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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萧淮拍了拍后面的地面,一屁股坐了下去。他看着篝火,神情放空:“是一个……人人都想努力活命的地方。”

  宋晏储撑着下巴,听他讲。

  萧淮:“西州位于大晏和鞑靼交界处,那里的百姓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鞑子的入侵。”他深吸一口气,似在回忆着什么:“百姓们也好,将士们也罢,无时无刻都在斗。”

  “跟鞑子斗,跟西州恶劣的环境斗……还要,跟朝廷斗。”

  宋晏储睫毛一颤,抬头看着他。

  萧淮咧嘴笑了笑,眸中毫无感情:“殿下不信?”他不等宋晏储回答,自顾自地说道:“西州守军十万。朝廷每次下发军饷,说是有十万两白银,但回回能到手的,莫说十万,能有一半便是极为不错。剩下的一半被朝廷那些狗娘养的层层剥削,边关将士饿得只能跟鞑子抢着啃草根,剥树皮吃。”

  萧淮冷笑道:“西州苦寒,一入冬便是经久不息的大雪,每年冬天都能死一大批弟兄。不是被鞑子杀死的,而是活活冻死的。弟兄们无衣无粮,隆冬大雪的时候只能穿着不知穿了几年、打了无数补丁、同单衣没什么区别的棉衣。就这样,朝廷上那些狗屁文官还弹劾我们穷兵黩武,手段不该如此血腥,该以理服人,以文化人。都是他娘的屁话!要不是弟兄们在边关严防死守,那些鞑子闯进了京,哪还有他们说风凉话的功夫?”

  庙里一片寂静。

  宋晏储沉默良久,久到萧淮抹了把脸,心里讥笑自己说这些有什么用,却听宋晏储低低开口:“孤知道。”

  萧淮猛地抬头,愕然地看着她,就将篝火的晃动间,宋晏储面色明暗变化,昏黄的火光在她脸上添上了一层暖意。她定定地看着萧淮,语气平和轻缓,带着安抚人心的意味儿:“孤知道。”

  萧淮紧绷的脸色微微松了松。

  她承诺道:“以后不会了。”

  庙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庙里的火光却在轻快地跳着。面前的人在火光的映照下美得越发惊心。

  萧淮喉咙干涩,半晌后,他才张了张嘴,艰涩道:“殿下可得记住自己的话。”

  宋晏储挑花眼微抬,漆黑的眸子中昏黄的火光,满满的都是他。她道:“我记着。”

  她说的是我。

  许是火光作祟,此刻的宋晏储面上格外柔和。

  萧淮心里直跳,好半天后,他才咧了咧嘴,慢慢笑了出来。

  他往宋晏储身边凑了凑,二人围坐在火堆旁,只感觉在这寒冷的秋夜也是一派温暖。

  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着,给空荡的庙里添了一丝热闹。外面马蹄声响,混着嘈杂的雨声,听得不甚清晰。

  萧淮看向庙外。马蹄声越来越大,片刻后,数道骑马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外。

  正是陈玉和一众护卫姗姗来迟。

  “殿下!”陈玉甫一下马,立刻朝着庙里奔去,神色间满是焦急:“殿下可有碍?”

  宋晏储摇摇头,她宽慰道:“孤无事,莫要担心。”

  陈玉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招呼身后侍卫走了进来。

  他收拾妥当之后,立刻站到宋晏储身旁,把萧淮挤到一旁,交代道:“奴才已经派人回东宫找人接应,殿下且先忍忍。那些刺客也都派人去查了,禁军那边也递了话,让他们严守城内,不得懈怠。”虽说禁军归皇帝负责,但太子遇刺乃是大事,便是不用去问皇帝的意思,禁军统领也知道该怎么办。

  “孤晓得了,你做得很好。”宋晏储又问:“那些刺客身上,可有搜出什么东西?”

  陈玉摇了摇头,面色难看:“那些都是专业的刺客,身上并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奴才让人留了一个活口送到了大理寺,但……估计是问不出来什么。”

  宋晏储睫毛微敛,沉默了片刻,才出声道:“孤知道了。”

  陈玉看着她浑身湿漉漉,却还将拿衣服穿在身上,眉头直皱:“奴才伺候殿下把外衣脱了吧,中衣或许能干得快一些。殿下身子不好,可不能这么捂下去。”

  宋晏储揉了揉脑袋,一时之间也是觉得自己有点蠢。方才被萧淮的动作吓到,颇有些胆战心惊,就一直没想到把外衣脱了,捂着湿漉漉的衣服在这儿坐了半天,着实是冷。

  萧淮被陈玉挤到一旁,看着一开始不愿意脱衣服的宋晏储现在干脆利落地把外袍脱掉,心里一时有些不爽。

  他再不是人,还能兽性大发地在这儿动手不成?

