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最可气的，竟然是还有人随手准备抢他局长的位置。

　　所以张谦禾不仅需要跟各种破坏人类正常次序，威胁人类安全的邪恶做斗争，关键在于他还得参加争权夺利的战斗。

　　在人类的内部斗争中，被张谦禾各种嫌弃的虚谷道长其实是跟他一伙的。

　　跟张谦禾对立的另一伙人，则是以另外一位副局长曲佑长为代表，主张彻底用科技手段消灭玄学的人，比如特殊任务局出品的灵气枪，就是曲佑长的业绩。

　　曲佑长这个人生活精致，为人非常讲究纪律和规则，其具体表现就是，他绝对不会深夜跟人一起吃麻辣烫，更准确点说，他是那种绝对不会去碰麻辣烫这种垃圾食品的人。

　　他相信人类自身的力量，主张用科学手段取代玄学，或者说消灭玄学。既然如此，他讨厌季寒山就很好理解了，他觉得不管是凶兽还是瑞兽，不说本性如何，终究是和人类不同的物种。

　　他信奉的观点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就拿这次S市的任务来说，就是因为曲佑长出手干预，才会一下子落到季寒山手里的。

　　虽然这次事件的任务等级被暂定为三级，但是曲佑长手下的分析团队评测，这个的魔物等级很可能超过三级。

　　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任务，曲佑长一般都会想办法推给妖族去执行，平时也是想尽办法为难妖族，完全是把他们当作炮灰来用。他觉得这样可以消灭支持张谦禾的力量，就算让妖族不信任人类，也是在给张谦禾找麻烦。

　　曲佑长很清楚自己的立场，他就是要想尽办法把张谦禾拉下马，张谦禾作为特殊任务局的决策者，他的犯下任何一个错误，都是对曲佑长有利的。

　　就是在特殊任务局上层的权力斗争，和人手不足的双重原因下，季寒山接下了三级任务，营救S市特殊任务局失联的人，同时消灭掉这个作乱的魔物。

　　季寒山本身对人类之间你死我活的斗争并不感兴趣，他只是迫不及待的想跟赵霏一起消灭魔物。虽然时间只过去了短短的一天，季寒山却觉得自己非常非常的怀恋昨天。

　　昨天他得到了天地奖赏的灵气。

　　那种本源的灵气当时就让季寒山通体舒畅，过后就是时时刻刻的怀念，后悔自己一次性就把灵气吸收完了，没有留下一点慢慢消化。

　　在这样的转辗反侧的思恋之下，就连特殊任务局分给他睡觉的房子，都变得不那么有吸引力了，他之前可是很喜欢那座有聚灵阵的房子呢。

　　没办法，作为一个连睡觉都需要消耗大量灵气的凶兽，让季寒山生活在几乎灵气断绝的人类世界里，每分每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所以当周晓菊的前夫面带着诡异的笑容把别墅的大门打开，对季寒山和赵霏说，“欢迎两位深夜光临寒舍。”时，季寒山脸上的笑容在冷白灯光的照耀下，同样的诡谲难测。

　　也许两人都将对方当作了自己的盘中餐。

　　唯一没有表情的赵霏，心里的想法却是，为什么季寒山邪魅的样子也这么好看啊，就是可惜这人的脾气实在不太好。就像一种叫做臭绣球的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如果觉得好看非要离近了去看，就会闻到一股很难闻的味道。

　　赵霏一边在心里赞美这季寒山，一边又在万般诋毁。她这样矛盾的心理连自己也理不清头绪，只能将它暂时压制在一边，因为这栋房子的主人，或者说这具被魔物完全控制的身体说，“两位客人远道而来，就别在门外面站着了，快请进吧。”

　　季寒山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你这样随便请陌生人进家门，不害怕遇到坏人吗。”

　　对方还是一丝不苟的做着邀请的姿势，“那两位是坏人吗。”

　　“当然不是。”季寒山说话的同时，一只利爪已经滑向了对方的脖颈。

　　周晓菊前夫的身体不是那种被魔物吸干血液而死的食物，他是魔物精心培育的化身，从某种程度来说，这就是魔物。

　　这个魔物在明知季寒山他们是来求援的人，还敢于直接出面，可见他也是有几把刷子的。

　　他早有防备，在季寒山对他发起攻击的时候，他就迅速后撤，躲过了这一招直击要害的杀招，同时一股阴沉的黑气化作三米长的蟒蛇，瞬间缠上了季寒山的身，想要把他绞死。

　　季寒山的肉身力量惊人，又岂是小小的蟒蛇可比拟，他的身体根本没有停顿，直接带着蛇冲向魔物的化身，第二只蓄力已经的利爪抓向他的心脏。

　　这一次魔物的速度终究慢了一筹，他只来得及避开心脏的要害，肩膀上却是结结实实的被季寒山抓了一个洞。

　　就在季寒山打伤魔物的化身时，缠住他的蛇便噗一声化作了遮天蔽日的黑色烟雾，季寒山的五感有一瞬间的失去知觉，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防止对方反击季寒山只能转为防御的姿态。

