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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而陆承业在张航的全力争取下,依旧和张航一个房间,住在室内。他一路小跑着跟张航回去休息,跑着跑着疑惑地回头看向张启明,总觉得这个男人今天的情绪有些不对,是太累了吗?

  他有一种比身为人时更敏锐的直觉,总觉得刚刚的张启明,全身上下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事实证明陆承业是正确的,一个星期后,张启明将张航支出去帮他买烟,身为张航跟屁虫的陆承业却没有跟着离开,而是顺着直觉留在家中,躲在角落里,利用灵敏的听觉悄悄地打探着主卧内的动静。

  伴随着“啪啪”两声巴掌声的,是赵晓莲痛呼和摔倒的声音,她对着张启明喊:“你干什么!”

  “你自己看!”张启明将一沓照片甩在赵晓莲脸上,“打麻将打麻将,你这些天,是去跟谁打麻将了!”

  陆承业看不到照片,不过出于男人的直觉,他也大概明白张启明为什么生气。事实上他早就觉得赵晓莲神不守舍,每天不在状态中了,果然这个只知道化妆打扮的女人不安于室,趁着张启明在外累死累活赚钱的时候,跑出去勾三搭四了。

  满脑袋冒绿光的张启明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他这段时间要保护好自己的小主人不被这场家庭战争波及。

  陆承业正在暗中谋划时,听见屋内尖锐的女声喊道:“你居然打我,还找人跟踪我?你竟然会找人跟踪我,张启明,你太不尊重我的隐私了吧。就算我是你老婆,也要有自己的生活,你这样,干脆在我身上安监视器好了!”

  怎么好像……有种理直气壮的感觉?

  “我是前些日子出差提前回来,去麻将馆找你想给个惊喜,谁知道你根本不在那里!赵晓莲,别转移话题,你居然还在跟他交往,你这个……”

  “这个什么?”赵晓莲的声音十分有底气,“你一天到晚的出去忙,我这有老公的像守活寡一样,男人能出去拈花惹草,我就不能?张启明,别以为我不知道前些年你们谈生意赚业绩总请人去夜总会的时候你背着我偷腥。我这个人向来很公平,结婚的时候我就说,你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你敢出轨一次,我就敢出两次,咱俩谁也别惹谁,有本事就离婚,没本事就把这口气给我咽下去好好过日子!”

  赵晓莲话音刚落,卧室内便发出巨大的响声,不知是什么重物摔到地上,让听觉灵敏的陆承业一个激灵,跳起来离卧室远了些。

  响声后,卧室内再没发出什么声音,没一会儿功夫赵晓莲好模好样地打开门走出,对着镜子瞧瞧自己的脸没肿,便放心滴拎着包离开家,也不知道是打麻将还是逛街还是干什么去。

  陆承业咽了下口水,凑到卧室旁边,悄悄探头看,只见张启明抓着头发,一脸颓废地坐在床上,卧室内的化妆台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化妆品洒了一地。

  被戴绿帽还这么熊的男人真少见,明明赵晓莲全职,经济大权掌握在张启明手中,她却无比理直气壮。

  陆承业突然发觉,这个家表面上的温馨实际上只是在张航面前紧紧绷住的假面,如果有一天这两个人绷不住面具,那么他的小主人会受很重的伤。

  他有点担忧。

  张航买烟回来,在屋里喊了两嗓子,张启明从卧室走出来接过烟,没说什么就要回去。

  “爸,”张航叫住他,“你脸色不好。”

  “没事,”张启明没有回头,“这些天跑得太勤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

  “妈呢?”张航问道,“刚还在呢。”

  张启明的背影僵直了一下:“她又打麻将去了。”

  “哦,”张航有些低落地点点头,好容易父母都在家,还以为能一起吃个午饭呢,“爸你也劝着点妈,别老打麻将,对身体不好。还有爸,少抽烟。”

  张启明听了儿子贴心的话,终究是没绷住,转身把儿子拉进怀里抱了一下:“你乖乖的,好好学习,爸给你赚钱。”

  张航腼腆地笑了下:“爸你别太辛苦,脸色都不好,万一生病了就不好了。没那么多钱也没事,我以后赚钱养你。”

  张启明拍拍儿子的肩膀,拿着烟回到房间中,张航带着大黑回房写作业,等学校布置的作业写完,他还和小伙伴们约好了一起出去玩呢。

  赵晓莲很晚才回来,和平常一样回房间休息。卧室门打开时,一股呛鼻的烟味传来,客厅里的陆承业顺着门缝漏出的灯光看去,一地的烟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话说十年后,陆承业已经变回人,张航也知道他的身份。两人和林晟等人聚会时——

  林晟:哎,还记到高中时你们家养的大黑吗?总喜欢咬我屁股呢。

  十年前大黑:让你踢我家航航屁股,我咬死你咬死你!

