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电话再拨过去已变成了关机状态。

　　一丝不安爬上心头，贾勇越想越不对劲。

　　贾勇停下收拾自己的办公桌，起身走出办公室，急匆匆回到停车场，发动车子往家开去。

　　既然没有回娘家，或许秀珍回家了。

　　心急如焚的打开房门冲进屋内，一切都与上班前离开时一样。

　　秀珍并没在家，人到底去哪了。

　　贾勇僵立在餐桌前，望着对面那盛满的粥的碗，脑海中开始过滤着这些年来自己所接收到关于秀珍的生活碎片。

　　结婚以来，自己工作繁忙，九九六起步的日程，频繁的出差，自己待在家里与秀珍的相处时间寥寥无几，仅存的激情也被吵架所占用。

　　而秀珍平时没什么社交应酬，除了操持家务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务。

　　除了超市和家里，贾勇甚至想不出秀珍还跟自己说起去过别的什么地方，或者说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

　　“当”“当”“当”……摆钟有节奏的响了十一下。

　　距离秀珍离开家已经三个半小时。

　　贾勇心里开始越发的不安，即便两个人的激情大部分都用在了吵架上，但对秀珍的感情还是有的。

　　贾勇突然想起出发上班时院里的孙大妈说见到过秀珍。

　　老远就听见健谈的大妈们依旧高谈阔论。

　　“我可听说了，咱们社区终于是要拆迁了，就咱们那房屋面积，补偿金可是八位数打底呢！”

　　“得了吧，我孙子出生那会儿就说要拆迁，现在他都上初中了，我看那，我这辈子是等不到那一天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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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勇站在一边一直等到大妈们将话题完结。

　　“哎？小贾啊，这么早就下班啦？”孙大妈扭头正好见到上前走来的贾勇。

　　“那个……孙大妈，您早上见过秀珍是么？”贾勇支支吾吾低声问道。

　　“对啊，我们都看见啦，秀珍打着电话就跑了过去，还哭啼啼的，是不是你又惹人家生气了啊？”孙大妈说着还用手比划着秀珍走的方向。

　　“咋啦？找不到媳妇儿啦？后悔啦？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嘛！”一旁的大妈幸灾乐祸道。

　　“哦，没有，她手机可能没电了，一直没打通……”贾勇慢慢的说道，转身向孙大妈指的方向走去。

　　几百米长的胡同笔直的指向马路，两侧的平房已都是破烂不堪，不少房屋的侧壁都有很深的裂缝，一溜的电线杆上贴了不知道多少层的小广告，腰围不知道粗了多少圈。贾勇早就计划换一套新房了，只是隔三岔五的拆迁谣传和执意想把钱攒下的秀珍让计划一拖再拖。

　　虽然跟居委会反映过很多次加装监控，但因为是棚户区年岁已久，居委会也是囊中羞涩，虽说表面上答应的很痛快，但到现在也是没有任何行动。

　　贾勇一直走到胡同尽头才在大马路上发现第一个监控探头。

　　居委会就在路口，贾勇推门走了进去，居委会张主任与往常一样，托着那副老花镜在那台大屁股显示器前玩着扫雷。

　　听着有人来了，张主任熟练的把显示器关掉，顺手从桌上拎起一张报纸，煞有介事的扶了扶老花镜，眼神向上一挑。

　　“哦，是小贾啊，有什么事么？”

　　“那个，张主任，我想看下咱胡同口的监控，那个我手机好像在那附近丢了。”

　　在贾勇看来，比起说老婆不见了，手机丢了比较能保全面子。

　　“瞧瞧你们年轻人，整天丢三落四的，不是大爷说你，你这都奔四的人了，得学着成熟一点儿了。你说说你，前几天还带头来居委会闹事，要我说啊，那都是不成熟的典型表现，你那是让别人当枪使了……”

