心思,徐挽澜自是不知不晓。她紧挨着他,逗弄罢了,稍稍一想,又自荷包里拿出了那绣莲荷囊,置于掌心之中,奉于晁缃眼前。

  晁缃微一挑眉,打量着那荷囊,只见那石榴形状的小荷包,非但被水浸得湿了个透,便连绣线也被挑散开来。他微微一怔,接过那荷囊,蹙眉问道:“这是何物?”

  徐挽澜依偎在他身边,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昨夜绣这荷包,足足绣了有两三个时辰,直到丑时,方才上了炕席。本想着要将这绣着莲花的荷囊,当做是生辰礼,好生交到你手里头,可谁知今日出门,半路出了岔子,我这可怜的小荷包,便沦落成了这副模样。”

  她微微偏头,倚在那少年的肩上,沮丧道:“这线勾成这样,补也补不得了。你留着这荷包,全当是个念想罢,多少也算是我的心意。”

  晁缃闻言,心头发热,不由低下头来,细细端详起那沾了水的绣莲。虽说绣线已被勾散开来,但这并蒂莲花,倒还剩下一朵,勉强算是完整,由那绣样来看,这徐三娘,当真是下了工夫,倾注了心血。

  少女的那一片真心真意,就在这针线之间,荷囊之上。晁缃用手指摩挲着那莲花,只觉得感慕缠怀,动容不已,心间一片激荡。

  徐挽澜见他只盯着那荷囊看,不由一笑,伸手罩住那绣莲,口中巧声说道:“你怎么不说话啊?是嫌我绣活太差,还是说,你太感动了,以致于一时忘言,恨不能抱头痛哭?”

  晁四郎笑容轻浅,但将那荷囊细细收好,随即系上面纱,两手搁至桨板之上,顾左右而言他,含笑说道:“马上要到酉时了,咱们往东边走走,待划到那湖心岛一侧,便可以在莲荷之间,观赏日落了。”

  徐挽澜其实有些不大想走,毕竟这里四下无人,说起话儿来,也算方便,若是走到那人多的地儿去,无论干些甚么,都生怕被人瞧了去,着实有些束手束脚。只是眼见得晁四郎这般安排,她也不好扫了他的兴致,但想着反正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也不必急于一时不是?

  一双小儿女坐于舟中,那白衣郎君手持桨板,轻移慢转,泛舟而行。轻舟一叶,自翠茎风荷间,荡出点点涟漪,分开片片浮萍,朝着那湖心岛一侧,缓缓移荡过去。

  徐三娘以手支颐,默然无言,只微微含笑,看上一会儿荷花,再回头看一会儿晁四郎,只感觉清风拂面,花香扑鼻,当真是好不快活。

  少顷过后,小舟行至湖心岛一侧,眼前所景,也随之开阔起来。徐挽澜环视四周,但觉得晁四郎找的这地方,既有莲花围簇,浮香绕岸,亦可以举目千里,游目骋怀,确实适合观赏日落。他这人,果然如她所想,很知情趣,虽说并不识字,却也有高情远致,未曾落了俗套。

  而这地方最妙之处,却并不在于景色,而在于举目四望,竟也没有旁的船只。也不知是天公作美,还是这晁四郎,事先早就有了打算。

  徐挽澜左看右顾,心上一喜,很是高兴,只殷殷抬眼,看向那白衣少年。少年郎搁了桨板,牵着她的手儿,将她拉近了些,随即笑着说道:“天色尚早,倒还可以歇上一会儿。约莫再过上一炷香,便可见得落日晚霞了。”

  小情人牵着手儿,紧紧挨着,坐于小舟之中,笑着说起了话儿来。那徐三娘出了主意,要这晁四郎,拿那莳花弄草之道,出题考校于她。少年郎应了下来,稍稍一思,便接连出了题目,而这徐三娘,记性向来不错,只要他问的题目,曾在那《抱瓮录》中提起过,她便绝对能一字不差,回答出来。

  二人闲谈之际,便见那丽锦天色,于江面之上,缓缓铺陈开来。圆月摇金,余霞散绮,直看得徐三兀自生叹,暗想道:无论是何夕何年,何方何地,这日落之景,倒都是一般无二。她定定地看着这日落,竟有一瞬,忘了自己已然身处异世,寄作他人。

