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就算有人去问了赵素芬，赵素芬也很真诚的解释过了。众人对此也是将信将疑。一开始大家以为周白是装模作样，等她们观察了几天，发现周白干活得心应手，确实不像是啥也不会干的新手。这时大家才终于反应过来，这么多年，她们是被流言和她们自己的刻板印象给骗了！

　　周白明明勤劳能干的很嘛。她哪里不行了？看来王招娣真是老实人，她是一点没骗大家。可惜她们有眼不识金镶玉。生生错过了周白这样的好媳妇人选。

　　那些因为怕周白不会干活，拒绝自家儿子接触周白的人家，瞬间后悔的不得了。要早知道周白这么能干，那就冲她这家世，她们也乐意找她当儿媳妇呀。

　　毕竟，就算周白不太能干。周麻子和周白的几个哥哥，那是超级能拿的出手。有周麻子这样厉害的老丈人帮衬，不说女婿，就是亲家也能跟着沾光。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好多对周白有意思，又和周白合适的男孩，早已经娶妻生子，和周白再无可能了。

　　大溪村因为这事，好多人家都闹起了矛盾。儿子和老娘吵，小夫妻两个吵，总之就挺热闹的。

　　周白不关注这些，赵素芬倒是因此扬眉吐气了一回。天知道，以前听别人说她家周白不好的时候，她多生气。

　　这回周白争气，可算让那些不长眼睛的人闭嘴了。赵素芬高兴的走路带风。

　　就这样，周白能干的名声传开。周家立刻又迎来了一大批媒人。这回，给周白说亲的对象，不再局限于比她大的同龄人，一些比她小两三岁的小男孩，也凑热闹的跑周家来提亲。

　　不但如此，周白的两个未婚哥哥，周解放和周德文也迎来了一次春天。在不担心哥哥倒贴妹妹的情况下，周解放和周德文那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对象。

　　赵素芬因此忙的脚打后脑勺。委婉的拒绝了这个，又不得罪人的送走那个。总之，她什么也没答应，也谁都没得罪。

　　王招娣看着这情景都觉得害怕。要知道，她也是有两个姑娘，一个儿子的人。如果她家周眉，周雪，周振业长大了，也像周白，周解放他们这样受欢迎。那王招娣得愁疯。王招娣可不是八面玲珑的赵素芬，让她应付这样复杂的人际交往，她不行的。

　　打着以后让赵素芬帮周眉她们说亲的主意，本就很勤快的王招娣，最近更加的勤快了许多。

　　有王招娣在家，周白是一点儿活也干不上了。周白因为这个，还特意找王招娣谈了一回音，让她不要起勤快，家里的活留着给周白干就行。结果，王招娣根本不听周白的。

　　“小五，你歇着吧，家里这点活，我都干惯了，你不让我做，我睡不着觉。”王招娣这也不是说假话。她估计是天生的劳碌命，不能过清闲日子。

　　这几天周白在家忙里忙外，她无事可做，就觉得特别的无所适从。只有干活的时候，王招娣才会特别踏实。不干活，王招娣吃饭都不香。

　　“……那好吧。”

　　周白就这样，又成了家里的闲人。

　　空余时间多了，周白就琢磨起了赚钱这事。找对象这事急不来，有赵素芬帮周白把关，周白只要按赵素芬的安排去相亲就行。赵素芬挑女婿，比周白的要求还严苛。来周家提亲的人那么多，没有一个能通过赵素芬的考验，走到和周白相看的这一步的。

　　周白对此倒也不着急。好姻缘不怕晚。周白等得起。

　　但现在有个赚钱的事，却等不得。

　　在周白的梦中，周白是春节前嫁人的。婚后，许家给她很少的家用，却又嫌她买菜做饭扣扣搜搜。明明是许老太太给周白的钱太少，她们却怪周白不给她们吃好的。简直不可理喻。她们办事上不得台面，却还觍着脸说周白小家子气。就很不讲道理。

　　周白为此当然很生气。但她抗争没用。许家就是这么不讲理的一个人家。周白不离婚，就得忍。赵素芬看周白挨欺负，想帮周白，就拿周家的粮食补贴周白。周白不要都不行。

　　周白最后收了东西，但她又不愿意许家白吃周家的粮食，还说周家的不好。周白就想把粮食藏起来，但她就娘家、婆家两个去处。周白根本没地方藏粮食，于是，被逼的没法的周白，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周白一个人偷偷跑去黑市，把赵素芬给她的东西都给卖了！然后，周白把卖的钱，往身上一藏。许老太太想找也找不着。

　　周白说的发财的机会，就是她第一次去黑市，做的第一笔买卖。

　　周白记得清清楚楚，她用五斤富强粉，五斤五花肉，还有一兜子干蘑菇，换了足足五十块钱！

　　这时候的物价是这样的，面粉标准粉一毛七一斤，精面粉两毛二一斤；猪肉便宜的七毛八一斤，贵的九毛八一斤。蘑菇没花钱，周白这些东西总价五块钱加五斤粮票，五斤肉票。用这些东西换五十块钱，周白真的是赚翻了。