　　当季寒山破除了黑雾对感知的蒙蔽之后，看到的情景却是魔物身首异处的飞了出去，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你们两个都不是人。”

　　我当然是人，是这里唯一的人。

　　赵霏冷漠的看着远处恢复成正常半腐烂程度的尸体，那才是周晓菊前夫真正的样子，看起来已经去世半年以上了，身上的伤口连一点血都没有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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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魔物做梦也没有想到，天上朦胧的月光会突然化为利刃，银色的光辉一闪而过，他不仅是损失了一具精心培植的化身，作为一个没长腿的物件儿，他已经完全丧失了逃跑的机会。

　　在恢复了温柔面目的月光下，季寒山似真似假的抱怨道，“你这个小巫女还真是小心眼，一点都不肯吃亏啊。”

　　从结果来看，这次由季寒山负责担任吸引敌人注意力的任务，赵霏来完成最后绝杀。但事前赵霏并没有跟季寒山商量过，就像上次季寒山上次拿她当诱饵的时候，并没有事先征求她的意见一样。

　　对于季寒山的调侃，赵霏只是回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

　　上次季寒山带着她，是想拿她当诱饵。

　　这次季寒山对待她的态度，却好的没话说，一见面就对她大加赞赏，貌似很有诚意的样子。

　　起先赵霏想不明白原因，直到季寒山将她挡在身后，独自跟魔物化身战成一团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季寒山还是不信任她的力量。

　　突然对她谄媚的原因，只能是眼馋她净化魔气后，会得到丰厚的灵气奖赏。

　　作为从小到大的学霸，人们口中交口称赞的好孩子，赵霏觉得自己应该一直优秀下去，她不允许自己受到别人的轻视。

　　强烈的进取心说不上是优点还是缺点，但这就是真实的赵霏，是她身上不可磨灭的一部分。

　　由于这种好胜心理的驱使，赵霏一直关注着季寒山和魔物化身的战斗，她在等待一个机会，当她看到魔物受伤，想要退走的时候，她知道机会终于来了，于是她倾其所有，榨干身体中全部的灵气，让月华之力化为剑光，用比作手术还有精准的角度，滑过魔物脖颈脊柱间的缝隙。

　　最后的结局赵霏觉得非常满意，只是她并不想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轻松，所以面对季寒山的调侃，她只能笑容以对，因为只有她开口说话，肯定会像刚刚经过百米冲刺的人一样大声喘息。

　　季寒山看到赵霏展示出真正强大的力量，杀死可以在他手底下逃生的魔物，他反而没有再说那些奉承的话，“快走吧，我已经闻到楚良身上的气味了，再拖下去，就只能去给他收尸了。”

　　他似乎一时间也没有看出赵霏在硬撑。

　　快走，怎么走。

　　连说话都困难，更不要说走了，赵霏现在还能站在都已经在发挥意志力了。

　　难道要向季寒山求助，那之前所作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正在赵霏万分纠结的时候，一直安静的戴在赵霏脖子上的清玄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铃音“叮”

　　背对着赵霏的季寒山并么有回头看，因为铃音是在赵霏的脑海中响起的，铃音过后，清玄铃上就散发出丝丝缕缕的灵气，这些灵气没有在空中停留，直接就进了赵霏的身体，温和的滋润着赵霏的周身经脉，最后汇集到紫府当中。

　　铃音季寒山没有听见，但是以他对灵气的敏感程度，在灵气出现的瞬间他就有所察觉了，他转过头来，顺着灵气的方向看到清玄，“你这玩意儿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宝贝，平时可以储存灵气，关键时候还能返还给主人。”

