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怪谈币不能增加寿命，也没有任何效果，在现实世界里也不能用，在怪谈世界里也极少有机会用。

　　所以大部分人对此持无所谓态度，没人会无聊到把它扔了，但同样也没几个人会无聊到收购这东西。

　　可如果每次进副本都能遇到这个卖商品的司机，他们就要重新考虑怪谈币的重要性了。

　　莉琪想要所有可分享的道具，然而手里的钱不够，而且想想就知道，这东西只要买到手里，其他人肯定会想来蹭着看一眼的。

　　“把对所有人都有用的那几样买下来。”眼见剩余时间不多，莉琪没有绕圈子，直接提议，“座位分布图、餐厅布局图和婚礼仪式说明，一共600怪谈币，我们现在有12个人，平均下来每人50怪谈币就够了，合则两利，干不干？”

　　谢强第一个举手应和：“加我一个。”

　　其他人里也有举手的，也有犹豫的，还有几个明显只等着白嫖的，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我不是不想买，但我真没钱。”一个身穿黄衬衫的男人摊手，“新人，一个怪谈币都没有。哪位大哥大姐要是愿意帮我垫付，我可以按照1:1000的价格，用咱们那的钱兑换。”

　　50怪谈币就是5万块钱，对普通人而言不是小数目，当时就有人心动了，毕竟能通关怪谈世界副本，不表示在现实世界就一定能过得很好。

　　有人起身去找黄衬衫换钱，他也不怕对方反悔，怪谈世界存在奇妙的“契”，只要双方拉钩确定，哪怕有一方死在副本里，返回现实世界后，契约也会自动完成。

　　很神奇，细想想又很诡异。

　　最终，不是所有人都参与了那3份商品的购买，姜洄不管他们怎么分配，只把东西递给交钱的人。

　　【宾客姓名牌】因为是最便宜的商品，直接被卖光了，【萝卜蹲游戏体验卡】卖掉了3张，姜洄一共入账1150怪谈币，差不多是她往常月收入的1/3。

　　噫，好赚，这买卖能干！

　　将小钱钱收入囊中的瞬间，姜洄突然觉得转行也不是不行。

　　5分钟售卖时间很快结束，姜洄启动车辆，准备开往婚礼庄园。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绿色T恤的女生突然站了起来，几步冲到姜洄旁边大声开口：“等等，先别收东西，我要一个【萝卜蹲游戏体验卡】。”

　　姜洄对此置若罔闻，依旧稳稳地开她的车。

　　绿T恤当时就有些焦急，声音都带着哽咽：“我刚才在凑钱，刚凑到，能不能麻烦你卖给我啊，真的，我不是故意晚的。”

　　姜洄依旧没有回应。

　　【小巴士驾驶规则七：当车辆启动后，司机不可与任何人进行交谈。】

　　污染区内也要遵守规则，姜洄刚发现“外来者世界”这么个新玩具，完全不想违规后被格式化。

　　再说，也没有回复的必要，那个外来者就算拿到商品，也活不了了。

　　见姜洄还没有回应，绿T恤真的着急了，本来大家都一样，平等地参加续命游戏，她虽觉不安，也还能克制自己的情绪。

　　结果这个司机突然就开始卖商品了，而且还是很有用的道具，绿T恤一下子就慌了——别人都有挂，就她没有，那死的人一定是她啊。

　　可是她才通关了两次副本，还都是低飞掠过，加一起只有40怪谈币，距离要价最低的【宾客姓名牌】还差10个。

　　刚才那几分钟里，绿T恤一直在哀求车上的人，希望谁能借她10个怪谈币，可惜有黄衬衫这个愿意用1:1000价格收购的对比在，根本没人搭理她。

　　等到她终于也愿意付出这个代价时，手上有怪谈币的人也已经花得差不多了，最后东拼西凑跟好几个人换，才凑够了最后10块钱。

　　然后，售卖时间就结束了。

　　现在车里的气氛有些怪，司机姜洄自不必说，稳稳地坐在驾驶位上，沉默而专注地开着车。

　　其他那些外来者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除少数闭目养神的人之外，其余的都在看绿T恤，等待着她这次购物的结果。

