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她目光略微向上一些，盯着空气，眼神没有焦距，声音像是有点哑：“我哥不让我上学。”

　　在王仁的印象中，于易坤是很宠于易玲的，几乎什么都依，于易玲到底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自己重活一世出现了蝴蝶效应？这个世界已经慢慢改变？

　　她突然抬头看着王仁。

　　“你可以借我点钱吗？…看在…看在我们曾经是同学的份上…”

　　“你借钱干什么？”

　　“我想去远一点的地方，想离开H市…”

　　王仁眉头皱了一下，不解的问：“到底为什么，你一个女孩子还没有成年，能去哪里？于易坤，应该很宠你吧？”

　　她突然眼睛微眯了一下，没有表情，但是却让人突然感觉她整个人变得冰冷，像是武装了心脏，声音很轻，却非常的冷：“他的确很宠我，他可是我的亲哥哥呀…”

　　王仁无法理解她的想法，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的确很难猜，王仁摇了摇头道：“我认为你没有必要离开你哥哥，但是你一定要这样决定，我可以借钱给你，你离开H市之后遇见什么有什么后果都不要怪我，这是你的决定！”

　　于易玲突然笑了一下，她笑起来非常美，眼睛非常亮，带着笑意又沾着几分真挚：“你知道吗？你是我唯一追过的男生，那时候真的喜欢你，你其实非常的、非常的温柔…”

　　她的眼睛非常大，看起来很亮，又有些悲伤，直直的看着王仁，王仁不自在的别过头。

　　她突然笑出来声，真诚的说了句：“谢谢你！”就回房间了。

　　第二天，于易玲拿着钱就走了，没有跟王仁说一句话，奶奶知道她走了有点不高兴，她觉得这个小姑娘不怎么礼貌，又抓着王仁来来回回的唠叨着不能早恋。

　　下午王仁去买菜的时候，又遇到了于易坤。

　　他看起来非常疲惫，脸上带着一股狠疾，只有几个人跟着他，早就没有了在镇上找药瓶的那种气势，更加不复前世的风光，前世的他可是最后做到二把手的人，又擅于笼络人心，很多人都愿意跟着他，而如今就着寥寥几个人，着几个人王仁都认识，跟于易坤是过命的交情，就跟前世的王仁一样。

　　于易坤一见王仁，脸上更是阴霾，直接就问：“你是不是见过我妹妹！说！”

　　王仁奇怪的看着他，讽刺道：“你的妹妹，为什么问我？初中以后就没见过了，我跟她又不熟。”

　　他就像一个疯子，突然就抓住王仁的衣领，脸上全是戾气：“你这小子！处处都透着诡异！都是你！就是因为你！”

　　他摇晃着就要打王仁，这时他的小弟却拉着他，因为巡\警已经来了，之前于易坤就像个疯子一样到处找人，扰民严重就有人报了警。

　　他不甘的放开王仁，带着几人，在巡警的追赶中跑了。

　　没有想到于易坤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就像一个街边的小混混，呼风唤雨早已是当初。再也没有了当初把王仁弄进研究机构的那个气势，其实王仁也想不明白，上辈子自己没有一处对不起他，他怎么就这么把他恨上了呢？

　　转眼暑假已经过完，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得就几乎只剩下读书，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于易坤和于易玲，H市的风风雨雨仿佛就从凌霄走了之后就恢复平静，官员被枪杀、诸多官员职位变动、黑帮浩劫在往日媒体喧嚣中渐渐归于平静，只在人们茶余饭后偶尔被提及。

　　王仁的成绩在高二上学期，已经排名全校第一，文理分班王仁选择了理科，任小青也考到了重点班二班。

　　王仁的成绩自从升到了全校第一之后，就再也没有下降过，遥遥稳居第一。

　　高三的下学期，一班有一名男生自杀了。

　　那个患先天性心脏病，连军训也没有参加的，名为程志的男生。

　　王仁记得，他非常的内向，不能做激烈的运动，不怎么跟同学说话，也没有什么朋友，脸色终年苍白，就算是回答问题也是很小声。

　　他在临死前，与王仁谈过一次话——

　　春日的校园非常美，满树的花开着，在阳光下反着微光，绚烂得让人瞳孔微缩，风吹得人非常舒服，舒服得让人想安静的打个盹。

　　王仁坐在樱花树下，出来透透气，细腻的头发被风微微拂过，清新的空气缠绕在鼻尖，大脑在一瞬间放空，空气里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你看这花多美啊…”那声音非常轻，有些沙沙的，却非常好听。

　　王仁寻着声音望去，一个瘦瘦的男生站在树下，他的皮肤非常的白，就像长期不晒太阳的病人，有一种一碰就碎的岑弱的错觉。

　　他仰头看着花树又像看着天空，有点像在自言自语，王仁却接了口道：“是啊，好美。”

