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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当然!如果被证实对施工确实有效,且其他人都没有提出过这种方案,一次最低奖励五十块钱,上不封顶,根据成研究果价值高低决定奖金数量。”

“这么高!”一旁有人惊呼。这可抵得上他们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了。

“当然,技术是最宝贵的力量。”顾舒晗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与未来能够得到的好处相比,这点投入实在算不了什么。

郑厂长半开玩笑半鼓励地对底下人说道:“听到没有,想要拿到更多的奖金,就要好好干,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顾小姐,你懂的真多。我也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虎子说道。对于顾舒晗说的那些话,他也许并不能全然理解和接受,但这并不妨碍他向往顾舒晗。

顾舒晗就是凭借技术才能够把原本不合格的刚才便为优质钢的,这神奇的事件,也激起了年轻人心中的求知欲。

士气高涨之后,工人们干起活来更是事半功倍,不过一周的时间,他们就将仓库中积压的那些不合格刚才进行了二次冶炼,然后,在顾舒晗的指导下开始生产刀具。

不久后,其中一个资深工匠研究出一种节约成本,却不影响所生产的钢铁质量的法子,成为了第一个得到奖金的人。工厂里的人见识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更为振奋了。

钢铁厂一扫从前顾政鸿掌管时的颓靡,开始焕发生机。顾舒晗见钢铁厂中的事不断地再往好的一面发展,也松了口气。

又过了半个月,一批刀具出炉,顾舒晗心中盘算着为这些刀具找一个好的买家。刀具数量不多,只一百把,却样样都是精品。如果能够做成第一单生意,日后也好说了。

然而,就在钢铁厂的一应事务开始踏上正轨的时候,水泥厂那边又出了问题。

水泥厂中生产的水泥混凝土质量出了问题,半年前才铺筑的地,已经出现了不少裂纹。对于这个问题,水泥厂却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以及相应处理方法。苦主与水泥厂的主人顾政鸿两次交涉未果后,今天终于带着人堵上了门,要求厂里给他们一个交代。

顾舒晗听了这个消息,立刻赶往了水泥厂。说起来,她倒是从顾母那里听说过这么个消息,只是这些天她的心思都放在钢铁厂上,对水泥厂那边难免就有所忽略。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转组现言成功,然后编编说,民国文不能涉及jun fa。所以我这两天忙着修文,把男主家庭背景给改了。大家如果看到伪更,不要惊讶,爱你们~

☆、第10章 初见

等顾舒晗赶到水泥厂,发现事情比她想象中要更复杂一些。

水泥厂中管事的是顾政鸿的心腹,名唤顾经,已有五十余岁,满头华发,却丝毫不显老态,据说曾在顾政鸿父亲身边伺候过,是顾家几代老仆,很得顾政鸿看重。此时,他挺直了背脊,穿着一丝不苟,看上去古板而刻薄。他一双眼睛犀利而挑剔地将顾舒晗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没有因为顾舒晗是顾政鸿的女儿,而给她丝毫面子。

“厂中有紧急要事需要处理,请小姐去休息室坐着吧,恕厂里安排不出人手来伺候小姐。”

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不敬,话里话外,却在暗指顾舒晗不明事理,只会给他们添麻烦。顾政鸿将厂子交给顾舒晗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这番做派,排斥顾舒晗参与厂中决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对于顾经这样的人,用对付郑厂长的那一套对付他,就有些不合适了。顾舒晗也不与他争辩,只说道:“不用。你找个熟悉厂中事务的老工人来跟我汇报一下这次事件的起因和经过。现在我是这个厂子的东家,外头有人打上门来,也只会找我的麻烦。你就是再看不上我,也得让我明白这整件事情吧?当然,你如果觉得你一个管事能够替我作出决定,替我承担责任,那就请便。”

顾经冷哼一声:“年轻人,总是读了点书就自认为无所不能。柏少身份非同一般,可不是咱们能够招惹得起的。小姐年轻气盛,可千万要记得量力而行,不要一时冲动毁了老爷的心血才好。”

一番话说下来,厂子里竟好像是因为顾舒晗才糟了这场灾祸似的。顾舒晗倒是不知道,在顾政鸿已经把这个厂子放在自己名下的前提下,这位顾管事哪里来的底气与一个劲儿地刺她,莫非他以为,他是顾政鸿的人,自己就一定会给他面子?还是他以为自己是个面软的,拿捏住自己,自己就会乖乖听他的话?

