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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但若不是伤洵林的人是她的兄长,她也不可能归于他们侯府。

那三府督察夫人钟夫人是再想娶此女进门不过了,甚至让她家钟大人出面斡旋,如若不是她的父亲出面咬死了许府非嫁此女不可,此事才休,侯府也娶不到她。

这婚事,算是侯府抢来的,既然都抢进门了,那就好好待罢。

宣姜氏想通了这些心结,再见媳妇,说话也是更柔和了些。

她这心结一去,心底对媳妇也亲近了几分,与她说话便与家里亲近人说话一般。

她身子不好,又不是要强之人,虽说她也是一府主母,但话间也总带着丝缕孱弱之气,她本是长相柔美之人,这话一轻柔,更是显其楚楚可怜。

许双婉见着她说上几句就咳嗽上了,就扶了她上了床,给她捏好被子,又说了几句宽慰她不要担心洵林的话,就手抱着洵林,坐在床角侍候着她睡了过去。

小公子看着母亲身子又不好了,也没闹,就是有些无精打采,不过,等他兄长那边来人让他们回沁园,他也要去后,他还是有些不愿。

“你这两天陪哥哥嫂嫂住几天,让母亲好好养几天身子,可好?”许双婉见他不愿,便蹲下身,与他温言软语。

“好罢。”小公子还是有些不情愿,但心里极想与他兄长在一起,便答应了下来。

一连两天,许双婉在侯府过的甚是忙碌,旧院那边要搬很多东西到他们的新房这边来,她还要归置自己的人和嫁妆,也是一顿好忙,都顾不上去想自己这是新婚。

府中婆母也是不太管家事,万事都要由她做主,她忙于这两件事已是顾不上来,屠管家还过来问府中他们婚后还礼的事。

有些人家来吃喜宴送了大礼,这是事后要去还礼感谢的,最好是新郎官亲自前去才显郑重,有些还是家中长辈带着去的,遂这礼物也轻忽不得,也要早早备好才行。

这本是当家主母该做的事,但管家问到她这边来,看来是要交到她手里了,许双婉问过长公子,说送大礼的那几家,一家是外祖家,另外几家都是与侯府有点旧情在的王公之家,这些人家他都要亲自前去,且她还要跟着去,许双婉一听他这么说,就把备礼的事接了过来。

这备礼也不是简单的事,一要看这些年两家来的情礼来往;二最好是送礼送得符合人家心意,要看对方家现眼下最喜欢收什么礼,这才皆大欢喜。

但许双婉刚嫁进门来,不懂侯府过去的人情来往,更不懂与侯府相交的人家家中长辈的喜好,她这备份挑不出错的礼简单,但要备份让人喜欢的礼就不容易了。

但她从来不是个含糊、得过且过的性子,这要备,便要备妥了,不懂的就查,查不出的,就问。

遂长公子新婚好不容易在家,连着晚上都是在解答她含蓄的问话当中度过,一说完说到要歇息了,她就羞着脸色说天色还不晚。

宣洵林被嫂子放到他兄长与她当中听他们说话,每每都是听不了多久,就在兄长不急不徐的话语当中睡了过去,这日早起,他对为他穿衣的嫂子悄悄地说:“哥哥好噜嗦。”

像个老头,说话没完没了,慢吞吞的,说的洵林好困。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噜嗦,晚安。

第17章

许双婉刮刮他的鼻子,笑而不语。

哥哥是个噜嗦的,嫂嫂却不是,她恬静贤淑,身上带着温软的香味,偶尔与他说起话来也是温言细语,这与奶娘不同,与母亲也不同,出去了总会牵他的手,他累了也是她自己来抱他,宣洵林便有些喜欢她了,也就愿意亲近她了。

他听母亲说奶娘去了府中别处做事,倒也没哭闹,心中虽有些不舍,但也松了口气。

奶娘说兄长有了嫂子,就不会要他了,嫂子是那个打伤他的人的亲妹妹,是个恶人,来了府里也不会对他好,宣洵林起初心中惶恐,后来见嫂子其实不是恶人,兄长也没有不要他,反而让洵林搬过来与他一起住,还要说代父亲教他读书习字,宣洵林那心中的那点不安也就没了。

宣洵林自小被圆娘带大,圆娘此人是归德侯从京外的庄户人家寻来的一个读书人的娘子,这读书人大病死去,家中债台高筑,她刚生下一个女儿,就差点被夫家婆母卖去勾栏院还债,好在被侯府选中,她带着儿女进了侯府,也因此借侯府的势,在昔日的公婆面前得以扬眉吐气,也之所以,她对宣洵林所求颇多。

带了几年,见洵林听她的话,很是好拿捏,夫人还因此赞她忠心得力,她这几年在府中也成了个有头有脸的人,心中不免有几份得意,有时候一得意忘形,私下人里也免不了把洵林当自个的儿子教训,且洵林到底也不是她亲骨肉,有时候想起她围着洵林团团转,自己的亲生骨肉却是见她一眼都要哭闹哀求才成,恨极了,也会在没人的地方,不着痕迹地搓揉这小儿,还会对其言道这都是她疼爱他才如此,哄他不要说出去。

