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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八万贯。”苏露青忽地说出一个数目。

  秦淮舟果然抬起头。

  苏露青这才继续道,“贪污的赈灾粮折合赃款是八万贯,买家出手钱财是八万贯,如今有一本无主账簿,里面记载的一笔账目,也是八万贯。你猜一猜,这被记在账目里画押的人,是谁?”

  秦淮舟闻言看她一眼,“账簿?”

  苏露青不动声色又扫一眼那两份摊开的卷宗,“你不觉得奇怪吗?几个案子都出现了同个数额,世上竟有如此之多的巧合。”

  她这会儿坐在相反的位置上,反向读卷宗上的文字内容,本就有些迟缓,读过几行便意识到,秦淮舟现在翻开的这两个卷宗内容,已经换成了其它案子。

  真是防她防得要命。

  见秦淮舟又没接茬,她索性伸长胳膊,拿起桌上镇纸。

  小块黄铜雕成的貔貅镇纸,共有两对,她一只一只拿到面前摆放好,却在拿到第三只的时候作罢。

  眼见秦淮舟的目光几不可查的顿了顿。

  她不断倒换小貔貅的位置,拿三只小貔貅玩得不亦乐乎。

  口中继续道,“且不说其它,只说淳德县等七县遭遇蝗灾,庄稼歉收,之前的存粮又接不上,七个县的百姓都指着朝廷给的二十万担粮食过冬。

  但二十万担粮食从京里出来一趟,到地方却变成了二十万担麸糠,这一手瞒天过海,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只凭他一个小小的仓部郎中,真有这样的胆子吗?”

  两人同处一张书案,所有的动作都尽数落在对方眼中。

  秦淮舟忍无可忍,终于拿起最后一只小貔貅,把它和另外三只摆到一起,指尖还在上面敲了两下。

  这才跟着说道,“即便全换成麸糠,也该还有四十万担左右,如今市面上既没有多出四十万担麸糠,也不曾添过一笔八万贯的收支,其后必是有人操控。”

  “所以啊,”苏露青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摆得整整齐齐的四只小貔貅,话里话外的放饵下钩子,“既然两边都在查,秦侯何不大方一些,行个方便,日后若有需要,乌衣巷也可听任大理寺的差遣。”

  “不敢当。”

  秦淮舟直截了当的回,“衙署之间各司其职,没有谁差遣谁的道理。”

  苏露青在心里深吸气了几个来回。

  本想从摆在明面上的贪墨案入手,如果能引得秦淮舟放一卷事前经手赈灾粮出纳的流程出来再好不过,经手流程上有每个主事人的钤印,有多少人牵涉其中,一目了然。

  可惜,他果然不出她所料。

  还是防人啊。

  苏露青再次抓起一只小貔貅,压到秦淮舟面前的卷宗上。

  “何璞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个总能说吧?”

  小貔貅镇纸遮住一块文字,秦淮舟挪开目光,想了想,忽地一笑。

  “苏探事不是应该更清楚么?”

  苏露青立刻明白过来,他这是在笑乌衣巷闹鬼的事儿。

  当即眼眸微眯,“捕风捉影的东西,如何比得上白纸黑字?”

  “哦?苏探事也更看重白纸黑字了?”

  苏露青听出秦淮舟说这话时,明显咬重一些的“更”字。

  就知道和这人没法心平气和的谈事,不过看在何璞一案的卷宗都在大理寺的份儿上,她忍。

  只继续问,“他是真的自尽,还是有人行凶?”

  风从未关的门窗里吹进来,寒凉里带一点夹杂着水汽的泥土气息,转头看外面的天色,已经不似方才那般晴好,像是要下雨。

  “自尽,”秦淮舟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咬破手指写了认罪血书,然后撞墙而死。”

  苏露青:“仵作验了?”

  秦淮舟:“人是在御史台监牢里发现的,当然有仵作来验。”

  苏露青:“既然验过,为何至今还未下葬?尸身还有问题?”

  秦淮舟又向她看去一眼,这回的眸光触及到脸上,很快滑走,留下一种和深秋一样的凉意。

  眼见这人又露出那种意味深长的神色,答她,“尸身没有问题,只因事发仓促,何家人还在准备入殓事宜,耽搁了。”

  苏露青想到来时在何家门前看到的情形,与之前她去问话何璞那次别无二致,不像是在准备,倒像是一点也没准备。

  这就有意思了,难不成何璞鬼魂大闹乌衣巷,是想让乌衣巷出面代为殓他下葬?

  还是说,因为她去见过何璞一面,所以何璞的死因就归咎到了她头上,何家人不入殓,是在以这样的方式无声抗争,要她给何家一个交代?

  她沉思着垂眸,忽见原本被她放到卷宗上遮挡文字的小貔貅镇纸旁边又多出一个,此时两只貔貅一左一右压住卷宗,像两樽看门神。

  而秦淮舟这次赶客也赶得更加明显,端起桌上茶盏,无声看着她。

  苏露青只当看不懂,坐得稳稳当当,继续说,“最后一个问题,何璞有一子,前不久病死了,这个儿子,葬在什么地方?”