  十年后张航(默默地放开陆承业的手):原来那时候你对林晟的屁股感兴趣。

  陆承业:……

  作者你出来,我保证不咬死你,咬成狂犬病就行。

  

  第5章

  

  因为视力愈发不好,张航抽了个时间带着大黑上街陪眼睛。大黑长得很大,一般人见到会有点害怕,不过因为大黑一直很乖,根本不会去咬人,张航走到哪里都喜欢带着他。这也有青少年一种炫耀心理在其中,这是他养的狗,是他把这只小小的用两只手就能拖住的小狗养到这么大这么聪明,自然不管去哪儿都想带着炫耀。尤其是大黑接张航上学时,少年虽然每次都无奈地拍拍它的脑袋说“怎么又来啦,我又要被值班室大爷骂了”,但实际上小鼻子是翘着的,眼睛是亮的,语气是骄傲的,反正林晟他们几个每次看到张航这显摆的模样就忍不住手痒想揍人。

  成为一条狗后,陆承业深切地发现动物对于情绪地感知比人类要敏感许多,这大概是因为野性的直觉还未泯灭。他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出一个人对自己是喜爱还是恐惧,这种感情深深地影响着他,让他本能地对之做出反应。

  比如面对张航几个好朋友时,陆承业是懂事听话的,他能感觉到这些少年人对自己深深的喜爱和羡慕;而面对一些惧怕的他学生时,陆承业都是敬而远之;而在张航身边,他总是心情愉悦的,他能够感受到张航对自己的关心与爱护。

  因为这份骄傲与爱护,他每次跟着张航出门时,都昂首阔步,生生把一条狗走出马的神骏范儿来,让喜爱狗的人看着更喜欢他了。

  张航在眼镜店验光,进门前拍拍陆承业的头说:“在这里等着我,别乱跑。”

  于是众人就看到一条黑色的大犬像门神般坐在眼镜店门前,不走也不进去,就那样安静地等待着,看着那般惹人喜爱。

  而实际上,陆承业一直全神贯注地听着门内的声音,而声音太嘈杂,他听不太清楚。陆承业很在意这次验光,他觉得张航现在视力已经差的很严重了,眼镜店的人总归是比较有经验的,应该能看出不同吧。

  大约半个小时后,张航从眼镜店走出,眼中带着一丝茫然。陆承业一见不对,跳到他身前“汪”了一声。

  张航嘴角扯出一个很艰难的笑容,摸摸大黑的头,失落地说:“眼镜店的人说我的视力用近视镜矫正效果不佳,极有可能是弱视或者其他原因,如果是弱视的话,就会一直这样看不清,不管怎么戴眼镜都无法矫正。他们建议我去医院查一下,大黑,怎么办?我以后都要看不清了吗?”

  “汪”!陆承业焦急地叫一声,赶快去医院啊,看不看得清都要积极治疗,说不定不是什么大毛病呢。

  他中气十足的声音给了张航点勇气:“好!回家我就跟爸妈说,让他们带我去医院。”

  一人一狗快速跑回家,然而一进门,就见张启明在客厅内,狠狠地甩了赵晓莲一个巴掌。

  “爸!妈!”张航连忙跑过去扶摔倒在地的赵晓莲,却被张启明一脚踹到小腹上。

  “滚!”男人眼睛赤红,像看着仇人般恶狠狠地盯着张航,“给我滚回去!”

  说罢弯下腰抓起赵晓莲的头发,又要打她。

  “打啊,你打死我算了!”赵晓莲抬手抓住张启明的胳膊,指甲用力地抓进皮肤中,留下一道道血痕,“你他妈就是个孬种,样样都比不上他,我就是喜欢他,犯贱地想跟他在一起,他有老婆我也不在乎!”