　　那是周白第一次赚钱，让周白非常印象深刻。周白记得，那老太太不是第一次去黑市。她经常去黑市给她孙子淘细粮。她家孙子，身子弱，吃不了粗粮。她又没有那么多细粮的粮票。为了她大孙子，她只能冒险往黑市跑。

　　只是，老太太运气不好。今年的粮食很缺。黑市的细粮很贵不说，还经常买不到。老太太跑不快，抢不过别人，去了好几回黑市，也没买到什么东西。如果不是碰上傻大胆的周白，她不知道还要无功而返多久。

　　梦中，那老太太让周白赚了第一桶金，周白从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偷偷攒了很多私房钱。可惜梦里的周白被许家绊住了手脚，她赚再多钱也不敢花。只能攒起来当养老钱。

　　然后，攒着，攒着，周白就悲剧了。好在周白的私房钱都藏在娘家，周白去世前，把她藏钱的地方告诉了赵素芬，许家占不到周白的便宜。这才让周白心里舒服不少。

　　那老太太算是周白的贵人，周白就打算，这辈子她还最先找她做生意。也算是报恩。

　　那老太太是县城的人，周白要找她，得去县城一趟。

第21章

　　正好周白在家无所事事, 她就趁着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带上家里的一兜蘑菇干和她买的一只老母鸡, 坐村里的马车去了镇上。

　　大溪村有三辆车, 一辆驴车，一辆马车，还有一辆拖拉机, 算是全体村民的共同财产。拖拉机是全村的宝贝，不是春耕秋收的时候根本不用。平时，乡亲们出门, 短途他们赶驴车, 长途他们赶马车。

　　当然, 如果你有钱，买的起自行车。你骑车出门也行。不乐意做马车出远门, 坐马车到镇上, 然后转坐长途汽车进城也可以。

　　周白怕冷。她选择坐马车到镇上, 然后转坐汽车去县城。听周白说她要坐汽车进城，车上的人全都羡慕的看着周白。

　　这时候节俭的人多，不出门的人也多。很多农村人一辈子也坐不上一回汽车。因此, 好多人好奇的问周白，坐汽车是什么感觉。

　　“车上的卖票员真那么凶吗？我听别人说，她们经常骂人。”某小姑娘好奇的问。

　　“也不是经常, 有时候乘客没素质, 卖票员也没办法。咳咳。”周白回答了一句, 立刻被冷风呛了一下, 咳嗽起来。

　　“你说这站票坐票一个价合理吗？都花一样的钱, 凭啥后来的人就不能坐？”某大婶忿忿不平的说。

　　“咳咳, 没办法, 人多座少。只能这样。以后车多了就好了。咳咳，咳……”周白这次回答完，咳的更加厉害。她对大家比了一个不好意思的手势，背对着人群咳的撕心裂肺。

　　大家看周白冻的小脸煞白，跟她们说一句话，就被冷风呛的不停咳嗽。众人也就歇了找周白聊天的心思。

　　看来，周家姑娘的身体是真不好。以前倒是她们误会周白了。这周白可能真不是娇，而是她身体虚，周家人养的仔细而已。

　　车上本来有几个嫉妒周白的姑娘，看周白身体这么差，也都对周白表示同情。

　　可不就是同情嘛。

　　周白身体这样差，肯定不容易生孩子。单凭这个，她们喜欢的人，就不会娶周白。那没有了竞争性，她们干嘛还要讨厌周白？

　　周白不知道，她被人同情了。

　　因为大家怕她说话再咳嗽，之后都没有人找她聊天。周白因此清净了一路。没人打扰，周白并没有觉得无聊。真让她和三姑六婆聊天，周白才会觉得难受。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周白冻的腿脚发麻。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周白付给车夫一毛钱。

　　和大溪村的人分别，周白跺跺脚往客运站走去。到了地方她先买票，买完票，周白找了一个暖和的地方窝着等发车。

　　高山镇只有一趟去县城的客车。每天定时发两趟，上午一趟，下午一趟。

　　每天出门的人很多，但车却只有那么大。因此为了抢座，大家上车的时候，都很勇猛。卖票员门神一样，站在门口维持秩序，作用也不大。

　　“慢点，慢点，都别挤，车够大，大家都能上来，大家都注意安全。”卖票员扯着脖子喊，也没几个人听她的。

　　周白那小身板，显然抢不过别人。她几乎是晕头转向，被别人推搡着推到车上去的。都已经上车了，周白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上来的。

　　车上人多，周白拎着一兜蘑菇、一只鸡，被挤的差点双脚离地。她的麻花辫还不知道被谁拽了一下，疼得周白眼泪汪汪。

　　周白是很美的，要是平时，她这么美眸含泪，柳眉轻蹙，肯定会有人发扬风格，帮周白开路。可现在，大家都忙着上车呢，根本没人看她。

　　没人帮忙，周白只能尽量往后走，以免自己在前边再被人挤。

　　周白想往后走，卖票员也在这样喊，“往后窜窜，后边还有地方，大家往后挪挪，给没上车的同志腾个地方。”

　　卖票员的话，让后边的人怨声载道，“往哪窜啊？我都贴玻璃上了。后边真没空了。”

