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过了一会，白朔语重心长道：“你们现在要考虑的是自己会不会被人拐走，其他事情长大再说。”

　　“好吧。”发现白朔并没有采纳自己意见的想法，白乐有一点点失望，不过很快被其他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白朔唯恐他再说出什么神奇的言论，好在没有，因为锅里的葵花籽炒好了。

　　炒好的瓜子，对经常啃向日葵的黑土部落成员来说都是美味的小零食，更不用说部落里这些连葵花籽都不知道的幼崽。

　　白朔分零食的时候，幼崽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到白朔给自己两把，给那几个陌生的羽族一把，心情就高兴了。

　　果然，白朔最喜欢的还是他们！

　　很快，幼崽们这边响起了嗑瓜子的声音。

　　几个亚成年看幼崽们没再用刚才的眼神看自己，悄悄松了口气，手心都快出汗了，不知道要做什么，干脆也跟着嗑起瓜子。这熟悉的声音让他们又想到了路上的时光。

　　在东西被别人抢走，队伍里的成年羽族不能飞的时候，他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没有成年羽族保护的亚成年，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但是换盐队其他成员还受着伤，只靠剩下的叶菜和黑团团连力气都没有，更不用说恢复伤口。

　　最后，几个亚成年羽族决定趁着成年羽族不注意悄悄去集市上换东西。

　　他们是幸运的，顺利找到了集市的方向，没有因为迷路浪费体力。

　　只是幸运没有一直眷顾他们，在即将落地的时候，旁边有个同样去集市的队伍突然故意攻击他们，仓皇中，几人不甚熟练地落了地，结果灰来手臂受伤。那个要攻击他们的队伍笑着走远了，那群人并不缺食物，也看不上几个惨兮兮的亚成年带的食物，只是想吓唬一下他们，觉得好玩。

　　好不容易在集市角落里找了个位置放下东西，一群人又被其他人奚落，有人故意把他们的摆出来的叶菜踢来踢去，而对方看起来比他们健硕，几人只能忍着。看到白巡带着几个羽族出现的时候，几人内心是慌乱的，白巡身体健壮，他们六个人加起来都打不过，更不用说白巡身后还有好几个人，一看就是同一个部落的。

　　让几人意想不到的是，白巡竟然买了他们的东西，给的盐还比他们预想的要多。

　　拿到盐后，几人就想着休息一下赶紧回去找首领和族人，有了盐，即便吃叶菜，也能让人稍微恢复点力气，即便不能把伤养好，也能挣扎着飞回去。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又遇上了白巡等人，稀里糊涂地就加入了对方的部落。一路上几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昨晚进了这个对他们来说完全陌生的部落，脑子才算清晰了一点。

　　几天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们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只有被白朔分瓜子的时候，脑子才算放松一些。

　　亚成年们磕着瓜子，幼崽们也磕着瓜子，两边虽然没有交流，但气氛比之前好了很多。

　　另一边，成年的羽族也在互相打量，百羽部落的羽族对部落有陌生面孔出现早就习以为常了，每年部落都能增加几个新面孔，有人在部落待一段时间，因为相处起来不如意选择离开，也有相处融洽一直留在部落的。

　　只是在这之前，一次最多也只有十几个人加入，昨天一下来了这么多，据说还有一批人还在原来的部落，百羽部落的人就比较好奇了。

　　灰明此时正在和花永商议黑土部落里剩下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花永的意思当然是越快越好，作为首领，部落里的工作，他是除白朔之外最清楚的，知道人多了，部落里储存的食物就更多。

　　但灰明的意思截然相反，他想在百羽部落观察一段时间，先看看能不能适应。

　　灰明：“我们可以先把食物送来，部落里剩下的族人和幼崽最后过来。”

　　花永思索起来，他知道灰明的顾虑，如果换成他，乍然加入一个不熟悉的部落，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带过来，只是如果晚些过来，不参与种植工作，部落里收获的食物，可能就和新加入的成员没关系了。

　　强行让灰明把剩下的人都带来影响两边的关系，毕竟他们虽然救了黑土部落，也不代表黑土部落一定要加入他们部落。任由黑土部落决定过来的时间，又会耽误部落的工作，总不能到了雨季雪季他们吃食物，让黑土部落过来的成员干看着。

　　花永左右为难，总觉得怎么做都不对。毕竟之前虽然也有过主动招揽，但那时候人少，而且对方来不来都不影响，现在他们部落需要人。

　　想来想去，花永决定找外援。

　　……

　　白朔听到了花永的纠结，思索了一下，突然问起一件事：“花永叔叔，他们是不是没去过养殖区和种植区？”

