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橙子的话提醒到了他。

　　自从严子阳两年前跟他表白后，他的物品上就经常被人动手脚。

　　房间的喷雾瓶中放着防水窃听仪，书包上挂着的笑脸娃娃的眼睛里装着监控器。无论走到哪，他的位置都能显示在苏家人和严子阳的电子地图上。

　　两年内，他如同生活在一个华丽的笼子里，而笼子外面那些人用看猎物一样的眼睛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让他恶心窒息。

　　而这其中除了严子阳，和被他当了十几年尊重珍惜的苏家人做的。

　　他暗中联系上了叶游，逃离苏家那天他只带走了吉他和手机。

　　因为这两样东西，他一直抱在身边从来不让别人碰。按说苏家人和严子阳没有机会在上面动手脚，

　　可是，即使他用了叶游给他做的假身份，躲到了这样一个座小城，生活在最平凡嘈杂的底层苏超行还是能找到他。

　　难道，吉他和手机也出了问题么？

　　苏央用力叩开手机盖按着橙子教他的方法查看。电路板没问题，但后壳背面贴着一张指甲大的黑色薄片，那不应该是会出现在手机里面的东西。

　　程则的视线冷了冷，‘惊讶’道：“小央，这好像是定位卡？你给手机装的？”

　　“不是。没什么......”

　　苏央扣出卡片捏碎在手中，视线撇向窗外：“没什么了。”

　　“是别人给你装的，为了找到你么？”

　　程则低声说了一句。

　　苏央望着窗外来往的车流不语，双手握拳垂放在出租车座的米色铺垫上。

　　不出意外，他这段时间的行踪一直显示在严子阳的电脑地图上，他还是生活在那张让他窒息的笼子里。

　　到底怎样，他才能彻底逃离这群疯子。

　　苏央大脑因为气血上冲而发热。

　　双手双脚却是冰凉的，甚至有些发抖。他已经分辨不出来自己是在生气还是在害怕。

　　忽地，一只温热的大手覆盖他冰冷的紧握的拳头上，橙子低柔的声音从头上方传来：“小央别怕，有我在。”

　　苏央侧头，抬眼就撞进了橙子的垂望他的视线，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带着温暖般倒映着他略微惊愕的脸。

　　又是那种让他觉得温暖的安心感和熟悉感。

　　“先管好你自己吧，失忆人士。”

　　他小声说道，再次侧头望向窗外。

　　紧握的拳头却没有从那只温暖的大手中抽出来，男人手心的温度尽数传递给他的手背，暖流般逐渐流向全身。

　　正是放学下班的高峰期，路上车辆堵塞。

　　出租车在密密麻麻车流中龟速缓行，苏央靠在车门窗上逐渐放松了下来慢慢地沉睡了过去。

　　“小央，到家了。”

　　一道低柔的声音在耳边轻语，苏央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趴在橙子的腿上睡着了，橙子蓝色的裤子的上还留着一道口水渗透的痕迹。

　　“到家了啊？”

　　苏央赶忙起来，不太自在地摸了下压红的半边脸，说：“我怎么睡着了么？啊，师傅，结账。”

　　扫码结账下车。

　　程则扶着他上楼，自责道：“肯定是这些天你照顾我太辛苦，累到了。反正检查显示我一切正常。以后家里我来做饭吧。”

　　苏央：“正常什么呀，你伤口还没拆线呢。对了，我一会儿还得去酒吧，回家晚，你先睡觉别等我。”

　　“去酒吧？”

　　程则一听，立刻抓紧他一只胳膊，小声说：“小央，要不，我跟你一起去酒吧？”

　　苏央抬头，看到这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一听到他要离开，神色里有些害怕他离开的慌张。

　　他突然想到医生说的那些话，橙子有可能经历过什么心理创伤而不愿意想起之前的事。

　　难道这就是橙子不安的原因？

　　苏央想了想：“酒吧那种地方你肯定不能去，你头上的伤至少得在家里躺上一周才能痊愈。要不....算了，我今晚也跟店长说做视频直播吧。”