　　“那当然，这可是我们家祖传的宝贝。”赵霏已经缓过来了。

　　为了避免赵霏误会他窥视宝物，季寒山没有再继续清玄的话题。

　　作为感知灵敏的大凶兽，季寒山怎么可能不知道赵霏在硬撑，他只是在等小巫女向他求助而已。

　　不能给小巫女留面子，这种不遗余力的打法不可取。到时候好不容易抓大了大鱼，自己却被一个小虾米给放到了，那可就要闹大笑话了。

　　但是事情最终的结果，完全超出季寒山的预料，赵霏态度过于强硬，并没有放下面子第一时间向他求助，而清玄能够反馈灵气给赵霏的事情，更是完全打乱了季寒山的计划。

　　虽然赵霏有清玄这种外挂一般的宝物相助，季寒山还是保留他的意见，他并不在赞同赵霏那种不遗余力的打法。

　　现在外敌还没有彻底被消灭，需要两人一致对外，季寒山也暂时压下心中所想。可是他既然想要跟赵霏长期合作，那么这次任务结束之后，他一定会要赵霏把这次的事情讲清楚。

　　循着魔气的方向，季寒山带赵霏来到别墅二楼的书房。

　　在赵霏除掉魔物的化身之后，整个别墅的灯光就已经全部熄灭了。不过赵霏和季寒山两个都不是普通人，黑暗的环境中，依旧能够视物。

　　书房里摆满了整面墙壁的书，可是放眼望去，那些大部头的书籍全都没有被人翻阅过的痕迹，很显然它们只是被别墅的主人当中装饰品的作用。

　　赵霏还没看出头绪，季寒山已经推开书柜，露出里面的钢架楼梯，楼梯盘旋向下，空旷的书房中黑暗的环境里，仿佛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季寒山像是见多了这样的场面，一副不足为奇的样子。赵霏看他这副样子，相比于别墅的主人为什么要建造这样隐秘的通道，更好奇季寒山从前经历过怎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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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循着楚良身上的气息，季寒山和赵霏沿着楼梯一路向下，最后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地下室里没有光源，就算是赵霏现在的视力加强了很多，也只能看到楼梯周围的轮廓，其他更远的地方则完全淹没在黑暗中。

　　为了防止有突然的危险出现，季寒山和赵霏一路下来都非常警惕，可是别说危险，在赵霏的感知中，消灭掉魔物化身后，这座别墅里魔气都变得非常稀薄了。

　　正是因此，才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下一瞬，季寒山的手掌中心就升起起一团白光，光团泛白没有太阳光明亮，却完全沿着太阳的轨迹慢慢升高。

　　赵霏知道，这是道家的基础法术照明术，用灵气模仿太阳的影子。这跟她借用的太阳之力不是同一级别的东西，照明术毫无威力可言，它唯一的作用就是照明。

　　可有时候，照明又非常非常的重要。

　　道家有许多这样实用的小法术，也许这就是道家能够在漫长的历史中压制巫师的原因，因为道家能解决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而能够借用天地伟力的巫师，却很容易因为无用而被人们遗忘。

　　关于道统之争的历史，又一次在赵霏的脑海中闪过。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情想那些老皇历了。

　　照明术模仿太阳升起降落的过程，但是时间浓缩的很短暂，按照各人灵气使用的精确程度，大概只能维持三到五分钟。季寒山这种不擅长的凶兽用起来，也就只能带来三分种的短暂光明。

　　但是没有用，原本可以照亮整个地下室的照明术被压抑在不超过两米直径的范围里，在两米之外的地方，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季寒山转过身，望着赵霏的身后说，“有意思，这是要给我们摆迷魂阵啊。”赵霏也顺着季寒山的望向自己身后，这次发现他们刚刚下来时走的楼梯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季寒山的感知中，已经不能确定楚良的位置了。不是失去了对楚良的感知，而是感觉四面八方都是他的气息，反而无法确定他到底在哪儿了。

　　季寒山将目光对准赵霏的眼睛说，“按照我以往做任务的经验，魔物是没办法自己移动的，你杀死了他的化身后，如果他没有控制一个备用的化身，那他就是断了翅膀的鸟，断了腿的兽，只能任人宰割了。”其实周晓菊就是那个备用化身，可她现在还在特殊任务局手里。

　　赵霏心想这些我也知道啊，这个时候你给我说这些做什么，难道想要激怒魔物，那还是先配合一下吧。

　　“你可别这么说，他算什么东西，它只是一个物件儿，本来就没有腿，更别说翅膀了。一个物件儿，还想跑，想飞，简直不知所谓。”赵霏的话够狠，基本这算是“人身”攻击了。

　　她都是跟赵爸爸那个可恶的弟弟赵贤礼学的，他那副刻薄的表情，赵霏觉得自己只要能学出三成，就足够让任何有思维的生物气得七窍生烟了。

　　看着赵爸爸和赵奶奶的面子上，赵霏一直没有回击赵贤礼，可是对他的怨恨却是真真切切的。

　　有了优秀的学习榜样，赵霏的话造成的后果就比季寒山的话对魔物刺激大，在看不见的黑暗中，魔气翻腾的激烈程度，仿佛在烧沸的水底下再加了一把大火。

　　可就算魔气翻涌，在照明术笼罩住的光亮下，季寒山和赵霏都没有感觉的一丝一毫的气息，这个地方仿佛比人世间那些喧嚣之地还显得安详美好。

　　一番试探之后，赵霏除了加强防范之外，依旧摸不清魔物的底细。但是季寒山看着水泥地面，眼中露出厌恶的神色，以他的仿佛经验，显然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季寒山和赵霏从走下楼梯开始，就是一步步走入了魔物的身体，难怪四面八方都是楚良的气息。

　　这个魔物很有魄力，用自己的本体困住了他们，只要他们想要逃出去，魔物就随时准备同归于尽。他们如果不逃，就要准备被魔气侵蚀的命运，不仅仅是魔物本身所蕴藏的魔气，如果这里就是催生出魔物的地方，那么这个地方本身就会聚集天地间滋生的魔气。

　　“防御，尽全力。”季寒山的话音刚落，就化作了山一样巨大的凶兽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