　　花永点头：“没去过。”养殖区那边，只有在那里看守的羽族才能自由出入，其他人想去养殖区，都要通过白朔或者他的允许，因为那边猎物多，就算危险的猎物都在坑里，也不能大意。至于种植区，白朔种的许多植物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因此只有白朔让他们去了，他们才会过去看。

　　闻言，白朔开口：“你带几个伤势比较轻的去看看养殖区的猎物，再带他们去红根果那边看看。”

　　至于小麦之类的，和水稻一样，在大部分人心中只是吃起来味道不同的叶菜，就不用去看了。羽族需要的能量多，只靠叶菜是完全不可能支撑他们度过雨季和雪季，所以在他们心中，论填饱肚子，只有猎物最重要。至于红根果，虽然不足以和肉食相比，但它的产量高，只要那群人中有人认识红根果，就知道那大片的红根果苗代表着什么。

　　花永明白了白朔的意思，点头去找灰明，然后带着灰明、几个亚成年羽族和三四个伤口在胳膊上不影响走路的羽族，去参观部落的养殖区。

　　从养殖区和种植区回来后，灰明变得比早上沉默了许多，一言不发地思考了好久，然后去找黑土部落另外两个成员，三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个上午，灰明再次找花永。

　　花永刚分完盐，这次换到的盐多，但白朔说了要留出一部分做肉干等食物，因此盐不是全部发下去，而是和以前一样，只拿出来一个背篓分给族人，剩下的那些本来要放到彩林看管的那个山洞，但是花永比较了一下两个山洞里面的环境，最后决定放在白朔那里，反正这些盐还有一部分是白朔的，白朔以前做的事情让他认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白朔消耗的东西，总能给他们带来更好的。

　　这边忙完，听到灰明叫自己，花永就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顺便把白朔叫上，他有时候想不到的地方，白朔能想到，帮他补充。

　　白朔正指挥一群幼崽把带回来的种子摊开晾晒，听到招呼走了过来，看灰明的脸色，就知道对方已经考虑清楚了。

　　果然，这次灰明没有像早上一样问能不能晚些过来，而是认真询问：“你们真的打算收留我们部落吗？”

　　花永：“那当然，不然把你们带回来干什么？”

　　灰明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实话实说：“我以为，你们想要部落里的食物……”

　　白朔：“……”

　　见过了百羽部落的养殖区和种植区，知道百羽部落并不缺食物，灰明现在是彻底放下了这个担忧，心情也没有早上那么沉重了，干脆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

　　“你们是带着三个幼崽找到的我们，还有三个幼崽在你们手中，你们部落一路上那么喜欢吃黑团团，我们就以为，百羽部落是打算用三个幼崽威胁我们跟着你们，再用我们威胁部落，让我们的族人把剩下的食物全部送来。”

　　这就是灰明最初没有答应早早把所有人都带来的原因，现在有二十多个人在百羽部落，部落里的人肯定会用所有的食物换他们，但如果整个部落都跟着过来了，当食物全给百羽部落的时候，他们怎么逃脱？

　　灰明甚至想过，百羽部落会把他们部落的幼崽全部扣下，让成年羽族回去寻找食物。

　　从昨晚到天亮，灰明一直没有休息，不断思考怎么办，最后想到的方式就是拖延，先把部落的食物送过来，他们再想办法寻找更多的食物，宁愿每年给百羽部落食物，也不能把幼崽交给他们。

　　直到早上，看到百羽部落的物资，灰明才发现自己想错了，而且错得十分离谱，百羽部落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猎物，还有无数珍贵的彩器，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们部落那一点不起眼的食物？换个角度说，就算百羽部落想吃黑团团，随便拿一头猎物就能换许多年的，根本不用专门把他们带过来。

　　于是乎，想明白这点的灰明既高兴又内疚，误会了百羽部落，这才开始认真考虑起什么时候把留在部落那些成员接过来。

　　白朔听明白了，在看到百羽部落的财产之前，灰明一直觉得他们是骗人的。

　　一大早刚给幼崽们讲完不能跟着陌生人走的白朔一时沉默，合着转来转去，是他们差点成为人贩子？

　　花永也反应过来了，心情说不上好，任谁被人误会都会生气，不过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到后面灰明的道歉也就不生气了，只是奇怪：“既然你们在路上以为我们是威胁你们的，为什么不找机会逃走？”

　　一路上，他们为了赶路缩短了休息的时间，但也不是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除了那几个装盐的背篓旁边一直有人守着，其他地方根本没人管，黑土部落的人只要不靠近盐，他们就不干涉对方的行动，一群人完全有机会逃跑。

