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见习修女急忙连连道歉。她的祈祷不娴熟，在治疗伤口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失败，把本来不怎么严重的刀伤又撕裂了一点。

　　“你好，法师学徒先生。”

　　格里菲斯点了点自己的头盔算是打过招呼，继续审视战斗的现场。

　　车夫的肚子被挑开，肚肠都被扯了出来，满脸都是僵硬的痛苦。已经干涸的血迹和破碎的肠子胡乱地散落在路边的草地上。

　　“艾西斯先生，你是什么时候遇袭的？”

　　艾西斯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说道：“大约半小时以前，四只小怪物突然从树林里跳出来杀害了车夫。我只能站在货架上用木棍自卫，还好它们矮小一时爬不上来，就这样僵持了一会。”

　　“然后，其中的两只开始撕扯车夫的肚子，剩下两个继续攻击我，还划伤了我的大腿。”

　　“然后我们就赶到了！”拳师少女得意地说道：“这些家伙竟然还有伏兵，从林子里又窜出来六只，但是被我们轻轻松松打跑了。”

　　“为什么它们会选在白天袭击？”格里菲斯抬头看了看太阳，现在的日头还早，阳光依旧炙热。

　　“谁知道呢……”安迪无所谓地耸耸肩膀。

　　这个时候巴度说道：“对了，继续赶路的话我们可以在天黑以前赶到村里，还是去搜索它们的巢穴？刚才那几头哥布林受了伤，血迹会把我们带到他们的巢穴附近。”

　　“慢慢慢，”格里菲斯急忙阻止道：“各位，我们一起去马尼萨村吧，明天和镇上的民兵汇合再去围剿巢穴比较稳妥。”

　　冒险小队的其他人都思考起来，拳师少女非常坚决地要去巢穴里把哥布林一锅端了，但是另外两人脸上有些犹豫。

　　“等等！”艾西斯嚷嚷起来：“我出钱，10个银郎，请你们把我的包裹抢回来，那里面都是我好容易才搜集到的材料和药品，被那些狡猾的哥布林抢走了。我们可以顺着它们的血迹追踪。”

　　听到这个要求，冒险小队的意见开始统一了，拳师少女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见习骑士先生，你能否一起来？”艾西斯恭敬地询问道。

　　“不了，我要赶往马尼萨村支援。”

　　“没必要，我们四个足够了！”

　　格里菲斯和拳师少女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少年剑士安迪的脸上也明显松了口气。

　　“如果快天黑的时候你们没有取回包裹，就尽快到马尼萨村来，”格里菲斯对于把冒险者小队一起带回村里防守已经不报希望了，但还是关照了一句：“夜晚的森林很危险。”

　　“知道知道。”拳师少女不耐烦地摆摆手。她的同伴巴度开始在地上挖坑准备掩埋车夫的尸体，安迪则是搀扶着法师助手先一步往树林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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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单独行动的格里菲斯已经可以望见马尼萨村的影子。从山坡上向村庄所在的平原望去，村民们正在驱赶着牲畜返回村里，一派祥和的景象。

　　还好，赶上了……“桀桀桀桀……”一阵尖利的怪叫突然传来。渐渐昏暗的土地上突然涌出来一片大大小小的黑点。它们在平坦的土地上快速移动，勉强可以看清黑点将一些不幸的村民扑倒在地。还没有返回村庄的村民们乱作一团，凄惨而惊恐的叫喊声响彻田野。

　　竟然在这个时候发起进攻！？是准备乘村民返回村庄的时候拿下大门吗？

　　离开了前线的见习骑士没有战马可以驱使，他一边小跑着向着村移动一边继续观察四周的环境。

　　远处的村庄大门涌出了好些人影，手持着长长短短的东西挥舞起来。但是他们似乎并不敢离开村大门太远，只是拼命挥动手中的武器叫喊。

　　“这样可不行啊！”格里菲斯已经距离村庄不到200步，他随手抛下肩上的包裹，双手握紧短枪向着追赶村民的袭击者背后扑去。

　　双方的距离很快拉近，在昏暗的光线下见习骑士看到的是几十个比孩童高不了多少的小怪物。它们长着尖耳朵，全身绿色的皮肤，无论胖瘦高矮都只在腰间裹着肮脏的破布，手持木棍、砍刀和短枪。

