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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捅了太子一刀后》 | TXT下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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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裴琅先一步开口,手里的案牍也不看了,就用手指拎着末端。
姜君瑜跟着点头,视线顺着案牍绕到他手上。
食指上有一层薄茧,姜君瑜不由自主地摸了下自己的手指,猜测是因为练剑还是写字出来的。
然而没等她有了答案,马车侧壁忽然一阵喧闹,混杂着烈马的嘶吼,紧接着,轿厢剧烈震动,往裴琅那侧斜去。
姜君瑜整个人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撞击,身子不受控地往裴琅那头摔去。
裴琅眉头一皱,空出一只手先给姜君瑜挡住后脑,另一只握着案牍的手先往前一递。
耳边“嘶拉”开纸张破碎的声音,姜君瑜余光瞥到裴琅手上用来挡着的案牍已经被人刺了个对穿。
她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慌得不行,却也知道要镇静下来不给裴琅添麻烦。
那刺客见一击不中,握着剑柄卷土重来,刺向裴琅的力道重而狠,恨不得刚刚破的是他的胸膛而不是那没用的纸张。
马车被掀翻在地上,空间一下子变得极其难动,裴琅偏头,避过那片寒光。
连失两招,马车外的侍从也已经反应过来,再没有第三次的机会。
那蒙脸刺客身形一顿,就要收手。
裴琅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接过侍从抛过来的剑,干脆利落地挑了下剑,看一点剑刃擦着那人的面堂而过。
刺客且战且退,不多作留念。
不料肩头忽然一阵酸痛。
裴琅随手拎了块砚台,直直地刚好砸中他的左肩。
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
眸子里却半点温度也无,说话时声音很轻,又冷,像地狱里出来索命的阎王。
冰冷的剑刃抵住他的心口,伴随着对方落下的言语,仿佛每一寸神经都被冰住。
裴琅颇有兴致地一寸寸地将剑刃压下去:“别动,离心口还有一厘。”
*
姜君瑜确定了,那应该是用剑磨出的茧子,她一边小心地看着裴琅从容地安排好一切,一边下定论,对刚刚发生的事还心有余悸,又忍不住想到那落在刺客肩上的砚台。
好险刚刚裴琅只是吓唬自己的,姜君瑜不敢想,要是那么重的力下来,她半边肩膀约莫都要不得了。
“姜小姐受了惊,孤会告诉姜尚书,书院之行恐要择日了。”裴琅慢条斯理地收起剑,递给侍从,最后开口,嘴上的话温和有礼,可是视线却一下也没往姜君瑜这边看。
姜君瑜觉得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身子忍不住想打颤,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冻的。
“好。”她摸摸鼻子,答应下来,犹豫一下,还是忍不住补充:“之后的日子没空的话就不劳烦殿下了。”
裴琅这时候终于才肯看她一眼了。
他弯了下嘴角,仿佛意有所指:“无妨,给姜小姐空出半日还是有的。”
姜君瑜好像此刻才意识到他称呼的变化,她抿了下唇,思考了一番,无论姜家要抱的大腿是不是裴琅,总之人是不能得罪的。
好吧好吧。
没办法,姜君瑜想着,不情不愿地开口:“知道了……太子表哥。”
裴琅好像怔忪了一下,很快又将眉眼舒开,他颔首应下,看不出到底是不是高兴。
*
大理寺折磨人的手段多了是,用什么刑具都有讲究,今日听说太子要来,他是极爱洁的人,大理寺卿担心那些血污碍了他眼,叫人上些留不下什么外伤的刑罚。
牢狱里不亮明火,多是昏昏暗暗的,隐隐绰绰。烛火影落在裴琅脸上,他看起来没什么太大表情,和大理寺卿说话的声音如同往日一样,温润而谦顺,仿佛被送来的人根本不是刺杀他的。
一个刚入大理寺的廷尉没见过太子,有意讨好,忙不迭地泡了一壶上好的龙井端过来。
然而忙中出错,他一时不察,脚步一个踉跄,壶里的茶水倾数往裴琅身上倒去。
裴琅堪堪避过,然而还是漏了一点茶水沾在了袖口处。
廷尉也知道自己犯大错了,以头抢地了好几下,嘴里胡乱的“请太子饶命”。
大理寺卿一口气吊着下不来,梗在心口,气得不行,赶紧呵斥他:“干什么吃的?做事毛手毛脚,还不下去!”
把人赶下去之后,又小心翼翼地 抬眼见裴琅神色。
他脸上没有恼色,只是将袖口叠了几下,见刘寺卿心惊胆战地看他,还和他宽慰笑笑:“不妨事。”
刘寺卿新官上任,也是第一次和太子接触,没想到他果然好说话,性子也好,松了口气,继续喜笑颜开:“那歹人还没招,嘴咬得紧,还请殿下跟下官来。”
*
回姜府后,姜君瑜果不其然被姜父喊过书房去了。
姜善中平时对子女严肃,此刻强装和气,看起来笑比不笑吓人。
他上上下下将姜君瑜看了一圈,确保她没什么伤方放下心来,又问:“遇险的事我都听说了,太子殿下人怎么样?”
“没什么事。”姜君瑜吃上了那叠知竹送来的桂花糕,甜滋滋,叫她心情还不错。
姜父默然,把桂花糕巴拉过来,不让她继续吃,继续恨铁不成钢:“我是问你他人性子怎么样!”
