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白巡为了让乌焰和自家幼崽作伴，将他们的物品拿出一部分交给白良带，他带着两个幼崽加剩下的物品。

　　白朔心惊胆战地看着父亲分物资，总觉得白良能干出不小心把行李丢了的事情。

　　好在幼崽羽形比起成年羽族来不值一提，白巡很快收拾出来一个能够容纳两个幼崽的空间。

　　这下幼崽路上就不会无聊了，老父亲欣慰地想。

　　白朔对这个位置还挺满意，抬起翅膀戳戳旁边的乌焰。

　　乌焰转头看他，虽然和第一次见面时是一样的眼神，但白朔现在不害怕了，指了指旁边的零食，提醒乌焰吃点水果。

　　刚才只顾着问来龙去脉了，乌焰还没来得及吃东西他们开始赶路了，不然天黑之前到不了下一处休息的地点。很多羽族夜间的视力都很差，因此晚上要特别小心，以防遇到抢夺物资的人。

　　乌焰看看那些零食，将两个红顶果推到白朔面前。

　　白朔一愣，还要他帮忙剥？

　　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短腿，觉得乌焰这个要求有点强鸟所难，不过看在他们是好朋友的份上，还是帮忙了。

　　他用羽形吃水果时只需要啄开一个小口，但乌焰的羽形比他大，白朔多啄了几下，开出一个稍微大点的口子，催促乌焰快吃。

　　乌焰愣住，反应过来后小声啾啾两下，表示让白朔自己吃。

　　白朔恍然大悟，他就说乌焰不是那样的幼崽！

　　最后两个水果都进了白朔的肚子，乌焰看着他毫无起伏的肚子，有些疑惑，怎么还是和刚才一样，一点都没胖，东西吃到哪里去了？

　　而白朔已经吃饱了，本来想靠着后面的兽皮睡觉，但看看旁边的乌焰，眼中闪过向往。

　　羽毛可比兽皮舒服多了。就算阿姆尽量给他找了柔软的兽皮，但这时候的技术在那里，加上平时抓的猎物本身也不是什么毛发柔软的品种，因此兽皮也只有遮挡能力好这个优点，论舒服，还是羽族自身的羽毛更舒适。

　　之前在部落一直睡在哥哥和弟弟中间，每天都是一觉睡到天亮，被毛茸茸的两团包裹着，温暖舒适，现在没有哥哥和弟弟，阿父也在外面飞，但是……

　　乌焰察觉到他的目光，低头看看自己，疑惑地啾啾两声。

　　乌焰不喜欢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羽形，也不想让人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部落的时候，即使在乌苍面前，他都没有用羽形说过什么，然而现在和另一只幼崽一起，还都是羽形，只能降低声音，确保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

　　白朔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片刻后，乌焰一动不动，怀中是一只小号的雪白幼崽。

　　乌焰屏住呼吸，怕吵醒白朔。只是想着想着，他也有了困意，闭上眼睛，遵循本能睡觉，不过睡梦中依旧提高警惕，一旦有风吹草动，立马惊醒。

　　幼崽时期的羽族需要大量睡眠，所以部落里的幼崽起床时间要比成年羽族晚很多，最近为了准备路上需要用到的东西，两只幼崽都没有睡好，于是一路上，除了吃饭，两只一直窝在背篓里睡觉。

　　白巡最初还担心两只幼崽不习惯，结果每次停下休息的时候，自家幼崽都睡得正香，另一只幼崽也挺精神，也就放心了。

　　白朔睡得香是因为周围有熟悉的气息，而且毛茸茸的十分暖和。

　　乌焰的感觉比较新奇，除了身旁一直有白朔，还有就是他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赶路。以前乌苍带着他到处飞，每次都是把他随便往背上一扔，也不管他能不能抓得住。乌焰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全，可以说要不是出发前一天晚上他忙得太晚，白良拿起背篓时他就能感受到不对，可惜没有如果。

　　因为队伍里有两个幼崽，一路上大家十分小心，距离集市越近，一群人越紧张。

　　好在集市内相对较为平静，毕竟大家都是为了换物品而来的，谁也不想一年两次的集市莫名其妙结束，因此任何人在集市上动手打架，都会被其他人阻拦。

　　为了让白朔方便观察外面，白巡的背篓上有几个小小的“窗户”，白巡在背篓顶部又盖了一块兽皮，这样背篓里面是黑的，他能看清外面，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

　　白巡怕背着背篓不安全，因此在变成人形后，直接把背篓拎在手里。

　　白朔总觉得他阿父这动作有点莫名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透过小窗往外看，能看到不少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东西，有的是兽皮，有的是用藤蔓捆起来的肉，还有直接提着半只猎物走的。来回行走的这些人，大部分是几个人一队，而人多的，一般拿的物资也多，会找地方放下物资等别人来换。