　　“能跑去哪呢。”灰明苦笑着摇摇头。

　　白朔想起了前几天灰念提起的黑行部落，明白了灰明的心情，也更加理解灰明等人为什么会多心了。

　　他们部落很需要帮手，这点他和花永都清楚，在了解到黑土部落的情况后第一反应是能招过来帮忙。但是这副态度在常年被其他部落算计的灰明眼中，就有些过了，他们越热情，灰明越担心他们另有所图。

　　虽说他们确实另有所图，但这个图差距太大了。

　　白朔主动解释：“我们部落从两个月前开始种植，从一个月前开始养殖，开垦的地方多，部落里的人手不够，所以才希望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人多了，种的植物多，猎物吃得好，等到旱季结束，收获的食物就越多。”

　　想了一下，白朔又补充道：“如果你们不放心，我们可以进行合作，我雇佣你们帮我们工作，地方我们给，方式我来教，种出的食物，你们自己拿一半，我们拿一半，养殖的动物也是，等旱季结束，你们可以带着这些食物离开。”

　　大部分羽族和兽族最害怕的就是雨季和雪季，这两个季节中的危险不只有饥饿，饥饿带来的后续影响才是更加致命的。缺少食物容易生病，幼崽死亡率高。幼崽死亡的原因除了饥饿和疾病，还有一种更加让人不寒而栗。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幼崽也会成为食物，有时候，甚至不只是幼崽。

　　百羽部落没有这种情况出现，只是白朔了解自己的部落，不代表其他人能够无条件的信任他们。特别是有些部落，首领的命令在雪季也不好用。

　　白朔给出的方案，基本上直接解决了这个担忧，旱季结束，黑土部落的人带着食物离开，不管百羽部落雨季雪季缺不缺食物，都不会威胁到他们的安危。

　　灰明听着白朔的话，忍不住想象了一下白朔描述的场景，如果真能把收获的东西给他们一半……到时候带着食物，就算找一个偏僻的、没有食物更没有其他部落的领地，他们也能度过雨季和雪季，等明年生长季开始的时候再来帮忙……

　　这比他们之前的预计的情况要好很多，灰明看看白朔，又看看没有反驳白朔的花永，一口应下：“好，我答应你们，明天就去把部落里的人带过来。”

　　“好，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随时欢迎黑土部落加入。对了，幼崽也能干活。”白朔指了指正在翻水稻幼崽，“幼崽们的工资是零食。”所以不用担心他们部落吃幼崽。

　　灰明看着那群比自己部落的幼崽胖了一圈的幼崽们，面露艳羡，如果他们部落的幼崽也能这么健康该多好。

　　等灰明离开，花永才问白朔：“白朔，这么合作我们部落不亏吗？”他们部落的幼崽也帮忙，才只能拿到十分之一的食物，白朔教他们这么多事情，也只拿十分之一，黑土部落过来帮忙，无论土地还是种子，都是他们部落的，但收获要拿走一半，花永总觉得自己部落亏了，刚才顾忌灰明在，没有问出这个问题，现在能问了。

　　“不一样，花永叔叔，我们部落生产的物品，一大半都是要大家一起分的，做陶器的能分到食物，养猎物的能分到陶器和叶菜，但是他们和我们合作，这些属于部落的福利就没有了。”这就是加入他们部落和选择合作的区别，加入部落，收获大部分属于部落，自己只能拿到一小部分，但拥有一些额外的福利。选择合作，只有劳动所得。

　　花永想想部落里的陶器和各种食物，点点头，明白了，这么一想，还是觉得加入他们部落会生活得更好。

　　另一边，和族人提起合作的灰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到底是直接加入百羽部落好，还是选择和百羽部落合作好。

　　而白朔，跟花永说了一声后就去养殖区挑猎物了，换回来这么多盐，先做个哞哞兽肉干给大家尝尝，鼓励一下大家，毕竟接下来几个月，还要为了储存食物而奋斗。

　　至于黑土部落最后的选择，他是一点不用担心，只要他们部落发展得好，将部落福利提上去，就不愁对方不心动，退一步说，就算到时候对方还是选择合作，他们也没有任何损失，种子、地、肥料换回一半的果实，也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无论怎么选择，结局都是双赢。

第30章

　　白朔给出的两个选择，无论黑土部落同意哪一个，对两个部落来说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他们部落的领地多，空地也多，就算再来两个部落也有地方种，用他们种不过来的土地和种子，再教一下种植养殖技术，他们能拿一半成果，或者增加上百成员，哪个都是好消息。因此在把想法告诉灰明后，白朔就把这件事放到了一边，他要趁着现在人多，把肉切出来。