“我才接手厂子,倒是不知道咱们厂是怎么惹上那位柏少的。究竟是谁负责管理厂中的事物,是谁惹来了这些事,顾管事心里应该最清楚。好了,不说这些无用的废话了。顾管事既然不想让顾先生建立的厂子毁于一旦,最好弄明白事情的主次,是跟我斗气、排挤我一个小丫头比较重要,还是解决眼前的危机比较重要。”

顾经听着顾舒晗的话语,心中的不悦更深了。只是他如果再拿着顾舒晗的资历说事,倒像是应了顾舒晗所说的不顾大局一般,因此,只好暂时先忍下这口气:“我自认对厂子里的一应事务都很熟悉,小姐有什么问题,不妨来问我。”

从顾经的嘴中能听到客观的答案?反正顾舒晗是不相信,虽然她与此人只有一个照面,却也知道,顾经绝不是以公事为重的人,私心甚重。他说两句藏两句,就足够把自己坑死了。

见顾经几次三番地把自己的话当作耳旁风,顾舒晗也沉下了脸:“那好,请顾管事告诉我,厂中主要生产哪几种水泥,是硅酸盐水泥,还是铝酸盐水泥?如果是硅酸盐水泥,厂中产的是普通硅酸盐水泥,矿渣硅酸盐水泥,粉煤灰硅酸盐水泥,火山灰质硅酸盐水泥,白色硅酸盐水泥,还是快硬硅酸盐水泥?”

顾舒晗张嘴就是一连串不同的水泥品种,不仅闻所未闻,语速又快,顾经听得脑仁儿直跳,梗着脖子道:“我们生产的是波特兰水泥。至于小姐所说的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闻所未闻!”

“原来是普通硅酸盐水泥。”顾舒晗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以为顾管事对厂子里的事都了若指掌,现在看来,顾管事对于水泥的了解甚少,实在堪忧啊。在我面前也就罢了,若有一天客户指定要特种水泥,难道顾管事也说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普通硅酸盐水泥是最常见的一种水泥,快硬硅酸盐水泥、白色硅酸盐水泥、粉煤灰硅酸盐水泥等则是特种水泥。说是特种水泥,也只是相对普通硅酸盐水泥而言,用于特定的或要求相对较高的场合。

比如矿渣硅酸盐水泥,耐热性好,可用于温度相对较高的混凝土工程中;火山灰质硅酸盐水泥,抗渗性好,可用于潮湿环境的混凝土工程;铝酸盐水泥水化热大,快硬早强,可用于冬季施工及紧急抢修工程;白色硅酸盐水泥主要用于建筑室内外装饰。

凭时人的技术,现下生产的大都是普通硅酸盐水泥,波特兰水泥是西方的叫法,实质上就是硅酸盐水泥。

特种水泥的需求量还没那么高,且人们本身也还没有把水泥根据适用性不同加以类别区分的意识。顾经不知道这些特种水泥,也是正常的。顾舒晗这么问他,简直就是在欺负人。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欺负了的顾经正满头大汗,嘴唇颤动个不停,显然被顾舒晗气得够呛。

“这位小姐说的这些水泥,鄙人也闻所未闻。”

一个身穿黑色中山服的青年男子出现在二人面前,他笔直地站在那里,整个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刀剑一般,给人以锐利之感,哪怕他脸上带着笑意,也稀释不了这种锐意以及他身上带着的肃杀之气。

这人约莫二十多岁,剑眉星目,五官出众,但当他出现在他人面前,最先被注意到的往往不是他出色的五官,而是他浑身的气势。顾舒晗只一眼便能判断,这人绝对不是个善茬子,只怕手下见过血。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身上佩着枪,一左一右地护卫在他身边。

见到这些人,顾经的嘴唇抖得更厉害了。

顾舒晗侧过身子正对着来人,并未露怯。前世作为航空航天工程师,不少军用机和民用机的设计者和参与制造者,她也与许多大人物打过交道,这种场面,还难不倒她。

“想必,阁下就是‘柏少’?”