　　哥布林！

　　这些生物一边尖叫一边扑向被他们抓住的村民，一棍打倒在地，紧接着一大群小怪物蜂拥而上，用各式各样的武器雨点般地殴打下去。偶尔还有几个女人被抓住，这些哥布林揪住女人们的头发和衣服，拖着她们就往后跑。

　　哥布林完全没有注意到从背后逼近的格里菲斯。但是，一旦开始战斗，它们注意到也是早晚的事。

　　必须尽快打垮它们的组织！

　　格里菲斯快步扑了上去，双手持枪侧身一击。劣质短枪借着冲击速度给两个哥布林的头盖骨上分别开了一条大口，红色、白色的液体飞溅而出。还在尖叫呼救的女人突然发现抓住自己的力量消失了，接着便听到扑通一声。

　　格里菲斯看都不看自己的战果和被救下的女人，继续小跑着前进。田野上的哥布林像面饼上的芝麻一样撒的到处都是，格里菲斯挥舞手中的短枪左右突刺，所到之处哥布林如秋风吹过的麦浪般纷纷倒下。

　　倒下的小怪物有些尚未立刻死去，一边打滚一边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喧嚣的田野上，背后骤然遭袭的哥布林队伍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像是扔在地上的布丁一般崩裂开来，大部分放弃了自己的猎物紧张地四处查看。

　　格里菲斯不慌不忙地边作战边移动，专挑强壮的哥布林战士或者还抓着村里女人不放的哥布林下手。他的敌人中也不乏狡诈凶残之辈，手持着利刃就向见习骑士反扑，但是在长兵器的攻击下这些怪物毫无一合之力，转眼间就被杀死。

　　一个绿色的影子突然跃出草丛，从侧面扑向格里菲斯。见习骑士顺手一枪就把它从空中刺了下来。

　　几乎是与此同时，一股力量重重砸在头盔上。格里菲斯被打得一个趔趄，伸手就从脑后拽下一个拿着锤子的哥布林。

　　配合相当娴熟啊！是巧合吗？见习骑士把哥布林向着地上重重砸去，抬起铁靴就踩烂了它的脑袋。

　　“桀桀桀！”又有三头哥布林扑来，它们在距离格里菲斯四五米远的地方突然分散，一个从正面扑来，两个从两翼包抄。

　　见鬼！不是巧合！格里菲斯双手一松，还不等短枪落地便抽出一把匕首向着右边掷去，紧接着向右侧横跳，在跳跃的过程中拔出另一把匕首投向左边扑来的哥布林。

　　“呀！”两个小怪物一阵惨叫。与此同时正面的敌人已经扑了上来，用一把剔骨尖刀奋力刺向格里菲斯的胸口。

　　格里菲斯抬手一挡，坚固的护手上擦出一片火光。紧接着不等惊讶的敌人反应过来，格里菲斯反手就抓住了哥布林的胳膊，用力砸向地面。

　　“呯！”小怪物的脑袋在一块石头上撞得四分五裂。

　　它们能够进行简单的协同……有人训练过这些生物！

　　见习骑士喘了口气，收回投出去的匕首捡起短枪，向着一小股敌人冲去。剩下的敌人中已经没有配合如此娴熟的小组了，格里菲斯在不太大的战场上往来了好几圈，直到所有胆敢作战的哥布林都被杀死为止。残余的小怪物嚎叫着，一直向北逃进森林的深处。

　　差不多杀掉了十五个，十五个银币，恩。格里菲斯满意地扫视着田野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确定没有活着的敌人才拔出斧头，挨个砍掉这些小怪物的首级装进一个口袋。

