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白巡任劳任怨地做着自家幼崽要求的事情，在部落的时候还是以往一样，只有同队伍的其他羽族体会到了变化，白巡抓猎物时越来越凶猛，活像几天没动手突然看到了猎物。

　　在白巡练习了四五天后，白朔没再继续找新的道具，而是直接绑了一头小哼哼兽。

　　“今天吃小哼哼兽？”白巡心情一下就好了，决定单方面原谅自家幼崽的行为，小哼哼兽的味道比大哼哼兽香多了，看来幼崽还是心疼他的。

　　丝毫不知道自己阿父生过气的白朔：“……”不是想吃小咯咯鸟就是想吃小哼哼兽，羽族心里大概没有除了吃以外的事情了。

　　但这只小哼哼兽真的不是用来吃的，在自家阿父期待的目光中，白朔摇了摇头，跟阿父解释起什么叫割骟。

　　白巡大惊，不可置信，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又问了一遍：“朔，你刚才说要割什么 ？”绝对是他听错了，绝对！

　　白朔当没听到，继续说：“弄完之后哼哼兽的肉质就会变得更好吃，不会像公哼哼兽一样有味道。”

　　闻言，白巡立马拎起小哼哼兽，另一只手去拿刀：“再说一遍怎么割。”

　　白朔连忙拦住他，去拿自己准备好的用具。

　　狩猎队喜欢抓母哼哼兽，能抓到小哼哼兽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是公哼哼兽的肉不好吃。其实吃多了各种不经复杂烹饪的肉食，大家对腥膻味道的接受能力很好，毕竟习惯了，但是习惯了不代表喜欢，有更好的选择时，大家还是更喜欢味道好的肉类。哼哼兽的受欢迎程度是小哼哼兽大于母哼哼兽大于公哼哼兽。

　　前两天白朔也尝过公哼哼兽，那股味道绝对不是一点葱花就能掩盖住的，即便油煎，味道依旧不怎么好，因此在开始养哼哼兽的时候，就想过阉割的问题，这次就是尝试。

　　现在没有碘伏，没有麻药，更没有手术刀，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白朔给小哼哼兽喂了一点能让人发困的草药，又准备了草木灰和更锋利的小刀，现在就等着练习好几天刀法的阿父开始。

　　这把小刀是白朔在部落老人那里拿来后挑选的最小的一把，又磨了几天，比其他人用的那些要锋利很多，现在已经在沸水中煮过了，可以直接用。

　　白巡手起刀落，眨眼间的时间在小哼哼兽身上划出一道口子，然后根据白朔的要求操作。结束后，白朔迅速将草木灰撒在小哼哼兽的伤口上，让白巡把小哼哼兽放进单独的圈里。

　　第一次试验，白朔一共给三只小哼哼兽喂了药，骟完一只，“手术刀”煮十分钟左右再开始抓下一只，骟完的全部单独关着，以防碰到伤口。

　　第二天，白朔观察了一天，发现几只状态都还不错，开始挑选下一批。

　　而另一边，狩猎队的人正好奇地问白巡，昨天抓小哼哼兽干什么。上次他们看白巡轻手轻脚地切肉，就跟着做，结果白白费了两天劲，现在不敢跟着瞎学了，只是有些好奇。

　　白巡：“骟小哼哼兽。”说完把白朔前一天晚上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听完前半段，一群羽族不由离他远了点，然而后面那句骟了更好吃，而且长得更快，一群人迅速走了回来：“今晚还要帮忙吗？”

　　……

　　白朔不知道其他人的态度变化，给小哼哼兽喂了一些有消炎作用的药草后，开始查看砖坯的晾干程度。

　　他打算先烧制出砖块，用砖块加泥土盖新的陶窑，如果速度快，能在去集市之前烧出一些带走换物资。

　　距离集市只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他们必须要加快进度。

　　又过了两天，在白朔的期待中，砖坯终于干透了，当天白朔就带着族人盖新的陶窑。

　　这次烧制时能放进去的陶坯更多了，不过白朔没有全部放陶器，一些比较角落的地方，他放了一些砖坯，这些位置放陶器肯定烧不好，但砖块烧了就能用，就算不如专门烧制的坚硬，也能拿来盖其他东西，不怕会浪费。

　　有了鼓风机，陶器成功的几率大了一些。拉动鼓风机的还是幼崽，对新奇又好玩的东西，他们总是充满了好奇，加上无处释放的精力，简直是最好的帮手。

　　新的陶窑总共留出了四个放鼓风机的进风口，因此幼崽们分成了三组，转一会鼓风机就去做其他事情，另一个小组过来替换。因为不是每天都会烧制陶器，幼崽们倒是适应良好，没有说过累。

