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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她脑子快速转着,又没有足够的知识存储,cpu 转烧了也只是空转,没能第一时间转出结果来。

  ——可是好恶心。

  只有这五个字,飘过脑袋。

  以及,被点燃的隐密情绪:

  那种期待爱的情绪转为愤怒,逐渐变成冲天的熊熊怒火,烧这个恶心的人,也烧自己。

  无能。

  无能。

  无能至极。

  ……

  马香英看着倒水喝的崔钰,小心地问道:“那咱今天晚上……还给小成补课?刚好你也可以复习。”

  “那天要上课,走得急没来得及说。”

  她从水壶旁边摸了根皮筋,扎起乱蓬蓬的头发,看向马香英,房间的朝向原因,没有阳光落进来,非常阴凉,这阴凉里笼罩着她平静的话。

  “我十三了,不是傻子。崔文军很恶心,你明明知道。你怎么不让他帮你检查身体?你爸会这样帮你检查吗?”

  “你也很恶心。出去。”

  马香英讪讪离开。

  崔钰倚着桌子,面上很淡,牙关却咬得死紧。

  恨不能咬断生活的喉咙。

  -

  梁弋周再次见到崔钰,是半个月后。

  在他几乎都想不起这个人的时候,又在长乐中学的南教学楼二楼看见了她。

  他是初三生,平时用北教楼,今天偶然过来。

  崔钰是这学校的?居然是中学生?!

  诧异之余,有点烦。

  梁弋周打算去其他卫生间,余光扫到她跌坐在女厕门口洗手池的地儿,动也不动。

  她的校服湿透,头发也狼狈的一塌糊涂,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旁边的水桶空了。

  显然,不可能是自己浇的自己。

  “怎么,还在收贷,叫人揍了?”

  鬼使神差地,梁弋周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及时收手吧。”

  如果她找自己帮忙,帮是不帮呢?

  懒得多管闲事,但弄成这样也挺搞笑的。

  梁弋周正有一搭没一搭想着,就听见对面忽然开了口,语气没什么起伏。

  “你。”

  “嗯。”

  “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崔钰抬起眸,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锐利生猛,透明的烈焰从瞳孔深处倏然烧起。



第17章

  .

  崔钰在七岁那年,悟出了一个绝世真理。

  人活着,不能没钱。

  发现这个绝世真理,还要拜家附近的小超市所赐:三枚金光闪闪的圆咕隆咚的巧克力,3 枚 16 块 6,卖出了金子般的价格,它还有个高端的外国名字,费列罗。

  她没吃过。

  每次攒到两块钱,就会去店里把攒的钱消费一空,三毛钱的辣条,五毛的香菇肥牛,一块二的弹珠汽水,正正好好。

  直到某一次,一个附近发廊出来的客人来买东西,大波浪卷发、紫色花上衣,嘴唇和眼睛都是鲜艳的红色,她失恋了,买了很多糖果和巧克力,路过崔钰时,有巧克力掉下来,她没捡,崔钰要递给她,她挥挥手,说送你了小朋友,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费列罗促进身体分泌多巴胺的威力,崔钰第一次体会。

  她吃完一颗后,插着兜漫无目的地游逛了很久。虽然脚走在地上,但人像飘了起来,飘到天上,大脑内部放着烟花,并且立刻后悔起来,咬下巧克力外壳的那一刻,舌头接触到柔顺的可可酱、咬破坚果的速度,都太快了,快到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全融合在嘴里。

  崔钰的嗅觉和味觉都异常发达,空气中刺鼻的烟味,汽车的尾气味,牛肉面店开发新菜品的味道,有人路过,她甚至知道对方在嚼什么味道的泡泡糖。

  世界于她而言,是这些可挥发性分子构成的。

  后来那两颗费列罗,前后半年才消耗掉。咬一口,包起来。过段时间冰箱拿出来,再咬一口。

  奇怪的是,她对钱好像也有不同嗅觉。

  崔文军根本不记得要给她零花钱这件事,偶尔喝得醉醺醺回来,兴致高了扔个十块二十快的,做一个月饭费。

  但在李家沟小学那六年,崔钰不仅被体育老师发掘了跑步能力,还发掘了自己的天分。

  崔钰业务开展的五花八门:代写作业、通风报信、让出午饭、跑到五公里以外去大商店搜刮新零食绝版 CD 拿来卖或者转借等等,主打一个价格低廉、服务到位,后来还出了跨校服务加五毛。