　　白朔以为他们部落也会找个位置停下，然而事实上是首领带着队伍直奔中间一个被很多人围起来的队伍。

　　走近后，白朔闻到一股淡淡的鱼腥味，猜测应该是海边的部落。

　　果然，白朔刚猜到这个可能，就听到前面围着的人中有人问。

　　“海丹，今年的盐怎么这么贵？以前一碗肉能换一把盐，现在只有半把。”

　　紧接着是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

　　“今年海神发怒，淹了很多部落，盐只剩下原来的一半。”

　　白朔心中一沉，这不是个好消息，他原本想多换一些盐，改良一下部落伙食的同时研究一下腌菜等比较耐储存的食物，盐的价格高，代表今年能换到的盐不会太多。

　　不过白朔很快就想起来了，他们部落还带来了不少陶器，就算肉能换到的盐不多，也能用陶器换一些，还不至于不够吃。

　　正想着，白朔就发现自己转移了位置，他们部落的队伍好像没有继续往里面挤，而是往人少的地方走。

　　终于，一群人走到了一处没人的位置，白朔听到花永的声音。

　　“盐贵了，你们觉得应该怎么换？”花永问。

　　白巡：“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换成盐，留出我们需要的盐，剩下的拿去换其他东西。”这是路上他家幼崽说的方式。

　　“那白朔要换的东西……”花永迟疑，盐贵了，多余的盐恐怕换不到太多东西，白朔专门来一趟，就是为了给部落换更多有用的食物，这次好像换不到多少了。

　　“白朔说盐要紧。”白巡重复着幼崽早上说的话，掀开背篓，又跟自家幼崽确认了一遍，“朔，还是先换盐？”

　　白朔点点头，盐不仅是他们部落需要的物资，来这边的部落一大半都是为了换盐，而且现在盐贵，往后肯定会越来越贵，因为盐的产量减少了，需求量没有变，供小于求，价格只会节节攀升。

　　现在能换到盐，过两天就不一定了，一旦有盐的部落离开，集市上盐的数量减少，一些平时会接受用其他物品换东西的部落也会改为只要盐。

　　一群人商量好，花永带着白巡外加另外两个羽族重新回到集市，剩下的人依旧在集市外面等着。

　　几人找那个叫海丹的少女，告诉对方他们部落有彩器，要换盐。

　　本来面色不怎么在意别人说什么的海丹听到有彩器，神情立马变了，带着花永等人去找他们部落的首领。

　　海羽部落的首领是一位大概五十岁的女人，脸上沟壑明显，在这个四十岁就算是老人的时代，对方可以称得上是长寿了。

　　听到海丹提起彩器，这位名为海娅的首领脸色微微一变，等看到花永拿出的彩器时，脸上闪过惊喜，不过很快就掩饰住了，开口道：“你们有多少彩器？我们都要。”

　　闻言，花永没有说自己带来的彩器的数量，而是问一件彩器能换多少盐。

　　海娅思索了一会，回答：“彩器多大，就给你们多少盐。”

　　聚精会神观察的白朔听到这句，后悔极了，早知道把部落几口大缸烧出来，他们就可以直接晋升为盐大户了。

　　因为过于后悔，白朔直接站了起来，他本来窝在乌焰背上，这一站脚下不稳，没能维持住平衡，呲溜一下滑下去。

　　乌焰反应很快，展开翅膀接住他，翅膀碰到背篓，发出一道细微的声响。

　　提着背篓的白巡听到了，以为幼崽对这个比例不满意，不大不小地咳了一声。

　　白巡本意是想提醒花永等等再谈，然而他的声音让另一边的海娅误会他嫌少，而且生气了。

　　彩器对其他部落来说，是一种珍贵的烹饪工具，但对长居在海边的他们来说，彩器用来盛放盐，要比其他容器好很多。

　　这次海神发怒，他们部落能保存下来一部分盐，就是因为以前换到的彩器。将盐放在彩器中，再用兽皮捆紧彩器，就算被海水淹没，等海水离开的时候里面的盐还是好的，但用其他容器装的盐，要么盐没了，只剩下容器，要么连带容器也不见了。

　　对方的彩器他们一定要留下，海娅思索片刻：“除了彩器换到的，我再给你们三碗。”

　　花永面上没什么表情。

　　白巡低头，打算透过缝隙看看幼崽的态度，可惜他刚才为了保险，把上面盖得太严实，白巡晃了下背篓，想提起一半仔细看。

　　这动作在海娅看来和转身要走没什么区别，海娅猛地站起来：“再多给你们彩器的一半，不能再多了，今年剩下的盐很少，我们还要换食物，食物不够，下一个集市就没办法带来盐。”

