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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独立日》 | TXT下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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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不知情。
多吉放下心来,决定把时序抛诸脑后,大不了不刁难也不哄着,相敬如宾嘛。宜波乡多个学校不多,还方便他跟上头要好处。
可如今时序自己找上门来,从他眼皮子底下把人接走了。
酒意一浓,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多吉冷笑,他又没做什么,好心好意带人上山观光,管吃管喝,要时序多事?
这么多人看着呢,就敢不把他放在眼里,给脸不要脸。
“不过一个穷酸校长,真牛逼,真能耐,能从北京灰溜溜夹着尾巴回来?回来了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敢来我这逞威风。”
他掀桌而起,在场人又一次鸦雀无声。
身边的年轻干事脑子还算清醒,赶忙上去拦,被喝多酒的多吉一把推开,“到底他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
越拦越上头,多吉风风火火踏出门,身后几人赶紧跟上,簇拥着他去算账。
第三十章
空地上, 时序递了个头盔过来。
祝今夏眼神发楞,直勾勾盯着他怀里那个,“我要黑的。”
“白的怎么了?”
“白的不吉利。”
“……”
喝多了就是事儿逼。
时序面无表情把黑的塞给她, 自己戴上白的, “上车。”
半天没动静。
回头一看, 祝今夏正跟头盔较劲。
城里来的公主大概没坐过摩托,也没戴过头盔,并不了解它的设计初衷是为了突发事故时最大限度保障生命安全, 所以讲究一个严丝合缝卡人脑袋上。
“太小了。”戴了几次都没戴进去, 祝今夏脸都气红了, “这什么破头盔!”
“是你头太大。”
时序拿过头盔, 往她脑门上用力一筐。
咚,进去了。还伴随着一声嗷。
但她顾不得痛, 在意的却是, “你胡说, 我头哪里大了!?”
“你上不上车的?”
很快, 公主又跟摩托车干上了。摩托高, 她腿软,试了几次都没爬上去。
时序耐心告罄,下车把人强行架上去。
“祝今夏, 我有没有叫你别喝酒?”
酒鬼坐上了摩托,头盔上下摆动,有种滑稽的可爱。
时序笑不出来。他是真不明白,难道中午那通电话说得还不够多吗?已经有个闹出人命来的前车之鉴了,她居然还敢喝多吉的酒。
晚自习后, 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就开始发消息, 起初她还回挺快,后来就不回了,最后连电话也打不通了。
时序一遍一遍打过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不容易接通,居然是个女干事,说祝今夏醉得人事不省。
赶来的路上,时序又一次想起那个夜晚,年轻的女老师躺在血泊里,面如金纸。只是这一次,画面里的人变成了祝今夏……
仿佛有人给了他一拳,重重打在心脏处,他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好在。
好在没事。
他把人架在摩托上,确定她坐稳了,自己才翻身骑上去。
刚发动引擎,活动室里就冲出一群人来,为首的大喊一声:“时序!”
时序回头,眼神在半空和多吉碰个正着。
身后的祝今夏一听这声音,酒都醒了一半,推他一把,“快走!”
时序单脚支地,没动。
“校长,你人都来了,怎么不跟书记打声招呼呢?”有人打圆场。
“是啊,见了领导多少打个招呼嘛。”
“快下来,喝一杯再走!”
多吉腆着肚子,派头十足,指着时序:“你下来!不许就这么把人带走,人祝老师喝得正高兴呢,哪有说带走就带走的!”
帮腔者甚众。
时序淡道:“她喝多了,不打扰书记雅兴。”
“她喝多了,那就你喝。”
“我还要骑车,不能酒驾。”
给脸不要脸。
多吉不耐烦了,盛气凌人指使身边人:“去,把校长请进来喝酒。”再看时序,“规矩不能坏。这酒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不然不许走!”
不等人靠近,摩托前灯骤亮,白光刺得众人都眯了眯眼。
轰鸣声里,时序跟没听见似的,掉头就走。
“时序!”
“时序你回来!”
多吉的咆哮紧随其后。“你那破学校还想不想开了?!”
摩托一个急刹。时序回头。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多吉笑笑,“叫你下来喝酒,喝上三杯才准走。”
时序眯眼,“我要是不喝呢?”
“不喝?我记得去年州里就提过,宜波中心校该关了,要不是我挡在前头……”多吉冷笑,“旺叔今年多大了?六十五了吧。辛苦经营一辈子,你忍心让他眼睁睁看着学校关门?”
旁边有人小声提醒,多吉才跟想起什么似的,点头,“哦对,他还老年痴呆,指不定没两年了。”
再看时序,他笑起来,“你忍心让老校长死不瞑目?”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时序就掉转车头,径直朝他冲来。
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白光晃瞎了众人的眼。
多吉吓得连连退后,身边的人也作鸟兽散。
紧要关头,大家都明哲保身,没人还记得领导至上原则。
慌乱中,多吉被身后的台阶绊倒,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眼见白光逼近,退无可退。
车后座,祝今夏大叫时序,死死攥住他的腰,下意识闭上眼。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
车停了。
轰鸣声戛然而止。
等她再睁眼,车头只差没停在多吉脸上。
车头是没有,但拳头有。
祝今夏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被一股大力拉下车,没等她踉踉跄跄稳住身形,前头的人已经冲了上去,一拳将多吉揍得趴地不起。
“你再说一句?”
多吉被打懵了,一摸脸,发觉鼻血都涌出来了,捂着脸又惊又怒,“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时序的眼神不带一点温度,冷到极点,蹲下|身来像是看条狗,“要不是嫌脏手,早他妈揍你了。”
他鲜少说脏话,一是教养使然,二是身居校长之位,要注意形象,怕带坏小孩。如今难得骂一句,祝今夏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时序一靠近,多吉条件反射往后躲了下,“你就不怕我把学校关了?!”
“行啊,你关。撤校理由我都替你想好了,到时候跟州教育局汇报,就说——”时序揪着他的衣领,俯身凑近,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为了避免十里八乡的年轻女教师再遭乡委书记的毒手,保护师生生命安全,学校还是早日关门大吉为好。”
多吉一惊:“你,你说什么?”
时序看他片刻,缓缓说出一个名字,“梁雨衫。你不记得她了?”
一瞬间,多吉的瞳孔都紧缩了,但他强装镇定。“梁雨衫?她不是年初就去别的学校教书了?她跟你说什么了?”
人都已经走了,这会儿说什么都是空穴来风。
多吉稳下心,冷笑:“我一没强|奸,二没谋财害命,都是你情我愿的事,你拿这个威胁我?”
时序看他片刻,“在你眼里,只有大人的命才是命,小孩的不是?”
“小孩?”多吉愣住了,“什么小孩?”
“去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凌晨,梁雨衫在学校的厕所药流,大出血,送去县医院抢救到天亮。医生说再迟一步,一尸两命。”
“……”
以多吉和时序为圆心,半径五米内,就只有祝今夏离得最近。山上风大,再加上他们声音刻意压低,她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努力竖起耳朵,也只捕捉到对话的尾声。
最后是时序松开手。
“多吉,人在做,天在看。你也有妻儿,你们藏族人信佛,就是自己不怕报应,也好歹顾及家人。”
都转身了,目光接触到祝今夏,他又回头冷道:“还有,别来招惹她,也别招惹中心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