　　五天烧出两窑陶器，白朔算了一下成品率，发现新的陶窑不但容量增加了，成品率也比之前那个小土窑高，而且还节省了不少燃料，这个发现让白朔很高兴，哪怕周围的树木多，也不能无限制地取用，能省一点是一点。

　　关于要带去集市上的陶器，白朔的选择是陶罐，陶罐可以煮食物，也可以盛水，而且他问过部落里的成年羽族，以前集市上出现过类似陶罐的容器，他们带出去也不会太惹人注目。

　　不止白朔在为去集市做准备，部落里其他人也在考虑这次能拿去的物品。集市上会有许多部落过去，大家会尽量多带一些物资，争取换到自己需要的，肉类、石器以及他们编织的工具，都能带走换取物资。

　　其实以前不会这么早就开始收拾，今年提前准备的原因是大家需要看看一共有多少东西，如果东西太多，就要多编织一些背篓出来。

　　背篓不但可以装东西，到了集市上，背篓本身也能换物资，可以说是一举两得，另外就是陶器比较脆，虽说能换的物资多，但他们要小心放，不然还没到地方，东西先坏了，那也太可惜了。

　　之前白朔让大家把植物幼苗放在篮子里，再把篮子放在背篓中，给了他们启发，后来又经过白朔的提醒，制作出了一种比较好的存放工具。

　　先根据陶器编织一个合适大小的篮子，里面铺上干草，把陶器放在篮子里，上面再加一个盖子，然后放第二个篮子。这样陶器和陶器之间有两层干草，两层篮子，不用担心互相磕碰。

　　除了陶器，肉类也是重要的存在，只是到了这一步，大家却有些犯难。倒不是说部落里的食物不够多，是他们部落现在的食物，都是活的。

　　以前是抓回来的猎物直接杀掉分下去，剩下的肉块让部落里的老人烤制成肉块，去集市之前把部落的肉块水果之类的全部拿走就行了，而现在，部落已经连续十几天抓活的猎物了。那种捕捉过程中没来得及放网或者受伤的猎物，当然还是杀掉吃肉，但更多地在养殖区那边养着。

　　除了两头公哼哼兽是肯定要杀掉的，其他猎物大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选。

　　猎物杀掉后不能直接带走，要提前熏制一遍，不然路上容易坏，因此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

　　一群人不知道选哪头猎物，想来想去，这个问题又回到了白朔身上，决定让白朔告诉他们杀哪一头。

　　白朔问了一下要几头，最后每种猎物只留一只公的，其他公的全部带走，反正这些猎物成年后基本不会继续长肉，继续养也是浪费时间，一个个饭量巨大，还不能几只关在一起，会打架，必须住单间，养起来比猎物幼崽麻烦多了，性价比一点都不高。

　　只是到了大家割肉准备熏制的环节，白朔又有了新的想法：“要不换一些木头？”

　　部落熏制的方式比较粗暴，基本上是点燃木头，直接把肉挂在烟雾多的地方。

　　白朔总觉得好好的肉熏成那样黑乎乎一团有些可惜，不如做成果香味的熏肉，到时候带着点果香味，就算没办法全部换成他们需要的盐，剩下的也能带回来吃，不至于砸手里后硬着头皮吃。

　　因为烧制陶器需要大量燃料，现在部落里的树枝大多都是成年羽族带回来的，块头更大，种类也多，白朔在羽族劈柴的时候会带幼崽们做一遍分类，是为了用起来的时候方便，比如硬木适合烧炭，再比如一些带着淡淡果香味的果木，烤肉更香。

　　其实白朔觉得这些肉如果腌制后蒸熟晾干或者烤干，做成类似牛肉干那种口味的肉干，味道更好，换到的盐也会更多，但比较可惜的是他们部落的盐太少了，上次换到的盐这次几乎全部吃光了，剩下的也只够大家自己吃，因此这个想法只能先放一放，倒是这次多换盐，下次集市前可以做了换更多的物资。

　　白朔心里盘算着，带人去搬果木，熏制的过程中白朔没有再插手，只是在想一件事。

　　他想去集市上看看，虽然整个神佑大陆的天气变化都相似，但因为一些细微的变化，有的地方冷一些，有的地方旱季更久，这就代表各部落的食物种类不同，如果跟着去集市，大概率能见到他们部落周围没有的物品。