　　终于见到一个来居委会找他的，他兴奋的话匣子打开就停不下来。

　　张主任的工作可以说是相当清闲，社区里邻居都不会找他办事，因为大家都知道，就算找到他，那也不过是浪费时间，任何问题最后也不过都被搪塞过去，石沉大海。

　　“那个，张主任，我知道了，以后我改，我改。但是那个，监控我可以看一下吗？”贾勇心急如焚，可没有时间听张主任在这“高谈阔论”。

　　张主任摘下花镜，挤了几下疲惫的双眼，不紧不慢的说道：“哟，差点儿忘了正事儿，咱这监控啊，是治安监控，想要看得话得去清河派出所，我这可帮不上忙。不过要我说那，手机被偷了的话大概率是找不到了，这路口人员繁杂的，上哪找去啊……要我说那，你啊就别给公安同志添乱了……”

　　贾勇转身推门走出居委会，张主任的絮叨让他更加烦躁。

　　去派出所调监控可并不容易，找人的话不太现实，毕竟就算真失踪了也得二十四小时才能报案，何况秀珍可能只是因为赌气不想让自己被找到而已。

　　说手机丢了的话那就更不能干了，那不就是欺骗警察么？

　　贾勇站在路口，目光空洞的看着过往的行人，一上午的时间对于他来说，除了煎熬还是煎熬。

　　一阵风迎面吹来，裹挟着几片枯叶，贾勇打了个冷颤，转身又走回了胡同。

　　已经是午饭时间，胡同里的小摊位洋溢着各种科技与狠活勾兑出来的香气，勾得来往的路人纷纷排队。

　　贾勇低着头，慢腾腾的挪着步子，绞尽脑汁地思索着秀珍有可能会去的地方。

　　“嘿，这不大勇子么？今儿没上班啊？”

　　贾勇抬头一看，说话的是自己的初中同学吴强，关系一直还不错。职高辍学后游手好闲，变成了小混混，一次打架时让人打坏了一只眼睛，只能看向一侧，后来街坊就都称呼他“斜眼强”，出事以后人就变得安稳下来，在胡同里开了个小超市，邻里都挺照顾他的，也算是生意兴隆。

　　“今天没啥活儿，请了个假回来休息休息。”贾勇笑着说道。

　　“我咋刚才听那群大娘们说你又把嫂子给气的离家出走了，你是回来找媳妇儿吧？”吴强耸着肩摇头晃脑。

　　贾勇皱着眉头，火气不停的往上拱，这大妈们的传播效率真是可以媲美光速。

　　“那个，是，是这样，早上跟你嫂子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矛盾罢了，怎么可能会离家出走，回娘家了而已，两口子吵个架，很正常的事情嘛。”说出这话的时候，贾勇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么，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儿吧！”虽说联系不多，但贾勇什么德性吴强还是很了解的。“怎么，需要哥们帮忙吗？”

　　“那个……”贾勇不知该怎么开口。

　　“别支支吾吾的了，有啥话就说呗！”

　　“派出所有认识人么，你嫂子离开家后就往前面路口走的，我想看下路口那片的监控录像。”

　　“就这点儿屁事儿啊，好说！”吴强说罢就掏出了手机。

第3章 .隐情

　　贾勇万万没想到，吴强的叔叔竟然就是派出所的副所长，真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

　　“二叔啊，这是我同学贾勇啊，你还记得不，小时候经常来家里吃饭。”吴强跟旁边的民警说的唾沫横飞。

　　“你还有脸说呢，你看人家大勇，现在可是大老板了，再看看你，一天天就知道在网吧打游戏，没出息！”

　　“你懂什么，那可是电子竞技，说不定以后还能为国争光呢！”吴强瞪着眼，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

　　“滚一边去，不务正业让你还说成正经事儿了，就你那斜眼还竞技个屁！”