  这次轮到秦淮舟深吸一口气,“苏探事这是何意?”

  “查案查案,总要接触到人,你这里行不通,我当然要另选路子。”

  “既如此,乌衣巷探查天下,区区一座坟茔,岂有探查不出的道理,何必从我这儿问一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苏露青再次拿掉一只小貔貅镇纸。

  这次她把镇纸直接叠到另一摞文书上,让两只貔貅镇纸凑不成对,放下时还故意不小心的弄歪了那摞文书。

  她看着秦淮舟再次皱起的眉头,露出玩味的神情,“你说的没错,探事司无孔不入,只要想查,什么都能查出来。不过我今日来大理寺,多少人都看着呢,你猜何家人会不会也知道?我从大理寺出来就直奔何家子墓地,在外人来看,究竟是我先让人查到的呢,还是你开口告诉我的?”

  她如期看到秦淮舟瞬间头疼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被人逆向梳乱毛却发作不得的猫。

  跟着向前倾身,屈指叩了叩他面前桌案,“总归都是要说,不如省些人力,你行个方便?”

  秦淮舟冷然睇过一眼,“君子立身,不挖坟掘墓,不行梁上勾当,苏探事可做得到?”

  苏露青向后仰身,手肘拄住凭几,半真半假的说,“我去祭拜,顺便请何家郎君同何郎中求个情,冤有头债有主,就别再来乌衣巷了,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秦淮舟皱着眉头拿下文书堆上的镇纸,仔细找平,然后才从另一边揭出一张纸,写下一处地址。

  计划有了进展,苏露青见好就收。

  只是收起那张写有地址的纸时,还是状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句,“何璞这事不简单,即使他认罪贪赃,那赃银何在,如何搬运,如何存放,都是疑点。”

  似是见她还不离开,秦淮舟径直起身,比了个手势,引着她走向门口,“这些,大理寺自会查清。”

  外面已经零星飘了一阵子雨,两人同时止步在门边,看一眼院中被雨微微打湿的地面。

  想到秦淮舟书案上堆摞的那些卷宗,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干脆直言,“那案子真的有问题,口供卷宗我不带走,你让我抄一份就行。”

  说着,就要转身强行突破防线走回去。

  “抄一份?”秦淮舟侧步拦截,拒绝意味明显。

  苏露青看着横栏在身前的手臂,离她堪堪半臂的距离,“绝不耽误你的人做事。”

  “不行。”

  “何璞贪墨本就蹊跷——”

  “你说的不错,这案子的确蹊跷,所以我更不可能让任何一点东西从大理寺流出,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让你再进去。”

  见事情还是行不通,苏露青不再坚持,拂袖踏进雨里,“好,好得很。”

  身后跟着传来秦淮舟不紧不慢的清冷声音,“不送。”

第3章 第3章

  从大理寺出来,雨也越下越大。

  梁眠不知从哪里淘来两件蓑衣,分给她一件,问,“苏探事,接下来还要去哪里?”

  苏露青套上蓑衣,牵着马走在雨幕里,留下两个字。

  “捉鬼。”

  从安化门出城去,往西再行两三里,是一片墓地。

  阴雨天里,高矮不一的石碑土丘起伏错落,满满都是萧索。

  苏露青站在入口处辨了辨方向,循着一条小路走进去,梁眠拴好马,也一路小跑跟着她走进去。

  城外的风雨要比城内猛烈许多,墓地里面更多了些风的呼号,有些石碑歪到在地上,新坟旧冢彼此相接,新年岁叠着旧年岁,再一同化成岁月的尘埃。

  苏露青一路辨认石碑上的字迹,最后停在一块石碑前。

  这正是何璞之子,何胥之墓。

  的确是一座新坟,石碑的颜色比周围几块都要鲜亮,拱起的土丘上封层完好,石碑前留有刚刚摆过供物的痕迹。

  她蹲身仔细检查一番,从半湿的泥土中拣出一块没有被烧完的纸钱。

  梁眠随后也拣出一块,根据周围情况判断一番,“应该是今天刚烧过的。”

  有人在此处刚烧过纸,按脚程来算,自然不会是何老夫人。

  何府附近有乌衣巷的人看顾,若有人出府,她自会知晓,如此看来,还能记起给何胥上坟的,大概只有那位何玉了。

  她在坟茔附近又查看一番。

  这块墓地看上去要比其它单独的坟茔要大,旁边明显空出一块规整之处,还留出一处基座,应该是要在上面竖起石碑。

  想来这就是何家准备给何璞的下葬之处。

  梁眠不知道她来来去去的在看什么,在她又一次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急忙开口问,“苏探事,你刚刚说的抓鬼……?”

  苏露青却忽地问他,“可知道何胥是哪日下葬的?”

  梁眠眨眨眼睛,“好像就是半个月前吧。”

  苏露青点点头,“那也还来得及。”

  梁眠直觉出不同寻常,“什么来得及?”

  苏露青却不再答他,仍是看着坟茔,不知在思索什么。

  末了转身道,“回乌衣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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