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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红室双烛照,可惜非良人。

  今夜她恐怕是逃不出去了,但若是回去,那活阎王又要与她同房又如何?

  她的商道财运可万万不能被这活阎王毁了!

  思来想去,要怪只能怪当初自己太心软,林幼情那如花似玉的模样,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无论是谁,看着都不会忍心拒绝。

  她也是那时候才知晓,原来一个女子哭起来,竟是这般惹人心疼。

  林幼情说,她上元节时被一位郎君所救,她早已对那郎君倾心,陛下却在此时赐婚,要她嫁给霍桑这个活阎王,她宁愿去死。

  她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明明与林幼情的那张一模一样,为何林幼情哭起来那般我见犹怜,而她哭起来就仿若是在杀猪?

  怪不得林尚书当年能将自己走丢,看来自己还真不是一个当千金娘子的料。

  站在树上思考了许久,她终于振作了起来,罢了,恐怕逃走一事还需要见机行事从长计议了!

  思及此,她又撩开裙子,一步一步从树上爬了下去。

  谁想她刚落地,偌大的相府突然热闹了起来,有人在不远处喊着,“有贼人!来人!抓贼人!”

  杨幼娘一慌,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难道是那活阎王发现她了?

  不可能!她可是给他下足了蒙汗药,眼睁睁看着他倒下的!

  要不……回去瞧瞧?

  反正现在她实在没地方可去,她对这相府也不是很熟,除了回去,似乎没有其他的路。

  搜捕的动静越来越近,她来不及想太多,索性裙子一拎,往灯火通明的喜房跑去。

第3章 逃脱计划 “这湖水是死水还是活水?”……

  要说这相府的格局实在是太怪了,旁人的喜房理应设置在里屋卧房,这活阎王倒好,竟独独将喜房设置在一处独立的阁房里。

  阁房一旁便是水榭,有一片种满荷花的池子。

  看着是挺好看的,但这般潮湿的屋子,这阎王住着难道不难受吗?

  她慌忙将喜服披上,做出一副从外头观光归来的假象,小心翼翼踏进屋子,直到确认那活阎王还躺在地上,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她小心翼翼地将拿走的东西一个个回归原样,早知晓要回来,她便不带这么多东西了,实在硌得慌。

  她轻叹一声,再次回到霍桑身旁,蹲下|身顺着烛火细细地端详了起来。

  早在市井里她便对这位宰辅有所耳闻,他是大瑞年纪最小的宰辅,年仅十五岁便在科举获得首榜首名,更是在三年后被封了宰辅。

  普通读书人用了一辈子的时间都未必能走上这条路,他只用了三年便走完了。

  可谓是天赋异禀!

  而且在那一年,京都发生了内乱,为了抓内党,大街上时不时上演一出自相残杀的场面,百姓苦不堪言。

  那一年,她十岁。

  正带着阿离四处谋生,险些饿死,有一次 ,更是险些死在了一场自相残杀的闹剧里。

  好在内乱很快便平息了,新帝刚登基,便举行了科考,为了防止有残余内党混入,当时的题是迄今为止最难的。

  她记得当年她带着阿离路过学塾,整日里听着那些学子们怨声载道,还有人嚷嚷着恐怕这辈子都考不上功名云云。

  谁想,那首榜首名竟被眼前这人给夺了去。

  如此这般细细一看,他倒是没有活动着的时候阴冷了,浓密的睫羽随着平稳的呼吸而微微抖动着,看着像是一只飞腾着的蝶翅。

  鼻梁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高挺,再加上他那如刀削般的下巴,乍一看还真的如丝织坊里的姐妹们形容的檀郎一般。

  好看。

  她长这么大,除了会看账本识不得几个字,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形容长这么好看的男子。

  除了好看,那也只能是,好好看。

  此时,那位好看的男人眼珠微微一动,吓得她赶紧站了起来,后退了好几步后,险些跌落在一旁的坐席上。

  分量那么足的蒙汗药,他少说要睡好几日,怎么此时他看着像是要醒转的迹象?

  难道,她的蒙汗药里,被掺了假药?

  一阵凉风从窗缝里钻了进来,惹得她浑身一哆嗦,她搓了搓手臂,缓了一会儿。

  再看向他时,她突然明白了,或许是因为他躺在地上,受凉了。

  罢了,看在他如今这般安静讨喜,又这般好看的份上,杨幼娘打算大人不记小人过,先将他扶上床榻再说。

  自小生活在市井,她什么活儿没干过?虽然是个大男人,她此刻气力也已经恢复,扶一扶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看他这般高大威猛,身子骨似乎比寻常这般体型的男子要轻许多。

  当日给梁师父送行,她多喝了几杯,将前来送行的江郎君误认为梁师父抱起来过,江郎君与这霍阎王体型相当,她记得清楚,也非这般体重啊。

  这男人还真是奇怪。

  好容易将他扶上了床榻,院子外头的动静也渐渐小了些,也不知是哪个笨贼,会在相爷大婚之日来偷盗。

  就相府这巨丑无比的布局,他能偷盗成功,也该有门路出去才行啊!