　　他缓缓的转过头看了一眼王仁，就像没有料到王仁会接口，他的目光十分清澈，就像一个未及世事的孩子，温柔的缓慢的坐了下来，坐在王仁的身边。

　　“夏天的时候这树上的花就没有了，也不长叶子，变成养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要到第二年花才渐渐开出来。”

　　他接着一片花瓣，盯了好久，又开始说话。

　　“也许会有新的花，每朵花却都不一样。”

　　他又认真的看了看王仁，目光看起来天真又温柔。

　　“你的成绩真好，你的身体也真好，非常的羡慕你。”

　　然后他轻轻笑了起来。

　　第二天，教室里依旧安静得只能听见沙沙的写字声与偶尔的翻页声。

　　王仁做完一道题，抬头整整酸痛的脖子，教室里全身低着头做题的学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往程志座位的方向看去，他的位置在第一排的窗边，从窗口望去，就能看见一片美丽的樱花。

　　他低着头认真的写着作业，然后突然就没有预料的，就从窗户跳了下去。

　　老师还在讲台桌前呆呆的坐着，大约过了一秒，才有人反映过来，紧接着巨大的恐慌在年轻的学生心里蔓延，口里发出惊恐的呼叫，教室里乱成一片，然后手忙脚乱的老师压着心跳叫了救护车，胆小的女生已经哭了出来。

　　一班在五楼，王仁从窗户看下去，只看到刺眼的鲜红的血，以及漫天的被重物打乱的粉白色的樱花，在鲜红的血的对比之下，仿佛褪去了粉色，如同细碎的冥纸一般一片一片的掩盖在少年的尸体上。

　　救护车赶到的时候，确认程志已经死亡。

　　警戒线围了起来，尸体还躺在地上，记者已经冲进了校园。

　　学校领导匆忙处理紧急事态，社会舆论已经扩散。

　　#一中高三学生因学习压力过重跳楼自杀#引发热议。

　　一时间应试教育这个话题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各大报纸媒体正大光明的对应试教育提出质疑 ，一场关于应试教育的口水战在Z国爆发！

　　应试教育只能教出机械式的学生、学生压力过大、应引进国外教学方式、教育模式改革，呼声越来越高。

　　一时间一中人心惶惶，特别是一班，几乎沉浸在一股压抑的沉闷的气息当中，还有一百多天就要高考，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老师极力安慰同学，让同学们不要有压力，很多学生学习也缓了下来，像是整个班级笼罩在一股哀恸中。

　　程志自杀的第二日，一名年轻的男人来到一班，把程志课桌上的一切东西都收了起来。

　　他的课桌上的东西还保持着他临死前一刻的模样，水性笔就像刚刚放下，课桌的主人只是去上个厕所稍等片刻就能回来。

　　那个男人在课桌前站了很久，他五官非常深刻，身材挺拔，眼白布满了血丝，抿着刚硬的唇，沉默的站着，过了好一会儿手又动了起来，想一个被提着线的木偶，动作不怎么流畅的抬起了手，轻轻的摸了摸课桌上的笔。

　　门口还站着两个人，他们刻板的站立着，背脊挺直，等待着教室里收拾遗物的男人。老师在门口没有进来，同学们好奇的看着他，小声的议论，半节课的时间过去了，那个男人终把于一本一本的书、散乱的笔、小小的工具轻轻地虔诚的就像怕吵醒什么一样，一件不留的收了起来。

　　春天的风温和的吹着，程志跳下去的那个窗户微微打开，窗外的风吹了进来，一片樱花飘了进来，落在男人的肩膀上，男人带着遗物转身就走，花瓣因为动作力度轻轻的落在了地上。

　　下课的时候，同学们大声的议论了起来，王仁走到程志的课桌前，捡起那片花瓣，手伸向窗外，风吹过手掌，那花瓣已然不见。

　　夏天的时候这树上的花就没有了，也不长叶子，变成养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要到第二年花才渐渐开出来。

　　☆、 第二十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从一开始一直等着更新的小天使也许没注意，现在名字菌在文章上方再说一次！么么哒~

攻的设定有略微的改变，身份从军人改为隶属特殊部门，负责调查z国出现的药品来源以及阻止危害扩大，受受上辈子死亡原因从 被当作[军方]研制的怪物的测试品 改为 [正规研究机构]（目前这个机构受受也不知道是哪个）文章第一章和第四章有完整的解释来龙去脉。【文章整体没有改变。】

现在小天使们知道我那几天被锁文的原因了吧，我不幸的踩雷了！[泪]