　　——如果对方无功而返，他们自然不用费事。如果对方真的成功买到了，他们也能把这个漏洞记下来，下次要是能再遇到卖商品的司机，就不用死卡那5分钟限制了。

　　就在绿T恤想要再求求姜洄时，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舒服，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

　　绿T恤下意识看向自己，就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的两只脚上缠绕了许多细细的丝。

　　这些丝是从小巴车地板上伸出来的，原先是黑色的，缠到她的鞋子上时，又会变得透明，像是变色龙一样，与她的鞋子融为一体。

　　细丝出来的时候无声无息，众人的关注点又在绿T恤的身上，根本没人注意到她的脚下。

　　至于现在为什么注意到了，当然是因为细丝们改变了形状，并且绿T恤的身体出现了变化。

　　——她的双脚包括小腿，全都诡异地瘪了下去，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原本的肌肉、骨骼和血液全都溶解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绿T恤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她原本只感觉小腿有些不舒服，这才低头去看的，然而等她在看到的瞬间，封印解除，无穷无尽的痛苦如同潮水一般无穷无尽地洗刷着她的神经。

　　“救救我！救——求求你们，救我！道具，你们谁有道具，我高价买，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求求你们了！！”

　　绿T恤这辈子都没经历过如此恐怖的事，早已失了方寸，失去腿部支撑的她“扑通”一声栽倒在车厢内，身下犹如头发茬一样，密密麻麻冒出了更多的细丝。

　　没人敢去帮绿T恤，玩家们仿佛被牢牢粘在了座位上，有挡眼的，有捂嘴的，也有人侧过头去看窗外的浓雾，就是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救不了，等死吧。”莉琪抱着胳膊斜靠在椅背上，声音挺冷的，“车辆启动后，不能离开座位——司机在最开始就说过了，这都记不住的人，没有救的必要。”

　　就像是验证莉琪说的话一样，她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绿T恤就被细丝们吸食一空，只剩下几件衣物软踏踏丢在车厢地板上，丝毫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姜洄透过后视镜看到后，不满意地蹙了蹙眉，怎么能把垃圾留在车上呢？真不文明，还得她停车后亲自收拾，麻烦死了。

　　什么，是外来者丢的？

　　外来者怎么了，外来者也不能乱丢垃圾啊。

　　有了绿T恤的前车之鉴，剩下的路途中，玩家们仿佛被焊死在了椅子上，别说站起来，连挪一下都不肯。

　　10分钟后，姜洄将车驶入了婚礼庄园的停车场。

　　“本次目的地婚礼庄园已抵达，请乘客们带好自己的财物，看好老人小孩，有序下车，不要拥挤推搡。”

　　说完例行的提醒之后，姜洄的目光通过后视镜停在了那一堆衣服上，顿了顿，又自己加了一句。

　　“不要在车上留下垃圾，请自觉带走。”

　　本地居民当然知道这句话不是规则，但那些外来者不知道啊。

　　既然如此，让他们把同伴产生的垃圾带走多正常啊，姜洄确定，哪怕司机换了个人，遇到这种事，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第13章 后续（3）

　　没人敢违背姜洄的要求，谢强等人忍着恶心捡走了绿T恤遗留下的衣物鞋子，也不敢随便扔在路边，直到快要走到婚礼庄园大门的时候，才在路边看到了垃圾桶。

　　有一说一，怪谈世界的环境卫生比现实世界好太多了，既没有乱扔垃圾的，也没有随地吐痰的，更不要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行为。

