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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许是风势变小,众人压力骤减。原本沉寂的塔内渐渐的,开始有了说话声。

  起初还只是感慨,这么概率的事情让他们碰上了。随即,有人忧心忡忡,惦记起压根没来得及做防护的壁画。

  絮絮叨叨中,终于有人提到了今天去研究院交修复日志,结果遭遇沙尘暴失联的同志们。

  了了抱膝坐在楼梯口,垂着脑袋,安静听着。

  “壁画修复组,除了老魏和远志以外还有谁去了?”

  “致生吧?”回答的那道声音有些不确定,微微压低了说:“我刚才见他女儿一个人待在楼上。”

  有人闻声叹息,语气沉重:“据说车队失联前,领队打了个电话到值班室,通知同志们转移。等老方回拨电话的时候,就打不通了。”

  “这不应该啊,我们这也没收到定位信息。你确定车队返程了?”

  “返程了!老方怕出事,赶紧打电话到研究院确认去了。”

  “真蹊跷啊,这沙尘暴不都赶在三五月吗,怎么八月中旬了还有呢?”

  “八月只是罕见,又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强高温强对流的天气生成的沙尘暴才最可怕,不然这么多古城都是怎么被埋的?我们在这倒是没多大事,就是致生他们啊,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随着一声叹息,对话戛然而止。

  了了用力抠住手背,才勉强压下喉间的哽咽。

  从窗缝里漏进来的沙尘不知何时落满了她的脚背,她抬手,用力拂去。那粗粝的沙感,磨过皮肤,微微的痒痛令她此刻脆弱的神经似崩断的琴弦,铮然一声,四分五裂。

  她满脑子都是了致生被困在沙暴中无处躲避,而逐渐被风沙掩埋的画面。

  这种窒息感,就像有人掐着她的脖子,堵住她的咽喉,令她彻底无法呼吸。

  了了内心的恐惧和无助,在此刻终于达到了巅峰。

  在情绪崩溃之前,她起身,轻手轻脚地避开大家,沿着木质楼梯往上走去。在靠近王塔的第六层时,她停了下来,没再继续往前。

  天色已暗,塔内不通水电,更没有烛火照明,到处漆黑一片。

  了了倚着楼梯坐下,将自己埋入无人的黑暗中,低声啜泣。

  她起初还咬着手背,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等鼻腔不通气后,她被迫张嘴呼吸,呜咽声由轻到重,像破了音的手风琴,粗哑难听。

  不知是哭累了,还是脑子分泌了啡肽来安慰她,到了这时候,她居然还分心思考了一下今晚过后,考古圈子会不会流传出浮屠王塔的灵异事件。

  比如:半夜女鬼哭闹什么的。

  这个念头刚掠过,了了身后忽然“吱呀”一声。一扇门,打开了。

  一瞬间,她毛骨悚然。麻意从头顶一路直窜,流经她的四肢百骸,把她死死钉在原地。

  她僵硬地坐着,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落在她的身旁。

  她连抽噎都忘了,听觉在黑暗中似放大了无数倍。她清晰地听见,对方蹲下来时有衣料摩挲的声音。还有一道,很清脆的,像是珠玉碰撞时才会发出的清咛。

  她还在分辨这到底是什么动静时,忽然,“嗤”的一声,火柴摩擦砂纸,点亮了火光。

  诶?

  了了下意识转头,循光看去。

  拿着火柴的年轻僧人,在朦胧的光团后,和她四目相对。

  她眼睛红红的,很像寺院后山流窜作案的小野兔,遇人惊慌,有些无辜,又不完全无辜。

  火光融融,火柴已将近烧到了柴梗,逐渐烫手。

  他随手甩灭。

  火光摇曳的最后一息,他看着了了,问:“你哭什么?”

  他声音冷淡,语气也不是关心,平铺直叙得像是随口一问。

  了了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无人之地”里,还待着一个小和尚。

  她抹了一把脸,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他好像并不在意这个问题,手掌撑地,在她往上两格的楼梯上屈膝坐下,又重复了一遍:“你哭什么?”

  他坐下时,僧袍的袍角扫到了了了的脚背。

  她顿了一下,双脚轻轻的,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我爸还没回来,车队也失联了。他们都说他遇上了沙尘暴,凶多吉少。”

  她说着说着,又想哭了。

  这件事就是她此刻的逆鳞,谁提及都像是剥走了她的鳞片。她小心地捂着这个伤口,低声解释:“我以为这里没有人,才想着来待一会。”

  她语气低落,因哭了太久,说话时一噎一噎的,还带着哭腔。

  裴河宴垂眸,透过楼梯的空隙看了眼零星亮着手机屏的第五层。

  现在赶她下去好像是有点不近人情。

  虽然小女孩孤独又倔强的自尊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可哭得……实在让他心烦。

  他收回视线,看着黑暗中有些毛绒绒的脑袋,思忖了数秒,违心道:“你可以待在这。”

  黑暗中,五感的意识要比平时更清晰一些。

  了了能察觉到他有些烦,可能是出于对她的同情,他勉强选择了退让。

  她闭上嘴,嗅着空气中最后一缕柴火味缓缓消散。随即,另一缕檀香,渐渐地覆盖了她的鼻息,这股极类似寺庙烟火味的香气,意外地抚平了她的烦躁。

  了了忽然意识到,她身后的这个人,是个僧人啊!

