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看着已经入梦中的人，陈牧扬真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他撇头，望向桌面上的一张合影，看着那个跟许悠宁有几分像的女生，低语呢喃道：“许怡宁，如果现在是你，你会怎么做？”

……

陆蕴书在医院忙活一下午，但好在结果是好的。

没有怀孕。

“这可能跟你近期精神压力太大有关，有时候精神或者心理暗示作用，会引起月经不调，造成这种假孕的现象。”

“嗯。”

陆蕴书点头，她近一段时间确实压力太大了，各种事情堆到一起，扰得她几乎没怎么睡过一个好觉，每天精神上那根弦都是紧绷着，好像随时准备待命，上战场打仗似的。

年轻的医生看这模样，大概清楚自己猜到了什么，但出于医生的个人职业操守，不相关的私事，也没多问，道：“我给你开点药，你先吃一段时间试试，其实这个问题，主要还是靠心理调节，这心情好了，休息好，气血畅通，自然而然就解决了。”

“好，麻烦你了。”

蒋旭笑：“这是医生的职责所在。”

他在电脑上飞快的输入，又在那单子上笔走龙蛇的划了几下，将单子交给她：“你按着这个去楼下抓药吧，先看看，到时候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陆蕴书接过，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字飘洒随意，有种泼墨挥斥之感，就是这……她一个也没认出来写了些什么。

医学生有自己的专用字体，别人看不懂就这样吧。

她拿着单子走出医生办公室。

陆蕴书是最后一个患者，她出去正好跟一个进来的男人打了照面。

一股清幽淡雅的清香扑鼻而来。

是她们陆氏去年十二月推出的“梅香如故”。

以果质香为基础前调，沉香水为……普通香水是前期味道比较淡，到几个小时后完全挥发，变得重起来，这款恰是相反，初时会有些重，但一个多小时后，会慢慢散去，散发出淡淡的香气，犹如冬日白雪皑皑间那一缕点缀天地的孤傲寒梅，所谓香衬人，人衬香，完全融为一体。

它还有一个极大的优势，便是持久性。

寻常香水通常持香在五到七小时之内，它却能保持八到十个小时，是商务人士交流活动时的最佳忧选，但日常也可以用。

因为陆氏香，陆蕴书对这一面的人多有些好感，不过开口瞬间，滤镜就碎了。

“你这病人长得不错啊，我都后悔没学这科了，还是你有先见之明，选择竞争小又有……”

不过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人而已。

开口闭口都是那些东西。

简直侮辱了他们的产品。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甚至对刚才那个男医生也有些鄙夷起来，早知道就该抗议一下，选个女医生来看，至少会少点这些乌七八糟的语调，影响心情。

不过她没听到后边的，蒋旭皱着眉警告：“你不要说这种话，这是对我病人的不尊重，也是对我职业的侮辱。”

“开个玩笑嘛。”男人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别这么严肃。”

“一个玩笑当别人觉得不好笑的时候，就不是玩笑了。”

“好了好了。”

男人妥协，“真是怕了你了，我不说行了吧，咱们去吃饭，吃饭可以不，我请你，就当为我的失言道歉。”

蒋旭是个温和的人，除非遇到触及底线才会露出自己的爪子，这会儿见人已经服软，也没有选择不依不饶的，答应下来。

“行，但下不为例啊！”

“下不为例。”

……

折腾一天也怪累的，陆蕴书拿了药，没有回公司，而是选择回家。

她确实需要一点自我的休息时间，不能再继续这样，这都已经开始影响身体，生理期紊乱了。

像赵知安说的，没有一个好的身体，怎么继续争？

所以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让外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暂时都见鬼去吧。

不过偏生天不从人愿，刚到家就听徐妈告诉她：“陈总回来过，似乎在找您，看着挺着急的，您看看，要不要给他回个电话什么的。”

“不用了，他要真着急，会再回来找我的。”

陆蕴书不理会，交代道：“我先上去休息，没什么事情，最好不要上来打扰我。”

“是。”

虽然陆蕴书交代了，可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尽头的消瘦身影，徐妈犹豫一番，还是给陈牧扬那边拨去了电话。

“小姐回家了，看着情况不是太好，脸色很苍白，人很疲累的样子，说话有气无力的，对了她手上还拿了好多药……”

第68章 过往

陈牧扬接到徐妈电话，脸色有点难看。

看样子她那边是真的有点状况，以前他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大不了就生下来，反正结了婚，这也是早晚的事情。