  张启明怒得整个人都快炸开,用力抓着赵晓莲的头发,女人发出凄惨的叫声,张航连忙扑过去拉开父母,却又被张启明狠狠扇了一巴掌:“滚!野种!”

  陆承业怒不可遏,扑到张启明和张航中间,牢牢守在张航面前,对着张启明“汪汪汪汪”叫起来,哪有这么打老婆孩子的男人,再也不对也不能这么打!

  见一条大犬凶恶地对着自己叫张启明也不怕,他抽出自己的皮带,用力抽着几个人,张航护着母亲,而陆承业护着张航。因着张启明是张航的父亲,再怎么样陆承业也不能去咬他,只能凭借身体的灵活一次次挡开张启明的皮带,然而皮带最后却都抽在他身上。

  张启明本来就已经愤怒得难以抑制,赵晓莲却好像不知道事情严重似的,依旧大声骂着张启明“没种”“窝囊废”“强奸犯”等话,从她的话语中,陆承业完全可以猜到当年两人的结合,是一个多大的错误。至少在赵晓莲本人来看,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而张启明似乎也觉得自己对不起赵晓莲,这么些都对她百依百顺的。

  “妈,你别骂了……”张航无助地去抱自己的母亲,希望她能够消停会儿,在自己护着下赶快先离开。父亲明显在气头上,母亲再这么骂下去,激起父亲的火气,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就这么闹腾一阵,赵晓莲也被张启明抽到几下,她捂着脸惨叫,终于是不再骂了,而是在张航护着下,拎起包跑出房门。

  她一跑,张启明的怒气也消散不少,他又抽几下都打在陆承业身上,最终是丢下皮带,无力地坐在地上。

  “爸……”张航已经满脸泪水,却还是过去将张启明扶到沙发上,又给他倒了杯水。

  张启明沉默地看他一会儿后,摆摆手说:“大人的事你别管了,回去休息吧。你妈……等过完年我们就离婚,你现在想想以后跟谁过吧。”

  “爸!别、别离婚!”张航毕竟只是个高中生,家庭破碎的打击对他而言实在太大难以承受,他只觉得曾经幸福的天都塌下去,哪里还有时间去管自己眼睛的问题,只能哀求张启明改变主意。

  张启明看着张航那张酷似赵晓莲却与自己没有丝毫相似的脸,只觉得自己这些年真是眼瞎了,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当成亲生儿子宠到现在。而此时这孩子可怜巴巴的表情与年轻时赵晓莲竟有那么些许的重叠,他手抖了一下,不受控制地狠狠扇了张航一巴掌:“贱人!滚出去!”

  张航不可思议地捂着脸,没想到这一次父亲的怒火竟不是对着母亲,而是自己。陆承业见张航被打,气得再也控制不住,扑上去咬住张启明的手,顿时鲜血淋漓。

  张启明一脚踹开陆承业,抡起茶几上的餐具整个砸在陆承业身上,满盘的茶具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整个客厅一片狼藉。

  “爸,别打大黑,是我不对,我……我马上带着它回房间!”张航连忙带着陆承业回房,临走时还不忘嘱咐张启明,“爸,你……用不用我陪你去医院。”

  “滚——”张启明此时似乎只会喊这么一个字,他捂着流血的手冲出家门,只留下张航和被玻璃划伤的陆承业。

  看着客厅内的一切,张航只觉得天地倒转,世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般孤独。他坐在地上,紧紧搂住陆承业的脖子,低声道:“大黑……”

  陆承业舔舔他的头发,不后悔自己刚才咬了张启明。再生气,也不该拿这么懂事的孩子出气。

  张航沮丧一会儿,慢慢爬起来,脑袋昏沉沉的。他看到陆承业身上被皮带抽伤的痕迹,又见身上刺进去的玻璃,跑去拿了医药箱,蘸好药棉,轻轻为他处理伤口。然而此时张航身上也又被皮带抽出的红痕,陆承业想去舔一下,想起自己现在是狗,只能勉强忍住。

  张航拿着药瓶为陆承业涂药水,他动作很细心,却一边涂一边擦眼睛,陆承业知道他在哭,却没办法开口安慰,他只是一只狗啊!