  因着宋晏储的衣服还算厚,里面的中衣倒也没到能滴出水的地步来,只是潮湿的难受,但好歹也比方才要好多了。

  护卫们又在庙里转了一圈,连带着一些得不能再破的桌椅板凳,能拆的东西都拆了,把尽可能多的柴火送到了宋晏储面前。

  火焰一刻不停,陈玉把宋晏储的外衣拧干了水,又大力地抖了抖,希望借这种地方法把衣服上多余的水分甩干,最后把衣服抻平整,拿到火堆前,站在宋晏储面前烤着。正好也算是为她挡住了外面的风。

  那马儿被箭矢射中发了疯,连带着马车也不像样。此时又没什么干净的衣裳,回宫通知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到。宋晏储身体又向来不好,陈玉只能寄希望于火堆能快点把衣裳烤干。

  陈玉在庙里走来走去一刻不停,萧淮在一旁看得兴味盎然。

  这位东宫总管在平时一向没什么存在感,却不想那么危急关头竟也能上阵杀敌,身手也还不错。这么个人才,此时却干着老妈子的事,上上下下一派操心。萧淮又忍不住想起宋晏储刚回京时在大街上驾着马车的车夫,似乎也是一个练家子。

  萧淮不由想,这位殿下到底是从哪找来的那么多宝贝?

  萧淮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懒懒散散地看着只着了一身雪白中衣的宋晏储,目光从她洁白如玉的面颊划过,落到那纤瘦的腰肢时,不由顿了顿。

  萧淮手指不由轻轻摩挲,方才扣着那截细腰的柔腻触感仿佛还在手心作祟。

  这不是萧淮第一次碰她的腰了,可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男人,腰真的能细到这个程度?他一只手都能握住。

  京城郎君大多讲究体态纤秾有度,饮食上面也是精细无比,时常可见翩翩郎君腰系玉带,身姿风流。可尽管如此,萧淮也没见过有谁的腰能同太子的那般细,一个不小心,仿佛就能捏断。

  宋晏储自是不知萧淮在心里想些什么,她脱了外袍,围坐在火堆旁,潮湿的中衣温度也渐渐上来。

  上面是不那么冷了,可靴子里也进了水,脚好像泡在冰水中,被冻得没有知觉。

  宋晏储索性脱了鞋袜,把靴子放在火堆一旁烤着,双脚靠近火苗,取着暖。

  虽仍旧是冷,可脚的温度一上来,整个人就好了许多。

  萧淮坐在一旁,看着她脱下鞋袜,露出那一双小巧精致的足。

  许是未见过阳光的缘故,那细嫩的脚踝白皙精致,其下的足如上好的脂玉一般莹润通透,脚背上的青筋依稀可见。十根脚趾微蜷,指甲上都覆着一层淡淡的粉意,似是含苞待放的花苞,青涩而艳丽。

  萧淮看着,牙根不由自主地磨了磨,只觉得头皮发麻。

  艹,这真是男人的脚?

  这是男人的脚?

  简直跟女人似的!

  ——等等!

  萧淮一下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宋晏储。

  女人?

第24章 玉白的双足直直塞到他小……

  细的腰,软的手,小的足。

  萧淮以前不是没察觉到不对劲,只是一直没敢往那个方面想。此时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在脑海,他便觉得自己恐怕是疯了,可往日种种浮现在脑海,似乎在为这个想法拼命增加真实性。

  火光的映照下,面前的人容颜可堪绝世,恍若烟火里诞生的妖精。

  萧淮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目光在她脖颈间一顿。

  一片平坦,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凸起。萧淮眸光猛地一凝,他深吸一口气,接着往下看,眸中不由闪过一抹疑惑——

  还是平的。

  萧淮仔细回想,那日夜间有没有什么柔软的触感,可这么一想,这人好像全身上下都是软的。

  一个男人,能软成这个样子?

  萧淮不相信。

  柴火还在噼里啪啦地燃着,许是萧淮的目光太过炙热,宋晏储目光从火堆中移开,见他眸光几经变换,在她胸前腹下接连扫过,虽说是装出了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但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宋晏储哪里会看不出来。

  她皱眉道:“你在看什么?”