　　但怎么跟首领说呢，虽说每年有两次固定的集市，白巡白允都去过几次，但这并不代表一路上完全是安全的。

　　每年都有一些人在其他部落出发的时候半路围堵，想要不劳而获。所以每次去集市，都会选择狩猎队或者采摘队的成员，确保就算遇到那些试图抢夺食物的人，也能将食物保住。

　　多带一个幼崽过去，并不是多增加一点重量的区别，而是在和其他部落打起来的时候，还要有人专门护住幼崽。

　　没人会对其他部落的幼崽发善心，当初白朔从山上掉下来的时候，被乌焰接住，看到是陌生羽族，第一反应是担心被吃掉或者杀掉，就是因为这是很多人都会做的事情，遇到不是自己部落的幼崽，消灭一个算一个，这会减少以后的竞争。一些羽族同窝幼崽都能自相残杀，更不用说陌生的幼崽。

　　其他部落的羽族，对幼崽来说十分危险，这也导致了集市离所有的部落都很远，每一个部落都不想其他人进自己部落，每一个羽族都不会让陌生人靠近自己的幼崽。

　　集市，最初只是两个部落为了交换物资挑选的偏僻地点，因为都担心对方会对自己部落的幼崽造成危险，他们选择了一个距离他们部落远的地方交易，后来又有其他部落发现这样很安全，加入的部落越来越多，最后形成了现在的集市。

　　集市上能够相安无事的前提是大家有自保的能力，如果带一个幼崽过去，整个部落都有可能被别人盯上，简直是在明晃晃的告诉其他人这个队伍有弱点。

　　但白朔实在不想浪费这半年一次的机会，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别人他实在不放心，就算他交代过，大家也不可能把集市上所有的物品都换回来给他看，而且也不是所有的物品都有用。

　　白朔想去，又担心自己跟着队伍会给大家带来麻烦，一时间陷入纠结。心里有事情，白朔的情绪不太高，即便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跟正常，但在熟悉他的人眼中，变化依旧明显。

　　白允看着自家幼崽比平时安静了许多，眼中像是没有了光，十分心疼，问：“朔，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幼崽变成人形这么多天，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幼崽的心情这么差，白允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没发现哪里有问题。

　　白朔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阿姆，我想去集市看看。”

　　白朔算过，如果这次在集市上遇到能够用到的植物或者种子，带回来后还能种一季。如果让别人把集市上遇到的物品带回来，他从里面选出有用的，等下次集市大批量换，那只能明年再种了，前前后后要浪费将近一年的时间。

　　白允没想到白朔在为这件事情发愁，想了想道：“我去问问首领。”

　　白允了解自己的幼崽，既然是想去，那肯定有去集市的原因，部落以前不会带幼崽，但那是一般情况，如果他们家幼崽真的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或者能因为这次去集市给部落带来改变，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还没等白允过去，旁边的白巡就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想去就去，朔变成羽形，阿父带你去！”他们家幼崽的身形那么小，躲在身上其他人根本看不到，不用担心被发现。

　　其实白巡还想说就算被人看到又怎么样，有他在，谁也别想动幼崽。但怕说出来被伴侣打，只能咽回去。

　　白朔一愣，他怎么忘了这层，虽然他战斗力低，但容易隐藏啊！只要他不想，没人能发现他。

第25章

　　前几年一直是羽形状态，白朔出来的次数很少，因为部落中的一切对羽形的他来说都太危险，直到变成人形，每天在山下待的时间才变长，因此在考虑去集市的时候，白朔直接默认是人形出去。

　　但是白巡一句话直接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完全可以不让其他部落的人发现他们部落带了幼崽，这不就完美解决了问题。

　　如果忽略掉他这个短板，他们部落的战斗力还是可以的，就算有些人想不劳而获，只要脑子不抽风，也不会选择一个看起来就打不过的队伍。

　　这么一想，白朔又安心了。

　　当晚，白巡白允带着白朔去找花永商量这件事。

　　花永思索了许久。

　　如果是一个月之前，花永大概不会这么冒险，但最近一个月，特别是最近几天，部落里的变化尤其明显。白朔养的那些猎物幼崽，个头越来越大，部落里圈养起来的猎物也越来越多，几乎每家都有一两件珍贵的陶器，其他工具更是多不胜数。

　　以前大家抓住猎物后立马宰杀，吃不完的烤完储存起来，但总有没烤好，几天后就坏掉的，现在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每天捕捉的猎物至少一半都是活的，当场杀掉的那些够当天吃，哪天抓不到猎物就吃养起来的，永远都是新鲜的食物，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腐烂的食物了。

　　部落还种了许多植物，红根果的长势比外面看到的那些还要好，还有那种叫小麦的食物，白朔说那些能够储存到雪季，甚至几年都不会坏，更不用说成片的叶菜，花永尝过白朔做的梅干菜炒肉，味道比单独吃叶菜还要香，如果种的叶菜全部做成梅干菜……