　　玩家们最初也不是这么谨慎的，但等到有生还者将“乱扔垃圾会死”这种内幕带回现实世界后，他们就规矩多了。

　　他们被淡化的记忆是关于副本内容的，这些规则之类的信息则不会淡化，不然也不会有人建立论坛相互交流情报或道具什么的。

　　绿T恤是自己来的，其他人跟她不认识，并没有将她遗物留作纪念的意思，倒是有人捡走了她遗留下的怪谈币，然而在对上姜洄那双漆黑的眼睛时，又默默地给放回了车上。

　　这个司机，好像很需要钱。

　　虽然这个钱里有部分是绿T恤找自己兑换的……算了，反正回到现实里也会收到钱，还是留给司机吧。

　　姜洄：这是他们自愿给我的，我可没开口找外来者要哦。

　　婚礼庄园正门处，姜洄注意到表哥取代了立牌站在气球拱门边上，他正在核对客人的信息。

　　之前买了【宾客姓名牌】的人，早就记熟了自己的“名字+身份”，对于表哥的提问对答如流。

　　没买的人要么说出自己的真名，要么随便胡诌一个，身份也是往新郎不认识的地方靠，几乎都说自己是女方的亲朋好友。

　　这波已经没有姜洄的事了，她就只有负责接人的任务，后续要不要参与全看她自己。

　　她是主动加入污染区，且干掉了污染源的人，除了暂时无法离开外，几乎没有其他限制了。

　　所以姜洄就站在表哥身边看热闹，亲眼见证了外来者们脸上神色的变化，她觉得很有趣，觉得自己《外来者观察日记》上又能多写点东西了。

　　“两次的流程都不一样，我觉得第一批来的那些外来者比较吃亏。”等到宾客们都进入会场，姜洄凑到表哥身边小声嘀咕，“他们在这边还遭受精神污染了呢，刚才那些人直接就进去了。”

　　表哥四下看看没人，也压低声音回答：“流程是不太一样，不过到底是谁轻松也不好说……反正那些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后面会遭受精神污染。”

　　姜洄眨眨眼，好像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发生了……无所谓，反正她一会自己会看。

　　“那你呢，有的有名牌，有的没有，你污染值增加了吗？”

　　姜洄问她表哥，这也是她最关心的事，如果事情像她想的那样发展，之后就能继续这么干。

　　如果不行，她得立刻进入会场，想办法带着那些外来者过关。

　　表哥想了想，回答道：“他们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污染控制了，就那种脑子是我的，可身体不是我的那种感觉，你懂吧？”

　　姜洄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没机器没法看具体的，但我感觉污染值肯定是在上涨的，直到我看到第一个姓名牌后，一下子就解脱了，污染值不但没继续往上涨，感觉还往回落了点。”

　　姜洄揉搓着下巴：“这么说的话，只要有一个人不用你管，你就不会涨污染值。”

　　表哥想了想，点头：“也可以这样说。”

　　姜洄眼睛一亮：“那可就太棒了。”

　　表哥迷惑看她：“什么太棒了？”

　　姜洄也不吝啬，把自己新发现的生财之道说了说：“反正就是这样，接下来几天我还想多赚点，你可别再告诉别人了。”

　　表哥是自家人，其他宾客可不是。

　　听姜洄这么说，表哥也跟着眼睛一亮，伸手揉了把姜洄的脑袋：“你行啊，这主意都能想的出来。”

　　说完之后，表哥又像是想到什么，换上担忧的脸色：“不会违反规则吧？”

　　姜洄摇头：“没事，我心里有数。”

　　“嗯，你小心一点。”表哥没再多说什么，怪谈世界里，没人会去干涉其他人的生活方式，只要是对方是成年人，是自己选择的，大家都会表示尊重。

　　在随时可能失去的世界里，他们习惯于做一切想做且不违规的事，毕竟谁也不知道哪天就会被格式化，然后彻底忘掉属于这一段人生的回忆和梦想。

　　既如此，趁着还能做，就去做吧。

　　接下来的活动中，新郎是必须存在的，所以表哥跟姜洄打了个招呼，跑去司仪那边等着他的戏份。

　　姜洄则双手插兜晃悠进会场里，拿起碟子和夹子，从长桌上选了几样自己喜欢吃的菜品，然后端着食物往人群里凑。

　　这时候的居民们当然是被污染控制了，不会凑过来跟她说悄悄话，或者打探其他消息，他们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机械地说着台词，扮演着剧本里的角色。

　　好在姜洄的目标也不是他们，而是那些外来者们，她本身就是居民中的一部分，就算之前充当了小巴车司机的身份……谁规定小巴车司机不能参加婚礼啊。

　　莉琪今天几乎花掉了自己所有的怪谈币，除了那几个集资的商品，她还买了所有的单品。

　　她想看看，这些东西的用处到底有多大，会不会影响通关后得到的评价，以及这其中有没有能带出副本的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