  并不知道了了脑袋里有七十八绕的裴河宴,见事情已经解决,起身准备回到居房。

  不料,他刚转身,走了还没两步,僧袍的袍角就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

  他诧异地回头,看着几乎扑在楼梯上的小女孩,有些不解……他不是没赶她走吗?

  了了也是头一回干这么冒昧的事。

  见他停了下来,她一骨碌爬起来,攥着他僧袍的手得寸进尺地攥上了他的袖子:“小师父,你能不能……帮我卜个卦啊?”

  。

  看到你们真好~一个寥以解闷的小故事,可能不太严谨,就看个快乐吧!明天的同一时间见。

第二章

  回应了了的,是诡异的沉默。

  这么令人匪夷所思的要求,在裴河宴过往的二十年里,从未出现过。

  他反思了一下,觉得责任可能出在这个女孩似乎并不知道佛教不提倡八字占卜。

  他低下头,看着眼前这个抓着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的女孩,皱了皱眉:“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卜卦?”他顿了顿,才把最后两个有些陌生的字补充完整。

  了了丝毫不意外他会拒绝,都说算命是泄露天机,会有损自身福报。她想了想,一手牢牢攥着他的衣袖,一手去翻腾口袋。

  可今天出来匆忙,别说零花钱了,她连宿舍的钥匙都没带在身上。

  全部口袋掏空了也只摸出三两颗奶糖,还是化了又凝固,凝固后又化了……连狗都不吃的奶糖。

  她可怜巴巴地摊开掌心,小声嘟囔:“好像是有点磕碜。”

  说完,她轻轻地扯了一下小和尚的袖子:“我就是有点担心我爸,怕他回不来了。”她仰着头,小声哀求:“我只想知道我爸是不是还平安,告诉我这个就好。”

  裴河宴自幼被送到寺院,由住持抚养长大,亲缘浅薄,所以他对父子亲情向来不太能共情,可对着一个好像还不太能直接讲道理的十多岁女孩,他也说不出什么冷血绝情的话。

  他斟酌了下用词,尽量用她能听得懂的表达方式:“研究院到石窟是直通路线,每隔两天都会有运送物资的车辆来回。能在沙漠中开出这条路,一定是安全的。更何况,这条路线通车已经有很多年了,十分稳定。”

  他语速轻缓,不疾不徐:“你还是个小孩,不用操心大人的事。你现在能做的,只有安心等待。沙尘暴已经减弱了,明天一早,研究院和基地就会派人去搜救。”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往回扯了一下袖子,试图体面地拿回衣袖的控制权。

  可惜,她拽得太紧,纹丝不动。

  了了固执得想要一个让自己心安的结果,即使她心里明白,他说的十分正确。

  见她不撒手,也不说话,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

  裴河宴无奈,只得伸手去抽回袖子。

  察觉到他的动作,了了下意识往上又多攥了一节。于是,裴河宴没能摸到袖子,反而先握住了她的手。

  他在意识到这一点时,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手。

  “抱歉。”他低声道歉。

  可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疑问。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刚才掌心覆住她手背时,微微有些奇怪的纹路触感。那密密麻麻的齿状痕迹,几乎布满了她的整个手背。

  他忽然想起半小时前,那刻意压抑的哭声。

  塔内的隔音并不好,一层木板什么也无法阻隔。所以,从了了偷偷摸摸上楼起,他就听得一清二楚。

  起初,她只是偶尔漏出两个哭音,呜呜咽咽,时断时续。后来,就像时钟里精巧的报时机关一样,嗡嗡嘈嘈,吵得他心烦意乱。

  果然啊,六根不净,多增烦扰。

  他轻叹了一声,拈着腕上念珠垂下来的背云,无声低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虽然他没说话,可了了莫名觉得,面前的小师父不会再拒绝自己了。

  于是,她试探性地轻晃了晃他的袖子,又撸下手腕上她最喜欢的手链,一并奉上:“这样可以吗?”她努了努嘴,也不在乎他有没有看到:“链子上的小坠子,是金的。值钱!”

  裴河宴看都没看她用来交换的手链,他往回扯了下袖子,示意她:“松手。”

  了了抿着唇,不愿松开。

  这么僵持了片刻,最终,他无奈道:“我答应了。”

  了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她立刻松开手,甚至还乖巧地用掌心将她捏皱的地方轻轻抚平。

  裴河宴见识过她的难缠,见她卖乖,莫名有种上当欺骗的无力感。他转身,率先迈入更深的黑暗中:“你跟我来。”

  了了生怕他反悔,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迈上了塔内的第六层。

  四周一片漆黑,不知是空间变换导致的视觉差异,还是第六层塔身的构造原因,刚适应环境的双眼,在进入第六层后再一次失去了光距。

  方才那扇吱呀乱响的木门,半开着,房间里透出的墨色比她此刻视野内所能见到的都要更黑沉一些。它像是能吞噬光线的黑洞,又像是这座王塔本身豢养的妖兽,正凝视着所有侵入王塔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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