直到此刻,顾舒晗才把‘柏少’与B市的政治家族柏家联系在一起。她敏锐地意识到,这件事,如果处理好了,也许是一个机会——一个搭上南方政府的机会。

“想必,这位就是刚刚接手这座厂子的顾小姐?先前,我们请顾政鸿顾厂长厂里的工人为府里铺筑了水泥道面,没想到,才过了大半年时间,水泥道面就出现了一条条裂缝。我父亲正因此发怒,说要追究顾厂长责任呢。”柏少见顾舒晗眼中毫无忐忑之意,又道:“刚才顾小姐的一席话,让我大开眼界。这项工程当时如果是顾小姐在监管,想必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吧?”

“虽然不知道前顾厂长接手的工程为什么会出这种岔子,不过,现在既然由顾某接手了厂里的事宜,必当对柏少有个交代。不知柏少可带了那些水泥的样品过来?”

柏少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人说道:“把那些水泥拿出来给顾小姐看看。”

“是。”一名保镖从身后拿出一个麻袋,就这么重重地砸在了顾舒晗面前。

饶是顾舒晗性子再怎么冷淡,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嘴角抽了抽。该说这保镖憨厚还是傻冒?她毫不怀疑,如果她解决不了水泥的质量问题,辛辛苦苦扛了一路水泥的保镖哥一定会用这袋水泥砸死她。

等这名保镖成功把水泥带到厂里,功成身退了,忽然发现,柏少和水泥厂的新厂长都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他不由摸了摸鼻子,奇怪地问道:“怎…怎么了?”

他在路上数过,出现裂缝的那些水泥全部都带来了,一块没少啊!

“……没什么,辛苦你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柏少拍了拍保镖的肩,保镖顿时咧着嘴,笑得可开心:“等回去之后,在姨父面前,你可要为我表功啊,哥。”

顾舒晗没理会表兄弟俩的大眼瞪小眼,走上前去拿起一块水泥细细地观察了一阵,然后放下,又拿起一块,如此反复几次之后,顾经便有些不耐了:“不知小姐可看出了什么名堂来?若是看不出来,小姐还是莫要逞能,早早放下水泥向柏少请罪的好……”

“你这人真奇怪,我哥都没急,你急什么?”那保镖颇有些憨劲儿,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全然不顾顾经的尴尬。

顾经被扫了颜面,却又因柏少之故不敢回嘴,只得悻悻然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这边,顾舒晗将多块水泥一一观察后,说道:“我大体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说起来,还要多谢这位……”她看向那位憨保镖,却不知该如何称呼,憨保镖见顾舒晗注意到自己,乐呵呵地开口:“我叫阮修明。”他看着顾舒晗的眼中颇为崇拜,他自己读书不行,便很是佩服那些能够学以致用之人。

“多谢这位阮先生,幸亏你将所有的样品都带来了,否则,我分析出的原因怕是会片面。目前看来,导致水泥破裂的原因主要有两点,一点是存放时间太久。”顾舒晗看向顾经:“你们听说柏家要用水泥,便早早地将水泥准备好,存放在库房中了,是也不是?”

“柏家要用水泥,自然要早早地准备好,否则,难不成等到柏总理要用水泥的时候找我们再急急忙忙地赶工吗?当时选好原料之后,柏家也是派人来查验过水泥质量的!”顾经皱着眉看向顾舒晗,显然怀疑她在捣乱:“若是小姐担心储存过程中被人动了手脚……这些水泥我们可都是派人好好保存着的,不可能被人为破坏!”

“我不是说有人人为破坏了这些水泥。水泥本身会吸收空气中的水分和二氧化碳,水化或碳化,丧失胶凝能力,从而导致强度降低。一般储存条件下,三个月后强度就会下降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六个月后下降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三十,一年后下降百分之二十五到百分之四十。你们生产的这些水泥,是储存了半年之后拿给柏府用的吧?”

顾舒晗拿起手上的一块水泥,说道:“这块断裂的水泥面上有车轮碾压的痕迹,显然是水泥道面强度降低之后承受不了荷载,才产生了裂纹。”

“原来竟还有水泥不能储存的说法,从前我倒是没注意过。”

“不是不能储存,而是对储存环境的要求比较高,成本也高,所以还是先存先用的好。”一提到这些东西,顾舒晗就变得十分认真,那双漆黑的眼眸中,仿佛溢满了光彩,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柏少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其实,他并不懂得关于水泥的知识,不过,他也可以看得出来,顾舒晗并非无的放矢。若不是进行过精密的实验测试,她不可能这样不假思索地报出这些精准的数字。看来,这位新来的顾小姐,还是有几分可靠的。他心中来了兴致,又问:“那么,导致这些水泥破裂的第二点原因又是什么?”