　　制作肉干，其他工作都还好，就是切这一步太麻烦，如果只是切一块两块还好，切整整一头哞哞兽身上适合做肉干的部分，全靠他们一家，就算把手累断了都切不完，今天可是难得的机会，因为分盐，采摘队和狩猎队的成员都在，这些人力气大，切起肉来更是毫不含糊，白朔一人分了一大块，让他们把肉切成条。

　　切好的肉用盐和葱腌制，从集市上换回来的姜和孜然虽然也是调味品，但数量太少，白朔还不舍得用，这次种下去雨季之前收获，到时候就能随便用了。

　　切肉这项工作比较简单，只要力气大就好，黑土部落一些胳膊没受伤的人也能帮忙，加入换盐队的都是身体健壮的人，这些人在连续吃了几天食物后精神了许多，即使才过了两三天，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和第一次见面时的病恹恹判若两人。

　　成年羽族跟着切肉，几个亚成年羽族，白朔让他们给自己帮忙。百羽部落的亚成年平时需要跟着采摘队采摘食物，这几人一时半会融入不进去，刚好白朔这边也有一些需要力气的工作幼崽不能做，顺便再教他们做做饭。

　　白朔带他们去看那些砖块，现在不但砖窑烧砖，烧制陶器的时候一些放不下陶器地方也会放点砖坯，前前后后攒下不少砖块，这些砖块有的质量好，可以盖建筑物，有的只能用来垫锅底。

　　黑土部落平时用的石头也和之前的百羽部落一样，是在河边或者山上敲下来的，拿回去后自己再进行打磨，从来没有见过大小样子完全相同的石头，而是这么多石头堆在一起，顿时惊住。

　　白朔没给他们太多惊讶的时间，先带着几个人去建造灶台。

　　白朔选了一处空着的位置，一排下来盖了八个灶台，因为有砖块，所有的灶台大小都是一样的，盖好后，又用木头和树叶搭建了一个避雨棚，这样下雨也不耽误做饭。

　　黑土部落的成员和他们部落不一样，他们自己部落的人是一家或者几人一个山洞，而黑土部落是所有人住三个山洞，因此需要集体做饭，因为山洞里的人多，山洞口也不能随意生火堆，空气不流通太危险，因此这样比较合适，至于他们部落的族人，暂时还是和之前一样，以家庭为单位。

　　灰念等人别的不说，力气这点上还不错，而且因为刚到了陌生地方的原因，十分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幼崽们被几个亚成年刺激到了，干起活也更加卖力，用行动让白朔看到他们的努力。

　　白朔自然不会忽略幼崽，挨个表扬，一早承诺的小鱼干也没有忘记。

　　得到了夸夸和奖励，幼崽们顿时高兴起来。

　　白朔也高兴，实在是太好哄了。

　　当天晚上，白朔让大家把腌制好的哞哞兽肉挂在通风的地方，他选了放东西的那个山洞旁边。在山上山下种满薄荷等蚊虫不喜欢的植物后，不但蚊虫少了，附近还有股淡淡的香味，不用担心会有小虫子，而且山下随时有人看守，很安全。

　　晾晒哞哞兽肉的时间，白朔也没有闲着，将水稻、向日葵、姜、孜然和这次遇到的一些能用的草药全部种植或者育苗。从开始种植植物，部落的族人平时磨爪子或者想活动一下就会去开垦新的土地，保证随时可以种植。

　　种植任务重，只靠部落里的幼崽就不行了，白朔和首领商量了一下，把他们部落的亚成年也留在部落，这样两边还能熟悉一下。

　　白朔带着一群幼崽和两个部落的亚成年种水稻的时候，乌苍带着部落的几个人跟着灰明去了黑土部落，离开前，一群人拿了一大堆背篓。

　　乌苍离开，山下那个山洞只剩下一个乌焰。就算山下有人守着，幼崽住一个山洞也不合适。

　　一般情况下，如果幼崽父母有事都不在部落，就会把幼崽交给亲近的羽族照顾，但乌苍乌焰是除了黑土部落成员外最后加入部落的，没有亲近的羽族，那只能找关系好的。乌苍每天除了捕猎就是在山下烤肉，和整个部落的人交流都很少，既然乌苍那边找不到关系好的，花永就把乌焰安排给白巡白允，让他们两个帮忙照顾。

　　乌焰对谁照顾他都没有意见，他甚至表达过可以自己住，只是这个想法被花永否决了。

　　“幼崽必须住在有成年羽族保护的地方。”花永不容置疑地说道，就算他们部落很安全，也不能让幼崽自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