  她抿了抿唇,缓缓收回目光,又向身侧看去。那少年郎一袭白衫,面带薄纱,那壮丽的落日景象,映在他那黑曜石般的瞳仁内,竟给他那一双眼睛,染上了淡淡的金红之色。

  徐挽澜瞧在眼中,只觉得怦然心动。她克制不住,微微倾身,隔着一层薄纱,在那少年的耳鬓处,轻轻落下了一个吻来。这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分明是由她主动为之,可是吻过之后,饶是这徐三娘脸皮向来够厚,也不由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来。

  她假作无事,移开眼来,不曾想却听得那少年郎轻笑一声,接着便觉得手肘被人一拽,迫得她回过头来。

  徐三娘红唇紧抿,睫羽微颤,便见晁缃缓缓抬袖,解了面纱。徐三尚还发着怔,便见那张俊秀的面庞愈来愈近,愈来愈近,猛地一下,唇上一热,却是落下了一个吻来。

  晁缃是头一次亲人,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吻过之后,抿了抿唇,也不知是没吻够,还是觉得上一回吻得不够好,紧接着又落下了一个吻来。

  少年郎到底是青涩,这说是亲吻,倒好似不过是两唇相接的游戏而已,虽有缱绻之意,却并无半分情/欲。

  徐三娘再世为人,多少还算是有些经验。她倚着船舷,拉了卖花郎近身,又轻轻贴过唇去,只道是檀口轻开,唾尖绒舌淡红甜;深啄浅吐,嫩脸含春不胜欢。那少年郎到底是个知情识趣的,习得此道,一点即通,只轻缠浅吮,如柔风甘雨,直哄得那徐三娘骨软肉酥,少顷之间,便已然败下阵来。

  她从来都不知道,天竟黑得这样快。方才还是绮霞绯云,一转眼便是天昏地暗。放眼望去,湖面之上,只遥遥见得数点舟上灯火,再左看右顾,只草间树后,有几点光亮,或许是那流萤夜照,飞舞其间。

  莲花也暗了,荷叶也暗了,天地之间,只那少年的一双眼眸,温柔而又清亮,不逊于夜空中那璧月珠星。

  徐三娘只恨这天黑得太早,又恨这相会的时间,过分短暂。她微抿着唇,勾了勾那少年的手指,默然不语。晁缃伸出手来,替她理了理鬓角碎发,随即轻声开口,说是天色已晚,不若系了小舟,上了岸去,到那夜市上转转。徐挽澜听得此言,不由一笑,高兴起来。

  两人上岸之后,又在夜市上逛了许久,再约了下次相会的时间,这才各自散去,归于家中。徐三娘满面春风,心中快活,回家之后翻了几回书卷,又看了会儿那泡在盏中的碗莲种子,这便早早和衣睡下。一夜无梦,直至天明。

  隔日鸡鸣天晓,徐三早早起身。因那碗莲子已然生根,也到了移盆的时候,这徐三娘便为此忙活了一个早上,依照《抱瓮录》所言,又是和泥铲土,又是混上鸡粪,总算是将这生了根的莲子,自琉璃水盏之中,移到了那陶土盆内。这还不算完,徐三娘又寻来小水缸,将花盆小心搁于其间,总算是安置妥当。

  眼看着那青翠小芽儿,焕发着勃勃生机,徐三娘便觉得十分愉悦。而那唐小郎立在院内,默然瞧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抿了抿唇,眸光一黯——虽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这月儿弯弯照四方,又哪里是他能收于袖中的呢?再回想往昔的壮志雄心,倒全好似是笑话儿一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很迟,不好意思。这两天事情比较多~但我还是会保住日更的承诺的!

  等过了这个月就会好一些

第48章 青荷叶子画鸳鸯(四)

  青荷叶子画鸳鸯(四)

  唐玉藻虽心有忧怨,可却并不因此而气馁颓丧。他早就想明白了, 这徐三娘为何会对那晁四郎如此着迷, 不过是因为她这新鲜劲儿, 还没过去呢。待到那晁四郎进了这徐家院落, 时日久了,徐三玩腻了, 这卖花郎的处境, 说不定还不如他唐玉藻呢。

  不然呢?不然这徐三娘, 又能喜欢他甚么?长得好?啧,实在算不得好看。说得来?他也是个不识字的,那徐三娘说的话儿, 他又能明白几分?说到底,这小郎君不过是占了怜爱二字,只是这轻怜疼惜, 又能维持几时呢?