　　--

　　次日，苏央发现橙子真的会事事粘着他，出去超市买东西橙子要跟着。去楼下买瓶水橙子也跟着去。就连在外面去洗手间出来，也立刻能碰上橙子因等待到他而泛着柔光的惊喜神色。

　　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大狗，极度粘人。

　　但苏央却不讨厌这种感觉。

　　而且，橙子居然会做饭，做的还很好吃！

　　他用中奖的五千块钱，跟橙子一起去超市来了一次大采购。为了给吃了几天素的橙子补补身体，他还买了排骨，牛腩，鱼虾等肉类。

　　可当这些摆到厨房的时候，他开始犯愁。他只会煮点面和粥，煎个鸡蛋什么的。像这样排骨鱼虾这样的硬菜，他一次都没有尝试过。

　　苏央拿出电脑开始上网查美食博主视频，但等看完一篇之后，发现橙子系着围裙在厨房切菜，洗排骨。

　　苏央跑过去，问：“要做什么？”

　　橙子：“给你做饭。”

　　苏央：“你会做饭？！”

　　半个多小时后，小小的房间里飘着炖排骨的清香。

　　苏央围在程则身边，不住地想流口水：“好香啊，你居然真的会做饭。”

　　程则夹起一块小排轻吹了两下，送到他口边：“尝尝？”

　　苏央很自然地张口咬上：好好吃！

　　排骨的软香可口，连骨头间的骨髓都能吸出来。离开苏家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饭菜。

　　苏央眼睛都亮了，“还想吃。”

　　程则早夹了一块炖的透亮的冬瓜片晾着，等他说完这句话立刻送到他口中。

　　清淡可口，入口即化，原来冬瓜也能做的这么好吃！苏央食欲大开，正要盛饭准备大吃一顿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小央，是我。叶游。”

　　熟悉的男中音响起，苏央放下碗筷去开门：“叶叔叔来了，来给你看伤的。”

　　叶游提着医疗箱进来就到处嗅：“你做了什么？门外都能闻到香味。”

　　苏央：“冬瓜炖排骨，橙子做的。”

　　“橙子？”

　　叶游：“那个失忆的人？”

　　程则端着盛好菜从厨房走出来，英俊的脸上带着亲切笑容，招呼到他说：“叶叔叔好，叶叔叔吃饭了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

　　叶游：？？？

　　三天前还伤得不省人事的不明人士，现在热情洋溢地站在那招呼他进家吃饭的样子，仿佛是他的一个大侄子。

　　他提着医药箱进屋，问苏央：“他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嗯”

　　苏央点头。

　　叶游神色里带着怀疑：“但是却会做饭？他是怎么想起他会做饭的。”

　　橙子一道道往外端着菜盛着饭，“我也不知道，看到这些食材就会了。”

　　叶游是外科医生，对待失忆人士的心理疏导方面不太擅长，吃饭期间不住地质问程则：“你通过做饭想到什么没有？还有外出看到行走的车辆，道路旁的环境，也不能想起一些片段来。”

　　程则给苏央碗里夹着排骨，回答他：“真想不起来，脑子一片空白。想太多还会头晕。”

　　叶游：“洗菜切菜的时候呢？就没想过你在哪学过的做饭？”

　　程则开始回忆，没一会儿就单手摁着额头，一脸头痛难受的样子。

　　苏央赶紧打住，说：“叶叔叔，我都问过他了。越问他反而会越头晕。这才几天，还是给他点时间让他慢慢回忆。”

　　叶游瞪了一眼苏央：“你自己什么情况你不知道，身边再带这么大一个男人你怎么过？吃饭都得花两人份钱。”

　　苏央小声嘟囔：“吃饭......又花不了多少钱。”

　　叶游埋怨着，拿着筷子夹了一块排骨咬了一口后，眼睛视线瞥向橙子一眼。

　　不可否认，橙子做饭确实很好吃。让吃过饭的他也跟着食欲大开，跟两人边聊边吃了起来。

　　饭后，程则勤快地收拾餐桌，洗碗扫地。

　　叶游奇怪地看着那个大男人忙碌样子，问：“这个橙子虽然看着不像好人，但还挺勤快的。”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

　　苏央压低着声音问：“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而且好像很没有安全感。不敢一个人在家，无论做什么都要跟着我。你说他会不会是受过什么心理创伤？”

　　叶游看了看厨房那个男人挺拔高大的背影，觉得没有什么能伤害到那样的男人。

　　他想了想说：“或许.....是印随行为。他失忆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本能就把你当作了心理依赖来求取保护。”

　　“就像刚破壳而出的小鸭子，第一眼看到的移动物体就会把它当成母亲。”

　　苏央：？？？？

　　橙子这是把他当妈妈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傻瓜，他那是怕你一个人出事，在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