　　想着部落的种种变化，花永一点头：“带上白朔！”大不了他多安排几个人一起，反正有了养殖的这些猎物，就算留下的成员抓不到猎物，部落人也不会挨饿。

　　想明白这一点后，更没理由不带白朔了，于是这件事就这么确定下来，紧接着花永开始挑选这次去集市的人员。

　　每年去集市的队伍被大家称为换盐队，源于最初这个队伍是专门为换盐成立的，那时候部落里的物资匮乏，每年的食物换盐还不够，自然不会换其他东西。后来部落里的食物稍微富余了一些，大家才有多余的肉去换受伤后用的药膏以及那些鞣制得更好、穿起来更舒服一些的兽皮等物资。

　　因为携带的物资多，换盐队必须要选部落里强壮的羽族，有时候会带几个亚成年去熟悉路线，十四岁以下以及年纪大的老人是不会带的。

　　百羽部落采摘队和狩猎队成员加起来刚过百，花永决定选出五十人去集市，剩下的人负责寻找食物和保护部落。好在他们部落距离其他部落都很远，倒不用担心会有人趁换盐队不在过来偷袭。

　　三个狩猎队队长，花永作为首领肯定要跟着去，白巡要亲自保护自家幼崽，于是另一名狩猎队队长黄安和能力不输几个队长的乌苍留在部落，采摘队两个队长，白允留在部落，另一个队长彩文去集市。狩猎队和采摘队的其他成员，也会平均分成两队。

　　每个队伍的人数虽然差不多，但并不是完全固定的，因此不会出现换盐队离开后其他人不好磨合的情况，在寻找食物的时候，所有的羽族都会十分信任自己的领导者，所以只要有队长在，部落里的工作就不会耽误。

　　下次集市要等四个月后，而中间这段时间是猎物最多，也是所有人都要补充营养的时候，因此大家尽量多带一些物资，换更多的盐、药物和兽皮。

　　选好人员后，羽族开始做最后的准备，一些这次不在换盐队的人会把自己的个人财产交给换盐队，让他们帮忙换一些盐。

　　部落集体换的盐，带回来后会定期分给每个人，方式和分肉时差不多，按照从狩猎队到采摘队再到其他成员的方式分，但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不同，盐的消耗速度也不相同，盐不够用的时候，要么跟别人换，要么像现在这样，平时多积攒一些物品，让换盐队帮忙捎带。

　　在百羽部落，吃完饭后在山下那段时间要做集体的工作，而等天彻底黑下来，大家陆陆续续上山后，剩下的时间就是属于个人的，做出来的物品也属于自己。因此以往大家交给换盐队的多数是食物，而今年，更多的是编织品和麻绳。

　　除了这些，临近出发，狩猎队越发早出晚归起来，为了能够多带一些食物，就算现在准备的物品已经够多了，花永依旧想再多带点，来回总共要七八天的时间，任何人空手都是浪费。

　　部落抓紧时间准备物资的时候，白允正在为白朔准备要带走的东西。

　　之前没有计划白朔要跟着，所以没有考虑额外带的物品，反正白巡不需要这些，但白朔要跟着出发就不一样了。

　　白允了解自家幼崽，知道白朔平时看起来和其他幼崽没多大区别，只是更干净一些，但小的要求不少。比如喝水要喝烧开的，吃饭的碗筷平时必须收好，不会直接放在地上，再比如睡觉要专门的巢穴，不舒服睡不着……

　　因为白朔的习惯，白允把他平时用的物品都收拾了一遍，做饭的陶罐、喝水的杯子、吃饭的用具以及最喜欢盖的兽皮，还有其他零零散散的物品，加起来足足装了满满一背篓。其实白允还想装个石锅，被白朔拦下来了，石锅太重，虽说阿父力气大，但也没必要负重飞行几天，而且陶罐一样能煮食物，在外面吃得比在部落差一点也没关系。

　　白巡听到自家幼崽的话，感动极了，立马拍板：“带，石锅也带上。”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白肃提醒父母：“阿父，你不说只能吃几顿热的食物吗？就算带过去，也没时间吃。”

　　白朔一愣，他不知道吃热食的次数这么少，不过想想也明白，为了节省时间，中间停下休息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毕竟在外多逗留一天就是多一分危险。

　　白朔旁边，听到大儿子说话的白巡皱起眉：“外面生火太麻烦了。”离开部落，再想吃饭的时候要先生火，每次路上休息的时间，有一半都因为生火浪费了。

　　白朔有些意外：“要临时生火？”这个生火说的显然不是拿一根木头直接点燃，而是从钻木取火开始。

　　“是，不能带火棍走，会点燃路上的树。”白巡跟自家幼崽解释，“弄不好还会烧掉自己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