  萧淮目光顿时收敛,片刻后又重新落到宋晏储脸上,一眨不眨地注意着她的表情,以一种玩笑的口吻说道:“臣在想,殿下怎么跟个女人似的。”

  庙里一时寂静。

  宋晏储动作一顿,身子微微有些僵硬。萧淮还没来得及一喜,就听她语气极为平和地说道:“你再说一遍。”

  宋晏储眼睑轻抬,神色平静,情绪没有丝毫波澜起伏,萧淮却从中听出了浓浓的威胁。

  他喉结微微动了动,求生欲即刻上线:“臣开玩笑呢。”

  一旁的护卫率先忍不住,“噗嗤”一声哄堂大笑。就连素来严肃沉稳的左卫率卫林嘴角也悄悄翘起了些弧度。

  一个胆子大点的侍卫回头哈哈笑道:“萧大人是什么眼神?总不能因为咱们殿下长得好看了些,便把他当成女郎啊!咱们殿下那是什么人,岂是那些娇滴滴的女郎能比的?”

  倒也不是他看不起女郎,只是京城的大家女郎大多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着娇娇软软一阵风都能吹走,而宋晏储虽说身子弱了些,但行事手腕干脆利落,要不然他们这群男人也不能对她这般心服口服。

  护卫们虽说不知道萧淮的身份,但看着他次次都是同殿下同乘一辆马车,陈伴伴对他也是礼遇有加,便唤他一声大人。其余的护卫见宋晏储没有生气的意思,也是三言两语地起哄起来,揶揄着萧淮。

  陈玉听到萧淮脱口而出的那一句话时吓得心脏几乎都停了下来,现在这些护卫们你一言我一语把气氛搅热,他才算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转念一想,旁人也就算了,这位大人好歹也是同殿下有过一夜恩情的,就这般竟还没能看出殿下的身份。一时之间,陈玉看着萧淮的目光掺杂着怜悯和淡淡的同情,一时之间复杂无比。

  萧淮巧妙地捕捉到他的视线,眉头当即一皱:“你这是什么眼神?”怎么跟看傻子似的看他?

  宋晏储扭过头去,陈玉笑得温和,轻言解释道:“奴才只是在为萧大人感到可惜。”

  萧淮一头雾水,却敏感的察觉到他说不出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陈玉看着他,眸中带着浅浅的哀伤,语气也是带着扼腕:“您说萧大人年纪轻轻,怎么眼睛就不好使了呢?”

  护卫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宋晏储漂亮的桃花眼里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嘴下却是毫不留情:“旁人是双兔傍地走,辨不出是雌是雄;你是生了一双眼,只用来出气了。”

  被众人这般埋汰,萧淮倒也没气。他懒洋洋地靠坐在墙壁旁,目光从她那双玉般温润的足上划过,在她身上上下游移,落到不可言说的地方,颇为委屈地开口道:“这也不能怪臣啊,谁让殿下身上哪里都小,比一些女郎们还要精致,臣可不得误会?”他言语暗有所示。

  听着这荤话,又注意到他的目光放在了什么地方,宋晏储掩唇低咳了两声,几乎要气笑:“那将军可要试试孤有没有那个能力?能不能让将军舒坦?”

  一旁的护卫闻言眼睛都瞪大了几分,满满都是兴奋之色。他们对宋晏储这般态度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殿下平日虽说平淡了些,但涉及到这种事,有那个男人能忍得下别人说他小?

  护卫们目光灼灼地盯着此处,萧淮的脸色却有些僵硬。

  简直笑话,跟一个男人睡一次就算了,毕竟是意外,哪还能再睡第二次?

  ——还是在下面那种?

  萧淮顿时偃旗息鼓,不敢再说什么荤话。护卫们见状唏嘘两声,竟是有些失望。

  以往的殿下都是高高在上的,有如神人浑然不可侵犯。今日情况特殊,看着也会跟旁人插科打诨的殿下,众侍卫倒觉亲近不少——最起码,不再是遥不可攀了。

  殿下仁慈,一时半会是放松,再继续下去就是没规矩。卫林约束好自己手下的人,目光在宋晏储身上一扫而过,没再多说什么。

  宋晏储见萧淮老实了下来,一直紧绷着的肩膀也是微微松了一些。

  事实上方才那句话她也不是随口一说,宋晏储知道萧淮不会真的打蛇上棍,因为她记得,萧淮喜欢的并不是男人。

  在那个梦里,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萧淮一路从西州而返,等到京城的时候,她身边是跟了个小娘子的。他为那个小娘子撑腰出气,那个小娘子则为他打理后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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