　　花永缓缓呼了口气，让自己放轻松，僵硬的点头：“行，你们带着盐跟我们去拿陶……彩器。”过于激动差点把他们在部落的称呼说出来。

　　海娅看着他们几个：“我们不能直接去你们部落的地盘，你们带着彩器来集市，我们把盐给你们。”

　　“不行，这么多盐，其他人会盯上我们部落。”虽然震惊于陶器能换到的盐的数量，但花永还记得要为了自己部落的安全着想。

　　海娅犹豫。

　　“我们不会抢你们的盐，我们部落每年都会来换盐，抢一次，以后就吃不到盐了。”花永解释，只有海边几个部落有盐，没人会傻到得罪海羽部落的人，就算那些想不劳而获的人，大部分也只会去抢其他部落的食物，很少直接去抢盐的，得罪有盐的部落就是得罪了整个神佑大陆大部分部落。

　　海娅思考了很久，这才同意他提议：“可以，我跟你们过去。”

　　于是一群人带着足够的盐，去百羽部落落脚的地点。

　　大部分羽族都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因此每个部落找的位置都十分隐蔽，用十件陶器换了两背篓盐后。一群人换了个位置，确定周围没人，花永抱着那个装盐的背篓，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白朔变成人形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花永的神情，一时语结。

　　不过正事要紧，白朔提醒：“花永叔叔，我们还要找其他部落换盐。”一个背篓能放两件陶器，他们这次有十个人拿了陶器过来，因此陶器总量是二十件，刚才只拿出一半，另一半要再找一个盐多的部落。

　　花永回过神，点头道：“对对对，大家休息一下，马上去换剩下的。”

　　不过白朔没想到今天阿父的表现这么好：“阿父，你竟然会讲价！ ”之前他还担心自己部落吃亏，毕竟现在这个时代的集市并没有统一的定价，换多少全看双方要价。为了防止部落把陶器低价卖出去，他专门设定了暗号，价格不对他就在背篓里弄动静，今天海娅最初给的价格他都挺意外了，原来还能再高点。

　　白巡一脸迷茫：“不是崽你不满意吗？”他家幼崽敲了背篓的。

　　白朔：“啊？”

　　乌焰想起了什么，小声提醒白朔：“好像是我的翅膀碰到背篓了。”

　　白巡意外：“乌焰敲的？我还以为是你。”白巡完全忽略了另一个幼崽，听到声音就以为是自家崽提醒他提价。

　　白朔：“……”这乌龙闹的。

　　不过盐多了，对部落来说是一件好事，他们部落的老人不用靠猎物的血来补充盐分了。

　　休息了一会，花永再次去了趟集市，因为有了第一次用陶器换盐的经验，这次比刚才还要顺利，用另外十件陶器换了两背篓盐。

　　剩余的物品就是背篓、篮子以及熏肉了，这次不是花永带人去的，而是另外几个和白巡年龄差不多的羽族，这些物品能换到的盐数量不多，不需要这么多人，反而是刚换到的盐需要有人盯着。

　　等部落里的物品都换成盐后，白巡身后背着盐，拎着装了两个幼崽的背篓去找白朔需要的东西，为了安全，也为了等会有人背东西，喊了四个羽族跟着。

　　虽说白朔不能说话，但作为老父亲，白巡十分了解自家幼崽喜欢什么，那些被人围起来的地方看都不用看，就看那些没人理会的地方，最好是一些看起来就不怎么好吃的叶菜。

　　也不知道他们家幼崽怎么会喜欢这些东西，白巡叹了口气，不过既然幼崽喜欢，今年部落又用陶器换了盐，换一些也没事。

　　白朔不知道阿父的想法，他正在从小窗里看别人面前摆放的东西，烤肉之类的看完直接忽略，重点关注种子。只是在背篓里的视野范围太小，只能看到一部分，白朔叹气，寄希望于阿父能多观察一下周围。

　　走了大概几分钟，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几个瘦瘦弱弱的青年面前摆放着一堆植物。

　　白巡停顿了一下，这东西长得好像他家幼崽平时宝贝得不行的小麦。

　　白巡若无其事般走过去，问：“这些是什么？”

　　几个青年似乎也没想到会有人过来，看到白巡和他身后的羽族后，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来抢东西的，但他们真的没什么东西可抢了，又怕得罪对方被打，老老实实回答：“叶菜，煮着吃比其他叶菜更香。”

　　白巡蹲下，拿起几株观察，时不时看看自己身边。

　　几个羽族看他这意味不明的动作，更害怕了。

　　白朔看清递到近处的植物，一喜，水稻！立马把这株勾进来，表示喜欢。

　　白巡大手一挥：“要多少盐？”

　　看他抬手，一个青年捂住自己的头，喊道：“都给你都给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