  “呜呜”,低声呜呜两声,陆承业用大脑袋拱了拱张航的脸,将头靠在他肩上。

  张航擦干眼泪,亲了口陆承业的毛脑袋:“大黑,你真好。没事,我不哭了。他们就是吵架而已,以后会好的。我、我明天去找奶奶,爸最听奶奶的,他们不会离婚的。我这么大小伙子,不能总是哭啊。”

  “汪。”你才只有十五岁,才只是个高中生,连自己都不会照顾,眼睛出问题也不知道,怎么还这么操心去照顾他们啊。陆承业真是为自己的小主人担心,成为狗到现在有八个月了,第一次,他开始希望自己还是个人,至少这样他就可以用言语安慰这个孩子,将他搂在自己怀里,擦干他的眼泪,给他胳膊上的红痕擦药。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个孩子照顾着。

  清理掉伤口中的玻璃碎片,张航一点点帮陆承业涂着药水。突然间,他手中的药水瓶掉下去洒了一地,而张航本人则是茫然地一把扶住陆承业。

  “汪?”陆承业担忧地叫。

  张航静默一会儿,晃晃脑袋,涣散的瞳孔重新凝聚起来,他摇摇头说:“没事。”

  就是刚才,眼前黑了一下,好像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中,再也见不到光明般。

  好在,马上就恢复了。

  应该是蹲太久,低血糖头晕了吧,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张航默默地想,继续为陆承业上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懒青:都说昨天是七夕让我双更,我要不要把这章放上去呢?愿天下有情人一起挨揍?

  张航:大黑她好狠,我和你都被打了……

  陆承业:作者都是单身狗,见不得别人幸福的。你别怕,等我把牙磨好去咬她。

  张航:……你把磨刀石放下!

  

  第6章

  

  赵晓莲和张启明当晚谁都没有回家,只有张航搂着难得跳到床上的大黑睡了一晚。冬天的夜晚,格外寒冷,也只有大黑的毛发能给张航带来些许的温暖。

  第二天张航便带着大黑去找奶奶,赵晓莲当年嫁给张启明时是农村户口,兄弟姐妹倒是挺多的,只是都在比较远的乡下。而赵晓莲和张启明结婚这么多年,也只带张航回去两三次,张航对母亲那边亲属并不熟悉。

  而张启明从出生就是开市户口,父母也是老国企和行政单位的退休职工,生活一直很优渥,就是现在也不需要张启明养着,二老都有工资。张启明是独子,买了这二层复式楼之后就想接父母一起来住,不过赵晓莲不愿意和老人住在一起,婆媳关系也很糟糕。加之张启明父母身体都很好,又有自己的收入,二老的小日子过得也挺滋润,住在一起张母还整天看着赵晓莲不顺眼,反倒更生气。

  虽然并没有住在一起,不过前些年张启明每到周末都会带着张航去看二老,这些年张启明没有时间,张航自己也会买点礼物去看望爷爷奶奶,关系一直很好。就是养育大黑这几个月,张航也带着大黑去了很多次,二老也很喜欢大黑这么乖的狗。

  今天张航其实也是没了主心骨,来找爷爷奶奶出主意来着。熟料他敲开门,却见父亲正坐在客厅中,见到张航便将脸撇到一边不去看他。而原本热情的奶奶此时也没了笑容,在见到陆承业后很明显地露出嫌恶的表情,不过她终究没那么大胆子,作势踢大黑一脚,口中说着:“哎呀,带着狗就别进来了,什么破狗,连我们启明都咬,卖了吃肉算了!”

  张航本来期待的心一下落入冰窖中,他只是年轻不是傻,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此刻爷爷奶奶与父亲看着自己的眼神与以往大不相同,爷爷是一丝冷漠与打量,奶奶则是很明显的嫌恶,而父亲却是干脆不去看他。

  好像这个家,只有他是外人。

  张航擦擦有些发酸的鼻头,很乖巧地对陆承业道:“大黑乖乖的,在楼道里等我,别吓到其他人。”

  陆承业抖抖耳朵,有点不放心。这一家人的恶意已经明显他连靠近都不愿意的程度了,张航进去,还能得到好脸吗?只会更加伤心。他不像张航只是孩子,总愿意把事情往好了想,张启明前后变化让陆承业大概猜到这对夫妻离心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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