　　这些肮脏、凶残的生物除了仅有的破损武器和腰间的破布之外，真的是一无所有。

　　格里菲斯迅速地收集了战利品捡回自己的行囊，然后向村庄大门走去。

　　在马尼萨村的大门口聚集着好些村民，他们一边安慰着侥幸逃生的邻居，一边瞪大了眼睛盯着见习骑士穿过大门，向着村里走去。

　　肩扛短枪，身披双层甲的格里菲斯迈着沉稳的步伐，铁靴踏过地面的石子发出噼啪的声响。惊魂未定的村民们像遇到礁石的潮水一样自觉地向着两侧退去。

第5章 初遇

　　“请，请留步，先生。”一位披挂着锁甲的壮汉犹豫着来到格里菲斯面前：“我是民兵队长，请问你是？”

　　“格里菲斯·布兰顿，见习骑士，二级小队长，”格里菲斯面色平静地向民兵队长点点头：“村长在哪里？”

　　“我是村长，勇敢的见习骑士，”两鬓斑白的村长从人群里钻了出来。他的脸上惊慌和紧张的神色还没有消褪，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援军。

　　村长看了看格里菲斯的装备和护甲，又看看领口的蓝色缎带。刚才击败哥布林的战斗还是让大家看在眼中的，村长带着尊敬感激的眼神仰头看着格里费斯：“谢谢你救了我们，真是……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付钱就行了，我手头紧……格里菲斯看了村长一眼，又看看四周。他把跳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走上前来捶了一下左胸：“尊敬的村长，镇上的消息说两百头以上的哥布林群落随时会袭击这个村落，想必你们已经知晓。”

　　“是的，见习骑士先生，村里的小伙子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村长点点头：“我们已经武装起来，正在等待镇上的支援。”

　　“镇里的民兵明天才能赶到，今晚你们很难得到更多增援了，”格里菲斯说道：“请召集村里的年轻人准备防御工事。我以王国军士官的身份要求这次战斗的指挥权。另外，我需要一些武器和食物。”

　　村长毫无困难地同意了这个要求，带着见习骑士来到村子中间的一座大宅。获救的村民们纷纷赶来道谢，还给了格里菲斯两大块面包、牛奶和一些熏肉。十几个手持木枪、锤子和斧头的村民聚集在屋子外面，神色紧张地往屋里张望。

　　走了半天的见习骑士接过食物，两口吞下熏肉，然后拿着香甜的牛奶和面包坐在村长的房间里吃了起来。一边吃他还一边用炭笔画了一张草图，交给村长。

　　“这是？”村长和民兵队长看了看简洁的草图，又抬头看看见习骑士。

　　“刚才的袭击被挫败以后，哥布林在进入深夜以前应该会消停几个小时。那时才是真正危险的时间。我们必须在两个小时内沿着村庄的入口道路完成这些工程，”格里菲斯严肃地看着两人说道：“工程量并不大，但是事关这个村里每一个人的性命，我需要你们所有大人小孩一起动手，不打折扣地立刻完成。”

　　土木工程可是我们拜耶兰军队的光荣传统。格里菲斯在纸上比划起来，简单说明了一下工程的要点。

　　“仅仅是布置木墙和土垒，还是在村庄里的，真的有用吗？”民兵队长有些心虚地问道：“我们村的围墙并不高。”

　　“防御的核心并不是这些木墙，它们只是我的计划的一部分。”见习骑士一边快速地吃着东西一边说道。

　　“那核心是什么呢？！”村长立刻把话题接了过去。

　　见习骑士抬起右手，捶了一下自己结实的胸膛，护手敲击甲胄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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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民兵队长看完草图出门的时候，聚集在屋子外面的村民突然发出一阵惊呼声。

　　不等有人说明发生了什么，一个身材高挑修长、容貌异常美丽的女子出现在门口。她身穿纹饰繁复的银色轻甲，披着墨绿色的半身斗篷。纤细而富有弹性的腰边挂着短剑和匕首，黑色的长筒靴上缠绕着银色的挂饰，背后还背着一张精美的反曲弓，弓臂用紫衫木制成，与弓弦紧贴在一起。当她掀开兜帽的时候，顺滑的黑色长直发中出现了两个尖尖的耳朵。

　　村民们骚动得更厉害了。

　　“精灵？”