  果真是个笨贼。

  时候不早,外头也安静了,无尽的困意袭来,她看了一眼被霍桑完全占满的床榻,轻叹了一声。

  罢了,今夜也只能睡地上了。

  好在这喜房里什么都不缺,她随便拿了几床被褥在地上打了个地铺,卸掉所有的钗环,终于能够舒舒服服的躺下了。

  反正这里不过是暂时的居所,等到明日,她在想法子逃脱吧。

  思及此,她看了一眼被她送回来的那些宝贝,有些不舍得闭上了眼。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觉她睡得特别的踏实,就连那躺在床榻上的人早已不见了她都没有任何察觉。

  她猛地起身,这一幕彻底让她清醒了过来,那蒙汗药明明能让那阎王睡好几日的!怎地才第二日,他便不见了?

  难道那蒙汗药里真的掺了假?

  亏了!真的是大大的亏了!

  那天杀的卖家!下回她再也不去光顾了!

  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稳健的脚步声,红芷的声音传来,“夫人,都日晒三竿了,该起了。”

  听这动静,她似是要开门。

  她浑身一激灵,顿时从地上起来,可还未来得及收拾,门被打开了。

  眼见地上一片狼藉,红芷也是一愣,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常态,“二娘,赶快洗漱用膳吧。”

  她尴尬一笑,正想要解释,却听红芷道,“相爷吩咐,二娘恐患有离魂症,今后卧室的地上,都会铺一床地铺。”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二娘,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离魂症?这活阎王眼睛不好使还是脑袋不好使?到底哪里看出她有离魂症了?昨儿还夸他天赋异禀呢!

  但她想了想,目下这种境况,她确实也只能用离魂症来解释。

  于是她耸了耸肩,“新婚之夜,孤男寡女,还能发生何事?”

  这没羞没臊的一句话又是让红芷浑身不自在了起来,她紧紧蹙起眉头,道,“二娘,还请慎言。”

  她暗笑一声,起身洗漱,“霍宰辅呢?”

  “相爷一大早出府公干,留下话来,说是晚些才归。”

  正好!当真是打瞌睡的捡了个枕头,过河碰上摆渡的,刚断了篙子又得了浆,天赐良机!

  她瞥了一眼满屋子的民脂民膏,强烈按压下那股快要得到自由的激动心情,嗯了一声。

  早膳吃完,红芷道,“因是相爷父母早亡,府内亦无祠堂牌位,二娘可以不用斟茶拜见。”

  “嗯。”她看上了雕花木几上的那盏琉璃杯。

  “二娘今后是霍府的主母,当谨言慎行,那些市井之语今后便不要说了。”

  “嗯。”那琉璃杯盏旁的那个花瓶也甚是不错,也不知值多少钱。

  “一会儿便会有府内上下侍候的管事来见主母,二娘要保持端庄。”

  “嗯。”其实那柄金镶玉的如意也不错,而且小巧,方便拿。

  红芷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顿了顿,道,“只要二娘乖乖听话,阿离自然周全。”

  杨幼娘猛地将注意力扯了回来,她淡淡地瞥了一眼红芷,除了阿离,你尚书府还有什么能耐?呿!

  正此时,门外传来了管事的声音,“夫人,奴是相府的管事霍庄,前来拜见夫人。”

  她正要起身,却被红芷微微按压了一下肩头,“二娘,还请保持端庄。”

  杨幼娘不得不又学起了林幼情的那一套,笑不露齿行不露鞋,款款起身,往门外走去。

  门外竟是站着五个人,这是杨幼娘除了霍桑之外,见到的府中的其他活人。

  这偌大的相府,亭台楼阁里又有那么多珠宝,都没个人守着,更是没个人打扫,她早就奇怪了。

  说不准昨夜那贼人便是因为这一点,才想着入府盗窃。

  领头的奴仆是一位中年男子,他养着两撇顺滑的胡须,看样子是经常去修剪,看起来,倒也是十分得体精致。

  他近前一步道,“启禀夫人,奴是相府总管事霍庄,这几个是相府东南西北内管事,分别是霍东、霍南、霍西、霍北。”

  “见过夫人。”那四人异口同声道。

  杨幼娘顿了顿,这相府没个侍婢嬷嬷不说,就连奴仆的名字也这般奇奇怪怪的。

  再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寻常人家的仆人,都是些深色的粗麻衣裳,方便干活。

  而霍府的这东南西北庄,除了霍庄一身白衣,其他四个清一色的里白外黑,活脱脱像是一个判官带着四个小鬼。

  好好的相府弄得跟个阎王殿似的,鬼气森森,那霍桑当真将自己当做阎王了不成?

  思及此,一股凉意嗖嗖地窜上了她的背。

  只不过这几个管事虽然奇奇怪怪的,但也和善,才说完,他们便要带着她逛一遍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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