　　周白也想说，后边是真动不了了。不然，她早往后走了。

　　不过，众人抱怨归抱怨，大家还是又动了动，让没上来的人成功挤上了客车。

　　只是，没一会儿，由于车上的人太多，大家挤的难受，就又有人开始抱怨。

　　司机和卖票员对此习以为常，说一句一会儿就好了，就启动车子，不再管抱怨的众人。

　　周白这会儿在客车中间，前后左右都是人。挤的她有些喘不过气。

　　周白后边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前边是一个邋遢的中年大叔，左边是一个瘦高干部服的小眼镜，右边是一个抱孩子的老太太。

　　周白被这样四个人围在中间，动也不能动。大叔的口臭、脚臭，孩子的尿骚味、奶腥味，直往周白的鼻子里钻。难闻的周白直犯恶心。

　　周白正要努力往旁边挪挪，她就发现，她左边的小眼镜，是个很不老实的人。每次车辆摇晃的时候，他都会故意往周白身上贴。

　　有那么一瞬间，周白仿佛感觉到，小眼镜在凑近她的时候，还会故意大口吸气。简直变态！

　　就算现在是冬天，周白穿的厚，没让小眼镜占到便宜，周白也很生气。

　　一开始周白不想把事情闹大，让车上的人议论她。她就暗中用力踩了小眼镜好几脚，希望他适可而止。谁知小眼镜看周白好欺负，更加变本加厉往周白身上靠。

　　然后不等周白骂人，他就貌似很真诚的和周白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没站稳，同志你多担待。下回我肯定注意。”

　　周白被这个不要脸的气死，抬手想打他，却没打着。“什么没站稳，你就是耍流氓！”

　　“嘿，你这女同志怎么冤枉好人呢？车上人这么多，急转弯的时候，我碰你一下怎么了？这要是耍流氓，那咱们都下车好了。出门在外，你就不能相互体谅体谅嘛？我又不是故意的，你那么矫情干什么？再说，我两只手都抓着吊环呢，我怎么碰你？”

　　这一看就是小眼镜的倒打一耙。但他嘴皮子利索，车上居然有不少人相信他，支持他。

　　“就是，小姑娘你差不多得了，男同志都和你道歉了。你别不依不饶。”

　　“你要是嫌挤你就别坐车。大家都这样，你干嘛大惊小怪？”

　　小眼镜闻言眼神嚣张的看着周白，一脸周白不能拿他怎么样的欠揍样。

　　周白被他气的眼睛发红，就在周白想爆发，学那泼妇老太太，挠小眼镜一顿的时候，一个人来到了周白身边。

　　那人穿着一身绿军装，身姿挺拔，眼神很正，眼睛很漂亮。他长的很高，力气极大。周白身前的邋遢大叔，被他轻轻扒拉了一下，就和他换了位置。那隔应周白不行的小眼镜，更是被他一脚踩的鬼哭狼嚎，差点跪地求饶。

　　“啊——大哥，高抬贵手。大哥我错了。啊——大哥饶了我吧。”小眼镜的叫声，顿时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本来因为周白和他吵架，看他们这里的人就不少，现在小眼镜这么一叫唤，基本全车的人都望向了这里。

　　姜西在大家惊疑的目光中，淡定的把小眼镜刚刚对周白说的话，都给他还了回去。“同志，对不起，刚刚我没站稳，你多担待。下回我肯定注意。”

　　话还是那个话，但不同人说，给人的感觉就很不同。

　　小眼镜说的时候，大家只觉得这话好像没毛病。等这话让姜西这么硬邦邦的一说，就好像哪哪都不对味。

　　等下一个转弯，姜西又不客气的狠狠踩了小眼镜一脚。然后，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的时候。大家才觉出不对来。

　　小眼镜这话哪是道歉？他这就是调戏！刚刚他们一直听他道歉，没听到周白说话。就以为是周白矫情，没事找事。

　　现在姜西这么生动还原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大家才知道，他们被小眼镜利用了，想要帮小眼镜的人纷纷闭嘴。

　　有正义感比较强的，还主动和周白道歉，帮姜西一起踩小眼镜。

　　小眼镜被踩的额头直冒冷汗，几乎站立不住。“师傅，停车！我下车！快停车，我这就下车！”小眼镜颤抖着声音，惊恐的高呼。

　　一个姜西，小眼镜已经招架不住。再来这么多帮忙的，小眼镜不赶紧跑，他真怕他下一刻就被大家给踩死。

　　司机师傅听到后，淡定的回他，“等下一个路口”。然后，继续慢悠悠往前开。只是，这车比原来摇晃了一些，小眼镜也因此，又被姜西狠狠踩了好几脚。

　　等客车终于停下来，小眼镜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车上逃了下去。等逃离了姜西，小眼镜才发现，司机师傅说的下一个路口，不是客车常规停靠的站点。

　　这路口，就是一个很荒凉的十字路口。放眼望去，小眼镜看不见一个人影。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大冬天的，小眼镜穿的又不厚，不一会儿他就被冻的直打哆嗦。但没有人救他。小眼镜瞬间很惶恐。

　　但这些都和周白无关了。