  后来还开放了服务月卡,一个月七块,十次以内的合理需求都可以满足。攒到了五十巨款后,开始借钱给高年级,每次利率控制在 5%以内,主打一个细水长流。

  从李家沟小学毕业,崔钰同学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老油条。

  但升到了镇上的长乐中学,客源要重新攒不说,跟这帮新同学关系也一般。起因是开学后的冬天,崔钰那个班和隔壁四班打算联手,给作业考试偏多的年轻女老师来个下马威:决不做她给的任何作业,她说什么都起哄。

  崔钰没参与。倒不是多有同情心,主要是经过了几年的跨年级代写,初一卷子对她来说还挺简单的,顺手的事。

  虽然要赚钱,可读书也很重要,她认得清。

  再加上话不多,放学了经常去田径训练,没及时加入团体……种种因素叠加,就被针对了。

  她心态挺好,不想与人交恶,想交目前也打不过,还得继续观察形势,而且也不能把潜在客户们一把子得罪了……态度很好、笑容甜甜的崔小钰抱着忍者之心,每天独来独往,只能做些老客户的生意,而且有好几笔坏账,对方是初二生,知道她的处境,已经明显不想还了。

  遇到梁弋周,则是意外中的意外。

  看到他第一面,崔钰就知道这是陌生面孔,新来的。

  下一秒,她开始琢磨起来。

  ——可以招来做打手。

  但梁弋周此人,实在可恶。完全是给她雪上加霜!

  恨得她午夜梦回都默默握紧拳头。

  在长乐中学里再次遇见,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不过,两个人虽是初识,倒很有默契,对对方的评价高度一致:

  ——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崔钰看梁弋周:小人一个,卖路人求荣!半点义气不讲!

  梁弋周看崔钰:灰头土脸爱收高利贷又很怂的野小猴子。

  他自己都是资深混子,无数场架打过来,在锡城被人堵过收保护费、因为那帮人自己喜欢的女生喜欢他就想揍他的情况多如牛毛,梁弋周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一拳干死的人生准则,接触的人多了,一眼就能看穿崔钰油滑奸商本质,既不屑又好笑。

  “起来吧你。”

  那一天,梁弋周最终还是揪住她后领,把人带去了医务室,丢给医务老师以后转身就走,不过视线只多扫了一秒,牛逼的视力让他扫见她校裤下的腿青紫红一片,像打翻的颜料盘。

  受伤不奇怪,混子们受伤就是家常便饭。

  奇怪的是,崔钰低头时的表情。

  梁弋周多看了两眼,印象很深刻。

  再怎么家常便饭,人也是有痛觉的。哪怕全世界没人在乎,总会自己心疼自己。

  但她没有。

  盯着自己小腿时,只有近乎凝聚的专注。

  就像把伤心进化掉了。

  崔钰没当回事,她是容易留痕的体质,自己挠几下都能挠出血。

  而梁弋周也确实没想到,几年后,这事儿会有多严重地影响他的心情。

  有一次他们隔了很久,到假期才见。

  那天正好七月暴雨,黑云压城城欲摧,梁弋周刚从实习的楼里出来,站在马路安全岛上,周围都是闷头走路的行人,崔钰从远处跑来,像某种兴奋的犬类,短裤下双腿修长,膝盖不知道什么时候磕破了,痕迹触目惊心。半点影响不到她,崔钰的板鞋踩在斑马线上,飞溅出水花——崔钰管这叫水型烟花,经常在大雨天玩水。

  他张开双臂,稳稳接住撞进怀里的人,眉头却已经蹙起。

  毛茸茸的头,在梁弋周胸口蹭了蹭。她刚想说话,很快听见梁弋周语气低沉:“怎么回事?又怎么搞的?”

  崔钰还没来得及回答,人已经在面前蹲下,仔细查看起她膝盖伤口来。

  他柔软的黑发有小小漩涡,深灰衬衫收在西裤里,收进去的弧度勾出宽肩窄腰,雨点飞进来,打湿衬衫,肩胛骨若隐若现。

  天是灰色的,心却在放晴。

  崔钰揉乱他的头发,笑眯眯地说,“没事,前两天滑了一跤。”

  “真要给您老人家上个护膝了,”

  梁弋周话里透着散不去的头疼:“不然迟早被你吓死。”

  “呦。就这么喜欢我?”

  崔钰打趣道,蹲下来笑得眼睛弯弯。

  “不喜欢,”

  梁弋周神态不羁地轻笑,抬手捏住她下巴晃晃,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我喜欢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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