☆、第11章 机会

“软水浸蚀和酸类腐蚀。”顾舒晗说道:“这部分水泥腐蚀原因跟经车轮碾压而产生裂纹的水泥不太一样。敢问府中存放酸类的地方水泥出现的问题是否尤其严重?”

“是。厨房中存放醋的地方以及小妹的实验室里的水泥都出现了严重裂痕。”

“难怪……”顾舒晗说道:“水泥中存在有腐蚀成分的氢氧化钙和水化铝酸钙,且水泥本身不致密,有毛细孔隙。所以在有酸类、强碱和盐类的地方应该加做保护层。”

阮修明念的书不多,已经被顾舒晗绕晕了,只听懂了顾舒晗说得最后一句话。

“顾小姐,你真厉害。”他真心实意地称赞。大概因为他自己不懂这些,所以看到懂这些的人,便特别佩服。

“没什么,不过是些基本知识罢了。”顾舒晗看向柏少,朝着他郑重鞠了一躬:“抱歉,说到底,是本厂没能做好工作,才使得这项工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对此,作为新任厂长,我深表歉意。本厂愿分文不取,将柏府中铺筑了水泥的所有地方全部重新返工,不知柏少意下如何?”

“分文不取,重新返工?”柏少挑了挑眉:“你倒是个实诚人。”

“本厂在施工过程中出现质量问题,理应如此。虽不知前顾厂长在时是什么样子,但现在我是厂长,这就是我的规矩。”

“虽然你态度可嘉,不过,你又如何能笃定我柏家还会再相信你们厂?”

其实,在刚才的一番交谈中,柏少已经肯定了顾舒晗的专业水准,不过,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忍不住想要逗逗她,看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柏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她甚至不像是一个人,而像是一台最为严谨精密的工作机器。如果能够撕下她镇定的外壳,一定会很有趣,他想。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因为顾舒晗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如果是这样,我深表遗憾。本厂将退还柏家所付的全部施工款项,损失全部由本厂来承担。”

看着顾舒晗一本正经,从头到尾没有变过的表情,不知为何,柏少难得地生出了些探究之心。大抵是因为他接触到的要不就是活泼娇俏的新式女子,要不就是遵循旧制一心只想着相夫教子的旧式女子,还从未遇到过像顾舒晗这样,仿佛要把全身心都投入事业的女子。

“你这样天天绷着一张脸,不累吗?”

顾舒晗奇怪地看着柏少,仿佛惊讶于柏少会问这么个没有营养的问题。不过,他们有熟到可以随便闲聊的地步吗?

不管怎么说,现在柏少是她的顾客,顾客就是上帝,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或者太过刁钻的问题,她都理应回答。她想了想,说道:“我想,柏少在工作的时候,和我是一样的。”

在顾舒晗看来,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居然还这么一本正经地回答了。阮修明的肩膀颤了颤,他怎么觉得这顾小姐这么可爱呢?明明在涉及到工作的方面那么精明,在某些方面,又单纯得够可以的!她难道就没有看出自己坏心眼的表哥是在调侃她?好吧,自家表哥这么一本正经地问人家,害得人家郑重其事地当个专业问题回答,都是他的不对。

顾舒晗疑惑地看着阮修明像个筛子一样抖个不停,更是纳闷,觉得柏少和他手底下的人,都够奇怪的。

柏少最后还是接受了水泥厂返工的提议,由顾舒晗亲自监工,把柏家里里外外全部都重新弄了一遍,需要特别保护的地方加作了保护层。

令顾舒晗感到尴尬的是,顾舒晗第一次到柏家的时候,被误认为是柏少的女朋友,柏夫人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地嘘寒问暖,态度别提有多亲热了。

顾舒晗才刚过了十九岁生日,柏煜长她四岁,今年二十有三,曾有过一个未婚妻,对方跟柏家门当户对,是一位军-阀之女。基于双方家庭利益,两人早早就订了婚,后来双双出国留学。这位小姐回国后,不再满足于包办婚姻。为了追求真爱,更是在婚礼前夕与情人一起私-奔,令柏家丢尽颜面。