　　无论外界怎样风言风语，高考制度依旧不会改变，奋战高考的莘莘学子依旧要努力的奋笔疾书，人们早已忘却了那个自杀的少年，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在那些正在打着口水战的人来说，他只是‘高考压力过大’‘性格内向’‘软弱’的标签，这些标签能作为他们攻击对方的武器，当然武器并没有生命。

　　能记得他的人，也许只有一班的学生，并不是有着深刻的感情，但至少在他们心里这个人曾经鲜活的活着，能记得他的名字，能回想起他的脸，以及给他们带来了或多或少的影响，这样的影响或好或坏，确实影响了正在奋战高考的一班学生。

　　王仁确实受到了影响，程志自杀的那天，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和人类的渺小，昨天还说着话笑着的人，突然的就死亡，无法逆转。

　　王仁并不认为他是因为学习压力大而自杀的，程志的成绩还算好，考个重大大学没有什么问题，而且那天他的眼里一点阴霾都没有，干净而清澈，笑起来也全是善意，那他为什么要自杀？

　　应试教育真的不好吗？其实也不见得。那些吹嘘着国外教育制度的人大多数并没有真正体验到国外的教育，Z国的教学方式太压抑？也许是有，但是这样均平式的精英教育模式国外是做不到的，他们是精者极精，松者极松，那样的社会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并不公平。贵族受着极其严格的教育，成为国家的精英，当然国家只需要一部分精英。但是Z国在高考制度上至少是公平的，至少真的有非常多的人通过这个制度改变了命运，严格的挑选出人才，进入不同等级的高校深造，成为有价值的人，这其实是捷径。

　　当然其实出人头地有很多总方式，但无论哪种方式都要遇见许许多多的困难，需要坚韧的心。

　　如果人类通过努力有着可以改变命运的希望，那么人就不会对世界失望。

　　一中出事的第二天，王仁就接到凌霄的电话，通过电话，感觉到了对方的担心。一直强调着不要有压力，考得怎么样都不要紧。王仁随便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高三学生自杀事件在社会上热及一时，很快就销声匿迹，网上也屏蔽了相关字样。但这一切与王仁无关，因为高考的倒计时越来越急。

　　学生的课桌上都摆着厚厚的一沓书，他们埋头做题，等待着倒计时为零的日子。

　　结果高考的前一天，王仁十分紧张，他躺在床上翻了几个身都睡不着，精神紧绷着，无论他怎样催眠自己不要紧张！不要有压力！没事的已经学得很好了！结果还是睡不着…

　　他翻身起床打开房门，客厅里黑漆漆的，奶奶已经睡着了。

　　他又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盯着那沓堆得高高的书，然后就看到了随意放在书架上的那台手机。

　　他点开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显示了好几条未读短信，打开一看，全是凌霄发来的。

　　8:40‘高考加油！’

　　8:42‘不用担心，相信自己’

　　8:43‘你放心睡，明早我打电话喊你，晚安。’

　　王仁盯着手机好一会儿，回了一句‘晚安’。

　　正准备再去尝试睡着，凌霄的电话就来了。

　　“你还没睡？是不是紧张了？别紧张。”他声音低沉，听起来有种让人安心的温柔。

　　王仁盯着暖色的台灯，眼睛亮亮的，他轮廓在灯光里变得柔软，给人一种脆弱的错觉，他嘟囔的答了一句“没有。”

　　对方轻笑了一声，说道：“别担心，就算考不好也不要紧，你尽力就好，反正我养你。”

　　“睡了。”王仁对着电话说道，电话隔远了点又道了句“晚安。”就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盖着被子关了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手机和闹钟同时响起，王仁才迷糊的睁开眼睛。

　　一夜无梦，睡得非常好。

　　他吃过早餐，在奶奶的各种鼓励下走去了学校。今天学校里只有高三的考生，但人却非常多，家长扎堆的站在校门口，很多学生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得出十分紧张，王仁直径走了进去，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开考的钟声一响，试卷发下来，王仁大致的把试卷看了一遍，等开始做题的钟声响起，他首先写下名字和准考证号，然后开始做题。

　　高考题目意外的简单，与考前做的那些模拟题感觉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他思路清晰，审题也细致，一笔一划不急不慢的写下答案，写完后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交卷的时候又检查了名字和考号。

　　为期两天的高考并没有学生想象的那么煎熬，只要进入了考试这个状态，也没有那么紧张。很多事只是开始做的时候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只要在过程里了，就和做任何一件事是一样的。

　　高考结束后，王仁在家狠狠的睡了一觉，第一次没有在规定的时间点起床，还是奶奶敲门喊他吃饭他才醒来，饭菜做得很丰富，奶奶却没有问高考考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