这要怎么说?姜君瑜思考了下,没想到答案,正纠结怎么回答,忽然灵光一闪:“爹你不要乱点鸳鸯谱!”
姜善中被说中心思,摸下鼻子,有些心虚地将桂花糕往她那边推了下:“咳,我也没有这么说……”
姜君瑜一个头两个大,桂花糕也不吃了,怕姜善中不死心,心说不行,无论是为了姜家还是为了自己,都得看看裴琅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
宣永七年,民间出了个连中三元的状元,然性子实在不羁,终未得陛下器重,那人愤而辞官,最后没了踪迹。
无人知晓,那人现在成了太子身侧的幕僚。
“殿下觉得是谁下的手?张云松?穆林?还是……”
“姜善中呢?”裴琅垂着眼皮,一下下,很仔细地擦着自己手指间的血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郑朝鹤一顿,低声:“太子何出此言?”
裴琅将帕子扔下,回过头,朝郑朝鹤轻轻地弯了下唇:“马车是姜府的,去书院也是临时起意……”
他恰到好处地停了话头,郑朝鹤是聪明人,能猜出他的言外之意,刚要继续同他讨论,就见裴琅脸上笑意多了一点,开口:“刘寺卿。”
那歹人嘴再硬也挡不住那些不重样刑罚,有好几次差点没抗住,没料他在舌底下藏了一枚毒药,所幸太子发现及时,只是毒素入体,贼人昏了过去。
刘寺卿没料到这半个时辰什么也没问出,怕太子殿下觉得自己没用,跟上来阿谀奉承了几句。
裴琅和他打了几句官腔,耐心已经要告罄了,他手指一下一下地顺着自己的袖口。
他的暗卫十三护着太子许多年,收到示意,快几步走上前来,和太子行礼,低声开口:“殿下,前段日子的反案已经查出了,吴氏一族皆伏诛。”
裴琅点头,应了声,复而将头转回来,问在走神的刘寺卿:“寺卿还有什么事么?”
刘寺卿赶紧将自己的思绪拽回来:“下官恭送太子。”
直到见不到太子的背影,他才松了口气,后背一层冷汗却怎么也停不下。
他忽然想起。
方才那个毛手毛脚的廷尉同样姓吴。
陛下疑心愈重,前些日子陛下遇刺,吴氏大逆不道,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到其他吴姓子弟。
思忖许久,他到底开口,吩咐旁边的人:“这几日叫吴廷尉休沐吧。”
第04章
窗外春光正好,枝桠缝里透进几片春光,晒在身上暖烘烘的,叫姜君瑜不自觉眯起来了眼。
台上的女夫子很快留意到她这边的动静,推开戒尺,发出一声不小的动静。
姜君瑜被身旁的福嘉推了下才回神,很自觉地同夫子眨眼求情。
夫子不吃她这套,板着脸:“回去将《白林诗集》抄十遍给我。”
姜君瑜皱了下脸,恹恹应下。
裴琅说要罚人,自然不是说说而已,连姜善中都知道了,看着她抄书,姜君瑜上回的十遍还没写完呢,又来十遍,愁得头都大了。
直到散学了人也没好。
前段日子的十遍福嘉抄得手都酸了,知道这是苦差事,同情她,宽慰:“夫子那里的好糊弄,我有个婢女,写得一手好字,学得也惟妙惟俏,你抄几遍,我叫她仿着你的字,交上去得了。”
姜君瑜稍微好受了点,抬起头,脑袋蹭蹭她的肩,含糊地应下,下巴点在她肩上,一下一下的,她小声:“给太子表哥的能不能也这样糊弄过去啊。”
福嘉这回倒是拎得清:“不行,表哥识字厉害着呢,我先前被罚,好几次糊弄他都被发现了,十遍换成了二十遍……”
姜君瑜哀声,一边按着手腕往外走一边腹诽:“那么多字,手都要抄断了……”
福嘉跟在她后面,出馊主意:“不然你去同他说一下,我觉得表哥对你挺好的……我都听说了,前段日子他不是还特地带你……”
她话忽然止住了。
姜君瑜没把她的玩笑话当真,视线顺着看过去。
是定远侯的小世子。
姜君瑜只见过他一面,道听的途说倒是不少。
他今年刚满十七,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结果入书院第一回 的马球赛就输给了福嘉,气得不行,索性后面在投壶中赢了她一把,扳回一局。
福嘉也是个不服输的,一山不容二虎,两人跟杠上了似的,非要争个你我。
林长风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了一下,落在姜君瑜脸上微不可查地停了一瞬,耳尖泛红。
他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开口:“是姜尚书家的小姐么?”
“是啊。”福嘉第一次听他好声好气地说话,心觉奇怪,把姜君瑜往自己身后拉了下,先一步回他:“也是我表妹,不许你欺负她,没事让开……”
林长风被她噎住,顿了瞬,调理一下,到底没调理好,干瞪着她:“你瞎说什么!我好心听见你们要找人抄书,帮你们来着,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帮了!”
“谁稀罕!”福嘉朝他也“哼”了一声,拽了姜君瑜就准备走人。
姜君瑜倒是对他说的人有点好奇,也无心同他结怨,调和两人:“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