宣洵林年幼不会说话,也不懂奶娘的心思,但他吃过苦头,心底模模糊糊地还是知道奶娘不是那般喜欢他的,遂这奶娘一去,母亲一跟他解释奶娘去府里他处做了能得更多月银的活汁,往后也会好好的,不会比呆在他身边坏,那点不舍也就淡了。

也因他的不舍,都是圆娘在他耳边所说的奶娘没他就不能活,会死的话中而成的,宣洵林因奶娘的话一直战战兢兢,不堪重负,这个人不在了,他反而是大松了口气,在兄嫂身边一放松下来,就下意识把她忘掉了,不愿意再去想。

也因此,他也喜欢呆在对他不多做要求,甚至他不开口也不会逗他说话的嫂嫂身边。

他很是听话,也很懂事,许双婉在旁看着,小公子甚至会因为体恤家人会压着自己的想法——例如会因为母亲生病,再不愿意与嫂子在一起,他也会乖乖与她回来,生怕母亲病情加重。

许双婉在许府也是如此的,府中父亲对她的冷淡漠视,兄姐对她理所当然的高高在上与使唤,她都忍让了下来,这些不是她看不明白,也不是她没有气性,她图的不过是不忍让已经够辛劳不堪的母亲为难罢了。

这个小叔子,看起来跟她还是有点相似之处的。

有相同的地方就好,他们会处的来。

遂她对小公子有耐性之余,也多了几分真心的怜爱。

他们这样的人,因着性子,委屈自己的时候,确实要比旁人多了些,无法像别人一样旁若无人、毫无顾忌、天经地义一般只顾自己。

在有些人的嘴里,他们这种人也不过是太傻,太易受搓揉捏扁不会反抗,天生的不易受宠的性子。但她是知道的,他们柔软,不是说是柔弱,他们只是太过于珍视,比不在乎的人珍惜他们自己珍爱的一切罢了。

许双婉从小一路走来所求的到今,说来,她想得到的都没得到,父亲的重视,母亲最真的爱,兄姐真心的安慰疼爱,她都没有真的得到过,那些心酸难过,她也只能在夜半无人时拿出来让自己清醒、提醒自己要认清真相不要沉迷那些得不到的,但对于小公子这一个小小的,还没有完全走过她那一条路的小孩儿,她完全不想,他再重复她那样的过程。

她做不了别的多的,但只要他在她眼前,她作为前辈,总会护着他一二。

她不说,但小孩儿天生敏感,谁人真心不真心,就是不太懂,不太能说的出来那种感觉,但心里还是知道谁对他有善意是真心喜爱他,谁对他怀有恶意的是让他难过的,遂,宣洵林一早穿好衣,随兄嫂去了父母处,得知嫂子要回娘家,他就抬起头,看着嫂嫂道:“不去可好?”

她的哥哥是坏人,她不是,她回去了,会受欺负。

他这般一说,宣姜氏看着身边幼子红通通的小脸,想及他不过一两天就喜爱上了嫂子,长子跟她说的话,看来字字都是真,这许府的二姑娘,确乃许府那群得道的鸡犬当中的凤凰,出淤泥而不染,不禁欣慰一笑,跟小爱子道:“今日三朝回门,你嫂嫂是必要回娘家见人的,还要谢媒人呢,你记得杜夫人吗?她就是给你兄嫂保媒的大媒人呢。”

三朝回门,婚后的第三天回娘家,一是归宁,二是谢媒人,这归宁宴当中,谢媒人是重头,杜夫人是她父亲学生的夫人,杜兄长身为大学士重情重义,哪怕皇上不喜,他也是一直站在父亲身边的,媳妇回娘家,许府再不喜,看在这保媒人的身份上,也必须把场面功夫做妥了才成。

许府是许老太爷有从龙之功才起的家,家族底蕴不厚,现下三代人都最好面子,面子大过天,有杜大学士夫人这个保媒人在场,也不可能不给她长子面子。

宣姜氏其实不太懂这当中的门门道道,她是姜太史的嫡亲爱女,自小受父母宠爱长大,她母亲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和两个兄长,她的两个兄长性烈如火,承了她父亲那嫉恶如仇的性格,只有她一人像了她心底善良的母亲,父亲兄长都偏爱她,姜家一门也因此对她一直维护至今,到今天此时此地都没撒手,宣姜氏自幼被他们护得天真良善,哪怕到之前侯府觉察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她的父亲兄长,以及丈夫都不忍让她知晓真相,也就她的长子崛起,取代父亲代管侯府之后跟她道明了真相,她才知道她今时今日的处境。

而她现在所知的,也其实都是长子跟她明言之后,她的丈夫跟她言道的。

宣姜氏是个很是从父从夫从子之人,她信奉她在家中时,母亲教导她的一切,这下,长子所说的,丈夫所说的,她都听,归德侯昨晚一跟她说今日媳妇回娘家,许府不得不给长子和长媳脸后,她也是信心备满。

她的仲安这般的人物,到哪都是要被人夹道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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