后来柏家势大,那家则逐渐没落,提起这件事的人也少了,即便说起这件事,也多是嘲讽那位小姐有眼无珠。可自打那以后,柏煜就对女人提不起什么兴趣,逢场作戏有,可多是嘴上花几句,真正看得上眼能领回家的却一个也没有。眼看着儿子老大不小仍没有成家的念头,柏夫人急得不行,可前一桩失败的婚事就是她帮着定下的,心中本就有愧,这时候也不敢再狠逼儿子了。

现在柏家也不需要联姻了,柏夫人也不求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出身高门了,只要是个好人家的孩子,且得她儿子欢心就好。因此,见儿子亲自领了顾舒晗回来,柏夫人才会这么激动,以为儿子终于开窍了,打算定下来了。顾舒晗生得好,且一看就是洁身自好的女子,若儿子喜欢她,柏夫人自是不会反对的。哪知一问,顾舒晗只是来监工的,且又结过婚生过孩子,柏夫人顿时又恢复了恹恹的状态。

顾舒晗倒是松了口气,被柏夫人那样抓住问一通问题,真是让人感觉吃不消。况且她本就与柏家人不熟,更是尴尬得不行,好在后来就没怎么碰到过柏夫人了。

柏家人口不少,虽然顾舒晗和她的施工队伍多是在室外干活,很少进室内,但也基本见全了。柏总理娶了一位正妻,三房姨太太,柏夫人生了一子一女,分别是大少爷柏煜和三小姐柏姝,三房姨太太中,大姨太秦氏生了大小姐柏娇和二少爷柏骥,二姨太李氏生了二小姐柏婉和五小姐柏嫱,三姨太赵氏生了四小姐柏婧。

两位少爷都成年了,有各自的工作,小姐中除了已嫁为人妇的大小姐柏娇外,最大的二小姐柏婉也才不过十七岁,每日要出去读书。柏夫人常会出去交际,倒是三位姨太太,成日呆在家中。

人多,官司也不少,几位姨太太和下面这些小姐们之间关系不太和睦,总要别些苗头。大姨太秦氏对柏夫人也颇有微词,不过碍于柏夫人的手段,当着面时还是对柏夫人恭恭敬敬。

每当这些时候,施工队伍就开始装聋作哑,当作什么都没看到。顾舒晗由衷地希望,她们不会因为撞见了柏家内宅的某些阴死而被灭口。好在柏家姨太太和小姐们还有些分寸,只是拌个嘴,互相讽刺几句,知道有外人在,并不敢做十分出格的事儿。

来的次数多了,顾舒晗还碰到过一次柏总理。

柏总理看着颇有文人相,很是斯文,只是比文人魁梧壮实得多,一双眼中满是睿智的光芒。他对于顾舒晗等人的施工模式颇为赞赏:“顾小姐年纪轻轻,没想到接手厂子之后,做的倒是比前顾厂长还好些。如果外头那些厂子都要顾小姐这种施工态度和专业素养,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是在赞扬顾舒晗,但他却愁眉不展,显然是碰到了什么问题。

柏煜小跑几步上前,附在柏总理耳边说:“父亲,不行,陈家刀坊生产出的刀,只能拿来做普通的农具,砍到硬石就卷了边。若是用来做军刀,怕是不成的,秦伯伯可要伤脑筋了。”这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所以柏煜并没有刻意放低声音。

民间打造兵器的匠人锻造出的刀原先还看得过去,可与如今国外最先进的钢刀比,就算不得什么了。毕竟冶炼技术有限,打造出的多是生铁刀具,连钢的标准都达不到,更别提优质钢标准。生铁硬而脆,虽能伤敌,在交锋之时却也极易被钢刀所折。

上了战场武器质量的好坏便是性命攸关,自然马虎不得。

柏总理拍了拍柏煜的肩:“再去找找,务必要找到能够生产出好刀具的厂子。实在不行,就买了好钢材咱们自己找人锻造,底下人在下边拼命,总要有称心合意的武器才好。如今,我们南方政府是个什么情形,你也知道……最近也有人在劝我,跟那些洋鬼子服个软。可他们怎会知道,不是我不想服这个软。那些洋鬼子最会得寸进尺,一步退,步步退,哪里还有什么独立和主权可言!”他拿着烟卷,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我偏不信这邪,我就不信,没了那帮小洋鬼子,我们就什么都干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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