但现在，陆蕴书把事情变得复杂了。

他可以为了省心，门当户对牵扯的利益，不计较这个事情，但不代表会帮别人养孩子，尤其如果那赵知安的……

虽然也有可能是他的，按照时间线来算……

再者还有这次的事，他嘴上虽说不会是她，可她身边有个赵知安，按照他的性子，真想针对一下许悠宁，也不是不可能。

他必须要再找她好好谈一谈了。

“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他拿过一旁的大衣披上要走，床上的人似乎有感应，一只莹白的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攥住他，声音含糊不清。

“牧扬哥，不走好不好？”没睡醒，语调闷闷的，听上去无比可怜。

陈牧扬没应，低头看了一眼，确定她没醒，小心翼翼将抓着的手拿开，阔步迈开离开了房间。

出门给周庄打了个电话，“找个人过来公寓这边，看着她。”

许悠宁的疯劲儿，没个人在身边时刻看着，他总是不放心。

不过他不知道，其实许悠宁真的醒了，他这个举动，做与不做，都没有任何意义。

望着那扇关闭的门，她坐起来，眼神骤然间生出一丝阴狠。

“陆蕴书，都是你逼我的！”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

陆蕴书很累，挨着枕头就睡了，不过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在做梦，梦也不是连续的。

一会儿是她小时候的事，一会儿变成她爸出事时的叮嘱，她妈失望的质问：“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还有的，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一个小女孩牵引着她的手往水里走，一直走，溺水了，只剩下半个脑袋，可她在笑，对她说：“妈妈，知道你不欢迎我，所以我自己走了。”

她大概是期待过那个孩子的吧，有那么一瞬间，才会梦到。

梦里的感觉太过真实，弄得她醒来是一身的冷汗。

徐妈听闻动静赶忙走进来，“怎么了小姐。”

“没事。”

陆蕴书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水，走下床，到窗边拉开窗帘，天已经全黑了，外边除了花园里的灯光和树影，什么都看不到。

“我睡了这么久？”

徐妈：“是的，陈总回来过，但看你睡得沉，就走了。”

“嗯。”

陆蕴书现在其实一点也不关心陈牧扬怎么样，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这种性格挺冷漠的，喜欢可以坚持很久，但是一旦真的选择放弃了，不会拖泥带水，如果不是身边非常亲近的人，甚至感觉不到她的伤心。

这和许悠宁外放的情绪恰好相反，她想这大概是人在陈牧扬身边三年，可许悠宁只用一年的时间就可以将她踢出局的原因。

男人嘛，总是会比较喜欢柔顺听话，又娇弱可怜的，这会让他们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保护欲。

许悠宁，漂亮，长得乖，会说巧话，对陈牧扬依赖感十足，好像没了他就活不下去那种，所有男人喜欢的东西，她近乎占全了，自然在这份感情里是赢家。

但她又庆幸自己这么冷漠的性格，以至于……没有受太过重的伤，那短暂的情绪过去，可以迅速抽身。

速度快得有时候，她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是否真的喜欢过陈牧扬？

她为什么喜欢陈牧扬啊？

陆蕴书记忆都有些恍惚了。

只模糊记得某个晚宴上，筹光交错间，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款款而入，端着红酒杯在人群中游刃有余，谈笑风生的模样。

再来是他开口：“是否需要我帮你？”

主动帮忙，却是个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第二天醒来时，早不见踪影，只余地上一片狼藉。

再见面，是在陈老爷子的八十大寿上，爷爷带着她还有爸爸，两个叔叔前去贺寿。

他站在陈老爷子边上，跟人谈论古今，风度翩翩，内敛持重的卓然气质让她有些移不开眼。

人对她不是很亲近，但也不冷淡，保持着他一贯温润疏离的风格，好像那天的事，全然没有发生过一样。

渣男！

不过喜欢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她竟然就这样对人起了兴趣。

寿宴上，两家老人提出联姻订亲。

他没拒绝，那时的陆蕴书以为他只是表面装着冷淡而已，实际对她并没有毫无感情。

她欣喜不已，觉得两人是天赐姻缘，所以才会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牵扯，又不需要经过太多的磨难就能轻松开花结果，直到过后他开口说出那个荒谬的言论。

她那么骄傲一个人，脸在那一刻被拿在地上狠狠地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