　　吴强歪嘴冷笑一声，对老吴的话语不屑一顾。

　　“大勇啊，监控录像都在这儿，你慢慢看。”安抚了几句，老吴从夹克里掏出一包烟带着吴强走了出去。

　　贾勇应了一声，趴在显示器前反复观看了好几遍路口几个摄像头的录像，但并没有找到秀珍的身影。

　　虽说是早高峰的时段，路口还是好几趟公交的站点，录像内人头攒动，人员的流动特别大，但贾勇坚信自己不可能认不出和自己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老婆。

　　贾勇看了一遍又一遍录像，始终没有收获。

　　不应该啊，揉了揉眼睛，贾勇心里更加忐忑。

　　走出派出所，恰巧遇见刚抽完烟的叔侄二人。

　　“大勇，怎么样？”老吴走上前开口道。

　　贾勇摇了摇头，一脸的失落。

　　“那人山人海的，没找到也正常，放心吧，这么大的人肯定丢不了，咱这片儿的治安那是杠杠的，不可能有事儿的。”老吴安慰道。

　　“肯定没啥事儿，走啊，一起吃个饭，喝点儿酒放松一下。”一旁的吴强附和道。

　　“二位帮我这么大一个忙，确实该请客吃一顿，叔叔一起来吧？”虽说事情没解决，但礼节还是要做到位的。

　　“你们俩小子去吃吧，我啊，中午还有个会要开，就不去了，大中午的你俩可少喝点儿！”老吴摆摆手就转身走回了派出所。

　　不知道多久都没有如此放松的状态下喝上一口小酒了，几杯啤酒下肚，贾勇整个人的状态一扫阴霾，好像换了个人一样，再多的烦恼都已抛诸脑后。

　　不停的碰杯中，贾勇想起了自己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飘逸的长发，清纯的笑容，青春期的懵懂，充满光的眼瞳，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开始变得拘谨、现实、功利，甚至快乐也变成了奢侈品。

　　好友们陆续成家立业后虽然偶尔互相关心，但聚在一起的时间也变得少的可怜。

　　人生似乎一下子被翻了一页，周遭的所有都改变了。

　　见贾勇端着酒杯发呆，吴强用手在他的脸前晃了晃。

　　贾勇晃的回过神来。

　　“勇啊，你也别太担心嫂子，嫂子可能只是想出去透透气，一个人静一静。”

　　“是是，来，咱喝酒！”

　　吴强边倒酒边继续说道：“要说邪门，咱那班长吕阳阳那才是真邪门。”

　　“吕阳阳？”贾勇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你不知道啊？你还记得咱初中毕业那个暑假的同学聚会不？”

　　贾勇皱皱眉，努力的回想，二十多年过去了，仿佛很难想起事情的细节。

　　见贾勇愣神，吴强接着说道：“就那次，在我家那次，班上的男生都来了！咱还一起偷偷喝了酒！”

　　听到这贾勇倒是有了几分印象，那晚吴强的父母一个出差一个上夜班，家里没有人。一群男生自诩要给美好的初中生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买了各种好吃的一起去开趴，并人生第一次品尝了啤酒的滋味。

　　那时已经是暑假的尾巴，聚会完就各自去了高中参加军训，再往后，大家就很少联系，直到彼此都杳无音讯，但整个过程好像一切都很顺利，并没有什么异样。

　　“有些想起来了，我记得那天我喝了不到一瓶啤酒就迷迷糊糊了，第二天一早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家。”

　　“对，就那次。”吴强压低了声音，“吕阳阳那晚莫名的消失了，找了一个星期愣是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到现在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邪门不？”

　　“别他妈扯淡了，你还是老毛病，喝多了就爱吹牛逼。”贾勇拍着桌子大笑道。

　　“真的，你怎么还不信呢，这可是我叔跟我说的！”

　　“那当时怎么没有登报上新闻呢？”贾勇仍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呢。

　　“你傻啊，新闻怎么写？学生离奇消失人间？外星人劫持人质？总不能刊登到科幻板块去吧？”

　　按吴强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人类不过星辰大海中的一粒尘埃，渺小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