　　“为什么精灵会来我们这个小地方？”

　　村民们发出阵阵惊呼。作为一个神秘而强大的种族，精灵偶尔会出现在王国的大城市进行贸易，其他的时间也只是在密林中游猎，极少会出现在中小城镇，更别提小村庄了。

　　“高贵的女士，请问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村长抛下格里菲斯，搓着手跑到美丽的精灵小姐面前。

　　“女士就免了，我是嘉拉迪雅，虽然我们的生命比你们悠长，但是我可不老！”精灵弓手轻轻甩动了一下宛若瀑布般的黑色长直发，用漂亮的眼睛打量了一下村长，又看看后面满身是血正在吃东西的格里菲斯，笑眯眯地说道：“先生们，我来这片区域执行任务，顺带告诉你们有两百多哥布林正在森林里聚集准备袭击你们。”

　　“那真是，真是太好了，欸不对，不好。美丽的精灵小姐，镇上告诉我们会有援兵，没想到区区哥布林会劳烦您这样高贵的……”村长絮絮叨叨地感谢起来。

　　“区区哥布林？哥布林很危险的你们不要小瞧它，”嘉拉迪雅俯视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村长，认认真真地说道：“另外，我也并不是来帮忙对付哥布林的。”

　　格里菲斯坐在餐桌边看着精灵和村长说话。这个好看的女孩子说话的时候表情挺严肃的，但是语调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快乐，就像是林间蹦蹦跳跳的小鹿硬要摆出高傲的姿态一般。她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优雅和让人舒适的气息。格里菲斯出神地望着精灵小姐，心里竟然开始妒嫉能和她说话的村长。

　　“综上所述，我需要一间干净的小屋休息一会，还有清洁的饮水、牛奶、燕麦，要煮熟的！我会支付你们的货币作为费用，”嘉拉迪雅用一大串要求结束了和村长的对话：“嘿，当兵的小哥，你能去洗洗自己然后过来找我吗？”

　　我吗？格里菲斯不由得指了指自己的脸。

　　“嗯，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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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井水打理干净衣甲，认真地擦洗过自己以后，格里菲斯对着一个水缸仔细地左看看右看看。棱角分明的脸上几乎看不到17岁少年稚嫩的气质，短短的黑发微微卷曲，虽然称不上非常英俊，但是至少还算顺眼。

　　“你是非凡者吗？”清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把见习骑士吓了一跳。

　　“我看到你刚才的战斗了。你的身上能够感觉到细微的力量气息，应该是还处在序列9的非凡者候选吧！”嘉拉迪雅坐在附近的屋檐上，抱着修长笔直的双腿，歪着头看着下面东张西望的见习骑士：“你对付过的最厉害的生物是什么？”

　　“对付过？”格里菲斯想了想：“我挨过巨魔的戳，受过巨怪的揍，被比蒙打断过肋骨……”

“哈哈哈哈！这不都是在挨揍挨揍和挨揍吗！”嘉拉迪雅笑得眉眼都变成了弯弯的月牙：“被比蒙打断过肋骨，那你怎么还活着？”

　　“被掀起的风压擦过边而已……”

“嗯哼，铁鹰勋章，看起来也么有什么惊人的战绩，”漂亮的精灵从屋檐上灵巧地跳了下来，瞥了眼见习骑士领口浅蓝色的缎带：“遭遇过比蒙……你有战场综合症吗？”

　　从血腥的东方战场上归来的士兵们有许多都会陷入过去可怕记忆的折磨。对于老兵来说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甚至和伤疤一样是荣誉的勋章。在地狱般可怕的战场上，成天乐呵呵的家伙会被人怀疑已经疯了。

　　在这个世界上，疯狂甚至比死亡更可怕。

　　“偶尔手会发抖，做恶梦，”格里菲斯小声说道：“没有失控的经历。”

　　“还行，恩，还行，”嘉拉迪雅点点头：“突击骑兵和少年士官学校培养出来的男孩素质都还不错嘛。虽然你不是什么大英雄，但是作为起步阶段，还算在我的接受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