  思及此处, 唐小郎不由勾唇一笑,就此安下心来。他娇步缓移, 摆了菜粥上桌, 又轻言慢语, 招那徐三娘过来用膳。不多时, 徐家阿母也起了身, 坐到了小桌边来。

  那徐荣桂瞥了两眼徐三,见她脸色不错,这才缓缓开口, 讨好地笑道:“闺女,你放心。咱家这好日子才开了个头儿,我虽没甚么本事,可也不是那不识数的混蛋。昨儿个冯牙婆,又拉着我上街。她一个劲儿地劝我赌,可我是谁啊,我是徐巧嘴儿的娘。你是明白人儿,那我这做娘的,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如何会被她那嘴皮子给说动?”

  徐挽澜睨了她两眼,这才缓缓笑了,挑眉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言罢之后,她持起筷子,又给徐阿母夹了些菜。

  徐荣桂看着那碗中的菜,不由喜眉笑眼,连忙又补充道:“你可不知道,昨儿那冯牙婆,一到那摊子,立刻押了五十两银子!再一转眼,就翻了整整一番!她拽着我,说要把那五十两也借给我,让我也试试手气。可我啊,记着你的话儿呢,你说得好,这借钱去赌,不就是窟窿套窟窿么?任那婆娘说出花儿来,我也打定了主意,绝不再犯!”

  徐挽澜一笑,又低声道:“这冯牙婆,不是个安好心的。你以后,跟她面儿上过得去就成,莫要再过多来往。”

  徐荣桂听了,忙不迭地点头应下,又骂了那冯氏一番。而唐小郎在旁听得徐三这几句话,不由抬起头来,深深看了那徐三一眼。

  这餐饭吃罢,徐荣桂赶着去了知县府上工,而徐三娘则依照先前所言,带着贞哥儿及唐小郎,去逛了那观莲庙会。红纷绿闹,香尘满路,一行三人,吃喝游逛,当真是好不快活。良辰美景,只在今宵。

  这寿春县城,水陆交通,原本就十分发达,又有青山秀水为傍,因而来往行人,向来不少。自打崔钿来了这寿春为官,一心要将这寿春县,造成另一个小开封,从这观莲节开始,这寿春县城,便愈发热闹了起来。

  河湖交汇之处,自此有了水市,虽说规模不大,但也令那来往商客及船家,在寿春停留的时间长了不少。每日里黄昏月上之时,在帽儿巷不远处,还有夜市,徐徐摆起。不少妇人郎君,白日作工,入夜之后,又来此摆摊,多少也能贴补家用。此外每逢休沐,则有大集可赶,及至佳节,还有庙会可转。

  以前这寿春县的衙门,收的都是农税为主。不过月余,这县府财计,倒换作了以商税为根本。整个淮南西路,大小郡县,比较起来,寿春县收来的税款,从中等偏下的位置,一下子便跃居前列。其余县府,虽有效仿,只可惜却没有天时地利,到底是收效甚微。

  数月之后,便连那徐阿母,都生出了摆摊生财的心思来。她虽没甚么能换钱的技艺,但那唐玉藻,在烹粥做菜上头,却颇有几分能耐。那唐小郎出了个主意,说这寿春县城,乃是豆腐的起源之处,倒不若就摆摊卖豆腐,将那豆腐,做出几十种花样来,多半也能吸引来不少外地食客。

  做豆腐嘛,也不需甚么本钱,如此盘算,很是可行。只是徐阿母在知县府的那份活计,在她看来,虽赚不得多少银钱,却也是个铁饭碗,着实让她舍不得撇下不干。眼见得徐阿母有心摆摊,却又纠结为难,徐三娘稍稍一想,却是出了个主意,请了那赵屠妇来,两边一起,搭伙儿做买卖。

  徐阿母白日要去浣衣,夜里头才有空。赵屠妇夜里头要抬棺,也不是每夜都去,白日自然是清闲无事。两边合起来,正好互补,倒是相得益彰。而那唐小郎,也算是有了一显身手的机会。这小食摊的买卖,由此便开了张,在集市上摆了起来。

  日征月迈,一转眼,便已是寒冬腊月。这半年里,徐三娘的小日子,着实过得不错。有道是“富在知足,贵在求退”,这等道理,徐挽澜最是明白不过,她心满意足,已然是别无他求。

  残腊初雪霁,梅白飘香蕊,这日里风声呜鸣,雪覆窗棂,冰花儿片片飘坠,至檐下草间没于无痕。这地处淮南西路的寿春县城,迎来了崇宁八年的头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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